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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自开的,具体的操作要求我在上面都有说明。对了,范班长,工作票和操作票呢?你拿给刁科长瞧瞧!”

    “工作票?操作票?”范建一直在想着如何为自己开脱责任,黄主管突然问起他“两票”的事情,他有点儿茫然无措,两手不自觉地在上下衣兜胡乱摸索起来,幸好“两票”的第二联还揣在裤子口袋,赶紧掏出来双手捧给刁科长。

    “你是当事人了?”刁科长问。

    “是的。”范建小心翼翼地回答。

    “这‘两票’的第一联呢?”刁科长又问。

    “第一联在冯望舒的身上。”范建诚惶诚恐地回答。

    “那么说说看,你和冯望舒当时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刁科长再问。

    “我们是......我们是......”范建变得口吃起来。他很后悔当初没有听冯望舒的话,在他看见冯望舒是倒在217号控制柜后边时,就知道是自己把闸拉错了,要是当初唱票操作的话,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要紧张!”胡尔利用胳膊碰了一下范建:“你就把当时你和冯望舒具体的操作步骤讲出来就可以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范建清了一下嗓子,用镇静的语气说道:“我和冯望舒接到命令后,对工作做了分工,我负责拉闸监护,他负责清扫维护......”

    “你们是按照两票三制的程序操作的么?”刁科长打断了范建的话问道。

    “是按照两票三制的程序操作的!”范建的语气比较坚定:“我高声唱票拉闸,他高声应票清扫。”

    “这就奇了怪了!闸都拉了,控制柜上怎么还能有电呢?”刁科长的笑意里充满了讽刺。

    “也许......也许......也许是冯望舒使用扫帚柄时不小心,结果被边上带电的控制柜感应上了,因此造成了短路,产生了弧光,这才把人灼伤的。”胡尔利急于表现自己从冯望舒那里学来的电气知识,也是为了撇清自己身上的责任,自作聪明的分析道。

    “是啊是啊!完全有这种可能!”范建赶紧跟着附和。如果胡值长的理论能够成立的话,自己的身上就不会有一丁点儿责任,这次事故也就可以定性为一场意外。

    “这么说,这件事情必须要等到冯望舒好了之后才能知道结果了?”见一时难以厘清事故的真相,刁科长多少感到有些失望:“这样吧,黄主管、胡值长、范班长,你们每人先写一份事故材料报到安全科,待冯望舒的伤势有了好转,我们再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散会!”

    当天晚上,范建和胡尔利买了几样小礼物去医院看望冯望舒。看望冯望舒是假,去统一事故的口径是真。冯望舒的脸上除了嘴、鼻子、眼睛外,都被蒙上了纱布,右手掌也缠满了纱布,看见胡尔利和范建进门,他气得背过身脸朝墙不理他们。

    “冯工,感觉好些了吗?”胡尔利和范建分站在床的两边,胡尔利开口问道。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冯望舒冷冷地回答。

    “哎呀!还生气呐!我和范班长是专程来给你赔不是的,平时对兄弟照顾不周,害得你这次吃了苦,可不要往心里去啊!”胡尔利陪着笑脸说道,说完话,又朝范建挤了几下眼睛。

    范建会意,忙也陪着笑脸说道:“老冯啊,这次是我监护不力,害得你遭了罪,我给你赔不是了!”

    “你有什么不是?怪我的命不好才是。”冯望舒不想看他,闭着眼睛说道。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范建连连认错,道出了自己此番的来意:“老冯啊,你看公司领导要我和胡值各写一份事故报告,我们想啊,如果没有你的意见在里面,事故报告就不是完整的事故报告,所以呢,还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事故报告?”冯望舒气得坐了起来:“事情不是很明摆着吗?你该拉的闸没有拉,害得我差点儿被电死,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天地良心,我跟你一无杀父之仇,二无夺妻之恨,我干嘛要害死你!”范建尴尬的笑着拍着胸脯说道:“只是我想不明白,我拉的是211控制柜的闸刀,老冯你怎么会被217控制柜电着?”

    “我的工作票上分明写的是217控制柜要清理,哪里有什么211?”冯望舒似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没好气地回答。

    “是吗?冯工,你把工作票掏给我看看!”胡尔利是个聪明人,一听话音就明白了意思。

    冯望舒从口袋里掏出工作票,递给了胡尔利。范建赶紧绕了过去一起看工作票上填写的内容,事情果真和自己预料的一样,自己拿的第二联上的笔迹淡了些,根本看不出来第二组数字的尾数是7,因为7字上面的短横太短,色泽又太浅,不留心根本瞧不出来写的是7。

    “范班,看来这就是你的责任了,,你看,这上面写的分明就是217吗?”胡尔利指着工作票上的“217”数字对范建说道。

    “是我的不是!是我的不是!”范建连连点头,既而用委屈的语气说道:“但这也不能怪我呀,都因为低压室的光线太暗,害得我当时没有看清楚。”

    “没看清楚是理由么?”冯望舒反唇相讥:“如果当时你我要是遵守规定,唱票操作,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么?”

    “老冯,我知道错了,我肠子都悔青了!”范建连连点头,不敢反驳。

    “冯工啊,你看......事情已经出来了,分公司的领导和总公司的领导都在追查这件事情,你有多年的工作经验,能不能帮兄弟支个招,指点一下我和范班这份事故报告应该怎么写?”求人帮忙,胡尔利显得分外虔诚。

    “如实写!”冯望舒不假思索,随口答道。

    “如实写?”胡尔利皱起眉头:“不能啊!冯工,如实写我和范班就完了呀!你想想看,因违反操作规程而发生安全事故,处理能轻么?既要掉官,也要罚款的!”

    “那么你说该怎么写?”冯望舒反问。

    “冯工,你看能不能这样?”胡尔利用商量的语气说道:“你呢,就说因自己操作不慎,超越了规定的警戒线,才导致被弧光灼伤,这样呢,我们的事故报告就好写一些。”

    “你的意思是事故责任由我一人扛,你们都没有什么事?”冯望舒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放心!公司处罚你所产生的全部经济损失,全部由值里承担。”胡尔利拍着胸脯打保票。

    “我不干!”冯望舒一口拒绝:“是谁的责任,就由谁来承担,我凭什么替别人背黑锅!”

    “老冯,你就救兄弟一次吧!”范建“噗通”跪在了地上:“你看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可不能失去工作啊!”

    “你上有老,下有小,难道我就没有吗?”冯望舒不屑看他,毅然决然的说道:“你就是跪陷了地板,我也不会答应的,再说了,这也不会丢掉工作,至多把你的班长给捋了!”

    “你不同意是吧?”范建两手一撑地站了起来:“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你说我有责任,我什么责任都没有!”

    “我要求你唱票操作,你不同意,这就是你的责任!”冯望舒说道:“你必须为这次的事故负责任!”

    “哈哈哈!你说我没有唱票?谁看见了?我要说我唱票了呢?你说领导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范建耍起了无赖。

    “是没有人证明!但是工作票不会有假吧?你拉错闸了,你就是故意陷害我!”冯望舒毫不示弱。

    “工作票!工作票呢?”范建一把从胡尔利的手里抢过工作票,把它揉成一团,塞到嘴里,嚼吧嚼吧吃下了肚,噎得满脸通红,伸长脖子说道:“你还有工作票吗?我看你拿什么证明!”

    “你......你......你......”冯望舒气得一个劲的拍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冯大值长,你就同意了吧!不要叫大多数人为难!”胡尔利不想在医院里纠缠太久,见没有了证据,便拉下脸来说道:“你要是坚持认为没有唱票操作的话,岂不是我和黄主管管理上的失职么?不要太执着了,如果范班长需要,我可以替他证明你两个是唱票操作的,你说领导会不会信你的片面之词呢?”

    一个是现任的值长,一个是落魄的值长,现任的值长称呼落魄的值长为“大值长”,那神态,那腔调,显然让冯望舒一时难以适应,从心理上也接受不了,他的内心里有了一种假李逵遇着真李逵的尴尬与无奈,也有一种被人利用后惨遭抛弃的悲哀和酸楚。

    “你们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吧!反正我是不会在上面签字的!”冯望舒朝床上一躺,用枕巾蒙上了自己的脸。

    十天之后,冯望舒出院了。事故调查正如胡、范二人所设计的那样,冯望舒找领导申辩,但是没有一个人听他的。他知道胡尔利一定跟庄来福打过了招呼,所以下面的人不相信自己的话。不仅如此,胡尔利和范建更不拿他当人看了,认为他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自己在运行一值是难以立足了,于是找到分公司的经理和书记,果断要求调离所在值,分公司的两个头头倒是没有为难他,笑着答应他说会帮他协调这件事情。

    一个星期后,宋大炮找到了冯望舒,告知他分公司领导为他的事情所协调的结果:四个运行值,没有一个值长愿意接受你,如果你坚持调值,那么你自己去找值长协商,只要有人愿意接收,分公司领导绝对成全。

    冯望舒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于别的值长来说已经构成了威胁,或者说是无形中成为了别人的负担。唉!说什么工友如手足,说什么同事如兄弟,其中的一个韩值长,也是制盐分公司的老值长了,平时没少在酒桌上跟自己称兄道弟过,如今到了兄弟真正落难的时刻,就把什么都忘了。可见世间所有的情感,在涉及到利益的时候,哪怕是莫须有的利益,终将是是不堪一击的。

    既然在制盐分公司没有自己的安身之所,那就选择逃避吧!思之再三,冯望舒做出了离开的抉择。

    离开自己熟悉的岗位,选择重新定位自己的人生,对于年过四十的冯望舒来说,无疑是痛苦的。痛苦的原因有三:一是在“三定”的背景下,自己已经成为一名淘汰者,一名淘汰者留在原有的一亩三分地里,注定难以找到适合自己施展才华的职位;二是淘汰者主动提出离开领导安排的职位,就有着不服从领导的嫌疑,重新安排职位时,注定不会有比原来更好的职位;三是离开制盐分公司,就意味着放弃原有的职业技能,一切从零开始,在没有任何后台的情况下,自己注定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日后的情形是可想而知的。可是......在到处遭受白眼的状况下,自己还死皮赖脸的去哀求别人,在讨厌自己的人眼皮底下生活,不是更痛苦么?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当人生处于低谷的时候,古人的胸襟是值得借鉴的,对!请求制盐分公司的领导把自己退到人力资源部,再到人力资源部去找陶部长,只要离开制盐分公司,到哪里上班都行。

    对于一个铁了心要离开制盐分公司的人,制盐分公司的头头当然不能拦着,一来自己心中有愧,二来又不能给冯望舒以更好的职位,所以只能放行。

    离开制盐分公司的第二天,冯望舒便到人力资源部去报到。陶仁贤还是那副娘娘腔,老实说,从三定工作开始到现在,到他这里来要求调换岗位的人已经不是冯望舒一个了。从情理上讲,他是比较同情冯望舒的遭遇的,知道冯望舒对于嘉信盐化公司来说是个人才,但是作为人力资源部的部长,他还是帮不上冯望舒什么忙,理由是他自己本人并没有从冯望舒那里得到过任何好处,这个年头,谁会愿意去帮一个对自己无实质利好的人呢?

    “你倒是说说看,你想到什么地方去?”陶仁贤的娘娘腔里夹杂着官腔,并没有让冯望舒坐下来的意思。

    “随便!最好是一个人呆着的岗位!”冯望舒苦着脸回答。

    “为什么要选一个人呆着的岗位?那不是显得太孤独了吗?”陶仁贤阴阳怪气的笑问。

    “我不怕孤独!我就喜欢一个人呆着!”冯望舒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哎呀!这个你得让我好好想想!”陶仁贤的身子往老板椅上一靠,右手捏着脑门做沉思状。

    “陶部长,来时匆忙,也没有什么准备,这是一点儿心意,恳请您能笑纳!”冯望舒上前两步,把手里提着的黑色塑料袋往陶仁贤面前的抽屉里塞。

    “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陶仁贤急速直起身子,满脸拒绝的神态。可是当他装模作样地伸手从抽屉里掏出塑料袋,准备退还给冯望舒时,好奇心又指使着他的食指与中指迅速撑开袋口,他一眼瞥见里面是一条软中华香烟,脸上的表情立马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双手快速地把黑塑料袋塞进抽屉里边,随手就合上了抽屉,尔后板着脸对冯望舒说道:“老冯啊,我们同在一个企业上班,也就是在一张锅里搅勺子,大家都是兄弟,你说我要是不收下,倒显得见外了,以后可不兴这样了!”

    “谢谢陶部长!”冯望舒感激涕零,因为陶部长把自己当成兄弟了。

    “你快坐下说话!”陶仁贤指了指墙边的一张沙发,挠着头皮说道:“老冯啊,这一个人呆着的职位在公司里可不太好找,除非是做领导,你看经理啊,书记啊,再者就是像我这号的,倒是每人一间办公室,绝对的独立。至于工人,还真不好找!”

    “我想到一个职位!”闪念之间,冯望舒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那是他的已经退了休的叔叔曾经呆过的地方。

    “什么职位?”陶仁贤问。

    “巡道工!”冯望舒说道。

    “巡道工?什么巡道工?”陶仁贤一时想不起来。

    “就是采卤分公司的野外巡道工。”冯望舒回答。

    “那个岗位都是些没有文化的土地带工人员干的,每天要在土路上骑上几十里的车子,风吹日晒雨打脸,不行不行!”收了人家的礼物,再把人家安排到艰苦的岗位上去,陶仁贤有些过意不去。

    “我就是想到那个岗位上去,自由!接地气!”冯望舒执拗地回答:“而且值班室又在野外,就是夜里领导查岗,都没人敢去打搅,安全!”

    “你想好了?”陶仁贤笑着问。

    “我想好了!”冯望舒毫不犹豫地回答。

    “行!我这就替你协调!”陶仁贤说着拿起了电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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