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是不能忘记的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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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是2006年6月份,我来到常州城里那座不大的瞿秋白的纪念馆,讲真我已经去过三次。从第一次看到那个黑旧的房舍,我就想写篇文章。但是几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写出。瞿秋白。瞿秋白实在是一个谜,他太博大深邃,让你看不清摸不透,无从写起但又放不下笔。去年我第三次访秋白故居时正值他牺牲70周年,地方上和北京都在筹备关于他的讨论会。他就义时才36岁,可人们已经了他70年,而且还会永远记念下去,是因为他当过党的领袖?是因为他的文学成就?是因为他的才气?是,但不全是。他短短一生就像一幅永远读不完的名画。
我第一次到纪念馆是2000年。纪念馆本是一间瞿家的旧祠堂。祠堂前原有一条河,叫觅渡河,一听这名字我就心中一惊,觅渡,觅渡,究竟渡在什么地方?瞿秋白是以职业革命家自许的,但他从这个渡口出发并没有让他走出一条路。“八七会议”他受命于白色恐怖之中,以一副柔软的书生之肩,挑起了统帅全党的重担。发出武装斗争的吼声。但是他随即被王明,被自己的人一巴掌打倒,永不重用。后来在长征时又借口他有病,不带他北上。然而比他年纪大身体弱的徐特立,谢觉哉等都安然到达陕北,活到了建国。他其实不是被国民党杀的。是为左倾路线所杀,是自己的人按住了他的脖子,好让敌人的屠刀来砍。而他先是仔细的独白。然后就去从容就义。
如果秋白是一个李逵式的人物,大喊一声,你朝爷砍吧,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也许人们早已把他忘掉。他是一个书生啊,一个典型的中国知识分子,你看他的照片,一付多么秀气但又有几分苍白的面容。他一开始就不是舞枪弄刀的人。他在黄埔军校讲课,在上海大学讲课,他的才华熠熠闪光,听课的人挤满礼堂,爬上窗台,甚至连学校的教师也挤进来听。后来成为大作家丁铃,这时也在台下瞪着一双稚气的大眼睛。瞿秋白的文才曾是怎样折服了一代人。后来成为文化史专家,新中国文化部副部长的郑振铎,当时准备结婚,请求瞿白刻一对印,秋白开的润格是50元,郑付不起转而求茅盾。婚礼那天,秋白手提一手娟小包,说来关金50,郑不胜慌恐,打开一看却是两方石印。可想他当时的治印水平。秋白被排挤离开党的领导岗位之后,转而为文,短短几年他的著译竟有500多万字。鲁迅与他之间的敬重和友谊,就像马克思与恩格斯一样的完美。秋白夫妇到上海住鲁迅家中,鲁迅和许广平睡地板,而将床铺让给他们。秋白被捕后鲁迅立即组织营救,他就义后鲁迅又亲自为他编文集,装祯和用料在当时都是一流的。秋白与鲁迅,茅盾,郑振铎这些近代文化史上的高峰,也是齐肩至胸啊,他应该知道自己身躯内所含的文化价值,应该去书斋里去实现这个价值。但是他没有,他目睹人民沉浮于水火,目睹党濒于灭顶,他振臂一呼,跃向黑暗。只要能为社会的前进照亮一步之路,他就毅然举全身而自燃。他的俄文水平在当时的中国是数一数二了,他曾发宏愿,要将俄国文学名著介绍到中国来,他牺牲后鲁迅感叹说,本来[死魂灵]由秋白来译是最合适的。这使我想起另一件事。和秋白同时代的有一个人叫梁实秋,在抗日高潮中仍大写悠闲文字,被左翼作家揩评为“抗战无关论”他自我辩解说;“人在情急时固然可以操起菜刀杀人,但杀人毕竟不是菜刀的使命。他还有一直弄他的纯文学,后来确实也成就很高,一人独立译完了[莎士比亚全集]。现在,当我们很大程度地承认梁实秋的贡献时,更不该忘记秋白这样的,情急用菜刀去救国救民,甚至连自己的珠玉之身也扑上去的人。如果他不这样做,留把菜刀作后用,留得青山来养柴,在文坛上他也会成为一个,甚至十个梁实秋。但是他没有。
如果秋白的骨头像他的身体一样的柔弱,他一被捕就招供认罪,那么历史也早就忘了他。革命史上有多少英雄就有多少叛徒。像曾是共产党总书记的向忠发,政治局委员的顾顺章,都有一个工人阶级的好出身,但是一个被逮捕,就立即招供。至于陈公博,周佛海,张国焘等高干,还可以举出不少。而秋白偏偏以柔软之躯演出了一场泰山崩于前面而不动的英雄戏。他刚被捕时敌人并不明他的身份,他自称是一名医生,在狱中读书写字,连监狱长也求他开方看病。其实,他实实在在是一个书虫,画家,医生,除了名字是假的,这些身份对他来说一个都不假。这时上海的鲁迅等正在设法营救他。但是一个听过他讲课的叛徒终于认出了他。特务乘其不备突然大喊一声;“瞿秋白”!他却木然无应。敌人无法只好把叛徒拉出来当面对质。这时他却淡淡一笑说;“既然你们已认出了我,我就是瞿秋白,过去我写的那份供词就权当小说去读吧。”蒋介石听说抓到了瞿秋白,急电宋希濂去处理此事,宋在黄埔时听过他的课,执学生礼,想以师生之情劝其降,并派军医为之治病。他死意已决,说;“减轻一点痛苦是可以的,要治好病就大好不必了。”当一个人从道理上明白了生死大义之后,他就获得了最大的坚强和最大的从容。这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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