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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寻觅觅的人近在身边,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但碧芳就是郭家姐姐,芍药又觉得很理所当然。她在所有的丫鬟当中选择碧芳接替如意的位置,有一半是莫名的亲切感使然,如今赫然明白,是因为碧芳长得像娘,自然就生出那种亲近的感觉。
如今终于实现对娘的承诺,搁在心上的事少了一件,她觉得肩上的担子变轻了,再来,就是盼着姐姐能够恢复健康。
芍药悄悄从门边退开,让刚刚团聚的郭家一家三口慢慢聊,转身走到院子。
院子角落种了一棵梅花树,此时还未见到梅花绽放,不过也许是心情愉悦,她竟在空气中闻到一股隐隐浮动的梅花香她卸下面纱,仰着头,仿佛已见红酥肯放琼苟碎,如此之美身子一僵,她感觉有人站在身后。这儿是娘和哥哥在京城落脚之处,应该没有人知道此处,怎么会有人寻到这儿呢?
“你喜欢梅花吗?”
戚文怀芍药绷紧的身子顿时放松下来,轻声回道:“岂有人不喜欢风雪肆虐之中,依然顽强挺立枝头的梅花。”
戚文怀走到芍药身边,随着她的视线一起抬头看着枝干。“你喜欢梅花,我就在书房后面种上一片梅花林。”
闻言一惊,芍药强忍着内心的波动。“王爷何必如此费心。”
“不费心,以后我们可以一起赏梅。”
芍药转过身子面对戚文怀。“王爷怎么会在这儿?”
她前脚到,他后腿就跟着来了,还不明白吗?没关系,他直说了。“我想见你。”她还以为他含蓄内敛,原来他也有任性的时候。“王爷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原本只是让侍卫给郭清递个话,可是侍卫见你带一个丫鬟来到这儿,放出信号知会我,我就过来了。”略微一顿,他忍不住道:“只要我想见你,无论你在哪儿,我都会找到你。”
她感觉有一股热气爬上双颊,这位王爷说话怎么越来越肆无忌惮?
“你不相信吗?”
若她说不相信,难道他会叫她躲起来,测试他能否找到她吗?她还是赶紧转移话题。
“王爷见我为了何事?”
“我不能只是单单想见你吗?”这位王爷的口气好像在撒娇似的,教芍药的舌头都打结了,说能,不对,说不能,也不对。
他担心她羞了恼了,适可而止的转移话题道:“成亲之前,没事别出门。”
“今日是为了带碧芳回家见娘和哥哥,以后就会待在府里。”也不知道钦天监为何挑上了明年二月十五大婚,时间上实在太匆忙了,她要绣嫁妆,要学着管家,还要跟着宫里派来的教习嬷嬷学习礼仪规矩。如今连玉宝阁的事都交给碧芳了,她连名正言顺出门的理由都没有了,又怎能到处乱跑?
“我派了两位侍卫保护你,一个是胡山,一个是胡海,他们是兄弟。”
“我已经有哥哥了。”
“郭清一个人不足以保护你。”
“我不是王爷,又不是多矜贵,用不着那么多人保护。”
“你将是宁王妃。”
对了,她都忘了,四皇子有两个侧妃和好几个妾,她们之中想必有人不愿意她嫁给四皇子,尤其是两位侧妃,若王爷一直没有迎娶正妃,而两位侧妃其中一人怀了身孕,生下儿子,很有可能会扶正。
“让王爷费心了。”早在出生那一刻,她已经捡回一条命了,她不惧生死,可是有牵挂的人,有要保护的人,所以,她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有事,你让侍卫或郭清来宁亲王府找我,我会马上来见你。”
“我与王爷如今不宜见面。”
于礼,成亲之前他们不能见面,可是很奇怪,当他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在父皇面前跪下,终于让父皇同意他娶面上有疤的她,他更是时时刻刻想着她,猜想她在做什么,他能不能偷偷溜进永昌侯府与她见上一面。
娶她,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他知道请求父皇在赐婚之前,必须先与永昌侯达成协议,于是他主动找上永昌侯,让永昌侯对父皇编了一个故事,也就是如今众人广传的故事,这么一来,就可以让永昌侯摆脱抛弃女儿的罪名,双生子乃不祥之兆的传言也就被淡化了。
后来他去找父皇赐婚,坦然说出他与芍药相遇在承恩寺,因为他出手相救,她就此落在他心上,没想到他又在赏花宴上遇见她,发现她与永昌侯府嫡长女生得一模一样,细查之下便得知她的故事。
父皇只在意芍药的品貌,至于谁派人杀她,倒也无心追究,权贵之家总会有那么几件见不得人的事,没有酿成大祸,父皇也不可能过问。此事看似已成了,可是,从永昌侯口中得知芍药面上有疤,父皇可是不满了,最锺爱最出色的皇子怎能娶个破相的姑娘?
父子僵持不下,为此,他几次酩酊大醉,还发生了让他恨不得失忆的丑事总之,此事甚至闹到太后那里,太后开口为他说话,父皇更是不喜,谁道太后不乐意他娶个才貌双全的名门千金。
无计可施的他唯有双膝跪下,哀求父皇成全,信守对母妃的承诺。无论是因为君无戏言,还是对母妃的思念之情,父皇终于下旨赐婚。
这些,芍药都不会知道,他只要她欢欢喜喜的嫁进宁亲王府。
“我都不知道你也是个重规矩的人。”
她娇嗔的一瞪。“姑娘家岂能不守规矩?”
“我只是想聪明如你,怎会死守老旧的规矩?”
“老旧的规矩也不见得不好,有时也是一种保护,倒是有些人不爱守规矩,反而惹出了不少祸事。”
戚文怀一副很无奈的举起双手投降。“我知道了,成亲之前不见面就是了。”
“王爷非要见我,我也制止不了。”
这是默许他可以偷偷去见她吗?这么说,他岂能太客气了?
她显然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娇俏的连忙道:“王爷可别误解了,我只是以为王爷如此尊贵,岂容我这个小小女子指手画脚。”
戚文怀看着她的目光转为痴迷,他见过她深不可测的眼眸如高原上宁静的湖泊,也见过她锐利如一把名刀,可是,却不曾见过像此时一样娇柔生媚的她,无论哪一种风情,她都美得令人心动。
他一双眼睛好像恨不得吞了她,她连忙撇开头。“我有若错,请王爷指教。”
“没错,你说的都对。”
“我若没错,王爷就别再盯着我了。”害她心跳得好快,真想化成一只缩着头的乌龟她从来没这么害羞得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本王也不想让你误以为是登徒子,可是,本王就是移不开视线啊。”
芍药又羞又恼,这哪是个王爷,根本是个登徒子,可是,为何她的心如此欢喜如此甜蜜?但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可以容许他如此乱来!
她再次将面纱蒙上,回复平日不易亲近的姿态。“王爷的话已经带到了,还是赶紧离开吧。”
戚文怀也知道适可而止,拍手让胡山和胡海出来见芍药,丢下一句“你等着我上门迎娶”便转身离开。
芍药终于有了要嫁给戚文怀的感觉了,害怕吗?有吧,面对一个看似富贵却充满危险的未来,怎可能没有惧意?但更多的感觉是破茧而出的喜悦,无论等候在前面的是什么,她都不会气馁,会一如过去的坚定。
虽然如今是永昌侯府的二小姐,芍药还是坚持与徐卉丹一起住在竹芝轩,反正她待在这儿的时日也不多了,何必移至其他的院落,再说,她嫁人势必得带走几个丫鬟,竹芝轩就会空出不少位置,她得花些心思仔细观察,哪些人应该提上来,竹芝轩可不能单靠一个碧芳。
比起观察底下丫鬟的品性,芍药更多的心思摆在绣嫁妆,还有与宫里派来的教习嬷嬷学习规矩礼仪上。
冬日退去,迎春花来报到,芍药雕刻多时的英雄骏马也完成了,不过她不知是否应该在成亲之前送给王爷。
芍药拿不定主意,索性先将那尊英雄骏马收进匣子里面。
“二小姐。”碧芳笑嘻嘻的走进书房,手上拿着一个用锦布包裹的东西。
“姐姐呢?”竹芝轩如今虽在掌握之中,芍药还是习惯时时掌握姐姐的行踪。
“秋莲和瑞云陪大小姐在下棋。”秋莲提上来当大丫鬟,总要学着独立照顾大小姐,而瑞云是二小姐挑中的大丫鬟,心思细腻、很有见解,在二小姐出嫁之前可以在秋莲身边多提点。
“那是什么?”芍药看着碧芳手上的东西。
碧芳将东西放在书案上,正好在收纳英雄骏马的木匣子旁边。“哥哥帮王爷送了一样东西给二小姐。”
怎么又送东西来了?芍药难为情的脸红了,这位王爷是不是太过肆无忌惮了?不但宫中赏赐的东西要拨一份送到这里,还送了两名丫鬟过来,若非她能用的人太少了,她肯定将两名丫鬟送回去,不过这些日子观察下来,这两名丫鬟倒还不错。
虽然隔着面纱,碧芳还是猜得到她脸红了,戏谑的挑了挑眉。“这一次壬爷不知道送什么东西给二小姐?”
芍药娇嗔一瞪,打开锦布,是一个木匣子,木匣子上面绘了一棵桃花树,栩栩如生,教她不由得想起打铁铺前面那棵桃花树这是为了纪念他们的初相遇吗?
“二小姐还不赶紧打开匣子。”碧芳心急的催道。
芍药觉得很好笑,丫鬟比主子还心急,不过她还是赶紧打开了匣子,里面是一把宝刀刀鞘镶了宝石,因此这是名符其实的宝刀可是看着宝刀,她还真是糊涂,王爷为何要送她一把宝刀?难道这把宝刀也与他们的相遇有关吗?
碧芳显然也看傻了。“王爷还真是奇怪,竟然送二小姐一把刀咦,下面还有一封信。”
芍药也看见了,她将刀先取出来搁在一旁,接着拿起信,展开一看,竟是人名。
见芍药若有所思的皱眉,碧芳好奇的问:“王爷写了什么?”
琢磨了一会儿,芍药似乎有些明白了,折好信收起来。“过几日就要成亲了,王爷应该是想让我知道宁亲王府的情况。”
“我应该随着二小姐去宁亲王府。”碧芳听郭清提过宁亲王府的情况,那儿的水只怕比永昌侯府还深。
“你陪在姐姐身边,我比较放心。”芍药看了一眼宝刀,决定藉此机会将那尊英雄骏马回赠给戚文怀,便拿起那块锦布将木匣子包好,交给碧芳。“请哥哥送到宁亲王府给王爷。”
碧芳忍不住捂着嘴巴笑。“王爷见了应该会开心得阖不拢嘴。”“不要胡说。”
碧芳调皮的做了一个鬼脸。“真是可惜,不能跟哥哥一起去宁亲王府,要不,就能亲眼证实好好好,我不说了,二小姐别再瞪我了,倒是有件事一定要告诉二小姐,如意来求我,说她知道错了,以后会一心一意照顾大小姐,请二小姐给她机会回大小姐身边伺候。”
“你以为呢?”
“若非姚姨娘已经去了庄子,再也不可能将她弄出竹芝轩,她又怎么会想抓住大小姐?她的心太大了,不会安分,还是想法子打发出去。”
芍药赞同的点点头。“我原本就打定主意成亲之前将她弄走,你去安排。”
“是,我还会立刻去找哥哥,请哥哥尽快将东西交给王爷。”碧芳调皮的对芍药挤眉弄眼了一番,方才在芍药的瞪视下转身出去。
当戚文怀收到芍药送来的回礼,见到那尊英雄骏马,果然如碧芳所料,开心得嘴巴阖不拢,因为他一眼就猜到了,这是她初次在打铁铺前面见到的他。
“王妃为何要送王爷这个?”刘方看不明白。
“这是王妃亲手雕的。”
“没想到王妃有这样的本事王爷,上头好像有字。”刘方指着骏马身上。
戚文怀就近一瞧,半晌,终于看出上面刻着几个字——骏马配英雄。
“上面写了什么?”刘方好奇的问。
“你不需要知道。”
是啊,他不需要知道,可是有一件事,王爷不可不知,即使会挨骂,他也一定要说。
“蒋姨娘的事是不是应该告诉王妃?”
戚文怀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在王妃嫁进宁王府之前,绝对不能说出去。”
“进了府才知道此事,王妃可能会更不高兴。”
“若是这会儿她不开心,不愿意嫁过来呢?”
“圣旨已下,王妃难道还能抗旨吗?”
“我要她心甘情愿嫁进来。”
刘方真的很想叹气,打从一开始,王爷就是用圣旨让王妃非嫁不可,如今要王妃心甘情愿的嫁过来,合理吗?
戚文怀挑眉瞅着刘方。“你有话要说?”
“不敢,奴才只盼着王妃赶紧入府,王爷可以快活一点,多点儿笑容。”
戚文怀满意的点点头,手指细细抚过雕刻上头的字,想着她专注雕刻的模样,想着想着,就想见到她偷偷见她一面,这应该不会坏了规矩吧。
是啊,瞧上一眼而已,不过,这一眼更教他魂牵梦系,隔日一早,一眼变成一幅画。他突然有一种很深的感触,若非成亲的日子就快到了,这日子岂不是太难熬了?
皇子娶妻,这是何等的大事,热闹程度当然非比寻常,不过,这与芍药基本上没有关系,无论如何闹腾,她都见不到。
总之,天色刚蒙蒙亮,芍药就被丫鬟们挖起床,当个任人摆布的提线娃娃,除了紧张,什么感觉都没有,只好藉着点点滴滴的回忆淡化不安。
她不曾想过嫁人,以为一辈子当姐姐的丫鬟,守护姐姐,待姐姐恢复健康,她就离开,从此与永昌侯府断了关系。可是,生命从来无法预知,如今她不但要嫁人,还嫁了一个身分显贵的皇子,莫怪永昌侯府上下还在一片不敢置信之中。
坐上花轿,听着震耳的鼓乐和喜炮,还有街上人群的笑谈声,芍药真正有了嫁人的感觉,从今以后,她是皇家的人,得享皇家的尊贵,但也不可避免的卷入皇家的权力争夺之中。
胡思乱想之际,她已经下了花轿,拜了堂,进入洞房。
新房热闹的程度不输外面,芍药终于想到待王爷用秤杆掀了大红盖头,屋里的人会对她品评一番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可是,她已经习惯以面纱示人,突然要毫无遮掩的面对一群人,总觉得不自在,索性低下头,虽然这样未必可以让众人见不到她脸上的疤痕,但至少她见不到众人的目光。
芍药在忐忑不安之中,眼前顿时一亮,可是不等众人打量新娘子,戚文怀就挡在她前面道:“好啦,都见到了,可以出去了。”
听闻永昌侯府嫡二小姐面上有疤,可是没想到四皇子连一眼都不愿意她们瞧见,四皇子是怕她们被吓到了,还是怕她们给新娘子难堪?
“哎呀!四哥哥忒小气,我们都还没瞧仔细呢。”
“就是啊,我们盼着四嫂嫂许久了,四哥哥怎么可以不让我们瞧仔细?”
“四哥哥是担心我们吓着四嫂嫂吗?别担心,我们可都是好妹妹。”
这几个女声相当娇柔甜美,芍药听得出来她们并没有恶意,可是她又不好伸手推开戚文怀,摆出一副任人观赏的姿态。其实,新娘子今日全都涂得像唱戏的,生得再丑也能换来一句“新娘子真美”
戚文怀没有退让的意思,坚持赶人,双方你来我往斗了一阵,房里的闲杂人等终于被清光了。
戚文怀转过身,关心的弯下身子直视她。“吓坏你了吗?”
她是被他吓坏了,哪有人像他如此不按着规矩来?说不定今夜她丑到不能见人的消息就会传得宁亲王府上下皆知。
“王爷,这会儿可还不急着说悄悄话,得先将仪式走完。”喜娘道。
戚文怀可不敢再破坏规矩了,免得有人说三道四,这就不美了。
戚文怀在芍药身边坐下来,两人接着被撒了一身花生、红枣之类的东西,喜娘紧跟着又送上一盘东西,芍药咬了一口夹生的面点,喜娘笑嘻嘻的询问:“生不生呀?”
她羞答答的应道:“生。”
紧接着喜娘伺候两人喝下合卺酒,至此算是礼成了,不过,这不代表戚文怀可以就此待在房里,外面还有一堆宾客等着敬酒,他只能体贴交代几句便转身走出去。
芍药忙完仪式,接下来忙着卸下身上的东西,最重要的莫过于洗去脸上厚厚的新娘妆,然后换上一身簇新的大红常服,重新整理头发,至此,她终于觉得紧绷的身子可以动了,也才发现房里除了瑞云和瑞雪,还有两个丫鬟,可能是王爷的阽身丫鬟。
“你们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奴婢是春桃,她是春杏,是王爷吩咐奴婢们在这儿伺候王妃。”春桃和春杏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丫鬟,仿佛没瞧见芍药脸上的疤痕,不过同时在心里发出赞叹,即使脸上有疤,依然夺不去她的艳丽。
芍药与她们闲聊几句,都是关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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