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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草原上私下里称其为“邵扒皮”的话,那么河南人、关中人绝对可以称其为“人贩子”。
光启年间入长安,一口气便劫掠了数万工匠、船匠、乐师、画师等各行各业专业人才及其家属,足足五千余户。
去年裴通、符存审又做下了好大事,裹挟了七千户河阳、泽州百姓入灵夏。
邵大帅在关中、关东的名声,为此蒙尘,呜呼哀哉。
不过,这一次大帅的“恶名”可能又要远播山南西道十余州。武定军三州,尚有七八万人,通、开、壁三州,有十一二万人……
无所谓了,虱子多了不痒,怕啥!
“山南西道可有蛮部?”邵树德又问道。
“自然是有的,还不少,然具体户口无法统计,幕府只收取贡赋罢了。最近一次叛乱,在大中年间,时任节度使是……”赵光逢看了一眼邵树德,道:“封敖。”
封氏姐妹的祖父嘛,邵树德瞪了赵光逢,道:“山南西道不过数十万人,还不如河北一大州户口繁盛,然财货却远胜之。梁州稻田广布,亩产远甚于灵夏、河北,诸州还有茶叶、绢帛,利益不小。此番进兵,当以获取人口、财货为主。”
“大帅英明。”
在同官县休息一晚后,大军继续前行。速度并不快,并且大张旗鼓,声势搞得非常大。
鄜坊军、丹延军接到命令,向南前行,占据东渭桥一带。
义从军则改道西南,扑向咸阳、兴平一线。
大军主力则在三月二十七日抵达了泾阳、高陵一线。
这几个地方,邵大帅太熟了。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啊,追忆往昔,顺便——等待一下京中的消息。
二十八日,京中还没消息,关东却有情报递至。
大通马行的李法、刘三斗在正月输送了后续两万多河阳百姓后,今年又跑去河南府、许州、郑州一带募兵、募民。结果运气不佳,先被秦宗权的人劫掠,退往河南府后,李罕之与张全义又闹翻了,互相打了起来,马行直接关门歇业了,坑得不行。
李、张二人,曾经在手臂上刺字结盟,相约互保,可谓难兄难弟。居然也伤感情动起手来,不得不说这世道真是把人变成鬼啊。
本来这也没什么,两个地方军阀互殴嘛,能有多大事?
但李克用不知道怎么想的,在攻打昭义河北三州的关键时刻,还从前线抽调兵马,委任康君立为南面招讨使,李存孝、薛阿檀、史俨、安全俊、安休休五人为将,率七千骑兵,驰援李罕之。
邵树德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李罕之、张全义都是你李克用保举的,一个任河阳节度使,一个任河南尹,他们之间互殴,你不是该调停么?
这就像是李孝昌与东方逵互相打了起来,邵大帅选择支持其中一方,还派兵助战,这简直不可思议。
李克用,犯大错矣!
收到这个消息后,邵树德便与陈诚、赵光逢密商。二人也一筹莫展,觉得李克用既然表明了态度,甚至直接出兵了,张全义还能有什么选择?
朱全忠人在家中坐,馅饼从天上掉下来,估计对李克用的骚操作也是一脸懵逼。
还有这好事?
“李法、刘三斗二人在哪?”邵树德站起身,踱着步子。陈诚、赵光逢二人知道他的习惯,这是要下决心了。
“已经退往陕虢。”
“他们手头有多少人?”
“陕、虢二州本有两百余人,孟、怀、洛马行关闭后,人都退往了陕虢,几个马行的人聚在一起,应有七八百众。”
“裴通在哪?”
“春社节那会去宥州、盐州招募党项牧民了,打算带五百骑前往洛阳。这会应已经出发了,或已至河中。”
“传我令——”邵树德倒背着双手,看着大营外空旷的原野,声音很平静地说道。
陈诚、赵光逢神色一凛,李仁辅退到营门外,禁止闲杂人等靠近。卢嗣业铺开白纸,一边磨墨,一边准备记录。
“组建华州行营,铁骑军、豹骑都、忠勇都即刻启程,前往华州。铁骑军使折嗣裕为诸军指挥使,至华州后征集粮草,越多越好。”
卢嗣业面色平静,但写字时手却有些轻微的抖动。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继续等待大帅的命令。
“陈副使,即刻出使陕虢、河中,问问王重盈父子,可否借道、借粮。你有九千精骑做后盾,说话不用太客气。”
“遵命。”陈诚躬身行礼,随后又忍不住问道:“大帅,铁骑军、豹骑都、忠勇都皆精骑劲卒,骤然东进,是欲战耶?”
“不!”邵树德转过身,道:“是为人。朱全忠、李克用、李罕之、张全义四方混战,河南府、孟州、怀州之地会打成什么样?百姓还有活路么?”
“某知矣。”陈诚再行一礼。
这一礼,不仅是下属对主公,也为了那些战乱之地的百姓。
“对付山南西道那些小毛贼,何需五万大军!”邵树德笑了笑,道:“我眼里,现在只有人,越多越好!”
裴通、符存审、李法分两批带回来的六万百姓,历史上都是“死人”。
这次,自己又要救一大批“死人”了。
你们不爱惜百姓,我爱惜。
谁要是阻止我收拢难民,我这九千铁鹞子、宫帐军、轻骑兵什么的,就加入另一方干你,你好好想清楚了。战事胶着时,对方多了九千精锐骑兵,你顶得住不?
“让折嗣裕来见我,我要面授机宜。”邵树德最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