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煤窑上的男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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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年，在我们这里几乎每个村都有小煤矿，最多一个村有十几个，只要能开煤矿的地方，都要想办法开一个。远处一看，遍地是井架，处处是煤堆，不可谓不壮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片繁忙景象。煤矿的兴起，也给外来务工的农民工提供了就业的机会，于是乎，一夜之间，云南、四川，贵州，陕西的农民们涌入这些小煤矿，成为当地的一大景观，他们在创造财富的同时，也演绎了许多有趣的故事，成为人们街谈巷议笑料。

    在小煤矿上，一般女人是不能去的，尤其不能下井，下井的都是清一色的男人们，所以，小煤窑也就成了男人的天下，男人们在这里可以肆意妄为，可以打骂取笑，可以无法无天，甚至杀人越货。夏天，烈日当头，酷暑难耐，男人们在井下干了十几个小时，最放松的办法是一丝不挂，一边哼着不标准的流行歌曲，一边互相谩骂，满山梁乱串，纯粹一个原始部落。

    下井是这些男人们的工作，实行三班制，轮流倒班，下井的工人们，要提前做好准备，穿好工作服，领上矿灯，然后等待下井。按照程序，矿上负责安全的人应该检查每个下井工人是否带了香烟或者火机之类的危险品。由于这里的煤矿瓦斯不算严重，矿上也就免了这道程序，因此，下井工人在井下抽烟的事经常发生，但发生爆炸事故也就免不了。小煤矿井下的通风设备一般都不是很好，下到井下，闷热难耐，男人们只好脱光全身衣服在井下干活。尽管到了二十一世纪，科技已相当发达，但小煤矿采煤都还是最原始的那种方法，除了使用炸药爆炸外，其余都是人工操作。从工作面到井口距离有两三公里，全部靠人工用小平车往外拉，每车大约有1500斤，人工驾车，一条毛驴在前面拉套，井下和地面上的地形一样，有上坡有下坡，有的坡度很陡，劳动强度可想而知。他们汗水伴着煤灰，在身体的每个部位流出一道道汗沟子，好像非洲人纹身一样，就是色彩单调了许多。

    下井的工人们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休息时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在哪里坐一会，这时候，他们会玩出很多花样。最不文明的一种玩法，他们比谁的力气大，将一根细铁丝绑在生殖器上，铁丝的另一头绑在一快大碳上，看谁拖着走的距离最远，结果那个人的生殖器被铁丝勒出一道血口子，肿的好几天走不了路。

    南方的男人们爱吃大米饭，他们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为了省钱，大米熬成稀饭，放几片菜叶，撒一把盐就能凑乎一顿。但到了开工资哪天，他们会一块下饭店大搓一顿，每个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把妻儿老小忘得一干二净。趁着酒劲，少不了再到歌厅潇洒一回，性欲强的还要叫个小姐放松一把。回到矿上，他们会通宵达旦的赌博，赌的天昏地暗，赌的工资全部交给别人，直到口袋空空如也，才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赌场。为了释放输钱后的郁闷，把衣服全部脱光，一边奔跑，一边大叫，然后躺在一个山坡上，任山风吹拂，任太阳暴晒，任蚁虫叮咬，不管不顾的直到太阳偏西，才悻悻的回到矿上。

    更有甚者，输钱后几个人相跟着到远离矿上百里之外的市区偷自行车，摩托车，到附近的煤矿偷电缆，偷变压器铜芯，偷木料，偷煤柱，凡是能变成钱的他们都偷，这些让人生畏，让人讨厌的男人们就这样生存在远离家乡的土地上。

    男人们其实也不是光知道干活儿，或者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他们也有思想，有自己的心思。他们在干活的时候，有人会猛不丁地停下手里的活儿，长叹一声：“唉，你说人他妈的一天到晚地干活儿究竟是为了个啥！”于是七嘴八舌地便有了一番议论：“为啥？为了老婆娃娃热炕头呗”﹑“为了糊你那一张臭嘴呗”！是的，他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黄土高原上，就是为了挣钱养家糊口，但他们一旦脱离了家人的管束，少了妻儿的唠叨，就再没有了约束的概念，头脑清醒，躺在床上想心思的时候，他们后悔自己的行为，发誓再不赌博，再不一起吃喝，决心挣够娶老婆钱，盖房子钱。然而，当第二天太阳出来，又一个白天来到他们身边的时候，那些想法又跑到了九霄云外，闲的无所事事，不免手又痒痒，赌博成了他们唯一的娱乐手段，就这样，除了挖煤，用这种方法打发着无聊的日子。

    有一天，如果有一个人或者一个组织能把这些人集中起来，让他们学一些生存的本领，求生的技能，也许他们发挥出来的能量要远远超过采煤这么简单的劳动，他们会为国家创造更多的财富，妻儿老小的愿望会早一天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