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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女儿”
“被吊在上面的女孩,就是郁浓的女儿。”
青泽那张如鬼如魅的面容终于起了变化,他仰头望向昏厥在石像手中的橙心,瞳孔疯狂剧颤“你说她是谁”
“轰”一声,地动山摇,那玄阳玉清圣像发出“咔哒咔哒”断裂之响,骤现坍塌之势。
这架势,自不是真的天崩地裂,而是
梅不虚等人已退到阵圈之外,显是他们趁人不备不知动了哪里的机关秘术。
司照勃然变色“梅不虚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赤红的光将梅不虚照得犹如鬼魅“与其由狼妖害死我们所有人,何不破开天地熔炉”
却有其他门派弟子瞠目道“此处地脉接壤灵州百里,那火岂不是”
梅不虚已是彻底撕破脸皮“纵然灵州毁于一旦,追本溯源,也是祸出青狼”
须臾间,风狂火盛,无数怨魂于空中惨叫,石块与焦炭砸进了殿宇,跑得迟的仙门弟子被砸中,嗷嗷惨叫,犹如炼狱。
柳扶微在乱七八糟的叫嚷声中,看明白了。
单是盗取天书、修改地脉,哪一桩罪都是祸国殃民之罪,事情败露之际,梅不虚已做了灭口的打算了。
明明只需消除青泽之怨,此祸可消。怎禁得住玄阳门不去弭灾,反施助虐
血红色的火雨如魔鬼一般泛滥在空气当中,被火沾到的人皆被烧得痛苦不堪,没滚两下便没了气息。
怪的是,柳扶微不觉得多么惧怕,眼看圣像将倾,她足下一踏,堪堪就朝着那个方向一跃而起。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腾空而起到一把捞住橙心,全程顺利的简直不可思议。
奈何,这般全凭本能爆发的身手才维持了一个眨眼。
两人急遽下坠之际,一尾绳索缠上了她们的腰,柳扶微低头一看,是太孙殿下的缚仙绳
司照一手持剑,一手牵绳,到底是负伤之躯,不得不弃剑,改用双手才将她们拉回地面。
这一扶重心不稳,连同他都被带着滚擦出了几丈远,就在这时,一道身躯生生挡在跟前,生生拦截住了扑袭而来的火光。
继而那人长枪一挥,瞬间熄灭了缠烧舔噬的火舌。
青泽。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救人的会是他。
他第一时间扑过来照看橙心的伤势“她怎么了”
柳扶微死死地握住橙心的手心,眼看着她仍没有反应,想起自己从戈望灵域内拔来的情根,也一股脑统统注入到橙心灵脉之中。
依旧不见她醒。
青泽终于不耐烦了,他握住橙心另一只手,却是在四人相互触碰到的这一刻,脉望之光大盛,继而一缕清幽的轮廓漂浮而出虽然只是一缕念识,根本看不清面容,但他们都认出了那是谁
当初郁浓将进出灵域之法传给她时,正是将妖根灌注在她的神戒当中的。
这确是她寄存于世的一缕念识
当他们触到脉望时,却能感知到那最后的回忆
他们看到了那片废墟里的郁浓。
是在拿到了假天书后,赶到村落的郁浓,她高举着刀指向戈望。
也许是因为情根,那一刀注定无法挥落,她道“阿泽今日本想代你受天书之噬,是我在给他的橙子里下了药,他才赶不及的。阿望,你我都是杀他的凶手。”
她独自一人背着青泽的尸身离开了。
那一程很长,冰河无尽,冰山无绝,她冻住了他的尸身,保住了他体内尚未完全散去的一两缕神魂。
她回到离了数十年的家,祈求教主救青泽一命。
“他魂魄散尽大半,投不成凡胎。”那时袖罗教主道“除非你肯拿出一半心魂为他补上”
郁浓“别说一半,就算是全部也可以。”
“不,只能一半,另一半你需得找到真正认可他的人去供奉他,方有可能为他找回遗失魂魄。”
郁浓剖去了一半心,并为他搭建了一座小小的庙宇。
青泽庙。
就连这三个字都是她拿刻刀一笔一划刻好,但要找到愿意供奉的人,何其难。
试问,谁会愿意去一个祸害、灾星的庙中敬拜
郁浓不死心,就这么一家一家的寻访,被轰出来是时有的事,但她没有放弃,也许是不相信她与青泽守护灵州十多年,会连一个愿意为他上香的人都找不到。
有一天,有个小男孩徘徊在小小的庙门前,问她“这里是青泽将军的庙”
“啊对对对。小弟弟,要不要进来上一炷香上一炷送一颗橙子哦。”郁浓指着高高的橙子树,只是橙子还没熟,青色的。
小男孩说好的时候,郁浓简直要把人抱起来转三圈。
小男孩说“我阿娘在世时,和我说起青泽将军的故事呢,我相信他是好妖,比很多很多人都要好的妖。”
虽然上完香的小男孩差点被橙子酸掉了牙,但没过几天,他带来了几个玩伴,有些也是崇拜故事里神乎其技的青泽妖将的,有些是听说这里有“拜一拜就送橙子”的,还有些纯粹是觉得刺激好玩儿。
总算是个好的开始,毕竟孩子多的地方总归是有人气。
偶尔也会有其他散客,比如来找自家娃的孩子娘、或是听说这间庙的雕像非常英俊的少女总归东拼西凑了大半年,郁浓终于在某个筋疲力尽的夜晚,看到了昏暗的庙宇上空,那缕来自于青泽的胎光。
绿油油的主魂徘徊在她的跟前,她嘴唇无声翕动了片刻“你这个傻子还知道回来”
小小傻子魂飘过来,委屈巴巴地蹭她的脸颊。她还是狠下了心“看什么看,回你身体里去。”
傻子魂依旧依偎着她。
“为什么到这时候你还是不听话”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自她眼窝倾泻而出,一边抹,一边流,“快回去回吧,阿泽。”
在她安抚之下,青泽的魂就这么乖乖地钻进那颗有着一半郁浓心的身体中,那一夜后,他的肉身彻底消散在了人世间。
失了情根、更失去了半颗心魂,诞下的孩儿生来见不得阳光。郁浓继任了教主位,在为女儿挣灵力的跋涉中,慢慢地苍老、慢慢地消瘦,离最初那个“想要成为一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好妖”的梦想,渐行渐远。
不知过去多少年,她在一座桥边遇见了一个身着道袍的小少年。
少年看她步履蹒跚,搀她越过石桥,在无意中触到少年跃动的心脏时,她泪流满面。
“这位老前辈,可有何处不适”小澄明无措问。
郁浓伸出枯槁的手,像曾经无数次蹂躏那一头银发一样,揉了揉小少年的头发。
她终究没有告诉他,我不是什么老前辈,而是你的姐姐。
只将布兜里的一粒鲜橙递给了少年。
小澄明接过,看她兀自前行于陡徒之中“前辈,不需要我再陪您走一段么”
“不了。既然已非同路,剩下的路,就各走各的吧。”郁浓勾勾唇角,头也不回,“弟弟,珍重了。”
直到她走,澄明也没有认出她。
直到她死,也没有再见过青泽。
记忆虽然漫长,于旁观的他们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正如郁浓寄存于世间的最后一缕魂魄,仅是出现了一个瞬息,便散了。
青泽试图去揪住什么,但一双手,如何抓得住一缕念识
众人东蹿西逃,火蛇嘶嘶地狂啸攒动,再不制止,必将顺着地脉燃至全城。
不料玄阳门外的天穹本来高耸的十数道光柱竟在此时弱下数道,想必灵州城中有人发现不对,尽力破坏地脉。
司照对柳扶微说了一个“走”字后,忍痛起身,拾剑而起。
而青泽蓦然抬头,用那双眼赤红且浑浊的双眼紧盯着柳扶微,“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心可以救她”
救橙心。
突然之间,柳扶微明白了橙心不告诉青泽自己身份的理由。
郁浓最后留下的话是如果有一天,有个叫澄明的家伙想起了什么,跑来袖罗教哭着喊着要见我,你帮我告诉他,他欠我一条命,我想几时讨便几时讨,因此生怨,好生不讲道理,反正缘分已尽,今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这句看似冷情的话,处处透着真情。
她再也不愿让弟弟为自己牺牲了。
柳扶微望向前方。
此刻的熔炉火,已不同于方才聚拢于四象神兽时,但凡丝丝缕缕钻进,纵然斩灭了一寸,必然又生一寸
倘若任凭太孙殿下将所有地脉口摧毁,恐怕他就会
蓦然间,柳扶微心中萌生出了另一个念头,她缓缓开了口“郁浓让我转达你一句话,阿泽,我不认为我欠了你什么,你本来就是我的弟弟,你就更不欠我,谁让我是你的阿姐呢不必遗憾,阿姐给你一半的心,是希望你能做你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青泽抚着自己的心脏,感受到温柔的跃动,他将橙心轻轻搂自己怀中,一丝丝暖光沿着他的心流出,几乎是在下一刻,橙心慢慢睁开了眼。
她整个人仍在懵懵懂懂中,既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自己人在何处。只是入目处见着了青泽,下意识唤了一声“舅舅”
这一声极小极小的呼唤,仿佛道尽了那些说不出的爱,化尽了道不明的悔。
“你叫橙心”青泽居然流露出一丝笨拙神色。
“嗯我娘说,她最喜欢吃橙子了。”
泪水浸透了他的眼眶,喜欢吃橙子的,从来都是他。
青泽将她轻轻送还到柳扶微的怀中,沉寂地目光睨向远方的火焰,喉中发出一声笑,“你说,区区一场火,又如何灭得尽世间的虚伪与丑陋”
青泽站起身,他抹掉身上污秽,“多谢你对橙心的袒护,多谢你没有听我阿姐的话。”
柳扶微眸光狠狠地一颤。预感到他要做什么,她道“将军”
“所有秘密,我会一起埋葬起来。你也到此为止吧。阿飞。”
她没听懂这句,不及多问,但听他道“请帮我告诉殿下,不要步我后尘,不要做什么救世主。否则到最后,只会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无力拯救。”
伸手之际,青泽头也不回,奔赴火海。
天将明,火花给淡青色的天畔抹了一层红晕。
他好似回到了年少时初遇她的那一天。
也是个严冬,雪花鹅毛大雪,小小的他被困在一个小小的寺庙院落中,脚戴镣铐,拎着扫帚一下一下扫院中的雪。
偶然间,一道倩影落在墙头上,少女只穿一件霜色毛边的红狐皮袄子,如一簇隽甜的雪梅,在凛凛寒风中招摇着。
她踹下的雪堆溅得他咳呛不止。
少女咯咯笑个不停,问“哎你是小雪人么怎么小小年纪长得一头银发”
“”
“还怪好看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青,泽。”
“青泽。”她漫不经心地重复了一次,“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家人呢”
“没有。”他不想说,是偷东西才被抓来干苦功的。
“真巧,我也没有呢”她打了个响指,“你想不想做我的家人”
小小青泽整个人呆了一下,“家人”
“对啊,唯有家人是永不分离。”她从墙头上跳下来,双手背在身后,弯下腰,“你跟我走,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阿姐,你就是我的阿弟,好不好”
“”
“好不好嘛”
“好。”
轻柔的雪花如复苏的精灵尽情穿梭,刹那天地河山,清纯洁净,人间静好,没有泥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