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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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人的行为是需要轻微的一些控制不住的，是释放也好，放纵也罢，是会有一些这样那样的感觉，急切地抑制不住地想得到释放。或者是从昨天外出回来的路上，在车来车往中产生的一些细碎的胡思乱想；或者是从和婉在一大盘烤鱼前大快朵颐时那些琐碎的语不对鱼的谈话中；也或者是从几天前读的一片小说的结尾让我突然之间泪流满面的那个瞬间；真的不用想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只是觉得胸腔里胀满了一些毫无深意的零言碎语，抑制不住地想要说出来。

    是些什么呢？那个经常在小区里拾荒的老阿婆，一块破头巾，一身沾满污垢的衣服，她总是那么佝偻着，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真的驼背还是只是弯弯腰，楼道里的人都会在她到来之前将一些纸箱瓶子之类的东西放到垃圾箱旁边，我也不例外，每次都是站在窗前注视着她将那些东西收进她的提篮里，再颤颤悠悠地佝偻着身子走到下一个垃圾箱前继续这些动作。我没有看到过她的容貌，但我能想象到她掉光了牙的嘴巴和深陷进去的脸，她肯定也不知道楼上一双或者几双眼睛的注视，同情也罢，怜悯也好，她顾不了那些，一天的生活都要靠她这双干裂的手，我经常想给她点钱，但我又不知从何入手，只怕一不小心就伤到了她的自尊心。

    或者，我的胀满是从那次猛然和老阿婆打了照面之后开始的，后来的那些“或者”也许只是为这个让我“胀满”的照面做了一些相应的铺垫。那天早上运动回来，我是低着头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猛然的一抬头，我竟然和老阿婆打了个照面，我看到一张灰白的沟壑纵横的脸，看到被无数条皱纹包围着的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到我想象中的深陷进去的腮帮子和掉光了牙的嘴巴，最重要的，我看到了她那干裂的枯枝般的紧抓着一只饮料瓶子的手——她把她看似卑微的潦倒的生活紧紧地攥在手里，路人的一声叹息也罢，怜悯同情也好，太多的无可奈何，现实已然无力改变，不如认命吧，坦然接受，是就这样活着就好的知足？我脑子里念头飞转，她却是面无表情的淡然，然后，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后，她已经又颤颤悠悠地佝偻着背走向下一个目标。我有好几秒钟的慌神却不知为何，是被这个毫无准备的照面所造成的惊吓？还是对她的怜悯心在如此近距离时被放大却来不及实施又被使劲挤压回去所产生的懊恼？直到进到家里，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我的心仍然在怦怦地跳着，一双腿又沉重又绵软。

    伫立窗前，捧上一杯热茶，思维竟然又忙碌起来了，路两边梧桐树的叶子不知什么时候已落满一地，丰收的喜悦掩饰不了季节带来的萧条。

    深秋的风打着转儿来回呼啸，晾在外面的衣服被拉扯着呻吟不已；深秋的阳光似是拐着弯进了屋，非要放肆地铺满一床，就像撒了一床的碎玻璃，刺眼，让人不得不眯起眼睛。天气真的凉起来了，该冬眠的动物们一定会做着美梦沉睡过去，我也想冬眠，幸福地，没有任何意识地昏睡过去。

    人是最容易在怀念中迷失的，或悲伤或幸福，当那些残存的记忆在某一天的某一时间零碎地拼凑成一把尖刀，直刺灵魂深处而感觉不到疼痒的时候，我们就理智了，就成熟了。我们一天天被时间追逐着，被记忆追逐着，被经历追逐着，被琐碎的生活追逐着，将那些已经过去的年轻的日子堂而皇之地掩埋，于是，我们都现实了，想法和日子就简单多了。于是，我们都变老了，都不惑了，都知天命了。

    又是轻微的耳鸣，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头却被牵扯的疼了，针刺一般，又让我无端地多了一份怅然，生了一份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