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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酬客那八千块钱呢?是不是都被你输光了?”马胜利他娘见儿子支支吾吾,估摸着自己的猜想十有八九不会有错,气的不由得骂上了一句咒语。但她还是不愿相信眼前的这个噩耗会是真的,于是使劲的摇晃着马胜利的血淋淋的脑袋,连珠炮似的抛出了心中的疑问,希望从他的嘴里亲口得到证实。

    “没错!我是去赌了!”马胜利的脑袋可能是被晃疼了,他把脖子一挺,挣脱了他娘的双手,索性一咬牙,把憋在胸口里的秘密都吐了出来:“我去赌钱……我想赢钱……妈,我不想在你们的心目中永远是一个没用的人!我想让我们家过上好日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啊!谁知道……谁知道……”说着说着,马胜利是泣不成声,渐渐地也没有了底气,话也说不下去了。

    “好日子?”听了儿子的回答,马胜利他娘是欲哭无泪。她苦笑着盯住儿子:“这就是你为这个家赌来的好日子么?三十六万!你让你妈到哪里弄来这笔钱帮你还账?”

    一想到三十六万这个天文数字,马胜利他娘就觉着胸口堵得厉害,仿佛天快要塌下来似的。除了绝望,还是绝望。于是,她撒手抛下了血流满面的马胜利,喊了一句:“天哪!这可怎么办是好啊?”转过身去趴倒在茶几上,“嘤嘤“的抽泣起来。

    马胜利见母亲这个样子,心里是害怕到了极点。连母亲都没有办法了,自己的小命还能保得住么?求生的本能使他赶紧从媳妇的怀里挣脱出来,直挺挺的跪地膝行着来到母亲的身旁,他用力的摇晃着母亲的胳膊,哀求道:“妈,我是你唯一的儿子,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您再想想办法,您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马胜利他娘抬起脸来,泪眼婆娑的看着马胜利,轻轻地摇了摇头说:“胜利,妈没有办法了,真的没有办法了。别说三十六万,就是三千,妈妈也拿不出来啊!如果能够代替的话,妈宁可替你去死!”

    听到母亲说宁可替自己去死,马胜利的心一下子就凉了,看来母亲是真的山穷水尽了。怎么办?难道这十天就这样在家中等死么?他不甘心,再一次的摇晃着母亲的臂膀,央求道:“妈,您再好好想想,您一定会有办法的!只要这次能救了儿子的这条命,我向您保证,下次再也不赌钱了!”

    “下次?”听了马胜利的话,马胜利他娘的气是不打一处来。她奋力的抽出了被马胜利抓着的手臂,一抹脸上的眼泪,指着马胜利的脑门数落道:“儿呀,你说说看!你已经跟妈保证过多少个下一次了?每一次都说下次不赌了,下次不赌了,可你每一次还不都像属耗子似的,放下前爪就忘了起先说过的话了么!下一次!但凡你的下一次能有一次凑效,能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么?”

    面对母亲的质问,马胜利是无言以对。因为这样的保证,确实连他自己都记不清到底说过有多少次了。可是眼前已经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母亲从小到大都是自己解决问题的希望,想着自己闯了祸,听一些气话也是应该的。也许今天自己的保证下得再刻苦一些,母亲的心一软,兴许就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的。想到这里,他已经顾不得脸上的羞臊,举起右手,像是在宣誓似的对着母亲发誓:“妈,我向您保证!我郑重地向您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绝对的最后一次!只要这次您救了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赌钱了!”

    马胜利他娘看着自己的儿子,又是心痛,又是生气。心痛的是眼前的儿子伤痕累累,一副可怜相;生气的是儿子一次又一次地用谎话欺骗自己,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马胜利见母亲不说话,眼神里满是失望,知道母亲已经不再信任自己,情急之中,便“倏”地站起身来,嘴里叨叨着:“妈,您不相信我是吧?好!你不相信你的儿子,我这就去证明给你看!”说完话,他转身就往厨房冲去,不一会儿,手里拎着一把菜刀走了出来。

    “你这个死东西!你又拿菜刀干嘛?每次一说你,不是拿菜刀,就是发毒誓,你说你能不能有点儿长进?”马胜利他娘的眼泪又下来了,对于儿子的行为她已经司空见惯,她一边摇着头,一边叹着气,绝望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妈,您还是不相信我是吧?儿子这次说的可是真的,我马胜利日后绝不再赌钱了!您要相信我!”见母亲依旧闭着眼睛不吭声,马胜利也绝望了,他痛苦地笑着对母亲说:“好!您还是不相信!我这就证明给你看!我这就来证明给你看!”说着话,他把左手平放在桌面上,口中说道:“我马胜利以后要是再赌钱的话,有如此手!”说完这句话,抡起右手握着的菜刀,狠心的闭上眼睛,“啪”地一声剁了下去,四个手指头被齐刷刷的留在了桌面上,痛得马胜利是大叫一声,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听到了桌子上的响动和马胜利的叫喊,马胜利他娘睁开了眼睛,她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没想到马胜利这次会来真的,只见他用右手攥住左手,鲜血顺着指缝不断地渗漏到地板上,桌面上留下了四个血淋淋的手指头,她看了便急火攻心,一下子又晕了过去。

    马胜利的媳妇此刻不知该顾着那一头是好,一边是不省人事的婆婆,一边是流血不止的马胜利,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恨似乎已经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于是她使劲的摇晃着婆婆的手臂,嘴里喊着:“妈,你快醒醒!妈,你快醒醒啊!”马胜利他娘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醒转了过来,她定了定神,看了一眼媳妇,又看了一眼马胜利,当她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一切时,便急急地站起身扑向了马胜利,把他搂在了怀里又哭开了:“我的乖儿子!我的心肝肝肉哎!妈相信你就是了,你干嘛真要剁自己的手指头呢?你可真的要了你妈的命喽!”

    “妈,您可一定要想办法救我啊!”马胜利用凄惨的声音说道。

    “妈一定救你!乖儿子!妈怎么能不救你呢!”马胜利他娘看着马胜利,使劲的点着头说。可是当她想到那个天文数字般的赌债时,她的目光又黯淡了下来,喃喃地说道:“可是你让你妈拿什么救你?就是把你妈劈成八瓣子拿出去卖,也卖不来这么多的钱哪!”

    “妈,您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知道您一定会有办法的!”马胜利说着话,又给他娘跪了下来,抛出了那个在心中早已打定好的主意:“妈,您看要不这样行不行?我们把房子卖了,这样不就能筹来钱了么?”

    “卖房子?”听了马胜利的话,他娘迟疑了片刻,最后一拍马胜利的胸脯,不由得转悲为喜:“对呀!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主意呢?乖儿子,关键时刻还是你比妈机灵,能想到这么好的主意!”

    “可是妈,要是我们把房子卖了,我们一家四口日后住在那里呀?靠什么来维持生计呢?”马胜利的媳妇问。

    听了媳妇的问话,马胜利他娘闪着亮光的眸子又灰暗了下去。是啊,一家人全指望这房租过日子呢,房子卖了,吃什么喝什么呢?

    正当一家人面面相觑愁思难解的时候,马四奎从外边进来了。马四奎没有想到自己前脚刚走,马胜利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一听到消息,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了。看到侄子被打得不成个人样,又自己剁了手指头,他是气不得,也恼不得,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事报警了吗?”四奎问。

    “还没来得及。”马胜利他娘回答。

    “打你的那些人叫什么名字?”在听了马胜利他娘讲了大致的情况后,马四奎问马胜利。

    “不知道。”马胜利摇了摇头:“只知道为首的人大家都称呼他叫刚哥。”

    “这些人住在哪里你知道吗?”马四奎又问。

    “也不知道,当时是电话联系的。”马胜利再次摇头。

    “哎呀!这就难办了。”马四奎看着马胜利他娘说:“嫂子,看来胜利是惹着黑道上的人了。这姓什么住在哪里都不清楚,想要报警都很难呢!”

    四奎看见马胜利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身子在一个劲的颤抖,手上的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着,赶紧让马胜利的媳妇带着马胜利到医院去包扎创口,说血流得多了也会出人命的。

    “他四叔,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呢?”马胜利走后,他娘眼巴巴的看着四奎问道。

    “嫂子你别着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四奎安慰道。

    “能不着急么?那些人可是放话了,只给十天的时间。十天不还钱,说就要胜利的命呢!”想到可能会失去儿子,马胜利他娘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说的也是。”马四奎皱着眉头,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自言自语道:“那些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黑道上的人是不能惹的,这世界上就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事情!”

    听了马四奎的话,马胜利他娘哭得更凶了。马四奎想着,马胜利是马家长房留下的唯一的根苗,也是寡嫂此生唯一的希望,是绝不能用鲜活的生命去做赌注的,否则的话,既对不起自己死去的哥哥,自己的良心也会受到谴责。他觉着马胜利提的那个方案也许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于是就对嫂子说:“嫂子,为了保险起见,我看还是照胜利说的,把房子卖了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马胜利他娘止住了眼泪,忧虑地说:“可这房子又不是青菜萝卜,十天八日的,哪能一下子就出得了手呢?”

    “不行只有贱卖,眼前是保命要紧!”四奎说:“对了,前几年说这一片要拆迁建大型超市的,后来评估公司来咱家评估的价位是多少?”

    “当年评估时是一千二一平米,我们家四百七十几平米,六十万不到。说这话又有几年过去了,要是真正拆迁的话,估计离一百万不会远。”马胜利他娘回答。

    “后来这事怎么又停下了?”

    “还不是因为资金不足!听说当时评估价出来之后,这一大片要好几个亿,商家一听到这个庞大的数字,就被吓跑了,拆迁的事情也就黄了。”马胜利他娘无望地说。

    “原来是这样!”马四奎点了点头,看着忧心匆匆的嫂子,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嫂子,要不这样吧!我现在就到房产公司去登记一下,把咱家的房子挂牌出售,看能不能找到买家;另外,我再跟周围的人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人要买房子,你看如何?”

    “好固然是好,我只是担心没有人出得起这个价!”马胜利他娘依旧愁眉不展。

    “价格的事我们就不能咬得太紧了。”马四奎说:“现如今是救人要紧,只要能保住胜利的命,我看还是得着价就出手吧!”

    “行!这事就麻烦四叔了。”马胜利他娘想了想,觉得四奎说的话很有道理,目前还有什么东西会比她的儿子的命更重要呢!

    送走了马四奎,过了没有多久,马胜利夫妇也回来了。马胜利的脸上和手上都缠着绷带,如同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马胜利他娘看了,想着儿子回家后一直没有消停,身上又带着伤,很是揪心,就让他去休息了。

    在提心吊胆之中,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马四奎和马胜利他娘每天都往房产公司跑,希望能打听到房子被卖出的消息,可是每一次都扑了空。时处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百姓们对于房产置业的事情没有新世纪初这么热衷,因此看房购房的人也就寥寥无几。别说是六十万,就是降到四十万也没有人肯下手。就在马胜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认为自己已经陷入了人生的绝境的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来,从前在工程队里一起干过活的老搭档——吴有为。

    我怎么能把他给忘记了呢?马胜利这样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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