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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蓠急赶着一路来到那险峰边上。几人的尸体已经被处理过了。马车掉下了江水之中,消失无迹。裴蓠跃下马,循着那凌乱的车痕,来到那险峰的边界。
车痕到这也被人用沙子埋了,除了几滴漏网的暗褐色血迹——可以说是寻不到一星半点的线索。裴蓠的心口微微一颤,他离开那血迹之处,缓缓的走到险峰之上。
深渊无底,一眼望下去,只有缭缭绕绕的雾气成丝缕状。附着在江水面上。这里是瞧不见水的,然而光是听那怒涛拍岩的波浪之声,便知这水流有多深多急。更不用说,这江水常年冰冷,哪怕是个精通水性的壮汉掉下去,也毫无生还的可能。
而裘晚棠,不过是个弱女子。
裴蓠抽出剑,插入岩缝。剑入石七分,几乎要全埋了进去。那巨大的反力震的裴蓠虎口发麻,只是他若不这么做,恐怕当即就会瘫软下来。
“晚棠,晚棠晚棠——”
他对着那苍茫的山渊间呢喃道,然而那声音徘徊在他身边,空空涤荡。却再没有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捏着他的脸颊嗔他——
夫君,作甚么总是叫我。我可不是在吗?
芳容消逝,空余遗恨。
裴蓠终究是跪坐到了地上,任心魂飘散,随她而去。
————分割~
裘晚棠喝尽了汤药,满嘴皆是苦涩。
墨酝取了甜杏脯给她压压味,裘晚棠接过来,把那杏脯含在了嘴里。
“二少奶奶。”
墨杏本在一边心不在焉的绣花,裘晚棠注意到,她已经有许多次频频转过头来。偷偷的觑着她。这会儿,怕是忍不住了。
裘晚棠轻轻一笑,道:
“何事?”
既然墨杏这么犹豫不决,想来应是很重要的事罢。
墨杏摸了摸脑袋,几番欲言又止。最后惹得墨酝忍不住拿眼去睃她,她才咳了一声。压低了嗓音说道:
“婢子听说,二郎主已回来了。”
裘晚棠的手里拿着药碗,听到这话,她的手禁不住一抖。那药碗便一个不慎,摔在地上,散落成了片片碎瓷。那清脆的声音,把墨酝墨渊唬的俱是一愣。
“二少奶奶。”
墨酝去收拾起了碎碗,墨渊留在她身边,看见她神色恍惚,不由蹙了眉头,宽慰道:
“二少奶奶,莫急,郎主会找到二少奶奶的。”
裘晚棠抿着唇,眼眶缓缓泛红。哪怕是在生死关头,身受重伤。她也不曾流过一滴眼泪,只是如今听到裴蓠回来的消息,她就忍不住那股酸涩。
“可是,我想见他。我想知晓他是否安好,是否无恙的回来了。”
她握着那个荷包,眼帘低垂。
今生,她明明暗自许诺过,要一直陪在夫君的身边。不离不弃。然而如今,照李月梅所说,她却已然变成了裴蓠的弱点。她究竟该怎么做?莫非,要自以为是的离开他,认为这是为他好吗?
她不想,也不确定裴蓠会如何做想。
这样看来,她也是个自私之人。若是她肯等一切尘埃落定,那么裴蓠会安全许多。就像她现在一般,藏匿在这里,直到事情结束。
可是,这对夫君不公平。
固然是为了他好,可是她还清清楚楚的记得。裴蓠总是会忧心的紧紧拥着她,低声乞求:
——“无论是甚么事,都莫要留下我一人。”
可是如今,她丢下他了。
裘晚棠把眼角的泪水掩去,现在并不是伤风悲秋的时候。李月梅让她自己考虑该不该回到裴蓠身边,却并没有阻止她与裴蓠相见。
裘晚棠抚了抚荷包细密的纹路,心中下了决心。
就这样罢,她早该这么做了。
肩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裘晚棠咬了咬牙。让墨酝墨渊替她去寻李月梅。
为今之计,就只有以毒攻毒了。
书房
二人相隔不到一个院子的距离,却一个忍着不能去见,一个不知她在何方。若说究竟有什么比这更戏剧的事,恐怕也少了。
裴蓠翻着那成堆的书轴,案几边摆着一壶微凉的清茶。裴竺看着他眼底下清灰的阴影,不过几日就略有凹陷的脸颊,不仅出声道:
“爷,好歹合一会儿眼罢。这几日,你只喝了些汤水,身体如何能撑得住。”
裴蓠头也不抬的回道:
“我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莫非你现在寻着了?不然,还有空闲在这里多嘴?”
裴竺闻言,知道裴蓠是听不进他的话的。只能默然噤声,上前拿了茶水,预备去换一壶新的。然而刚至门口,便撞到了面带喜色的裴磬。
茶壶险些要掉到地上,幸得裴竺手快,把它接住了。
“作甚么。”
裴蓠并没有过多注意,只瞥着随口问了一句,就又埋头到了书轴里。
“爷,七皇子有信。”
裴磬兴奋举着那薄薄的信笺,冲到了裴蓠的桌前。
裴蓠听到这话,笔尖一顿,墨汁便渲染了大片雪白的宣纸。分外刺目。他慢慢抬起头,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他的信,你不拿去烧了。居然还敢带回来?!裴磬,想来你是该松松骨了。”
裴磬见到他的表情,便知他没有在说笑话。当下他立刻瞪圆了眼,澄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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