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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娘娘,还请太后娘娘避到自己的内室,臣等在外边守护太后娘娘的安全。”
听说可能还会有兵变,安沁皇太后吓得全身发抖,望向张延之的脸充满了感激:“太师大人,这里交给你啦,哀家先去内室躲避了。”
大殿里几人都点了点头:“恭送太后娘娘。”
外边的天空逐渐转成了鱼肚白,宫灯的烛火也慢慢的不那么分明起来。天,亮了。
第一百二十章
夜晚,一片漆黑,只有微微的星子照着宽阔的官道,泛出一点淡淡的白光。官道上行着一辆马车,那辘辘的声音碾压过青石路面,有着说不出的沧桑感。马车旁边伴着几匹高头大马,坐在上边的人都穿着暗青色的衣裳,这是宫里内侍们的服装。
“那周,到了何处?”马车里传来了一个疲惫的声音,一匹马上有人弯下腰去,非常恭敬的说了一句:“干爹,快到京城了,还有二十里。”
马车里那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伤感:“才走这么会功夫,我怎么便觉得腰酸背痛了,真真是岁月不饶人,以前跟着先帝去皇陵祭祖,骑马随行都不觉得累,现在坐着马车都觉得累得慌,唉,那周,好孩子,干爹看来以后只能享你的福了。”
小周公公听了也只觉伤感,低声安慰道:“干爹,你还精神着呢,只是这两个月辛苦了些,捱过这段日子便好了。”
马车里边沉寂了下来,那颜没有再说话,只是举起了一双手放在自己面前看着,不少日子都没有修过指甲了,摸上去都有些刺手的感觉,现在看不太清楚是个什么形状,回京城把这事情办妥当了以后真该好好修剪下了。
京城的围墙隐隐就在了前边,小周公公心中大喜,催马就往前边奔去,来到城门之下,他尽力用尖细的声音道:“宫中特使,有急事要进城,劳烦上夜的军士开下城门。”
一连喊了好几遍,城墙上这才探出一个脑袋来,打着呵欠说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便在外边再等两个时辰罢,也就该到了开门的时候了。”
小周公公心中压着一股怒气,可还是客客气气道:“这位军士,我们真是有急事,请将门打开,事后必然有你的好处。”
那军士打着呵欠噗嗤笑出了声来:“这么晚了,我连你的脸孔都看不清楚,几句话便哄着我开城门,以为我脑子不开窍不成?你们还是到哪里歇一宿罢,明日再进城也不迟!”一边说着,一边将头缩了回去,任凭小周公公再喊再叫,他的脑袋就是不伸出来了。
那颜撩开马车帘子看了看黑黝黝的城墙,对小周公公道:“好孩子,你便不要再叫了,那些人真真是可恶,等明日我进城以后定要查清是谁在上夜,非将他整得家破人亡不可。我们先到附近找块平地歇息着罢。”
众人无奈,只能到了附近找了一块地方,捡了些枯枝柴禾,用随身带着的火折子点燃了,生了一堆火,靠着树干眯了两个时辰,终于见着那星星渐渐隐没在天空里,东方既白,晨曦已经初现了。
那颜一伙人赶早进了城,也不顾手脚冰凉,急急忙忙的便往皇宫赶了过去。那颜带着心腹们直奔了钟秀宫,心里想着各种说辞,安沁皇太后是个笨人,自己只要推说是东平王余孽刺杀了新皇,她也会深信不疑,自己再趁机提出要她颁发太后令,迎立十一皇子为新帝,想来她根本就不会拒绝,这样的皇太后,简直是为自己把持朝政而存在的,想到此处,那颜不免得意,先皇这个皇后可立得真好。
走到钟秀宫前,却见宫门紧闭,叩了几下门,里边有个小内侍开了门,见那颜带着人站在门口,弯腰道:“公公请在大殿门外稍等,太后娘娘还未起来,奴才这就去通传。”
那颜看了看晨光微曦,知道时辰还早,点了点头,领着心腹们走到大殿门口,却见里边走出了贺兰静云,伸手将他拦住:“太后寝宫,谁敢乱闯?”
那颜看了看双眼圆睁,威风凛凛的贺兰静云,心里有几分疑惑,天色还这么早,他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事情败露了?转念一想,贺兰静云昨日并没有跟去盛乐皇陵,不可能知道这事情,于是大声朝他叱喝道:“大胆,你又为何这么早在太后寝殿?我是有要事向太后娘娘呈报,你竟敢阻拦于我?”
说到此处,他身后的几个内侍都纷纷将手按在腰际,摸到了腰刀的刀鞘,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似乎等着那颜的一句话,他们便要上前将贺兰静云拿下。
贺兰静云看了眼前一群跳梁小丑冷冷一笑:“你还能有什么要事呈报?”他将手中的宝剑高高举起道:“太后有令,她凤体违和,任何人不得进钟秀宫遭扰于她,那公公,你还是速速退散罢。”
那颜见贺兰静云举起了宝剑,心里也是一惊,毕竟贺兰静云现在管着宫中的防卫,和他来硬的也不是个办法,于是缓和了声音道:“贺兰大人,我真是有急事向太后娘娘禀报,还望放行为感。”
谁知贺兰静云却不吃他那一套,只是一招手,四个羽林子便从里边走了出来,拦在了那颜的前边:“谁敢硬闯,杀无赦!”
见着贺兰静云早已有了准备,那颜心里一惊,出了一身冷汗,莫非这事情已经败露了不成?但没有见到太后,他怎么能轻易放弃?于是扯着嗓子喊道:“太后娘娘,老奴有重要事情禀报,还请太后娘娘见见老奴!”
大殿的门打开了,安沁皇太后由芒西姑姑搀扶着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那颜,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道:“那公公,你是来说新帝驾崩之事否?”
那颜心中暗自叫了一声“糟糕”看起来这事情已经泄密了,也不知道谁抢在自己前边回了京城告诉了太后娘娘,再望了望旁边的贺兰静云,他心中一阵疑惑,这贺兰静云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在太后娘娘的钟秀宫,难道纳西大臣们已经有准备不成?
他强作镇定向安沁皇太后行了一礼道:“没想到太后娘娘也得了消息,老奴正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现在新皇被东平王余孽所杀,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太后娘娘定个承继大统的皇子罢。”
安沁皇太后一听果然是不出太师他们所料,那颜又是回来请太后令立新君了,她这才彻底相信了张延之他们的说辞,可心里还想听听那颜的想法,于是和颜悦色的问那颜:“那公公认为谁最适合继任呢?”
天色越发明亮了起来,照着安沁皇太后的脸,不喜不悲,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似乎一切与她无关一般,那颜握紧了拳头,心中擂鼓一般,开口将自己早已考虑好的话说了出来:“老奴觉得十一皇子可担此重任。”
果然早就有准备了,安沁皇太后心中有了一点动摇,好似太师他们说得不假,看起来那颜是早有扶持的人选了。她心里一阵哀伤,望着那颜点点头道:“公公辛苦了,为大虞可操尽了心,只是这事情重大,需得和群臣们商议了才是。”
那颜心中一怔,没想到这次安沁皇太后竟然不似上次由他牵着鼻子走了,本来想还在旁边劝两句,这时就听见上朝的钟鼓响了起来,安沁皇太后对贺兰静云道:“贺兰将军,你传我口谕,百官即刻上朝议事!”
贺兰静云应声而去,从钟秀宫外走进了十多个羽林子和一抬软轿:“请太后娘娘上朝议事。”
那颜眼巴巴的看着安沁皇太后被扶上了软轿,大队的侍卫护送着一路朝大殿走了过去,他此时也没了主意,只能呆呆的看着前方,心里头升起一种绝望来,看起来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小周公公凑了过来问道:“干爹,我们该如何办?”
那颜皱了皱眉头,手里捻着腰刀上的穗子,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实在推举不上十一皇子,我们也只能奉承着新皇了,只是不知道谁会被立为新皇。”他的眼前闪现过赫连睿的影子,心中大为懊悔,没有在趁乱时将他除去,现在赫连睿该是皇位继承人里边最有资格的了。
小周公公苦着一张脸跟在那颜身后向朝堂走了过去,两人刚刚出了侧门,脸色便是一变,因为贪墨看到安沁皇太后坐在龙椅上边,而身侧立着赫连睿,看起来这分明是已经做好准备了。那颜心中懊悔,昨日实在太大意了些,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朝堂上的群臣们也觉得惊讶,这情景和两个月前何其相似!只不过那时候坐在上边的中年妇人还冠着皇后的头衔,此时她却已经升级成了皇太后。大家心中奇怪,不由得纷纷议论了起来:“为何皇太后今日会坐在龙椅上,莫非”
见群臣都已经到了,安沁皇太后轻轻咳嗽了下,这才宣布:“新皇昨日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哀家今日特地来行太后令,张延之大人,便由你来宣读太后令罢。”
张延之从百官的行列里边走了出来,从袖袋里取出一幅黄綾,大声的宣读了起来:“天命神佑大虞皇太后令曰:国之不幸,南安王代监国事不足两月,昨夜已薨,皇孙赫连睿乃故太子之子,曾随先帝征战南汉,文武兼备,德高望重,尤为先帝看重,今便着其继位为新君,行皇帝事,另择吉日正式登基,特颁此令。”
这道诏书与两月前的诏书写得非常相似,只略微改动了几处,但听在群臣耳朵里边,却只觉得比上回要中听得多,赫连睿的才干不少大臣在随驾南征时见识过,都觉得他是新君的合适人选,再说他本来便该继承太子的皇储之位,这也只是水到渠成,所以听着这道太后令,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都立即跪了下来山呼万岁。
安沁皇太后见这次进展得很顺利,心中也欢喜,将赫连睿拉到龙椅上边坐好,慈眉善目的对他说道:“好孙儿,你便好好的做皇上罢!”
赫连睿赶紧朝安沁皇太后跪拜下来,声音诚恳的说:“孙儿定不负皇祖母的重望,定会尽力使大虞国泰民安。”
安沁皇太后见赫连睿态度恭谨,也十分满意,又随口说了几句吉祥话儿,这才扶了芒西姑姑的手,步子稳稳的走向侧门,经过那颜身边时,安沁皇太后看着一脸惆怅神色的那颜,觉得很有些歉意,想了想,最后才说出了一句话来:“那公公,太师他们都说皇孙殿下好,现在大臣们都不反对,我们就不用再选别人了。”
那颜看着安沁皇太后略微肥胖的身子扭着往后宫去了,气得咬了咬牙:“这般蠢笨,偏偏她还有那福气做到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