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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不思安抚,还容许这些佞臣编织罪名将人抓进大牢。我们只要挑动更多士子对小皇帝不满,让士子去皇宫前面绝食上书,接着再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即便是谋反,也是名正言顺。”纪先生两眼闪闪发亮,虽是危机,却是王爷苦待已久的机会。
如今朝政这般败坏,士子和黎民百姓都会认同他们清君侧之举,不过
“如今我们只怕被盯上了。”今日戚文怀得到一个消息,京营左军的一名副将被小皇帝以私藏刀械,有谋反之嫌被捕下狱,而此人正是父皇名单上的一员,也是他最先接触的人,由此可知,他送出去的倍件被拦截了幸好他送出去的信上只有问候之意,尽管这样也已
经引起朝廷如此大的动作,可见得小皇帝也在防他了。
“这正是眼前王爷最大的难题——如何在不惊动朝廷的情况下与各方势力取得连络?王爷总不能各个都派出高手送信,宫里折损几个高手不打紧,我们可禁不起。”
他禁不起,也不愿意手上的人白白折损,况且传递消息这种事越不起眼越好,岂能派出高手?
“我以为传递消息最好交给不起眼的人,且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传递消息若是有法子能够教人察觉不出我们在递送消息,这就更好了。”纪先生苦恼的皱着眉,知道这并不是容易的事。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传递消息先生认为透过商队如何?”商队只是一如往常进京贩售物品,谁也不会想到传递消息的信件就藏在其中。
“商队带进京城的物品都会查验,若是教人看见其中夹带了信件,不但赔上王爷经营许久的商队,还坐实了王爷谋反的罪名。”
戚文怀还是认为经由商队将消息递送出去最为安稳,可是,如何将传递的消息藏在其中,而不被查验的官员发现呢?
紧抿着嘴,戚文怀伸手摸着芍药雕刻的英雄骏马——这是他思考时习惯性动作,感觉芍药就在身边,可以给他力量摸着摸着,他摸到当初刘方察觉的小字,突然有一个念头从脑海闪过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呢?
戚文怀扬起笑容,胸有成竹的道:“本王有主意了!”
“王爷有何主意?”
“先生请看。”戚文怀指着那尊英雄骏马。
纪先生靠过来左看看右看看,显然看不出什么名堂,索性拿起来查看,终于发现上头刻的小字,不由得惊异得瞪大眼睛。“是谁有此毫雕的技艺?”
“王妃。”
纪先生忍不住拍手道:“这是个好法子,没有人想到我们可以将传递的消息藏在雕刻的物品上面!”
戚文怀点了点头。“商队将这些雕刻物品送到京城贩售,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只要进了京,就可以透过老六在京城负责买卖之人将东西送出去。”宫里的人只怕不会相信他竟敢冒险透过他人传递消息。
“硕亲王的人只要带上一句话——王爷向他们问好,他们自然会从上面找到王爷递送的消息,除非他们无意与王爷合作。”
“正是如此,若是他们有意与本王合作,自然会回赠本王礼物。”
“还有,若能寻求各地藩王支持,这对王爷更有利。”
戚文怀迅速在脑中整理几位藩王,做了一个结论。“老六始终站在我这一边,而老五早就修书予我,表明他会追随我的脚步,至于其他藩王,不是靠不住的,就是只得好处,不想付出一点心力,我以为不要惊动他们更好。”
纪先生不如戚文怀熟悉那些藩王,同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提醒道:“另外,打仗要银子,虽然北燕郡如今有银子,可是最怕战争拖得太久了,北燕郡的财力恐怕应付不来。”
“本王早就想过了,打仗最重后方的粮草供应,银子的问题就交给本王。”老六是大梁最有钱的富商,必然可以供他战事上所需用的银子。
“鼓动天下士子对抗朝廷,这事就交给我,而王爷就着手连络各方势力。”
“好,我们分边行动。”但愿他可以早早以清君侧的名义出兵攻回京城。
戚文怀看着专心雕刻的芍药,心疼得不时用帕子为她拭汗。虽然生了两个孩子了,她还是一如初相识的娇媚清新,总是教他不知不觉就看痴了。
“你刻了一整天了,歇会儿吧。”
“我再一会儿就好了。”芍药坚持将手边的工作完成,然后一一放进木匣子,可是完成之后,她并没有因此松了一口气,反而觉得心情更沉重了。
“怎么了?”
略微一顿,芍药老实道来。“我以为小皇帝还没有采取任何削藩行动之前,王爷就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出兵攻回京城,总是不妥。”
“这是为何?”
“若小皇帝没有接受佞臣的建言,王爷的清君侧就难掩谋反的私心。”
“关于这一点,本王也有些疑虑,可是不管士子之间或黎民百姓,对小皇帝都极度不满,就算清君侧有谋反的私心,却也是名正言顺。再说一切都准备好了,若是不能尽速举兵攻回京城,很容易教宫里察觉我们这儿有异样,反而给了他们对我们出手的借口。”
“我们当然不能静待小皇帝动手削藩,而是要想法子让小皇帝急了,同意削藩。”戚文怀微微挑起眉。“让小皇帝急了,同意削藩?”
“当初张太后薨了,父皇跟着因为忧伤过度而病倒,这事难道没有人觉得奇怪?想必当时也有不少耳语,只是其他皇子没有闹事,又有夏公公作证,而太子继承大统乃名正言顺,流言很快就过去了。”
戚文怀瞬间明白了。“我们要让先皇的继位变得不清不楚,是吗?”
芍药笑着点点头。“应该说,先皇的继位本来就不清不楚,王爷只是唤醒众人对此事的记忆,若王爷好好利用太皇太后和夏公公,这事的可信度就更高了。先皇若是真的以不当的手段得到皇位,当今皇上承继大统就失去正当性。小皇帝如今已经激吉士子和百姓不满,这会儿又闹出不利他的传言,那些阿谀奉承的佞臣必须想法子转栘众人的注意力,很可能就会藉此再度鼓吹削藩。”
“不是很可能,而是他们只能藉削藩让众人忘了小皇帝的继位不正统。”
“也是,威胁小皇帝正统性的人正是各封地藩王,小皇帝为了巩固皇位,只好进行削藩。此时,只怕王爷还没有举兵,就会有藩王按捺不住闹事。”
戚文怀倒是没有这么乐观。“最有可能闹事的藩王就数我三位皇叔,他们早已骄奢成习,连二哥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如今的小皇帝,不过他们的护卫军早在父皇在世时就收走大半,想闹也闹不了。”
芍药闻言却是两眼一亮。“这可难说。”
“为何?”
“就因为没将小皇帝放在眼里,所以会觉得只要他们一闹事,小皇帝就怕了。”戚文怀恍然一悟的笑了。“对哦,我倒没想到这一点。”
“王爷思虑细腻,遇大事更是谨慎为之,怎会相信有人行事莽撞不经脑子。”
“三位皇叔并非愚蠢之人。”其实戚文怀并不确定,父皇不曾在他面前提起三位皇叔的事,因为在父皇眼中,他们是不成材的弟弟,他也跟着不当一回事。
“人之所以愚蠢是因为骄傲,看不见别人比自个儿还强。”“这倒是。”
芍药扑过去抱住戚文怀。“将来黎民百姓必然知道王爷是个好皇帝,可是妾身很小心眼,不愿意黎民百姓误解王爷谋逆。”
“傻瓜,本王就算名正言顺,还是难逃被人冠上谋逆之名,这是本王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又何必过于执着呢?”志同道合之人,说他是义举,与他为敌者,所思所想自然是如何往他身上泼脏水。
她何尝不明白呢?不过是想保护心爱的人。
“清君侧也好,谋逆也好,终究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是啊,登上九五至尊的铁则在于胜者为王,又有多少王者在过程之中清清白白?后世论起帝王功过,终究取决于为帝之时的作为,政治清明,百姓有好日子,这就是一个好皇帝,而她也相信王爷一定做得到。
虽是如此,她还是盼着王爷坐上龙椅的背影昂首阔步、无可指摘。
“无论如何,总要尽全力做到最好。”
“好,你说如何就如何,如今有这么多人坐在本王这条船上,本王总要尽力做到最好,以图这一战成为赢家,不负众人期望。”
“王爷,别忘了你还欠妾身一只风筝。”王爷成日忙着军国大事,如今第二个儿子都生下来了,王爷还是无法为她扎风筝。
戚文怀闻言哈哈大笑。“好,回到京城,本王一定亲手为你扎一只风筝。”
“王爷这一回可要说到做到。”
“是,本王一定会做到,不但为你,也为两个儿子扎风筝。”
芍药不再言语,只是紧紧抱着他。
京城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谣言——梁孝宗戚宗谦死得不明不白。听说张太后薨了之后,梁孝宗有意废掉太子,因为当时的太子——梁思宗戚文禧,无论是文还是武,都无法令梁孝宗满意,为了大梁江山,梁孝宗便想另立文武双全的儿子为太子。
这个谣言传得沸沸扬扬,过了不久,就传出移至皇家别苑养病的慈德太皇太后——也是当时梁孝宗的荣贵妃死了,接着深受梁孝宗重用的夏公公也得了急病死了,更是让人相信梁孝宗的死乃荣贵妃和夏公公连手所为,小皇帝为了掩饰梁思宗继位的不正当性,逼死了慈德太皇太后和夏公公。
顿时,京城从宫里到民间都在议论此事,小皇帝急了,几个佞臣终于说动小皇帝削藩——各地藩王的护卫军削减一半、不能任意调动各地都指挥使的军队。
此项决议一出,有几个藩王按捺不住的闹事,小皇帝派各地的驻军镇压,直接将几位藩王斩首。各地的藩王转而私下连络,众人一致推举以宁亲王戚文怀马首是瞻,谁都知道他是梁孝宗最看重的儿子,若非张太后擅权,梁孝宗势必将江山交给戚文怀,而且戚文怀文武双全,正符合流言中梁孝宗想另立为太子的儿子。
戚文怀与京城和各地势力取得连系,正式高举“清君侧”的旗帜。
芍药亲自为戚文怀披上战袍,一路相送,直到府外。
“王爷不用担心,妾身会照顾两个儿子。”
“我不担心,就怕你为我挂心。”他不在身边,她一定是茶不思饭不想。
“王爷知道吗,能够有心爱的人可以挂心,这是很幸福的事。”
“本王答应你,会让你一辈子挂心。”
芍药调皮的举起手想与戚文怀拉勾,他笑着顺了她的意,两人拉勾约定。
“不要担心,为了你和两个儿子,我一定会打赢此战。”戚文怀拉起披风遮住众人的目光,与她深深一吻。
“我相信王爷,绝对不会丢下我们。”
戚文怀放下披风,转身上马。
虽然心情很沉重,芍药依然坚定的用灿烂的笑容目送戚文怀离开。
此战成了,戚文怀将成为皇帝,可若此战一败,戚文怀就是逆贼,而她只能带着两个孩子远走哈尔国。她虔诚的祈求上天让王爷此战能胜,因为这也是为大梁的百姓,王爷必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不过,当王爷真的成为皇帝时,她的日子能就此好过吗?不,只怕比在宁王府的日子更累心累人,王爷的后院还不到十个美人,可是皇上的后宫却有三千佳丽。
怀抱着复杂的心情,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
等待的日子真的很苦,芍药日日紧守着两个孩子,夜里总要盯着他们,直到眼皮撑不住的闭上。
戚文怀数日就会捎来一封报平安的书信,可是战火平熄之前,芍药的心就像在油上煎着,火上烤着。
虽说各地的藩王以戚文怀马首是瞻,可是总有人怀着坐收渔翁之利的念头,一开始必然抱着观望态度。还好一个月后就有好消息传来,戚文怀领着北燕军攻破京营右军,突破京城西边的防线,可是接下来对上京营的中军,战事陷入僵局。
不过就在此时,戚文烨领着西秦军前来会合,接着京营左军投诚依附戚文怀,戚文怀终于打破僵局,攻破京营的中军。
战争进行至此,京城就靠几个驻守要地的将领领兵勤王,可是这些将领却一一响应戚文怀,甚至提供戚文怀军事上的援助,随着戚文怀势如破竹攻进京城。
长达五六个月的内战终于结束了,戚文怀在各方拥护下,还有文武百官宣誓效忠,登基成为大梁的皇帝。戚文怀紧接着宣布戚元靖当皇帝的这两年,包括国号、政策、削藩等行动都不算数。
当消息传回北燕郡,芍药既是开心又很担心,她可以胜任皇后吗?
“王妃皇后娘娘为何不开心?”杨姑姑伺候芍药好几年了,已经可以看清楚她平静之下的喜怒哀乐。
“我为王爷皇上开心,也为天下黎民百姓开心,可是当皇后我怕无法担此大任。”芍药不自觉的摸着脸上的疤,虽然面对破相的容颜,她已经习惯了,甚至能坦然面对宁王府那些侧妃侍妾,可是,面对将来前仆后继送进后宫的年轻美人,她还能够如此若无其事吗?
“我相信皇后娘娘会成为历史上最贤德的皇后。”杨姑姑一路看着芍药,深知她是个奇女子,破相不曾减损她一丝美丽,举手投足的气度更没有一个女子比得上,尽管衣着朴素,没有珠宝添色,她依然可以夺走众人的目光。
“想要当一个贤德的皇后太难了。”她能够不爱夫君吗?她能够由着夫君去翻后宫美人的牌子而无动于衷吗?若是回到初相遇,她嫁的就是皇帝,也许她不会对他有任何期待,可是如今两人一起经历苦难,一起齐心打造他们的家,她对他的爱早已深入骨子里,如何能容忍他抱着其他的女子?
杨姑姑知道芍药的心情,王爷可以独宠王妃,可是皇上可以独宠皇后吗?塞进皇上后宫的女人,有时候不是因为皇上贪爱美色,而是政治上的考虑。
“杨姑姑是不是觉得我很不知足?”对一般女人来说,当上皇后,登上女人梦寐以求的最高位置,已是至高的荣耀,不该再奢求太多,可是对她而言,就是粗茶淡饭又如何?能够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就够了。
“皇后娘娘也是女人。”
“是啊,我只是女人。”
这时,墨儿急匆匆的走进来,整个人兴奋得看起来快要飞起来似的。
“王妃皇后娘娘,皇上派魏大人来接皇后娘娘和两位小主子回京了。”
“这么快就来了吗?”虽然从戚文怀在各方的拥护下登基,下面的人就开始忙着收拾东西,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可是,她总以为要等到京里的情势都稳定下来了,皇上才会派人来接他们回京城相聚。
墨儿调皮的挤眉弄眼。“皇后娘娘不是日日盼着吗?”
“我我哪有日日盼着?”芍药难得在她们面前娇羞得脸红了。
“既然如此,奴婢就告诉魏大人,不用急着明日一早出发,再等上半个月吧。”芍药的舌头打结了,不知如何反应。
杨姑姑用手指轻戳墨儿的额头。“你这个丫头竟敢与皇后娘娘耍嘴皮子!”
“皇后娘娘不会与奴婢计较的。”墨儿撒娇的看着芍药。
“如今皇后娘娘不会与你计较,以后进了宫可不能再如此随便。”
闻言,墨儿的肩膀垮下来,最近经常听见这句话——以后进了宫可不能再如此随便,害她回京的欢喜都不见了。
“瑞云和瑞雪嫁人了,不能跟着进宫,你和绿儿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左右手,你们两个一言一行很重要,不可以落人口舌。”
“杨姑姑不用担心,杨姑姑这些日子的教导,奴婢和绿儿都谨记在心,绝对不会让皇后娘娘丢脸。”
“奴婢去将两位小主子带过来,皇后娘娘亲自告诉两位小主子要回京城的事吧。”
芍药点了点头,收拾心情,准备应付两个小家伙——五岁的戚元阔和即将满三岁的戚元皓——一个有着超乎年纪的成熟,一个不安分得爱作怪,但他们同样思念远在京城的父亲,现在他们总算可以去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