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个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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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做个村妇，这个想法好像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你可能不明白，每天穿着整洁优雅的衣服，漂亮的高跟鞋，高昂着头去上班，坐在明亮的办公室，下班后回到了宽敞的房子里。这样的生活多少人羡慕，多少人嫉妒，又有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怎么想着去做一个村妇？

    真的，我真想做一个村妇。

    多年以前，有一次我回老家，看见一个初中女同学抱着自己的小孩，站在繁华小镇的街边。街上车来车往，小商小贩们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大大小小的男男女女在街上穿梭着，每经过一辆车，便扬起一阵尘土。女同学梳着剪发头，穿着朴素的衣服，当时我认为是很土很不时尚很没品位，她的目光在不停地左右巡视着什么，目光里没有激情，没有清澈，没有忧郁，没有喜悦，我说不上是麻木还是无神。后来我想起她，就想到了我自己。如果当初我没有考上大学，再如果当初我不是能分配的待业青年（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待业青年，国家是给分配工作的），那么，我是否像她一样，高中毕业后便在农村嫁了个农民，也和她一样梳着老气的发型，穿着很土很不时尚很没品位的衣服，站在街边无所事事的麻木而又无神地张望呢？我是否像大地上的泥土一样，过着平淡的、不起眼的、无生机的生活呢？

    那时，一想到这里，心里就不寒而栗，很是庆幸自己当时的生活。

    然而，现在我却想做一个村妇，做一个纯粹的村妇。

    是的，做一个简单的纯粹的村妇。不必为了梳什么发型而发愁，不必为了脸上的痘痘而心烦，不必为了穿什么衣服而为难，不必为了体型的变化而苦恼，不必为了汽车的尾气而恶心，不必为了擦眼观色而讨厌，更不必为了他人的不高兴，小心翼翼地说话，谨小慎微地做事，还不必为了他人的高兴，说着假话，做着假事。

    做个纯粹的村妇。也许身体发福了，脸上有皱纹、有雀斑、有痘痘了，也许发型、衣服很土很不时尚很没品位，也许每天站在街边呼吸着灰尘和尾气，很无聊、很庸俗、很麻木、很无神、很无所事事，很没有理想和追求。但这样的村妇是快乐的，是没有忧愁的，是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的，不会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不会犹豫，不会徘徊，不会看别人的脸色行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时不高兴了，想骂就骂，双手叉着腰，或用手指着某个人，嘴里不停地说，不停地唠叨，不停地骂着，直至骂得不想骂了，才肯罢休。多么痛快淋漓啊！

    做个纯粹的村妇。不必为了写计划、写总结、写承诺、写心得、写观后感而闹心；不必为了应付上面的检查，在忙碌地补着资料，在忙碌地弄虚作假着；不必为了陪一些人，在酒场上说一些无端的赞扬和奉承的话。

    做一个纯粹的村妇。想吃的时候就大口大口地吃，想说的时候就响响亮亮地说，想笑的时候就无所顾虑地“哈哈”大笑，想哭的时候就放声痛哭，想睡的时候倒头就“呼呼”大睡，走起路来响蹬蹬，干起活来麻辣辣，骂起人来也是酣畅淋漓，毫不示弱！就像那田地里黄灿灿的油菜花，就像那庄家地里节节拔高的玉米杆，不娇柔不造作，无拘无束，没有枷锁，不设防范，是那样的烂漫和自在。身上的衣服用不着天天洗天天换，有灰尘泥土了用手拍打拍打，还能再穿几天。脸上淌汗水了，撩起衣襟擦一擦。想吃烤白薯了，那满是泥土的手拿起一个就吃，吃着、笑着、聊着、乐着

    做一个这样的纯粹村妇，多好！

    2011－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