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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肥肉,怎肯再让给别人。
阿飞道:你劝过我,我还是要去,因因我非去不可!
铁传甲叹道:幸好你去了,否则你只怕永远也不会了解这些大侠们的真面目。
他忽然转过身,凝注着阿飞道:你真的没有见到我们的少爷么?
阿飞道:没有。
铁传甲望着将熄的火堆,呆呆地出了会神,喃喃道: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阿飞道:他永远用不别人为他担心的。
铁传甲展颜笑道:不错,那些大侠们虽然将他看到肉中刺,眼中钉,蛤却绝没有一个人敢动他一根手指的。
阿飞道:嗯。
铁传甲望着门外,道:天已亮了,我要劫身了。
阿飞道:好
铁传甲道:你假如见到我家少爷,就说,铁传甲若是能将恩仇算清,一定还会回来找他的。
阿飞道:好。
铁传甲望着他瘦削的脸,抱拳着:那么--就此别过。
他目中虽有依恋之意,但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阿飞还是没有动,但是他那双冷酷明亮的眸子里,却仿佛泛起了一阵潮湿的雾。
阿飞闭起眼睛,仿佛睡着了,眼角却已沁出了一滴泪珠,看来就像凝结在花岗石上的一滴冷露。
他没有对铁传甲说出李寻欢的遭遇,只因他不愿眼见铁传甲去为李寻欢拼命,他要自己去为李寻欢拼命!
为了朋友的义气,一条命又能值几何。
也不知过了多久,朝阳将一个人的影子轻轻地送了进来,长长的黑影盖上了阿飞的脸。
阿飞并没有张开眼睛,只是问道:是你?有消息了么?
这少年竟有着比野兽更灵敏的触觉,门外来的果然是林仙儿,微微喘息着道:是好消息。
好消息?
阿飞几乎已不能相信,这世上还有好消息。
林仙儿道:他虽然暂时还不能脱身,但至少已没有危险了。
阿飞道:哦?
林仙儿道:因为田七他们已只有依从心眉大师的主意,决定将他送到少林寺去,少林派的掌门大师心湖和尚素来很正直,而且听说平江百晓生也在那里,这两人若还不能洗刷他的冤名,就没有别人能了。
阿飞道:百晓生是谁?
林仙儿笑了笑,道;这人乃是世上第一位智者,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而且据说只有他能分得梅花盗的真假。
阿飞沉默了半晌,忽然张开眼来,瞪着林仙儿道:你可知道世上讨厌的是哪种人么?
林仙儿笑道:莫非是赵正义那样的伪君子。
阿飞道:伪君子可恨,万事通才讨厌。
林仙儿道:万事通?你说的莫非是百晓生。
阿飞道:不错,这种人自作聪明,自命不凡,自以为什么事都知道,凭他们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别人的命运,他们真正懂得的事又有多少?
林仙儿道:但别人都说--
阿飞冷冷笑道:就因为别人都说他无知不知,到后来他也只有自己骗自己,硬装成无所不知了。
阿飞又道:我宁可信任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一个人若想别人对他有好感,最好的法子就是先让别人知道他很喜欢自己--这法子林仙儿也不知用过多少次了。
但这次她并没有用成功,阿飞望着门外的积雪沉思了很久,才沉声问道: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林仙儿道:明天早上。
阿飞道:为什么要等到明天。
林仙儿道:因为今天晚上他们要设宴为心眉大师洗尘。
阿飞霍然回首,闪闪发光的眼睛瞪着她,道: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原因了?
林仙儿道:为什么一定还要有别的原因?
阿飞道:心眉绝不地只为了吃顿饭就耽误一天的。
林仙儿眼珠一转,道:他虽然并不是为了这顿饭而留下,但却非留来吃这饭不可,因为今天晚上还有一位特别的客人。
阿飞道:谁?
林仙儿道:铁笛先生。
阿飞道:铁笛先生?这是什么人?
林仙儿张大眼睛,仿佛很吃惊,道:你连铁笛先生都不知道。
阿飞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他?
林仙儿叹了口气,道:因为这位铁笛先生就算不是今日江湖中最负盛名的人,也差不多了。
阿飞道:哦。
林仙儿道:据说此人武功之高,已不在武林七大宗派的掌门之下。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留意阿飞面上的神色。
但阿飞这次又令她失望了。
他脸上根本没有露出丝毫惊惧之色,反而笑了笑,道:原来他们找这铁先生就是对付我的。
林仙儿垂下眼帘,道:心眉大师做事一向谨慎,他怕--阿飞道:他怕我去救李寻欢所以就找铁笛先生来做保镖。
林仙儿道:纵然他们不找,铁笛先生也非来不可。
阿飞道:为什么?
林仙儿道:因为铁笛先生的爱妾如意已死在梅花盗手上。
阿飞道:那么,他们也许吃过晚饭就动身了。
林仙儿想了想道:也许--
阿飞道:也许他们根本永远不会动身。
林仙儿道:为什么?
阿飞道:我的妻子若死在一个人身上,我绝不会让他活着到少林寺去的。
林仙儿动容道:你是怕铁笛先生一来了就对李寻欢下毒手?
阿飞道:嗯。
林仙儿怔了半晌,长长吐出口气,道:不错,这也有可能,铁笛先生从严不买别人帐的,他若要出手,心眉大师也未必能拦得住他。
阿飞道:你的话已说完,可以走了。
林仙儿道:可是你难道想在铁笛先生赶来之前,先去将李寻欢救出来?
阿飞道:我怎么想都与你无关,请。
林仙儿道:可是就凭你一人之力,是绝对救不了他的!
她抢着又道: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但田七、赵正义也都不弱,心眉大师更是当今少林的第二把高手,内功俱已炉火纯青阿飞冷冷地望着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林仙儿喘了口气,道:兴云庄此刻可说是高手云集,你若想在白天去下手救人,实在是实在是阿飞突然道:实在是发疯,是不是?
林仙儿垂下了头,不敢接触他的眼睛。
阿飞却笑了又笑,道:每个人偶尔都会发一次疯的,有时这并不是坏事。
林仙儿垂下了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阿飞道:哦。
林仙儿道:就因为别人都想不到你敢在白天去下手,所以防范一定不严密,何况,他们昨天晚上都忙了一夜,说不定都会睡个午觉--阿飞淡淡道:你的话已说得太多了。
林仙儿嫣然道:好,我闭上嘴就是,但你--你还是是应该小心些,万一出了什么事,莫忘记兴云庄还有个欠你一条命的人。
阿飞在举云庄对面的屋脊后已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他伏在那里,就像一只专候在鼠穴外,由头到脚,绝没有丝毫动弹,只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始终在闪闪地发着光的猫。
风刮在身上,冷得像是刀。
但他却一点也不在乎,他十岁的时候,为了要捕杀一只狐狸,就曾动也不动地在雪上等了两个时辰。
那次,他忍耐是为了饥饿,捉不到那只狐狸,他就可能挨饿!一个人为了自己要活着而忍受痛苦,并不太困难。
一个人若为了要让别人活着忍受痛苦,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这件事通常很少有人能做得出。
这时已有一个人大摇大摆在自兴云庄里走了出来,虽然隔了很远,阿飞却也看清这人是个麻子。
他自然想不到这麻子就是林仙儿父亲,他只看出这麻子一定是兴云庄里一个有头有脸的佣人。
因为普通的小佣人,绝不会像这样趾高气扬的--若不是佣人,也不会如此趾高气扬了。
这位林大总管肚子里醋装的虽不多,酒装的却不少。
他大摇大摆地走着,正想到小茶馆里去吹牛,谁知刚刚走到街角,就忽然发现一柄剑已指着他的咽喉。
阿飞并不愿对这种人用剑,但用剑说话,却比用舌头有效得多,冷冷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你答不出,我就杀你,答错了,我也杀你,明白了么?
林麻子想点头,却怕剑刺伤下巴,想说话,却说不出,肚子里的酒已变成冷汗,流得满头。
阿飞道:我问你,李寻欢是不是还在庄子里?
林麻子道:是--
他嘴唇动好几次,才说出这个字来。
阿飞道:在哪里?
麻子道:柴--柴房。
阿飞道:带我去!
林麻子大骇道:我怎么带你去--我没--我没法子--阿飞道:你一定能想得出法子来的。
他忽然反手一剑,只听哧的一声,剑锋已刺入墙里。
阿飞的眼睛已透入林麻子血管里,冷冷道:你一定能想出法子的,是不是?
林麻子牙齿打战,道:是--是--
阿飞道:好,转过身,一直走回去,莫忘了我就在你身后。
而林总管显然并不是第一次带朋友回来,所以这次阿飞跟在他身后,门口的家丁也并没有特别留意。
柴房离厨房不远,厨房却离主房很远,因为君远疱厨,这兴云庄昔日的主人正是位真正的君子。
林麻子从小路走到柴房,并没有遇见什么人,就算遇见人,别人也以为他是到厨房去拿下酒菜的。
只见孤零零的一个小院子里,有间孤零零的小屋子,破的小门外却加了柄很坚固的大锁。
林麻子道:李--李大爷就被锁在这屋里,大爷你--阿飞瞪着他,道:我想你也不敢骗我。
林麻子陪笑道:小人怎敢说谎,小人怎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阿飞道:很好。
这两个字说完,他已反手一点,将这麻子点晕在地上,一步窜过去,一脚踢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