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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更严重的事情了。”段什障点点头道:“大嫂,你这看法很有道理。既然如此,你更可以安心养伤了。”

    与夫人咳了几声,叶了口气,靠着床背,挣扎着半躺半坐起来,兴奋之中又似带着几分焦急,焦急着在等待什么讯息的神情。窦泉娘和薛嵩的妻子过去扶她,她忽地又张开了眼睛,面向着薛嵩的妻子说道:“姐姐,我拜托你一件事情。”薛嵩的妻子忙不迭地说道:“姐姐,你尽管吩咐便是。”

    卢夫人道:“我怕见不着我的女儿了。她现在跟随薛将军到了朔方,异日你们夫妻团圆,请你向她说明她的身世来历。还有,她自小已许配给段大侠的儿子,要是薛将军给她另找婆家,你千万要设法劝阻。薛将军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倘若你拦阻不得,就请你暗地里告诉她,叫她出走。这些事都要瞒着薛将军做的,你办得到吗?”

    薛嵩的妻子现出羞愧的神情,低声说道:“姐姐,你不用担心,你会好起来的。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照你的吩咐去做便是。我丈夫他、他抢了你的女儿,不准你们母女相认,这件事我一直抱愧于心。不过,他现在已背叛了安贼,投归唐朝,段大侠又是救了他家小的恩人,想来他也不会那样横蛮,还要做出什么对不起你和段大侠的事情。”卢夫人苦笑道:“但愿如此。”这是表示不相信薛嵩的意思,薛嵩的妻子又是羞惭,又是难过,连忙说道:“姐姐,你放心。倘若那天杀的当真蛮不讲理,纵使他杀了我,我也要对你的女儿说明真相。”窦泉娘也道:“大嫂,你女儿是我家的未过门媳妇,我们也绝不会不理她的。少则一年,迟则三载,我们亲自到朔方找薛嵩要回媳妇,咱们两家合成一家,共庆团圆。”卢夫人点点头道:“这我就放心了。”忽地她又似记起什么事情,再对薛嵩的妻子道:“我女儿头上那根风头玉钗,是段大侠给她当作聘礼的,风口中空,我已将她的身世来历,写在纸上,放在风银之中。倘若事情紧急,你来不及告诉她,或者她对你所说不信的话,你可告诉她这个秘密,叫她从风口里取出纸团。”

    刚说到这里,忽听得武铁樵的声音在外面嚷道:“好,好消息来了,你快进去禀告段大侠和卢夫人!”

    只见一个叫化子匆匆忙忙的奔跑进来,正是武铁樵派去打听消息的那个丐帮弟子,一进门来便大声嚷道:“喜报,喜报!安禄山已被他的儿子杀了!”

    段圭璋方自一呆,忽听得卢夫人纵声长笑道:“好呀!安禄山你也有今天,史郎,你在泉下可以瞑目了。”

    窦泉娘叫道:“嫂子,你、你”只见卢夫人脸上的笑容还未收敛,双目已经紧闭,垂下头来,窦线娘在她的鼻端——探,气息早已没了。

    薛嵩的妻子失声痛哭,聂锋的妻子却向那丐帮弟子探问详情。那丐帮弟子道:听说是太子太保严庄主谋,下手的是太监李猪儿。严庄现已受封为冯诩王,总揽朝政,现在正由严庄出面,召集伪朝文武百官,善安禄山发丧,并奉新皇帝登基。呀,想到这个好消息却成了这位夫人的催命符!”他双手一摊,一包人参跌下地来,那是段圭璋叫他买来给卢夫人作“续命汤”的,街上的药铺都已关门,他费了许多气力,好不容易力才偷到—包,但现在已是用不着了。

    段圭璋虎目蕴泪,呆呆地站在卢夫人床前,却哭不出来。聂锋的妻子道:“段大侠,且体悲痛,我说一件事情给你知道。安禄山之死实在是卢夫人假手于严庄将他杀的。要说主谋,卢夫人才是主谋。”铁摩勒也将那晚偷听到的秘密——严庄的妻子怎样向卢夫人请教,卢夫人怎样替她的丈夫定谋策划等等事情说了出来,直把众人听得呆了。

    段圭璋仰天大笑,笑声中眼泪滚滚而下,忽地翻身拜倒,说道:“嫂子,你真是女中豪杰,愧煞我辈须眉。”这时他才哭得出来。

    众人正在举哀之际,武铁樵派去打听消息的第二个丐帮弟子亦已回来,他带回来了安禄山被杀的详情,业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羊牧劳已被新“皇帝”重用,兼任“羽林军”的统领,安禄山原来的副手史思明则掌握了兵权,仍然要称兵叛乱,抢夺唐朝的江山。

    原来安禄山的“太子”安庆绪庸碌无能,得不到父亲的欢心,经常受打受骂,怕安禄山废立,因此才听从了严庄的唆使,密谋歉父。这一日安禄山在“离宫事变”之后,因为一场“盛会”被铁摩勒等人搞得一塌糊涂,回“宫”之后,又惊又气,他本有目疾,一气之下,双目全盲。安庆绪伪称探病,带了李猪儿进去,安禄山正担腹而睡,李猪儿手起刀落,一刀就剖开了他的肚皮。安禄山是个大胖子,据说被剖腹之后,肚肠流出了数斗。这也是李猪儿的幸运,安禄山勇武过人,要是他双目未盲,李猪儿绝不能将他如此轻易杀掉。

    众人听了,一喜一忧。段圭璋沉吟半晌,说道:“严庄纵有弃暗投明之心,无奈军权落在他人之手,他作不得主张,看来他和安庆绪都将变成史思明的傀儡,这场叛乱还要继续下去。不过,安禄山一死,他们内部势将引起变乱,败亡之期,也当在不远了。”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不过,那是未来的事,现在咱们倒应该提防他们派兵前来,此地还是早早离开为是。”

    当下,段连库就请武铁樵前来商议,武铁樵一口答应,愿意护送薛嵩、聂锋两家家小到朔方去,薛嵩的妻子自是感激涕零,不必细表。

    剩下来的就是给卢夫人安葬之事,幸喜这福隆寺乃是长安著名的大寺院,平时有些要作善事的人,施舍有许多棺材在这里,方丈广智禅师又是聂锋的好朋友,段圭璋就把安葬卢夫人之事,委托与他,等待他日太平之后,再行迁葬,与她丈夫合冢。

    段圭璋夫妇给她盖棺,不禁眼泪涔涔而下,窦泉娘叹口气道:“她临死以女儿相托,现在她的女儿已有下落了,咱们的儿子却还未知落在何人之手。段、史两家的亲事真是磨难重重,咱们有没有福气要这个媳妇也还未知道呢。”

    铁摩勒忽地说道:“我正有一事要禀告始丈、姑姑,两个月前,我碰见空空儿,他说十年之期已满,现在可以将表弟交还了。”

    段圭璋怔了一怔,随即叫起来道:“不错,空空儿当时是曾说过这句话,他说孩子已被另一个人要去了,那人似乎是他所忌惮的前辈,但他愿意担保,至多十年,必定将咱们的孩子归还。”

    窦泉娘冷笑道:“空空儿的话也信得么,你们不怕再上一次当?”她压根儿就不把空空儿的话放在心上,所以十年之约什么,早就忘记了。

    段圭璋道:“你且先别发脾气,听听摩勒说说,他是怎么样遇见空空儿,又是怎么样和他谈的?”

    于是铁摩勒就将当日他怎样被宇文通追捕,后来空空儿怎样突然出现,帮了他的大忙,等等情形细说一遍,最后说道:“空空儿说,请你们再上玉树山的玉皇观找他,三个月的时间内,他不会离开玉皇观。哎呀,现在已过去了将近两月,只有个多月的时间了。”

    段圭璋道:“如何?空空儿若是坏人,他也不会帮助摩勒了。况且,只有这一条线索,你就是不相信他,也得去找他一次。”

    窦线娘道:“好吧,若然这次还是骗局,咱们和空空儿拼命便是。”

    他们夫妻争辩的时候,韩湛一直坐在旁边微笑,段圭璋觉他神情有异,问道:“韩老前辈有何高见?”韩湛笑道:“我听说空空儿为人乖僻,行事古怪,武林中有很多人赞他,也有很多人骂他,现在你们贤伉俪对空空儿的看法,也恰好是各走一边,为空空儿而引起口角,这不好笑么?其实无须争论,到玉树山看看就明白了。老夫反正没事,要是你们不嫌弃的话,我也想陪你们同去,看看空空儿到底是怎么个人?”段圭璋大喜道:“有老前辈同去,那是求之不得!线娘,你也可以放心了吧?倘若空空儿真是坏人,骗咱们上当的话,有韩老前辈在场,还怕对付不了他么?”韩湛笑道:“段大侠客气了,你们夫妻联手,还用得上老夫帮忙么?不过,不是老夫倚老卖老,大约有老夫在场,空空儿也不敢真个动手的。”

    窦线娘闷声不响,心里想道:“你虽然是天下第一点穴名家,空空儿也未必便怕了你?说这个话未免太自负了。”段圭璋却在暗暗奇怪:“韩老前辈素来为人谦虚,怎的今日却会小觑空空儿,莫非其中另有缘故?”眼光一。瞥,忽见铁摩-勒也面露笑容,韩芷芬正在朝他打了一个眼色,段圭璋道:“摩勒,你可有什么话要说?”铁摩勒道:“没什么,我和芬妹都想跟去瞧瞧热闹。”其实铁摩勒却是知道那个“缘故”的,不过,他经过了这些年磨练,已比从前通晓人情世故,窦线娘既然对空空儿成见极深,因此铁摩勒也不愿意说出来了。

    当下计议已定,一行五众,立即离开隆福寺。长安正在混乱之中,铁摩勒又有聂锋给他的那面腰牌,出城倒是没遇麻烦。

    他们兼程赶路,这一日到了玉树山下。一计时日,从长安至此,已用了一个月零三天。还有两天,便要满空空儿的三月之约。段圭璋吁了口气道:“明天晚上,总可以到达山上的玉皇观了。”

    玉树山峭拔奇兀,山势险峻,从山口进去,有一条狭长的山谷,曲曲折折,怪石嶙峋,当真是移步换景,别有洞天。窦线娘道:“圭璋,你还记得那年咱们就是在这个地方被人暗算么?”话犹未了,忽听得“呜”的一声,—枝响箭,划过长空,山坡上现出两个彪形大汉。窦线娘怒道:“好呀,果然又在旧戏重演了!”段圭璋笑道:“这回可不是暗算,咱们遇上了响马了!”

    铁摩勒大笑道:“响马劫道?哈哈,你们的招子(眼睛)可不明亮了,你们知道我是谁?你们劫到贼祖宗的头上来了?”

    那彪形大汉喝道:“好呀,原来你这小子也是窦家贼党,老子专杀强盗,看刀!”只听得呜呜声响,三把飞刀,排成品字,向铁摩勒飞来。铁摩勒横剑一封“咣”的一声,把一口飞刀磕落,只觉虎口一麻。说时迟,那时快,左右两柄飞刀亦已同时飞到,铁摩勒身形贴地,一个“卧虎翻身”滚出了数丈开外,那两口飞刀就插在他原来的位置。要是他动作稍迟,便要给飞刀钉在地上。

    就在那大汉发出飞刀的时候,窦线娘也已拽弹弓,三颗金丸,闪电般的向那汉子射去。那汉子在山坡上,听得暗器破空之声,身形一缩,躲到大树后面,三颗弹丸,都嵌在树上。

    窦线娘冷笑道:“窦家的人来了,你却怎么倒变作乌龟缩头了?”话犹未了,另一个汉子已在喝道:“贼婆娘休得夸口,且看谁是乌龟缩头?”双手齐扬,六口飞刀连翩飞至。

    窦线娘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把弹丸似流星般地射出去,她的暗器功夫已到了出神人化的地步,弹丸的份量虽较轻,但一碰上飞刀,就能把飞刀的劲力卸去,但听得叮叮咣咣之声不绝于耳,飞刀与弹丸都同时跌落,满空中银光交织,金星飞舞,蔚为奇观。

    那躲在大树后面的汉子这时亦已现身出形,也是双手齐扬,同时发出六两飞刀,窦线娘的弹弓虽然发射得很快,但到底不能在瞬息之间把十二柄飞刀都打下来,有两柄飞刀没有给她的弹丸打中,在空中走了一道弧形,竟然合成了一个银色的光圈,向她的颈部削到!

    窦线娘无可抵御,只得霍地一个风点头,身躯矮了半截,段圭璋身形一掠,宝剑出鞘,一招“横云断峰”把两柄飞刀削为四段。

    那大汉笑道:“原来你也变作乌龟缩头了!”窦线娘大怒,觑准他便是一弹,那大汉来不及发出飞刀,饶是他闪躲得快,腰骨也给打个正着,那大汉叫道:“风紧,扯呼!”和他的同伴一齐向山上逃跑。

    窦线娘气愤难消,提起弹弓便追,段圭璋道:“咱们赶路要紧,这些小贼么,不理也罢。”窦线娘道:“你不听见他们说么?他们是冲着我窦家来的,岂可不查个水落石出。”段圭璋没法阻拦,只得与她一同追上山去。

    追过了一个山坳,忽见山顶上有间屋子,似是一个寺院,韩湛忽在后面叫道:“段大侠且慢!”正是:

    奇峰平地起,险难接连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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