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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迹又斜她一眼,还是没说话。
她深深吸了口气,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看向背上无一点好肉的李正,叹道:“你去让他们叫个外伤大夫来给他治治,否则伤口感染了没人救得了他。”
这回墨迹连看都不看她了,转了个身,只给她一个后背。
“我说你这人”宁天歌气极反笑“好好,你不管,那我也不管了,他若死了,你家主子也别想知道是谁要杀他。”
“我家主子既然来了,这种事情肯定不用你操心。”墨迹突然转过身来,板着张脸“你若真对我家主子好,就管好你自己,别到处沾花惹草的给我家主子惹麻烦。”
这是什么跟什么?
宁天歌嘴角一抽“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墨迹蹭地站了起来。
顾虑到外面的牢房离得并不远,下面所说的又事关机密,他这才控制住没有发出狮子吼,靠近她低声道“主子体内的积毒多年未曾发作,这次被那种古怪的毒给诱发,全凭内力压制着,那个宫里的什么院正,一来就不问青红皂白地为了你责问主子,说主子害你入狱。”
冉忻尘为了她去责问墨离?
宁天歌大为惊讶,白天里他莫明其妙地对她生气难道真是出于对她的关心?
“还有那什么阮清,”墨迹自顾自地说道“骑着马直闯安王府,也没个女人的样子,还,还”
阮清也去找墨离了?她不是要回边关了么?
宁天歌对于她倒不是太过意外,以阮清的性子,虽说与她不过一面之交,但性情相投,为了她去找墨离也不足为奇。
“还怎样?”她给自己倒了杯水,见墨迹还了半天也没还下去,不得不问了一句。
“没怎样。”他赶蚊子似地挥了挥手“那女人,硬是将主子说成薄情寡义的负心人,说主子如何有负于你,还说自己喜欢上了你,对你一见倾心”
“噗”宁天歌正听得仔细,猛地听到这么一句,一口水喷了出来,悉数喷在墨迹脸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她只得忍着笑,忙不迭地拿自己袖子去擦,自己都觉得他实在是够悲催的。
脸色臭到了姥姥家的墨迹将她一把推开,狠狠地用手抹去脸上水珠,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狠狠地哼了一声,走开了。
宁天歌扶着额闷笑了半天,以后的日子,不愁寂寞也。
——
接下来的日子出奇平静,没有刺杀,没有审讯,每天好吃好喝还有人陪着解闷,宁天歌的日子过得比在牢外还要逍遥。
李正的伤因为有墨离的安排而渐渐好转,但不知是那天受的伤过重,还是因为多了个墨迹,他很少说话,除非宁天歌问他,他才有一句答一句,从不多说。
转眼过了十来天,不说墨迹在牢里待得快要抓狂,便是她也快要待不下去了。
墨离一直未见动静,她真怀疑这件案子会不了了之,不过,这种怀疑绝不存在。
这日中午,外头突然来了几个人,刑部尚书亲自在前面引路,似乎是什么重要人物,待走近了,宁天歌才看清竟是禁卫军统领带人前来。
这是墨承的人!
她记得清楚,上次她进宫窃取兰妃病案,便是他随着墨承一同拦下墨离的马车。
狱卒哈着腰打开两座牢门,刑部尚书和言悦色地宁天歌说道:“宁主簿,这几位是皇上派来接你与这证人进宫的,也许从今天起,你就不必再回这里了。”
“可算是要出去了。”墨迹嘟囔了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
宁天歌早在他们走近之里已酝酿好该有的表现,此时低着头神情萧索地低声应道:“这些日子多蒙陈大人照顾了。”
“应该的,应该的。”刑部尚书只求她能早日离开,每日里应付的人不是亲王,便是将军,他可实在有点吃不消。
李正被人抬了出来,他的伤虽好了大半,但为防他还要自尽,冉忻尘还是隔两天便来给他服一次药,好在自那日受刑之后,他已不再绝食,每日自己慢慢吃点东西,终于没有饿死。
两名禁卫军过来就要挟持宁天歌,被墨迹挥开,乜着眼睛道:“这是安王殿下的人,也是你们动得的?”
宁天歌默默地接受这种说法,好吧,从某种程度上说,她确实可算作是墨离的人,只不过含义上很大的不同而已。
“你们先走,我们在后面跟着。”墨迹不由分说地将她扯在后头,不理会禁卫军统领难看的脸色。
宁天歌朝他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不必逞一时之强,手心里却在这时多了样东西。
——
皇宫,崇德殿。
偌大的殿内,墨离与墨承各坐一边静静喝茶,偶尔谈说几句,看上去悠闲自在,若是细看,不难发现墨承端着茶盏的姿势有点僵硬。
大殿中间,李正全身无力地躺在地上,眼睛望着殿内苍灰色的天际,神情平静。
“都过了一个时辰了,我看父皇是不过来了。”墨承终于按捺不住,放下了茶盏。
“五哥莫急,父皇近日身体微恙,听说冉院正正在诊脉,想必还需再过些时辰。”墨离微微笑道。
墨承默了一下,道:“既是父皇身体不适,不如我先过去看看,稍后与父皇一起过来,七弟且在这里稍等片刻。”
“也好。”墨离点头“五哥且去吧。”
墨承牵起嘴角,站起身来,未走两步,殿外忽奔进一人,神色紧张,附到墨离耳边低语了几句。
墨承认出来人正是墨离的近身侍卫,不由脚步一顿。
墨离笑意微敛,思索片刻,沉声道:“此事交由你去办,务必办妥。”
“主子,这等要紧事我可办不了,得由你亲自去。”墨迹低声抗议。
“没看见我这里有事?”墨离沉了脸。
“可是,主子”墨迹还想说什么,见墨离的脸色不好看也不敢往下说,走又不肯走。
“七弟,可有何为难之事?”墨承走过来关切地问。
墨离笑了笑“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事,叫五哥笑话了。”
墨迹在旁边急得直跺脚。
“我看父皇一时半刻也不会过来,七弟若有急事,先去处理也无妨。”墨承密切地注意着两人的神情,作出试探。
“不可。”墨离正色道“万一父皇稍后便到,岂不叫他等我。”
墨承看在眼里,并未坚持“也罢,七弟既然执意不肯,哥哥也不多嘴,我这就过去看看父皇。”
“好。”墨离笑笑,看着他离去。
“主子”墨迹迟疑地叫了一声。
墨离抬手制止,拿起茶盏继续喝茶,足足过了一盏茶功夫,他才起身走到殿外,对守在外面的禁卫军统领说道:“看好里面的人犯,我去去就回。”
禁卫军统领恭声应答。
墨离带着墨迹匆匆离去,很快消失在宫墙间,崇德殿外转角处,一人缓缓走出,唇边噙着一丝冷笑,正是墨承。
想防他,防得住么?
快步往回走,他向禁卫军统领使了个眼色,之后走入殿内,而殿门亦在他身后无声关上。
大半光线被阻隔在外面,只有一部分光亮从白色窗纸透入,墨承慢慢走向闭着眼睛的李正,那抹冷意已经覆上了整个脸容,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森冷。
那日未能将李正用刑致死,反让墨离得了一个人情,这个曾对他死忠的部下,还能象原来那样对他誓死效忠么?
他很怀疑。
所以,这个人必须死,而且必须在皇帝亲自审讯前,死!
“主子。”李正忽地睁开眼睛,平静地喊了他一声。
墨承眸光一寒“不准再叫我主子!”
“可是不叫您主子,属下该叫什么呢?”李正并没有畏缩,轻声道“属下自十五岁开始追随主子至今,一直以主子相称,从未改变过。”
“做不做你的主子,只在我一句话。”墨承冷笑一声“李正,我只问你,你的这条命是谁给的?”
“是主子您给的。”
“好,我再问你,你这条命是我给的,那你又该怎样报答于我?”
“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很好。”墨承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若我说,我现在想要拿回你这条命,你愿意给么?”
“愿意。”李正面色无波地回答“李正这条命,主子可以随时拿去。”
墨承眸中闪动着杀意,满意地点头“有你这回答,不枉我当年收留你一场。”
“主子收留之恩,李正一直铭记在心。”李正的眼睑微微垂下“此次李正奉主子之命,守在相府墙外等候行刺成功的消息,未想非但未能完成主子所托,反被安王的侍卫所擒,这已是天大的失职,以死不得偿之。”
“哼,你清楚就好。”
李正接着说道:“只是,属下一直有件事情想不明白,想问问主子。”
墨承已有些不耐“说。”
“主子贵为太子,已是储君之位,为何还一定要杀了安王?”李正抬眼看他。
“这种事,也是你能问的?”墨承冷笑,凝内力于右掌,缓缓抬起“李正,你只要记得做好自己的本分,今日你为我尽最后一份忠心,我自会好好待你的家人,你,安心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