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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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暖风微醺的湖边，晓想起了她。

    他以为已经深埋起来的记忆。那个精灵一样的女子。那些如水流动铺陈的往事。在这一瞬间涌来，如同波光潋滟的湖水，不可抵挡。

    晓那时穿过午夜的街道去寻她。路边的小酒吧精致暧昧，静静隐藏在夜色里，散发出诱人的气味，像暗淡的河流。

    而她是其中扭动的鱼，摇摆着妖娆的尾，四处周旋。

    晓在free里面初次见她。她只用眼角轻轻扫过晓的脸，唇边似笑非笑的模糊表情。

    她甚至没有说话。

    晓迅速沉淀，直入河底。

    每夜每夜晓穿过午夜的街道去寻她。这尾美丽的鱼，在这时会化成水的精灵，浮在半空，冷冷的看他在水底挣扎寻觅。

    她美丽的脸上，没有表情。

    晓在光怪陆离的灯光里抓住她，她洁白的手臂湿滑冰冷。什么事。她眯起眼睛看他，如同陌生人。

    回去好么，跟我回去。晓恳求她。

    她冷笑起来。你这样要求我，你是我什么人。她甩开他，恶狠狠的，我又是你什么人。她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忍不住笑起来。

    然而有阳光的日子里，她会浮出水面。

    她拉起厚重的窗帘挡住阳光，仿佛很惧怕。阳光里的温暖还是不可抵挡的流淌进来。于是她拉住晓的衣角，躲在他背后，把自己蜷缩起来。如同一个脆弱的孩子。

    你有怎样的故事，怎样的过去。晓看着她的眼睛，很想这样问。

    可是不能。她不是可以追根究底的女子。她会逃开。

    晓认真的呵护她，送她很多精致的礼物。她微笑着收下，然后散乱的扔在房间里，好像与自己毫无关系。

    于是晓不断的送礼物给她。为了那一瞬间的微笑。即使是客套的。

    偶尔她拉住晓的手掌，把脸靠在上面。她的皮肤始终是冰冷的。晓的温暖会让她满足地叹气。她抵挡着温暖，又不自觉的渴求它。

    在想些什么。长时间的，她不发一语。晓终于忍不住这样问她。

    她抬起眼睛看他，充满了悲悯和怜惜。我们是不一样的人，我不应该这样纵容你。我们最终会分开。

    晓惶恐的拥住她，用力的。

    那一个夜晚晓又去寻她。穿过一个又一个小店，晓感觉自己就要窒息。

    终于那一瞬间来临。看到她，紧紧依偎在一个男人怀里，淡淡的笑。

    他想起她的话。我们是不一样的人，我不应该这样纵容你。我们最终会分开。她的眼睛那时充满了悲悯和怜惜。

    晓站在黑暗里看她，静静的。然后他转身离开，没有被她发现。

    他努力的平静生活，仿佛那夜里的一瞬只是一个噩梦。仍然给她买礼物，尽管他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有阳光的时候不会忘记拉起厚重的窗帘，这时候他可以拥她在怀里，如同拥着全部的世界。

    这世界已快要崩溃。

    最后怎样分开已经不再重要。他早已经明白，她不会是他的。

    她的世界在冰冷的水底，离开那里她将无法存活。

    他不是她的空气。永远不会是。

    一个人的夜里他常常会惊醒。他总是梦见自己沉入深深深深的水底，寂寞空洞的扼住他，他不能呼吸，连泪水也没有痕迹。他一个人留在那里。冰冷，潮湿的状态。如同她洁白的手臂环绕他。

    他继续平静的生活。失控只是在偶尔的夜里。

    他知道自己终究会浮出水面。他知道她终究会成为回忆。

    就像这样，在三月的午后，暖风微醺的湖边。他忽然想起她。

    可是只是一瞬间。湖水泛起的涟漪已经消散。他站起身走开。

    回忆在身后。他知道它在。他不去看。

    他已经决定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