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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壶该有些蹊跷。”慕太昭仪拿着壶看了又看,这壶的底部并未有“御制”两个字,说明根本不是宫里的东西,可庆丰公公怎么会有这东西呢,他时时刻刻跟着赫连鋆,从未出过宫,从哪里弄来这样一把壶呢?
揭开盖子,里边是空空的,但是能闻到一种清冽的酒香,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是贡酒金丰酿的气味。”慕太昭仪瞪眼看着这酒壶,这不是宫里的酒壶却装着宫里才能有的贡酒,中间大有可疑。
“先去将这壶好好收着。”慕太昭仪吩咐保仪姑姑:“你去取张纸来,我写一张一万两的银票给黄良,让他拿去给庆丰公公。”
保仪姑姑一愣,望向慕太昭仪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娘娘,如何叫写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慕太昭仪很愉快的看着她道:“钱庄里边的银票不都是用笔写的吗?庆丰公公想要一万两,咱们就给他写上一万两,至于钱庄那印戳嘛,我用红苕雕个相仿的章儿盖着便是。他庆丰哪里有出宫的机会?况且他在宫里根本又不要用钱,暂时不会拿着这银票去钱庄兑现的。等过了一段时间,我查明了这真相,他哪里还敢问我来要银子?只怕会哭着拿银票来求我给他留条命呢。”
保仪姑姑得了慕太昭仪的吩咐,这才醒悟过来,笑着点了点头,拿着酒壶进去了,不一会便拿了两张纸出来,一张是汇通钱庄的银票,一张是差不多材质的空白纸张。慕太昭仪接过纸,仿着那银票格式写了一张一万两的票子,然后叫接过保仪姑姑递过来的半个红苕,看着切得整齐的一面,还不住的在渗出汁液来,慕太昭仪微微一笑:“有些年份没雕过图章了,也不知道手生了没有。”
从桌子上的盒子里拿起小刀来,慕太昭仪开始慢慢的在那面红苕上边刻起字来,汇通钱庄,小篆字体,实在是容易,她才花了一刻钟便将那个印章雕好了,拿了印泥蘸了蘸,一个清晰的标记便出现在了上边。慕太昭仪捡起这张银票吹了吹,让印泥早些干掉,对保仪姑姑道:“拿了这银票到外边蹭些灰,然后折出几条折印来,想法子将它做旧些。”
保仪姑姑点了点头,拿着银票便出去了,足足弄了大半个时辰,才将那张银票弄出老旧的模样来。慕太昭仪看了之后很是满意,将那银票交给保仪姑姑,吩咐她拿去给黄良。
庆丰公公抖抖索索的伸出手来,从黄良手里接过了这张银票,盯着上边恶字看了个不歇,一张嘴咧到了耳朵后边。这酒壶可是个烫手的山芋,不知皇上为什么要他将这么精美的物事给拿去熔掉,可他贪着这壶的精美,斗胆留了下来,若是让皇上知道了,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现在东西终于出了手,还能拿到这么多银子,也算是赚了一把,庆丰公公深情的看着黄良,从柜子里边拿出了五个大银锭子来“咱家说话算话,这便是给你的添头!”
黄良转转手便赚了一百两,心里也很是高兴,眉开眼笑的朝庆丰公公一拱手,拿着银子便走了出去。庆丰公公望着他的背影,感概的叹息道:“黄良这样的朋友得多几个才是,手腕灵活,做事踏实!”
后宫里边的暗流赫连鋆没有感受得到,但是朝堂内的变化他已经能深刻的感受到了。年前被送去廷尉府的官员到现在还没能出廷尉府,吏部报上来的填补名单里的名字他都很陌生,不消说这都是珲右相的人手了。听说每晚去珲右相府前排队等候的人越发的多起来了,京城里很多孩子都害怕珲右相,每每有小孩啼哭时,大人们便会吓唬他:“再哭,珲右相派人来抓你!”听到这话,孩子们立刻便会止住了哭声。
案头上边摆着一叠奏折,其中有一份是联名上书参奏太师张延之的。里边洋洋洒洒的列举了张延之数十项罪名,要求赫连鋆将他撤职查办,严厉惩处。赫连鋆将那折子扔到了一旁,这分明是珲巴达的手笔,现在这一个月,每隔一旬便有人联名上奏折参奏张延之,可赫连鋆都没有搭理过,只是将那奏折留中不发,然后等着收另外一份折子。
“小皇上这么做,真是给我制造了机会。”珲巴达坐在书房里,微微一笑,转眼看了看周围坐着的几位将军:“各位大人,可有什么好的建议否?”
“大司马,咱们都跟着你出生入死了几十年,你尽管将你的想法说出来,若是俺们觉得可行,就即刻动手!”座中有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将军站起来拱了拱手:“誓死追随大司马大人!”
旁边那几个人也赶紧站了起来跟着那位将军表了自己的决心,珲巴达见大家甚是积极,心里也是高兴,摸了摸胡须朝他们点了点头:“各位将军请坐下,听老夫说说计划。现在大虞皇室只余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皇上,重用奸佞张延之,弄得朝政混乱民不聊生,为了大虞百姓着想,我们该清君侧,勤王道。”
座位上的将军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珲巴达,听了这话,谁心里都明白,珲右相是准备朝皇上下手了,各人不由得心中掂量了起来,低头不语,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看值不值得为珲巴达卖命。
珲巴达见着众人的反应,只是笑了笑。这种反应早在他意料之中,任凭是谁,摊上这种事情都要好好考虑,毕竟这事要是不成,便是杀头灭五族的重罪,可不是说着好玩的。“各位将军,我今日早大家过来便是要共襄义举。现在各位领虎贲军大半主力,我还有不少心腹在各处边镇,而小皇上只有贺兰静云带领的三千军队守卫皇宫,难道我们五万虎贲军队他三千兵士,还不能成功?”
大家听了这话,面面相觑,心里也不住的思考着这问题,其中有一人发问道:“可虎贲军我们只控制了一半势力,还有一半不是我们这边的,恐怕也会难办。”
珲巴达笑着点了点头:“乌将军考虑得颇为周到。这点老夫已经想好了,我们可在虎贲军其余几营将士休沐那日动手,即算他们得了信也来不及阻止了。另外老夫会亲自率领一支五百人的队伍去西山别苑将那太后娘娘挟制住,用来胁迫小皇上自动退位。”
“挟制太后娘娘?”有人觉得不妥:“皇上不是太后娘娘亲生的儿子,怎么会受到钳制?这便是多余之举了。”
望着那心急的将军,珲巴达微微的笑了起来:“这个老夫自有计较,将军便不用担心了,老夫只划出了五百人的队伍,不碍大事。”
众人想了想,确实也是这样,五百人算什么呢,于五万的虎贲军来说,不过是百一之数沧海一粟罢了,于是也不反对,开始讨论起行进路线和动手的时间来。经过一个时辰的争执,终于将一切都定了下来。
晚上徵宫的慕太昭仪便收到了密报,三月三日珲巴达会举兵起事,逼皇上退位。慕太昭仪笑了笑,望向贺兰静云:“他们有几成把握?”
“虽然将近有五成兵力,可因着我们已经预先知道了,自然可以做下手脚。”谈到领兵打仗,贺兰静云平静下来,开始侃侃而谈:“微臣以为可在中途拦截叛军,埋伏在城北的树林里,出其不意将其击退。城北有一处地方,地势险要,进可攻,退可守,我们提前一晚到那里扎营,守株待兔。”
慕太昭仪点了点头,看了看那张纸条,不由得有几分惊讶:“珲巴达要亲自去西山挟持媛儿,这又是为何?”她的眉头紧锁,不住的思索着期间的联系,为何珲巴达一定要将媛儿挟制住呢?她不是赫连鋆的生母,就算挟制了他,未必赫连鋆也会主动退位,难道是?慕太昭仪的心突然提了起来,她联想到了赫连睿的死,全身都变得冰凉,有这种可能吗?赫连鋆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弑父?
贺兰静云不知慕太昭仪在想什么,也不敢多说,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等着她吩咐自己。良久才听慕太昭仪声音清楚的响起:“贺兰将军,还请你去详细布置下,至于西山别苑,我先派人去和太后娘娘商量下再告诉你该如何做。毕竟此时如派军队去西山别苑,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那太后娘娘的安危”贺兰静云有些犹豫:“这五百人杀上去,总怕太后娘娘甚是危险,总得好好布置下才行。”
“太后娘娘是我的亲侄女,我自然会挂心。”慕太昭仪站起身来走到贺兰静云面前,一双眼睛紧紧的盯住了他,闪着一种说不出的光彩来:“贺兰将军,我相信你能做得到,我便在这里等将军的好消息。”
贺兰静云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厉害,一种淡淡的幽香钻进了他的鼻孔,他的眼睛看向了自己的脚尖,却见着前边有一幅深紫色的裙裾在不住姗姗起舞突然之间他觉得腿有些发软,心似乎要从胸腔里边跳了出来,他低声向慕太昭仪告退,转身匆忙的逃出了徵宫。
保仪姑姑在旁边看着,微微摇了摇头:“娘娘,你该少与贺兰将军来往的。”
慕太昭仪叹息了一声,望着外边乌蓝的天色,幽幽的说道:“我当然知道,现在是多事之秋,总得好好利用着他才是。”她的眼前闪过了贺兰静云那张紫棠脸,两条浓厚的眉毛,一双豹子眼——那是一个豪爽的男人,二十多年前她便知道了他,当时他还只是一个羽林子,负责皇宫的巡查,每次看见她时都会低头快步从她身边走过。后来他去了廷尉府,然后又去了虎贲军,最后又回到宫里来做禁卫军头领。
兜兜转转他们又在一起了,他替她做了不少事情,可是他与她之间似乎还很陌生,陌生得像从不认识的人一般,说起话来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了一个字。慕太昭仪苦笑了一声,有些话,不如就放在心里,默默的关心着对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