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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的时候,他抽空做了一次短途旅行。计划是两周时间,日日夜夜都走在前往下一个地点的路上。目标明确,这样,到了之后,就用铅笔在早已勾画好地图的纸张上划一个圆,证明自己已经抵达过。
加起来一共五个地点,并不复杂的旅行路线,但是彼此之间的距离远的难以置信。常常要坐一夜车,在颠沛的车厢里昏昏入睡,醒来时,窗外天已拂晓。阳光正慢慢冲破云层。他理了理衣角拿出纸笔在笔记本上写下旅行感言,虽只有只言片语,但是那些跳跃的字迹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生活体验。仿佛一个盲童在瞬间复明,仅仅一瞬间,这个绚丽的世界就突兀敞开在眼前,这么新奇,即使他对这里熟悉,但得不到沟通。一旦复明,一切依旧陌生新颖。
这些地方,有的美如桃源,自耕自足,丰衣足食,日子安逸自在。有的山峻陡峭,山路崎岖,总是要不断的抬头仰望,才能知道山顶离开自己多么遥远。但都宁静简单。离开了喧闹都市,多了份窝心的温暖。
这里的一切,他是熟识的。这次旅行的时间正好是他们认识的第六年。每年生日,他都带着她去旅行。而今,他决定独自重游故地,因这里的一切给了他天堂般的错觉。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但是少了点什么,他不确定。独自在人群簇拥的山顶看日出,浓郁的颜色在光线里蔓延。他握紧拳头,看着前方的一块土地,此时已被霸占着的土地,当年,她挽着他曾经驻足观望。而今,只有他一人。
他有点惊诧。想着几天前,他们在餐厅里大声吵嚷的情景。她哭的那么伤心。悲痛欲绝般的不可抑制。人群的目光被她聚集起来。他的脸火辣辣的。丢下一句我走了。不看她一眼,便离开了那家餐厅。
他的心理当然也有悲伤。事情的起因其实非常简单。他想去北京安家创业,要带她离开上海。他对她的承诺是三年后必定和她结婚,给她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但她不愿离开。这样一直争争吵吵。她觉得委屈,难道去北京真的这么重要?他也感觉悲哀,我和她这么多年,她怎么会一点也不体谅我?
他们决定分手。在分开以前,他想独自在游走一遍当时曾经于她并肩看过的风景。
想到这些的时候,他深沉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离开她第6天了。他已经到达了第3个地点。杭州的西湖。
6月的天气依旧炎热。西湖边的游人换上了清凉裸露的服装抵抗闷热的天气。走在陌生又熟悉的街头,回忆接踵而来。
那年的六月,她的生日在西湖边度过。晚上一起去吃河虾,他苯手苯脚的替他剥虾,弄的身上都是酱汁。她欢笑的表情天真可爱
他走到西湖的亭子里。用笔匆匆记下笔记。
晚上回到旅馆,打开电视,里面正放着江美琪的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画面里女子独自去旅行。如同日记般的歌词,流淌出深浓的情意。
躺在松软的床上。他突然感到寂寞。
盘算了一下还差2个地方了。本来他打算用两个星期旅行的。现在看来计划要泡汤了。他微微笑了,有种甜蜜涌上心头。但随即又落寞起来,因他想到她哭泣时的表情,哀伤地令人怜惜的表情。
从来没有这么想念她。她随意的一举一动,此时,都幻化成了片片纸鹤,缭绕进他的心中。牵动起他一次又一次甜蜜的笑脸。
他为自己点燃一根烟。站在14楼的窗台上俯望底下连绵闪烁的都市。
看到人群吵闹的街头。他询问了服务员,得知不远处有一条夜市,可以买到很多价廉物美的首饰。他决定去看一看。
买了银质的钗。是旧银,已经褪色。但是他却及其喜欢,有一种无法言传的沧桑。是有故事的首饰。
又买了戒指。玉器的。他不是行家不知道是否是赝品。在手中摆弄几下,仔细端详几遍。便买了下来。
在人潮中看见一对情侣。像是异乡人,穿着打扮十分新潮。恩爱和谐的样子。女孩长发披肩,轻靠在男孩肩膀。就这样旁若无人的穿越了涌堵的人海。
他站着。伫立在繁华的街道旁边。再一次被回忆猛力击中。
她吃虾时,小心翼翼的样子。她挽着他的胳膊,笑意盈盈的样子。她哭泣时,悲痛欲绝的样子。她的姿态,轻盈如尘,步伐优雅如猫
他发呆了。回过神来。那对年轻情侣已经消失不见。
仿若当年的他们,爱的那样纯真简单。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其实去不去北京已不那么重要了。只要有她陪伴,哪里都会是天堂。
北京只是一个地方。随时可以去,而她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爱人,一旦遗失就再也不可能找回来了。
“亲爱的,原谅我的自私。北京和其实上海没有差别。但是,如果我失去了你,就算到了北京创业成功,也不会感觉幸福。因为少了你,天堂对于我来说也是地狱。亲爱的,因为有你,我置身在了天堂”
他按下了发送按扭。这是他们分开这几天时间里,他第一次写短消息给她。
一分钟以后,他收到了她回复的一个笑脸。他如释重负地开怀大笑。
他想要早点回去,剩下的几个地点,不去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