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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dd.net,最快更新妾身由己不由天最新章节!

    兰公主是宁王的人,这一点晋王很清楚。

    何况现在兰公主下落不明,他们留在京城不会有好结果,倒不如趁乱与宁王一起离开。

    宁王也是需要他们的。

    需要他们作为路引,带他去楼兰。

    宁王点了头后,一行人从驿馆小院的后门出了街,朝着北城门而去。

    为了尽快离开京城,便选择纵马而行。

    沈风斓却怎么也不肯上马,只是捂着小腹不断后退,目光如沉水。

    “不行,萧太医说我不能骑马,我的孩子不能有事。”

    她倒退着朝身后走了两步,没有人敢阻拦,也没有人愿意阻拦。

    一个胎像不稳的孕妇,跟着他们亡命天涯,这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别说一路上风霜雨雪她承受不住,便是从驿馆策马到北城门短短的距离,她腹中的胎儿都有可能死去。

    “殿下,她说的对。这样下去母子具亡,反而耽误了殿下的时间。殿下,咱们快走吧!”

    亲近侍卫劝说着宁王。

    几个楼兰使臣也急着劝说他,“殿下,快走吧!你要带着她,就是让她死啊!”

    在密道之中,他可以抱着沈风斓走,让她不至于在黑暗中摔倒。

    可在马上,他如何护得了她周全?

    宁王静默不语地看着她,空气仿佛都凝滞了起来,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属于他和沈风斓的时光,走到这一刻,就真的再也走不下去了。

    沈风斓以手护在身前,沈风翎紧紧地缠着她的手臂,让她几乎难以呼吸。

    “放手……”

    她安抚似的拍了拍沈风翎的手,而后顺着驿馆后院的墙,慢慢地坐了下来。

    “我哪都不去。殿下若是非要带我走,那就带走我的尸体吧!”

    她从袖中摸出一把金剪,轻轻巧巧地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面上还带着笑意,眼中却一片冰冷。

    这把金剪是她在宁王府的小院里拿到的,藏在袖中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这下果然用到了。

    “我知道,再艰难的境地,你也不会寻死的。”

    宁王看着她手中的剪子,那剪子太过锋利,抵在她白皙的脖颈上便现出了血痕。

    “是啊。”

    沈风斓弯了嘴角,嗤笑一声。

    “可我沈风斓这辈子最恨受人威胁,殿下若非要我们母子一尸两命,随你死在逃亡的路上。那我不如死在这里,至少收尸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有人认出我来,送我回晋王府。”

    就算死,她也不想死在宁王的身边。

    她冷笑的神情仿佛刺痛了他,他双手握紧成拳,一时进退两难。

    带她走,或许会害死她。

    不带她走……

    他如何甘心?

    占有和爱不能两全之时,最考验人的意志。

    “殿下!”

    耳畔依稀传来喧哗之声,分不清是盗匪流寇的声音,还是晋王的人马。

    侍卫高声呼喊他,他必须做出最后的决定。

    “沈风翎。”

    忽然被叫到名字的沈风翎,朝后瑟缩了一下,躲在了沈风斓的身边。

    宁王面无表情道:“扶她进去,报上身份,驿馆的士兵会护你们安全。”

    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放弃了心中的占有欲。

    像是怕自己会反悔似的,他撂下这话,转头便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朝着北城门而去。

    身后一众使臣和侍卫快马跟上,扬起了一阵烟尘。

    “咳咳……”

    沈风斓舒了一口气,却被烟尘呛到,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二姐,二姐你没事吧?”

    沈风翎打量了四周一眼,试图把沈风斓扶起来。

    “对了,安胎药,你袖子里不是有一瓶安胎药吗?”

    她把沈风斓扶进驿馆的后院,在井台边上坐了下来,随后在她衣袖中翻找。

    果然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白瓶。

    她正要打开喂沈风斓吃药,忽见沈风斓目光怪怪地看着自己。

    “二姐,你怎么了?是我啊,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

    她当然知道这是沈风翎。

    只是觉得她如今的神态,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从前她不会搂着自己,更不会对自己这么关心,更不会叫那一句二姐叫得如此自然……

    沈风斓不禁一笑。

    “我让你好好待在晋王府,王府中的侍卫我几乎都没有调动,只带走了二十几个人罢了。宁王他们是如何抓到你的?”

    沈风翎虽不知她为何提起此事,却十分羞愧。

    若非是为了保护她,沈风斓完全可以把晋王府的侍卫都带走,岭南之行或许会更顺利一些。

    不至于像如今这般,怀着一个胎像不稳的孩子。

    以她在晋王府的金尊玉贵娇养,怎么可能胎像不稳?

    唯一的可能便是,在岭南受了太多的伤。

    “不是他们进府抓我的,是我自己笨,我蠢,我又蠢又坏!”

    沈风翎提起此事,想到自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道之中那两个月,整个人几乎要崩溃大哭。

    她把如何被丫鬟诱骗出府,再如何被那丫鬟用迷药带走,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风斓。

    话说完了,眼泪也落下来了。

    想到沈风斓身子不适,她忙擦干了眼泪,把小白瓶里的药丸倒了出来。

    “二姐,你先吃颗药吧,先别说话了。”

    沈风斓忽然从井台上站了起来。

    “二姐,你……”

    她看起来丝毫不像方才在宁王面前那么虚弱,反而气定神闲的,只有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

    “不用吃安胎药了,我的孩子好得很,方才只是骗他们的。”

    大概是沈风斓底子好,又或者真的是有神佛保佑。

    她怀着云旗和龙婉的时候,也受尽了波折,孩子却生得很轻松。

    生下来之后,对于云旗是不是傻子的问题,也折腾了好一番。

    事实证明,孩子不仅平安健康,还早慧异常。

    而现在肚子里这一胎,就更加稳健了。

    在岭南跋山涉水,受伤、爬山崖、钻树林……

    除了闻见腥气恶心呕吐之外,竟再没有一点不适。

    那瓶药的确是安胎药,不过是萧太医自己做试验的,想试试丸药的安胎药效果会不会比汤药好。

    沈风斓顺手拿了一瓶,故意在宁王面前说自己胎像不稳。

    防的就是他非要带自己离开。

    以她对宁王的性情了解,这个人自小生活不安,心中已经埋下了极深的阴影。

    这种阴影,往往让人偏执。

    她的确想尽自己的一番力平息这场战事,却也不能完全不为自己的考虑。

    没想到她的考虑,到底还是派上了用场。

    沈风翎瞠目结舌。

    “二姐,你方才那个样子,是……是装的?”

    沈风翎不敢相信这话。

    她方才见着沈风斓那副模样,生怕她的剪子一偏,真的会伤到了自己。

    心里顿时便提了起来,就怕宁王非要带她走。

    没想到,她竟然是装的?

    能骗得过宁王的眼睛,这样的演技,若是想针对自己,只怕自己早就尸骨无存了……

    念及此,沈风翎忽然后怕了起来。

    她一直以来处处嫉妒攀比,沈风斓不但没有在意,反而还在关键的时刻救她。

    不论是她拒婚那一次,还是这一次。

    “嗯。”

    沈风斓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忽然听见前院的声响嘈杂了起来。

    沈风翎不禁又瑟缩到她身上。

    “你去把后院的门堵死,万一那些流寇真的闯到驿馆来,以免腹背受敌。”

    方才沈风翎扶着她进来的时候,双手都在她身上,没能把后门关上。

    只是用身子一顶,虚掩上罢了。

    沈风翎一听连忙点头,跑去把后门堵死。

    门刚堵上,便听到了前头的脚步声响,一群士兵涌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楼兰使臣呢?”

    小院里大大小小几十个楼兰使臣,还有他们的护卫们,居然全都不见了。

    而这两个女子分明是陌生面孔,并非楼兰人。

    沈风斓上前一步道:“我的晋王侧妃沈氏,这是家妹太师府三小姐。而今前院的态势如何?”

    这些士兵还能想到到后院来警戒,想来前院问题不大。

    那为首的士兵一听这话,双眼中放出神采。

    “原来是沈侧妃娘娘,属下失礼了。隔着胡同的南侍郎府上受了盗匪侵袭,南侍郎派人来驿馆求援。可是咱们驿馆之中兵力也只是堪堪够用,如何能帮得上忙?所以馆驿使大人命我们到后院布置兵力,以防那些盗匪翻墙过来。”

    “南侍郎?”

    南姓本不多见,这京中的侍郎,也是两只手可以数的过来的。

    沈风斓一听便知,这说的是南青青姊妹的府上。

    南青青自然是在福王府,可南子衿想必还在南府!

    她不能坐视不理。

    “去把你们馆驿使叫来,我亲自同他说!”

    沈风斓重又坐回井台上去,双腿一敛,广袖一拂,一抬眼气势逼人。

    仿佛她坐的不是粗糙的井台,而是一方雕龙画凤的金座。

    那士兵见状一愣,随后连忙躬身行礼。

    “是,属下这就去!”

    不一会儿,面白微胖的馆驿使气喘吁吁地跑来,一眼便望见了沈风斓。

    士兵说沈侧妃在驿馆里头,他还不信。

    晋王殿下的侧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驿馆里?

    他也没见过沈风斓,只看那容貌体态和气势,便知道八九不离十了。

    “下官见过沈娘娘,此地危险,请娘娘移步到屋中躲避。”

    他也顾不得问沈风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了,只知道沈风斓要是在驿馆有个好歹,晋王非要了他的命不可。

    这满京城谁不知道,那是晋王殿下的心肝宝贝?

    “馆驿使可曾听过唇亡齿寒?隔壁的南府正在被盗匪袭击,一旦盗匪杀尽了南府的护卫,下一个便会到驿馆来。倒不如趁着现在,两府的兵力合一,或许能击败盗匪也未可知。”

    那馆驿使没想到,沈风斓不但不顾着自身的安危,反而要让他派人去南府营救。

    这怎么可能?

    他忙道:“娘娘,这万万不可啊!盗匪劫了南府之后,得到了钱财自然就会离开。而我们驿馆之中还有许多位官员,还有娘娘,不能没人保护啊!”

    沈风斓严厉地扫了他一眼。

    “大人是怕我没人保护,还是怕你自己没人保护?!”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他的心事,他一慌张起来,不知如何应对。

    “你……你到底是不是沈侧妃?本官看你或许是个冒牌货,是盗匪的同伙!”

    他恼羞成怒,指着沈风斓胡言乱语了起来。

    众士兵看向沈风斓,再看向馆驿使,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是沈侧妃,还能是谁?

    盗匪的同伙若是有这般美貌,这样的气度,何必要做盗匪呢?

    京城是天子脚下,这些士兵就算没见过沈风斓的真面目,也不是没见过大家小姐是什么样子的。

    眼前女子的品貌气度,与那些贵族小姐相比,丝毫不差。

    沈风斓嗤笑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了一块九龙佩。

    “你们或许没见过我,但是晋王殿下的信物,总该认得吧?”

    这是在先前宁王给她扳指的时候,轩辕玦一时吃醋给她的。

    说是有了这个信物,晋王府名下的所有产业随她取用,所有人手都可以调动。

    随便用这块九龙佩,换走了她随身佩戴的那块翡翠玉玦。

    没想到此物竟然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唯有皇室宗族之人能用龙纹装饰,何况这块玉佩上头,整整雕刻了九条龙。

    这可不是一般的皇室宗亲能用得上了。

    有这件信物,她的身份昭然若揭。

    那馆驿使无话可说,只好跪下见礼。

    “娘娘恕罪,下官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如今是非常时期,唯恐出事罢了。”

    沈风斓朝他笑了笑,打了一个巴掌之后,决定给他一个甜枣。

    毕竟他是馆驿使,是这驿馆里头的主官,这些士兵全都由他调遣。

    “不知者无罪,馆驿使大人快快请起吧。其实大人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若是我能保证诸位大人的安全,大人是不是就可以派士兵去南府相救?”

    馆驿使一愣。

    士兵一共就这么些,派去南府,守驿馆的人就少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

    沈风斓使了一个眼色,沈风翎会意,走到井台边上把密道的入口掀了起来。

    “诸位大人躲进这个密道,那些盗匪是不会发现的,这样驿馆就不需要那么多士兵保护了。馆驿使大人,你说对吗?”

    这个密道一掀开,众人都十分诧异。

    然而眼下不是细问的时候,那馆驿使连忙命士兵把几位官员请来,众人纷纷钻进了密道之中。

    馆驿使自己正想钻,忽然看到沈风斓笑吟吟地看着他,这才回过神来。

    “快,你们都去南府帮忙,务必保证南大人的安全!”

    沈风斓忙道:“南府有一位小姐,你们多往闺阁之中查看,若是见到了她便带她来见我。另外再派一小队人马去宁王府找晋王殿下,他自会分派兵马来此处相助!”

    他这话一出,众人心中便有了数。

    今夜京城血流成河,那是晋王与宁王之间的争斗。

    而沈风斓却信誓旦旦,说让他们去找晋王,他一定会分派兵马来相助。

    这不就意味着,今夜的战局,是晋王胜了吗?

    一瞬间,他们看向沈风斓的目光,又变得不同了。

    先前是看晋王侧妃的目光,而今是看未来太子妃的目光,乃至是……

    未来的皇后。

    “还不快去?!”

    她眉梢一挑,不怒自威,一双美目幽谭般深邃。

    士兵们领命朝着南府而去,沈风翎也搀扶着她,回到了那处密道之中。

    密道的入口盖上,仿佛只是井台边上一块青石,古朴静谧。

    ……

    此时的宁王府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不但没有找到宁王,沈风斓也不见踪影。

    轩辕玦亲自在宁王府坐镇,听着各方消息来报,脸色越来越黑。

    好,好个宁王。

    他既竟然连逃命都要带上沈风斓,明知道她身怀有孕,还非要把她带上。

    这到底是爱她,还是想要她的性命?

    哪怕萧太医说她胎像稳固,可她又怎么经得起策马颠簸,和昼夜不眠的奔逃?

    他气得一拳打在了桌上。

    早知道会如此,哪怕沈风斓怪他,他也不会让她孤身入城。

    “报!殿下,没有找到沈侧妃!”

    “报!没有找到宁王和沈侧妃,属下抓到了两个自称伺候沈侧妃的婢女!”

    他听见前面的话,以为又是毫无音讯,没想到竟稍有线索。

    “快,带她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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