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西部——红梅骏马自由精神的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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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山红梅

    隆冬的西部大地上，黄的大漠、黄的草地弥漫着苍茫单调的荒凉景色。然而在高耸入云的祁连山上，每逢草木凋零、万物萧瑟的隆冬时节，于冰天雪地、银装素裹的山崖上，总有红梅傲霜斗雪，灿然怒放在没有绿叶陪衬，没有万花簇拥，唯有高古苍劲，攀岩裂石般的枝干上。远远望去，好似一簇簇自由燃烧的火焰，于风刀霜剑中自主挥洒着生命的光彩。

    在我罹难的艰难岁月里，我曾经无数次被她深深地震撼着，洗礼着，感召着。对她的每一次意识和钦羡，对她的每一次朝觐和凝视，总会有别样的元力融化进我灵魂的最深处，升腾起生命的勃勃朝气，促使我踏碎坎坷，直面人生，勇往直前！

    冰雪的洁白和梅花的红艳，寒风的肆虐和梅花的幽静，在西部的苍茫大地上如此强烈地对峙着，互渗着，交融着。岩壁上风蚀的裂纹酷似西部牧人面庞上岁月的皱纹，都以刀刻斧凿般的大气、大度、大量记录着西部岁月的高古和久远！

    西部就象是一颗硕大无朋的羊脂玉，诱惑着西部人永远的执著和遐想。在我梦幻的年代，我对她说过："在我倾心的西部关塞上，有一簇不化的白雪，那定是祁连山高洁的冰峰；在我钟情的西部女郎中，有一颗不落的太阳，它定是祁连山灿放的红梅。"

    洁白的是雪，火红的是梅；湛蓝的是天空，金色的是大漠；旷古的是奇峰，无量的是生命；碧绿的是草原，荡漾的是湖泊神谕的宗教置身于西部的怀抱里，并且得以千古流传，缘于西部自然所拥有的神奇，是自然包容了宗教；进而，西部人生的宗教意识，首先缘于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对西部自然的敬畏，由此萌生了对宗教的虔诚，自然对宗教的恩赐赋予了宗教对人生的护佑。

    所以，我所感悟的西部精神，同构在无量的自然与神谕的宗教和自由的人生这样一个"无实体的域中"。这是西部精神的本真与精髓。

    西部骏马

    在西部的大漠中，人们是从自然中去理解人，在生存的境遇和现象中寻找表达灵魂的方式和机会。

    听说过"汗血宝马"吗？那才是真正的宝马良驹，产自新疆天山，体格健美，日行千里，因流汗象鲜血般殷红，所以称为汗血宝马，它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马种，价值连城。值得欣慰的是，汗血宝马没有绝种，在新疆的天山牧场已经得到生息繁衍，它也昭示着我们这个历经苦难的民族不会沉沦，必将复兴！

    在西部人的眼里，骏马的形象，既是西部人生中自由奔放精神和雄性阳刚性格的昭示，也是征服困难、获取胜利的象征，更是人格化了的精神力量和精神生命的彰显。汉武帝西极天马歌："天马来兮从西极，经万里兮归有德：承灵威兮障外国，涉流沙兮四夷服。"在诗中，骏马是神来之物，骏马与天、地、人息息相通，秉承神灵的威风抵御外敌、征服四海。这里有人性的道德与情操，有人格的粗犷和升腾。

    千百年来，骏马是西部人生命存在川流不息的图腾和昭示。骏马在西部人的精神世界中，不是财富，不是工具，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动物，他是人类精神的象征。所谓"马通人性，人通马性"的经验，是西部人在长期与马相随相伴的过程中极具理性的体悟。

    在西部辽阔苍茫的大地上，胯下马掌中枪，是西部人狩猎、游牧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搭档和披挂。西部人鸟瞰八荒、行云流水般的性格和气质，岂非骏马奔腾放浪、纵横驰骋性格的默化。在西部诗人林染的笔下："除了烈马我没有坚贞的爱。"人在如此切近的自然中，痴迷于某种事物，往往会胜过情感世界中的一切，这是诗人的非人化追求和独特的嗜好，实际上是一种精神与文化层面上的交往、交流和交融。

    电影牧马人中的老右派被从"人性沦丧、尔虞我诈"的人间"围城"中赶了出来，一头扎进了牧马场，在这里他找到了生命存在的天堂，与牧马人为伴，与骏马为伍，于狂风暴雨中放养着自己心灵的创伤，群马奔腾的景象，使他热血沸腾，于磨难中焕发出生命与精神的勃勃生气。这是对人性的张扬，对自由的歌唱，更是对人祸的蔑视和鞭挞。人与人的尔虞我诈，人与人的恩将仇报，与骏马和谐共处、恬淡优雅的群体品格相比较，人性显得如此的丑陋苍白，如此的龌龊肮脏，真是莫大的讽刺！

    一个酷爱骏马的人，他的血液里必然奔涌着熔岩般的生命激情，必然是一个向往精神自由的人。前年暑假，我独自前往山丹旅游，在军马场和表弟彻夜相叙。第二天清晨，随马群上山，一百多匹伊利马从马厩出来，呼啸奔驰，大地微微颤抖，似一道紫红色的闪电向晨雾弥漫的牧场划去，头马的嘶鸣声久久地回荡在七一冰川的崇山峻岭之间。胯下的坐骑早已耐不住性子，加速奔驰，人在马背上感觉在雾中飘飞着，耳旁的风呼呼作响，大地在急速地向后滑去。

    我被深深地震撼着，惊叹着。这就是我所感受和觉悟的所谓"龙马之行"的神奇和雄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灵物能使人如此激情澎湃，如此地共振，如此地共鸣呢！

    爱妻生前酷爱梅花。92年11月不幸患病，虽经千方百计救治，仍然未能挽救她年轻的生命。那年冬天，我在位于河西走廊的山丹骏马场度过了此生中最为艰难的一段时光，于肝肠寸断处，作过一首梅花颂。哀思，十三年过去，岁月悠悠，仿佛就在昨天。她年轻活泼，灿若花朵的音容笑貌永远铭刻在我记忆的最深处，永生难以忘怀！特将这段文字收入此书，以表达我对她永远的追思！

    文稿人文西部散论第二章第七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