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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夏氏早已吓得激灵灵一个寒颤,松了手不敢问又不敢再哭闹,只呆呆的看着郑献,木雕石塑一般。她虽知道这三个婆子定然是出事了,却不想是他绑走了?她们皆是自己的陪嫁心腹,素日她做的事自然都知道的,如今交给郑戎,那些贱骨头如何遭得住,只怕要说出些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来。
果见周磐皱了眉,问道:“可有收获?”
郑献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来,恭敬的递给了周磐。周磐看时,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下面皆有手印,原是三个婆子的口供了。他粗略的看了下去,不由得皱起眉头。看了一会,脸色阴沉如锅底,忽然暴怒起来,忽的把那叠纸朝夏氏脸上一扔,咬牙切齿道:“原说让你好生收拾了东西自去,不想你还干了这些大事,倒是叫我刮目相看了。”
那语气中的森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郑献更是了解,这是他要杀人时才会用的语气啊!
夏氏心中本就存了疑影,生恐三个婆子交代出什么隐私来,因此一边在心里祈祷,一边偷眼看着周磐的表情。见他脸色不虞,且越发黑了下去,早吓个半死,软倒在那里。如今被劈头撒了一脸的字纸,忙低头看去,才粗略的扫了几眼,心下一寒,登时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昏厥过去。
绿云不明就里,忙上前扶住,也看了一眼。她虽识字不多,却看到最上面那张,里面有个“私通”字样,登时吓白了脸,筛子一般的抖了起来。
原来这三个婆子怕受皮肉之苦,把几百年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交代了出来。大到她如何暗中使坏,摆弄了几个周磐后院的女人,小到她偷偷把墨金山庄的钱财腾挪回自己娘家,乃至她父亲仗着墨金山庄的名头在外欺男霸女,她出面假托周磐的名义进行调停等事。
这些都还罢了,竟还有一桩私情。原来她未跟周磐之前,便有一相好的男子,乃是她家管家的二儿子,自小唤作刘二郎的,与她自小一处长大,感情不谓不深。年少男女日日一处相处,虽未成好事,倒也当做的,不当做的做了个遍。只夏氏乃是个这山望着那山高的人,哪里肯安分低嫁,况她父母也不同意这桩婚事,碰巧那日偶然间见了周磐,登时变了心意。她既爱恋周磐的英俊威武,又贪慕墨金山庄的权势财力,便毅然舍了少年所爱,跟了周磐。
不想进来才知道,这周磐对男女之事着实不甚上心,况这后院女人也多,一个月也未到她院中一遭,她青春年少如何耐得住寂寞,况那刘二郎对她念念不忘,私缠不清,她便又暗暗的活动了心思。这两年她每每归省回娘家,必与他私会的。平素她在这后院何等压抑,见了情人自然是干柴烈火一般,哪里收得住?虽隐藏颇深,只有绿云一人知道而已,但纸里如何包得住火?况这几个婆子都是素日日夜不离的,因此也暗暗的知道了,如今不经吓,竟全竹筒倒豆子一般,哗啦啦说了个干净。
夏氏万万没想到这三个婆子能交代出这件秘事,只看着这白纸黑字,两手剧烈的抖了起来。她头脑一片空白,甚至不敢抬头看向周磐。周磐生平最恨的是背叛,不想自己后院的女人竟也能干出此等事来,已是怒火上头。低头见她们主仆两个抖作一团的情景,勉强收住杀念,攥紧了拳头,冷笑问道:“怎么,这些可不冤枉你吧?”
夏氏知道此事万万不可承认,否则以周磐的脾气,只怕是死路一条。虽有如今这口供,也是要抵赖一番的。此时听他问,才如梦方醒,丢下手里的口供哭道:“爷,不是这样的,爷,她们定然是怕死,找了这许多罪名安在我身上,都是污蔑,都是构陷!”
绿云本已吓软在当场,也颤抖嗫嚅道:“求……求主子爷明察!”
周磐哼了一声,说:“如今证据在眼前,谁构陷你?本想给你留点体面,你若是要人证……”
郑献却在旁:“主子爷若是想要,属下这便把那刘二带来,与夏娘子对质一番。”
周磐猛的回头问道:“人现在何处?”
郑献答道:“已是被属下的人按住了,关在地牢里。”
“他可认?”
郑献藐视的看了一眼夏氏,道:“事无巨细,连那些暗处的私隐都交代了。”
夏氏听了,一阵怒极愧悔,更加嚎哭起来,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
周磐见她如此不堪,忽然怒气烟消云散了,只是嫌恶的看着她,淡淡的问:“既如此,你去一趟地牢见见他,问他如何构陷你?”那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议论天气一般。夏氏却莫名的感到一阵恶寒,从脊背蹿了上来。如今刘二郎既然已经被周磐抓来,定然已是审明白了的,想来自己抵赖不得了。
她虽从未去过地牢,却也是知道胡娘子是死在那里的,连在周磐面前素来得脸的范氏,进了地牢也险些出不来,自己是万万不能进去的。事到如今,只有保住自己的命,舍弃刘二郎了。思及此,她立时痛哭着扑倒在周磐脚下,说:“主子爷饶命,奴家是被逼的,奴家心里只有主子爷,都是那杀千刀的刘二垂涎奴家容貌,强迫奴家跟他做那些事……奴家若不从,便要把跟奴家的事宣扬出去……”
周磐不怒反笑,回头朝郑献说:“既如此,那便不必再留着他了。”说完,把夏氏一脚踢开了。
夏氏冷不防捱了这么一脚,虽然身上疼痛,心里却微微放松了些。以周磐素日的心狠手辣,沾惹了他的女人,定然是活不成了。刘二既已被抓,自己弃车保帅也不算太无情,但是那个他……思及他们少年情义,又兼过往偷情时的种种温柔缱绻,夏氏更是心痛不已,却不敢为他讨饶,只是伏在地上痛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