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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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熟悉的远方等你

    等到我泪水凝结成冰

    ——我猜舒无意中读的一句诗，应该是猫猫冰泪中的句子

    我记下这个故事的时候，天其实还没有亮。此时，舒正紧紧抱着木匣子在黑暗里穿行。

    忘记时间可以让舒缓和一下情绪，直至火车穿过长长的隧道。阳光的手从车窗外伸了进来，抚摸着舒的手，舒的脚和舒膝头上的木匣子。

    在故事的结尾，我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慢慢地挪到书房里找我那支生锈的钢笔。开门的声音在暗夜里很响，绝对盖过了身边均匀的呼吸。

    故事的开头其实挺老套：不是舒遇见了猫猫，就是猫猫看见了舒。反正从对视着开始阅读的那一刻起，故事便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而且无可救药。至于那天的天气，或者其他的什么细节，我也一无所知。直到舒抑制不住时让我认识了猫猫，如果不是猫猫告诉我，我恐怕至今都不会知道舒与猫猫相爱的事情。

    猫的脸上挂着古典的忧郁，静静地睡在木匣子里。冬天的阳光让舒体验到一丝温热。猫猫的眼睛逐渐清晰起来：调皮，清纯，好奇，却偏偏会时而露出一种复杂的，让舒的心柔柔地发颤的忧郁。萨克斯演绎着舒缓而忧郁的回家。凝视着猫，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城市的那间房子里，猫猫满脸是泪。

    其实，第一次见到猫猫的时候，我就有强烈的预感：舒的出现，注定了猫猫在生活里的的死亡。

    笔记本从左手到右手，从右手到左手，舒曾对我说：它最终在舒面前的抽屉里沉睡。舒还说，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猫猫还是自己的东西，熟悉，仿佛又陌生。舒不记得了，在猫猫送来这只猫和这本玫瑰红封皮的笔记本时，笔记本里是不是一片空白。就像现在的舒，似乎被一种情感紧紧包裹着，又似乎什么感觉也没有。

    后来舒告诉我，那时，他只记得猫猫写的那首诗：冰泪。

    车上，舒听着“咣啷咣啷”的铁轨与车轮的撞击声。他说，那时他的心其实很安静。

    膝头上搁着那个雕有远古花纹的桐木匣子，匣子里是静静地睡着了的猫。舒说他不知道猫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当他回来打开门的时候，猫已经在门后永远地睡着了。当舒轻柔地把猫放进匣子里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为了找到那块绣有猫图案的丝绣，舒这一天细心地转了十多个商场。猫离开时遗留的那种眼神，一般的手是绣不出来的。当舒怀揣着丝绣走出商场的时候，夕阳红得让人心里发慌。一时间，远远近近的房子、远远近近的人群、远远近近的车流和远远近近的各种混乱的声音都模糊起来。

    现在，猫静静地睡着了。睡在安静的匣子里，睡在猫的图案上。身旁，静静地躺着离开了抽屉的笔记本。笔记本肯定被无数次地翻开过，因为有一次舒拿出来的时候，我发现封皮上的颜色已经很淡了，有的部位甚至有点发白。

    舒轻轻地合上盖子，咸咸的滋味从嘴里直入心脏。闭上眼，舒仿佛又看到了猫猫眼角的泪。舒不知道，泪是否已凝结成冰了？舒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猫和笔记本退还给猫猫。舒说他再一次听到了猫猫读的冰泪。

    而我，始终游离于故事之外，用柔软模糊的文字记录柔软模糊的故事。至今，舒也没有让我看过那首诗：冰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