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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理成章地,他便成为十人中的“大师兄”

    可惜,他纵有大师兄之名,却并无大师兄之实;以其剑术修为,比诸其中八位师弟尽管稍有过之,惟比诸他的十师弟,便略嫌不及了!

    他的十师弟正是破军!

    十七岁。

    习剑最迟,却又是剑宗当今少年剑手中的第一高手!

    然而,晨峰却从未介意自己的剑术修为不及十师弟破军,缘于各人天赋不同,岂能强求,他只求自己勤练剑术,将来能持剑卫道便心满意足。

    或许他惟一感到有少许不是味儿的是,何以上天赋予破军的,竟然是如斯骄人的习剑资质!破军着实不配呀!

    因为破军——邪恶!

    曾经有几次,破军仗着慑人的剑术修为横行,强抢数个小村的貌美村女;他还仅得十七岁,便已如此邪恶!

    幸而最后也被晨峰察觉,便纠同三数较具正义感的师弟,在众人围攻之下,方才从破军手上救出那些弱女;亦因如此,破军与晨峰从此结怨!

    晨峰固然失望;剑宗已是万剑源流,惟所出的少年第一剑手破军,却是一个如此不堪之徒,试问将来怎能把剑道发扬光大?

    眼看茫茫剑道,发扬无人,晨峰只感到百般无奈。

    不过,生命虽时有无奈、哀伤,生命亦偶有惊喜、意外!

    当晨峰以为剑道已趋向死气沉沉时,终于有一天,他有幸看见了一个这样难得的

    “他”

    “他”是一个惊喜!

    一个上天错手送到人间、本不应在人间出现的意外!

    无名意外

    那一天,身为大师兄的晨峰,又如往常一般,一大清早下床,梳洗,接着便往剑宗教场之上,与他的入室师弟们一起练剑。

    那时正是辰时,可惜剑宗教场之上,却没有旭日东升,也绝不温暖如春,无论何时何刻,剑宗的教场都是冷清的。

    只因剑宗原建宗于冰天雪地之上。

    冰雪寒心,人长居冰天雪地,简直便要僵化心内的七情六欲;七情既然不生,六欲亦然不动,这样也不无好处,至少可令人更能静心,专心向剑!爱剑!求剑!

    晨峰每一天的生命,便是在此无边冰冷的教场上,与一众师弟们静心练剑,每一日的青春岁月皆在他意料之内,无数个昨天、今天、明天,全无分别!

    只是今天,却是一个非常独特的今天,缘于这个今天,终于发生了一件他“意料之外”的事。

    他向来与一众师弟们均能静心练剑,却万料不到这个今天,就在他们于教场雪地练剑之时,他们合共九人,九颗本已不动的心,不知何故,赫然纷纷——心头一动!

    九心齐动!晨峰的八名师弟,随即身不由己的低呼一声:“啊”晨峰修为较高,总算能把持自己那颗蓦然一动的心,并没低呼,惟是,他也在为自己本已静下的心再次触动而暗暗纳罕,盖因他与八位师弟们于剑的修为上已然不轻,既已静心,便绝不该会轻易动心,除非

    有一些特殊的事或人,在牵动着他们的心。

    其中一个师弟已停下不再练剑,迳自道:“大师兄,我们本已静心练剑,何以会突然心动起来?难道我们剑宗将有一些大事发生?”

    习剑的人大都相信,心动、剑动,总或多或少会是一些大事发生前的征兆,晨峰亦不反对其师弟的猜想,他颌首:“唔,师弟所说的亦不无道理。只是,目下我们剑宗一片平静无波,又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大师兄,会不会是师父与破军将要回来?他俩身上的剑气牵动了我们的心?”

    晨峰想了一想,摇首:“我看未必。师父的剑道修为虽冠绝剑宗,甚至破军师弟的修为亦较我们为高,霸道无匹,但,难道各位师弟们完全感觉不到,适才令我们九心齐动的,好像是一种感觉,一种天下剑手都已渴望了千世万世的感觉”

    “天下剑手都已渴望了千万世的感觉?大师兄,我们也是剑手,我们一直渴求的,只不过是能于有生之年,一战最强的剑手;你是否在说,适才牵动我们心动的,是一种只有世上最强剑手才能散发的感觉?”

    “嗯。”晨峰再次点头:“师父虽强,破军纵强,但我隐隐然感到,适才那种令我们动心的感觉,是一股比师父及破军更高层次的气势,一种在我们目下这个境界还未能完全明白的境界”

    晨峰说话之间,突如其来地,他与八位师弟手中的剑霍地不约而同抖动起来,众人登时面面相觑,其中更有人又低呼道:“啊?大师兄,我们的剑为何会突然抖动起来?它们看来相当兴奋”

    “是的!它们确是相当兴奋!为即刻遇见的事物而兴奋!”晨峰硬生生按着自己的剑,不让它再行抖动:“心动!剑动!看来,剑也在期望能遇上那股更高层次的气势!那股气势似乎已经距我们不远”

    不错!真的已经不远!就在晨峰与其八名师弟正忙于压抑手中剑的时候,教场进口之处,已飞快掠进了二条人影!

    这两条人影不是别人,正是离剑宗外游多时的剑慧与破军!

    但骤见师父剑慧及破军遽然回来,晨峰与一众师弟并不感到讶异,反而令他们最讶异的,是一条跟在二人身后、冉冉步进教场上的人影!

    晨峰与一众师弟们感到无比讶异,缘于这条缓慢的人影甫踏进教场之内,他们九个的心,赫然动得更急!

    他们手中的剑也抖得更急!

    九剑“呜呜”发响!宛如在为他的降临而欢呼!是他!是他!

    晨峰与一众师弟立时知道,适才令他们人剑俱动的那股莫名感觉,原来发自这条缓步踏进教场的人影身上,惟是,当他们朝这人望去之时,尽皆眉头一蹙!

    他们满以为,这个在气势上比其师及破军更高层次的人,必是一个剑道上的超然长者无疑,谁知一看之下,却发觉这条人影,竟是一个比他们任何一个还要年轻、背着一个剑匣的十六岁少年!

    只是,纵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也不打紧,习剑之境并不在乎时日长短,实以达者为先!晨峰他们皱眉,更因为以他们九人的修为,一眼便能即时瞧出这少年的步履相当虚浮。

    他,根本便没有半分内力。

    试问一个没有内力的人,怎可能会比其师剑慧,与其破军更高层次?

    且令九剑齐鸣?九心齐动?

    可是,当晨峰与其一众师弟的目光,缓缓自这少年步履移向他的脸、他的眼时,他们九颗仍在动着的心,赫然如给

    一柄绝世神锋飞刺而过!

    九个本已修为不轻的少年剑手,悉数为这十六岁的少年而目定口呆!

    只见这名少年虽然浑无半丝内力,惟他的一双眼睛却甚有——“力”!

    他的眼睛,恍如一柄插于人间最高山峰上的绝世孤剑,这柄绝世孤剑,本合该注定给世上所有的剑手,与及所有的剑仰望、渴求、崇拜,可是,却因种种难以解脱的机缘,一直被困于绝岭之上,剑气难舒,沦为一柄无限沉郁的剑!

    晨峰众人的目光与这少年的目光甫一接触,当场被其一摄,九颗心如被刺中;这亦难怪!一柄锋芒已的绝世孤剑,仍是一柄绝世孤剑,那管他还有否内力,那管他在顾盼之间,有多沉郁

    霎时之间,众人都被这个目光如剑,却又出奇地浑无半分内力的怪异少年所镇,茫然不懂反应,幸而此时剑慧见自己九大入室弟子如斯情状,随即道:“晨峰!为师今日与军儿久游归来,为你们带来了一个人。”

    剑慧说着一指站于其后的那名怪异少年,续说下去:“为师为你们带回来一个师弟。”

    “这个,就是你们的‘十一师弟’。”

    “无!”

    “名!”

    无名?无名?

    晨峰闻言一怔,不虞以他这样一个目光如剑、似乎大有来头的少年,居然会唤作“无名”其中一个如今方才如梦初醒的师弟“十三”向来性较顽强,此时因不服自己适才会被此子所摄,不禁冷冷抢着道:“嘿!无名?世上一草一木,一树一花,都有名字!无名?哼!这到底是什么鬼意思?”

    无名定定的看着“十三”木无表情的答:“因为,我已还姓还名,再没有名字。”

    “还姓还名?”十三冷笑:“你还姓还名给谁?”

    “一个最重情重义重信重诺、及对我最重要的人。”

    十三听毕,故意要奚落他:“呵呵!对你最重要的人?此人既对你如斯重要,可以又愿意接受你还姓还名如此决绝?想必,这人待你也不太好吧?”

    无名一直对十三的冷言冷语无动于衷,此时乍听十三所言,居然有鄙夷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之意,当下盯着十三的脸,一字一字的道:“我曾对自己说过,从今以后,绝不许任何人再说‘他’半句坏话!任何人也不得冒渎他!”

    十三讪笑:“嘿嘿!你倒是认真得很!瞧你此刻的表情,我倒相信你说的‘他’,必是对你最重要的人了!只是”

    “哼!我偏爱说‘他’又如何?你看来身无半分内力,你可以奈何我吗?你可以把我怎样呀?”

    无名目光之中已没有往昔的退让,只有无限勇猛,他冷然道:“说‘他’不好的人,都要——断!”

    十三听后更是嗤之以鼻,哈哈笑道:“哈哈!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无名啊无名!你知道我为何唤作‘十三’?全因为我向来同时擅使十三柄剑!”

    十三说时浑身一抖一振,但见其袖中、裤管、腰间、剑囊之位,猝地抖出十三柄长短不一、大大小小的利剑,十三之名原来一点不虚!

    “看见了吧?我们的十一小师弟无名!即使你身负内力,你也未必可断我身上的十三柄剑,更何况你根本毫无内力,你别要再危言耸听了!”

    十三得意地笑个不停,笑声中犹不忘朝无名一瞄,可是在此一瞄之间,他瞿然发现无名的眼睛,霍地闪过一丝精光!一丝足可断石分金的精光!

    是的!断石分金!从那日应雄与他决裂开始,他已不再欠缺斗志!他已不再退让!

    任何人若要侮辱应雄,甚至他自己,他亦势必教那人如——断石分金!

    就在十三瞥见无名那丝精光之际,他又同时听见在旁的破军猝地高声向他提点:“十三,别太轻敌”

    轻敌?连在他们师兄弟中剑艺最高的破军,居然也提醒他别要轻敌?连破军也如此忌惮那小子?

    十三闻声又再次朝无名一瞥,他登时发现

    此刻的无名遽地动了起来!

    无名已无半分内力,故此他这一动,也并非动得很快,然而却动得甚为巧妙!但见他身形一挪,便已闪身切进大师兄晨峰的剑锋左畔,晨峰为其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愕,连忙道:“无名师弟,你干什么?”

    无名木然的答:“大师兄,借你的剑来一用!”

    借剑一用?晨峰还未明白他在说什么,迅雷不及掩耳,但见无名以右手两指将其剑尖一挑,虽然他未能使上半分内力,但不知何故,晨峰握剑的手竟然有点不由自主,反手一剑便拍向他身畔另一名师弟的剑锋之上!

    晨峰当下明白,无名纵然无法使用内力,惟适才他两指挑其剑尖方位,正是其剑峰最易反转之处,故尽管以少许气力,便能将其剑锋反挑向另一师弟的剑锋!这正是四两拨千斤!

    说也奇怪!就在其剑锋拍向另一师弟剑锋之上时,另一师弟的剑锋,又因这突如其来的巧力拍向另一人的剑峰,如此一拍一传,巧力愈传愈大,瞬间已传至第八位师弟的剑上,而这第八位师弟的剑,亦给巧劲带动得劈向站在第九的——十三!

    十三当场一惊,连忙以袖剑一格这第八位师弟不由自主的剑,讵料一格之下,就连他的袖剑亦剑不由己,竟连环向其身上的其余十二柄剑劈去!

    霎时之间,十三宛如一个挥动袖剑向自己狂劈的疯子!“当当”的剑击声响过不绝!忙得不可开交!且还愈劈愈快,无法停止!

    还好!自劈良久良久,突又听“波”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十三身上的十三柄剑在不断“自相残杀”下,终于一下子迸为寸碎,断剑当场!

    剑终如无名矢言——

    断!

    十三虽幸无寸伤,惟早已全身大汗淋漓,神情看来,显然受惊过度,呆呆的、不可置信的瞪着无名摇首高呼:“不”

    “你已身无半分内力,怎有可能胜我?”

    “啊,你你是”

    “怪物!”

    不错!他确是怪物!一头用剑的怪物!场中所有的眼睛尽皆可以作证!

    能以丝毫之力以剑打剑,再聚力打力,这一手功夫简直妙绝巅毫!就连晨峰等人的师父剑慧,恐怕也未必可想出如此断剑的方法!

    晨峰与一众师弟见状悉数瞠目结舌;没料到这十六岁的少年尽管身无半分内力,用剑的资质却是如此惊世骇俗!晨峰暗忖,这少年用剑已如斯了得,他还入剑宗学些什么?

    但见此刻的无名,虽以两指大败十三,但依旧木无表情,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他只是转脸一望身旁的剑慧,又是木然问道:“师父”

    “介绍完毕。”

    “你,可以开始传学给徒儿了吧?”

    晨峰等人听后益发深深咋舌,这个无名,像是非常急切似的,甫抵剑宗,还未安顿下来,便已急不及待要剑慧传学,他如斯赶急,到底赶着去干什么?

    但听剑慧“唔”的一声微应,随即朝仍在呆然颤抖的十三一扫,沉沉道:“真想不到,无名,你会一反从前欠缺斗志的常态,目下居然战意昂扬,看来,‘他’在你心中真的如斯重要”

    无名并未让剑慧把话说完,乾脆打断他的话道:“我只是来学剑!不是来谈私事!请别再浪费我的时间!”

    剑慧倒没料到他会答得如此决绝,微微一愣,但随即已大笑道:“呵呵!好得很!你的心果然已脱胎换骨!这才像样嘛!也不枉‘他’为你所作的一番牺牲了!”

    剑慧说这话时也不自禁脸泛一丝佩服之色,他其实也暗暗佩服,应雄为激发无名所作的一切;人间,实在已很少这样大无畏的热血男儿了!这亦是剑慧答允应雄收无名为徒的主因!他实在服了应雄!

    “不过,”剑慧又道:“无名,目下你还不须如此着急练功!这样吧!你何不先歇一夜,明日我俩才再从详计议吧!”

    “晨峰!你这就给为师领你的十一师弟,前去他的寝室歇歇!”

    此语一出,无名当下两眉一皱,定定的盯着剑慧,良久良久,他方才徐徐转身。

    晨峰见其似有到寝室休歇之意,忙上前温然笑道:“无名师弟,欢迎你加入我们剑宗!长路漫漫,你想必已非常倦了!就让大师兄为你掮着你背上剑匣,再领你到寝室如何?”

    说着已欲伸手取下无名背着的那个不知藏着何剑的剑匣,谁知还未触及剑匣,无名居然借身一闪,异常戒备的道:“别碰我的剑!”

    晨峰一番热诚,不虞却惹来无名的高度戒备,当下一怔,此时,一旁的破军突然狞笑道:“对极了!嘿嘿!我们的大师兄晨峰,你可别乱碰我们十一师弟的剑啊!你何知他剑匣里的是什么剑?嘻嘻!告诉你!那是所有江湖人闻名丧胆、震摄千秋万世的——”

    “英雄剑!”

    英雄剑?

    晨峰与一众师弟即时听得目定口呆!英雄剑不正是传言中大剑师所铸的石剑吗?怎么会落在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无名手上?

    这个十六岁的无名,到底肩负着什么排山倒海的使命?到底背欠了什么恩义情仇?

    无名似亦为自己适才对晨峰的无礼微有歉意,当下道:“对不起。”

    “我曾说过,若然不能回复武功,便绝不会打开这个藏着英雄剑的剑匣,也不会让任何人碰它。”

    “除非我有天功力全复,我才会打开剑匣取出英雄剑!”

    “那一日,也是我以英雄剑,击败‘他’的时候”

    无名说至这里,本来双目战意旺盛的他,霎时竟隐隐有丝微伤感,像为一个命运比他好不上多少的人而伤感。

    晨峰幽幽的看着无名这丝伤感,他忽然发觉,这个加入剑宗只为学剑的少年,他的过去似乎相当复杂,复杂得并非旁人所能明白。

    晨峰还暗暗在心中纳罕,究竟无名口中说要击败的‘他’,会是谁呢?

    能够成为这个没有半分内力、剑中智慧却又如斯惊人的少年之敌,这个“他”相信也绝不简单啊!

    无名终于在剑宗留了下来。

    晨峰尽管对无名的过去身世深感好奇,惟亦不敢多问;他从无名的眼神里可以窥知一二,这个十一师弟,一定有一些不想再提的哀伤往事,他不敢问太多。

    只是,纵然晨峰不欲多问,他部份的师弟们,却极为不忿当日无名以两指尽断十三十三柄剑的惊人巧招,虽然不欲步十三后尘,也经常对无名出言刻薄,意图以言语践踏他。

    甚至破军,有时候见部份师弟侮辱无名,一时兴起也会插咀加入战团,无名,却始终处千言万语于不动,任从一切蜚短流长在他身边如流水泻过,他依旧置若罔闻!

    只因为,他前来剑宗,并非是来吵架、打架,而是前来——复功!

    有一个人,正在这个世界另一个角落里,等待着最欣赏的二弟功成一战

    可是要习剑宗不传内功心法“剑轮回”回复功力,也非一蹴即成的事!缘于“剑轮回”是一门极为深奥的内功心法,剑慧曾说,习练“剑轮回”之前,非要习练剑宗万式剑招,好好打下根基不可!只是,何以必须先习齐剑宗万式剑招,方可习“剑轮回”?

    无论如何,剑慧在无名入门早期,并未传他“剑轮回”只是不断授以剑宗万式剑招,更逐渐由浅入深;剑慧对于无名,也总算克尽师父之道,他并不是欣赏无名,而是顾念着当日应雄不惜跪地求他的一颗苦心!他不想有负这样的一颗热血男儿心!

    而无名,当然亦不辞万苦!无论剑慧每日授他的剑招是难是易,他亦必于即日将之融会贯通!

    这一切一切,都看在晨峰的眼里。

    晨峰胸襟磊落,并不如部份师弟们一样耻笑无名;相反,他无时无刻都在注意无名的一举一动,于是便给他发觉,他这个十一师弟的意志力,比他所想的还要坚强!还要惊人!

    晨峰已算是一个相当早下床的人,每天还未破晓,他便已下床梳洗,准备练剑;然而自从无名加入剑完之后,晨峰,已不是全剑宗最早下床的人!

    最早下床练剑的,是他——无名!

    不单早起,他还是最晚上床的人!许多时候,晨峰偶尔夜半醒来推窗一望,总发现窗外可眺见的教场之上,有人仍在练剑!

    无名。

    晨峰极不明白,何以无名总是如此急切练剑?急切增强自己?他似乎在争取每一分每一刻的时间增强自己,他究竟为了什么?

    尤其是,当晨峰有一次偶然瞥见,无名在勤奋练剑之时,他握剑的虎口竟在渗着浓浓鲜血

    晨峰很震惊!他明白,纵是以他自己这样具有不浅内力修为的剑手,倘若日夜不懈地强逼自己练剑,也会练至筋疲力尽,更何况,无名身上并无半丝功力,他如此强逼自己日夜不停练剑,虎口暴裂是意料中事。

    然而,无名依旧一哼一声,不发一句怨言!他的目光仍是一直望向前,他的剑也仍是毫不间断挥动,他仍是在争取每分每刻的时间!

    这可令晨峰愈看愈奇;他曾听破军偶然提及,无名拜剑慧为师之时,剑慧曾故意一试他的决心,假言要以无名之母临终前所遗的一个玉佩作拜师之礼,满以意会令他好生踌躇,谁不知,无名想也不想,便已将亡母的遗物奉上!

    可知他要习剑之心如何坚决!

    晨峰一直暗暗旁观着无名,暗暗看着他每日练至虎口爆裂所迸的血,终于有一夜,当夜阑人静之时,他忍不住问仍在艰苦练剑的无名,道:“无名师弟,你为何要如此”

    “艰苦学剑?”

    无名本在全神习剑,不虞这个一直在旁观的大师兄晨峰,居然会有此一问;在他眼中,这个大师兄晨峰并不讨厌;晨峰许多时候都在师兄弟们之间以言语维护他,无名是知道的,他只是不需表示知道而已。

    此时晨峰既然有此一问,他亦不想对这个大师兄不敬,事实上,他从未想过会对晨峰不敬,因为晨峰确是一个磊落的人。

    “嗤”的一声!无名手中剑已插在地上,他的眼睛并未回望晨峰,只是把目光向着前方,缓缓反问:“大师兄。”

    “你,何以有此一问?”

    晨峰看着他手中尚在淌血的虎口,异常怜惜的答:“因为我实在为你担心。无名师弟,你如今功力全无,实在不应如此鞭鞑自己,这样下去,你要流多少血才可功成?”

    “流多少血也没关系。”无名淡然的答:“反正,即使我流乾体内的血,也无法还清给‘他’!”

    晨峰没料到无名会如此回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聊下去,惟有再问道:“是了,无名师弟,差点忘了适才问你之事;你,为何要如此艰苦学剑?”

    无名不假思索的答:“因为,我要以我的剑,打败一个人。”

    终于开始说到正题上来了!晨峰于是追问:“你要打败一个人?那,这个人究竟是你的敌人?抑或仇人?”

    “统统不是。”无名一面说,一面已回转脸斜瞥晨峰,一字一字的答:“我要打败一个我最敬重的人!”

    “我的大哥!”

    “我绝不能让他成为魔鬼!如果我不能把他拉出地狱,”

    “我便决与他一起——”

    “同堕地狱!”

    大哥?他竟然要打败他的大哥?

    晨峰无法相信,无名口中的大哥既然是其最敬重的人,为何却还要矢志打败他?他为何誓与他的大哥同赴地狱?

    这双兄弟之间,一定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千恩万义吧?当中一定有天大的隐衷,令这双本来互相敬重的兄弟不得不打,不得不打倒对方,直至同赴地狱为止?

    晨峰益发纳罕了,他本还想再问下去,缘于他对无名口中那个最敬重却又必须要打败的大哥极感兴趣,然而,正当晨峰欲张口再问之时,话到唇边,他竟然没让自己的话说出口,他突然不忍再问下去。

    只因为此时他已发现,无名在提及其大哥之后,一双眼睛在顾盼之间,赫然泛起一丝浓浓的黯伤;那丝黯伤,浓得化不开,浓得叫人心碎。

    晨峰明白,这浓得化不开、叫人心碎的黯伤,必是源于一段浓得化不开、叫人心碎的亲情,霎时之间,侠骨柔肠的晨峰似亦感染了无名这刻的黯伤,这刻的千古无奈,他也黯然的道:“无名师弟,我虽然不知道你曾经历的事,但我想,我已感受到你曾经历的哀伤,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也许大师兄唯一可做的,便是”

    “祝你最后能打败你最敬重的大哥!”

    骤闻此语,正陷于一片神伤的无名,不由苦苦一笑,悠悠答:“大师兄,”

    “谢谢。”

    一声谢谢,无名复又拔起插在地上的剑,再次开始努力不懈练剑。

    他一定要急起直追!

    因为他本来已比他最敬重的大哥落后很多,很多

    然而,无论他落后多少,他也会追上去的。

    他本已是一柄潜质不凡的剑,而他的坚忍与毅力,却比他的潜质更为不凡!

    许多时候,不平凡的坚忍与毅力,甚至比不平凡的潜质更为重要!

    千古如是。

    半年之后,晨峰终于看见,无名不平凡的坚忍与及毅力所得的成果!

    剑宗的剑学博大精深,纵是资质超凡的剑手,要学全剑宗所有武学,非要十年八载不可!可是,有人却在剑宗之内创下了神话!

    奇迹!

    无名,他,真的是一个剑道神话!

    他居然仅花了半年岁年,便把剑宗源远流长的剑学、剑术、剑道学全、无一遗漏!

    唯一仍未在他掌握之内的,仅得剑慧及未相授的不传内功心法“剑轮回”还有一式据说是剑宗镇宗之宝的剑招,这式剑招仅得笈,藏在剑宗某隐秘之处,甚至剑慧亦未能得习。

    不过,无名能在半年时间内几乎尽得剑宗所学,实令晨峰无限惊叹!甚至是剑慧与破军,亦不由对无名另眼相看;破军更曾私下对其父剑慧道:“爹!看来无名这小子,当真不容小觑!他并不如当初你所说的欠缺斗志啊!”剑慧亦深表认同:“嗯!无名实大出为父意料之外!势难料到,他竟与当初颓废丧志的废物判若两人!我更想不到,他竟能于半年之内便尽得剑宗所学,这怎么可能呢?即使是我,当年潜心苦研,也学了五年!”

    破军道:“爹,会否因他已悟得莫名剑诀,所以才会事半功倍?”

    “这个固然有所裨益!但,”剑慧答:“莫名剑诀虽能让人即使从未看过剑谱,便能领悟别人所使出的剑招;惟也需一段时日,然而剑宗剑学何其繁多?纵是以莫名剑诀加以领悟,至少仍需要两年时间;依为父来看,他确是具备习剑的优厚天资!”

    “他,将来真的可能会是剑道传说中的——”

    “天剑!”

    剑慧所言非虚!无名,确是拥有不平凡的习剑天赋!只是,剑慧似乎忽略了一点;无论他如何不平凡,若然不加努力,还是未必可以成功。

    只有晨峰,才明白无名在半年内便已尽习剑宗所学,除了因为天赋之外,最大最主要的原因,是——毅力!

    及决心!

    与无名那叫人惊叹的天赋比较起来,晨峰甚至更为欣赏无名的毅力及决心!

    他实在十分欣赏,无名誓要打败自己最敬重的人的一颗心。

    一颗火般炽热、不忘不弃的兄弟之心

    既然无名已在半年内把剑宗所有剑学“万式剑招”习全,剑慧亦不再留难,决定传他可恢复内力的“剑轮回”

    这原是应雄跪地乞求剑慧答允之事,剑慧纵然有时候偏袒自己儿子破军,但,他亦会守诺照办。他不想食言,更不想对一个曾不惜为弟跪求他的大丈夫食言!

    男人,也有男人间的敬重。

    然而,什么是“剑轮回”?剑轮回真的可令——天剑轮回?

    这一天,剑慧终于把无名带至剑宗一个冰雪密封的地窖门外,晨峰及一众师弟好奇之下,也一道前去看个究竟。

    这个冷如万载玄冰的冰窖,向来皆是剑宗门人的禁地,晨峰及一众师弟已在剑宗习剑多年,亦从不知道内里是些什么,只知道,冰窖的门是一道厚逾半丈的冰门,门的下方有一个半尺丁方大小的小洞,根本不能让人通过,相信是用作递送食物之用。

    而冰门上方,正深深刻着四个瞩目的大字——

    “万剑轮回!”

    “万剑轮回?”无名站在冰门之前,看着门上这四个大字,两根眉毛几已皱为一线。

    “不错!这里就是失去内力的剑手,可以回复功力重生的地方,所以称为‘万剑轮回’!”剑慧好整以暇的答,接着斜睨无名,问:“无名,你可知道,为师何以要你先习全剑宗万式剑术,方才让你习剑轮回?”

    无名不语,他知道剑慧必会好好解释。

    果然!剑慧已开始侃侃而谈:“因为,所谓‘剑轮回’,其实便是以剑宗所有万式剑招,刺激你体内早已崩溃的剑气,令它在你体内复苏;剑气一复,内力亦随之再生”

    一旁的晨峰插嘴问:“师父,那,既然其实是以剑宗万式剑招,来刺激师弟体内的剑气,只要师父你运舞万式剑招便是,可以偏要无名师弟学全万式剑招?”

    剑慧笑道:“徒儿你有所不知!若真的由为师以真剑运舞万式剑招来刺激他,恐怕他受不了多少剑已给真剑剑锋刺毙!要刺激他身上沉寂的剑气,唯有以——假剑!”

    “假剑?”晨峰一愕。

    “嗯。”剑慧忽地凝视无名,问:“无名,你可知道什么是——假剑?”

    无名沉默半响,方才淡然答道:“剑无真假,若真的要分真假,那唯有说,手中剑是真,运舞真剑时所生的剑意,便是假剑。”

    剑意便是假剑?剑慧闻言当场竖指称赞:“好!答得好!无名!为师当初也不甚对你欣赏,但你的剑中智慧,实在前无古人,恐怕亦后无来者!”

    “不错!真正剑锋是真剑,运剑所生的剑意便是假剑;有时候,若是真正的绝世剑手,即使不用真剑,以剑意也可隔空杀人!”

    剑慧说着,猝地面向那面刻着“万剑轮回”的冰窖之门,道:“无名!这个冰窖,实是当年我们剑宗始祖‘大剑师’所建;内里更建有一个嵌着万柄利剑的‘剑轮’机关,只要一经启动,剑轮便会自行运转。”

    “这个剑轮的布置,其实是经过我们先祖大剑师将其所创的万式剑招融会而成;故此剑轮甫一运转,万式剑招的剑意,亦随即运转,更会令进入冰窖的人产生无穷幻觉,俨如有万式剑招不断向自己攻来。”

    “无名,为师要你先习全那万式剑招,便是要你明白它们每一招最凌厉的方位;就在剑轮所生的万式剑招幻象向你攻近的时候,你就须觑准每招最利害的方位,以你自己的血肉之躯迎上去!”

    什么?以自己血肉之躯迎上万式剑招最利害最致命的方位,那岂不是自寻死路?晨峰闻言当场一脸死灰,无名却依旧面不改色,泰然自若,他只是道:“我,明白。”

    “最利害、最致命的方位,也是最有力量、最能刺激我体内沉寂剑气的方位;经过万式剑招的剑意幻象不断刺激之后,便可复苏剑气,回复功力!”

    剑慧一笑,笑容中满是嘉许无名的慧黠之意,是发自由衷的嘉许,他试探地笑着问道:“你明白便最好。”

    “可是,无名你也别要忘记:虽然剑轮所生的万式剑意只是幻象,但若你被剑意幻象刺中,也会有给刺伤的剧痛感觉!万式剑招,便是会有一万种不同的痛楚!而且并非经历一次万式剑招便可恢复功力,可能会饱受十次万式剑招的痛苦煎熬才会彻底回复昔日功力”

    “再者,为师还有一点要告诉你:便是纵然你熬过十多次万式剑招的反覆煎熬,也仅是回复适日功力而已;若要再上一层增强功力,你便要在冰窖内继续承受万式剑招的痛楚煎熬;你可要考虑清楚,一万种不同痛楚会每日不停折磨你,消磨你的意志,甚至真的会令你受尽痛苦而死,你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自己是否真的需要进入冰窖,接受‘万剑轮回’?”

    剑慧故意提出一个最后的选择余地,其实是一试无名的决心;然而,无名似乎并未为他适才对万剑煎熬的危言耸听而流露半分惧意,他依旧毫不动容地望着剑慧,一句一句的道:“师父。”

    “你,认为我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应知道,若我不接受‘万剑轮回’之苦,相信,我也在一生余下的日子更痛苦。”

    “而那种痛苦,更不是给万剑穿心穿肠那种痛楚可比,也不是你所能明白。”

    “所以。”

    “师父,无名已再无回头之理,也再无回头之路!”

    “请你立即让我开始‘万剑轮回’吧!”

    是的!剑慧亦深深明白,无名表面上虽仍可选择,但事实上,他心中最敬重的人,已逼得他无法选择,他唯一可选择的,也许只是在功力全复之后,会否继续留在冰窖内接受万剑煎熬,直至功力再上一层,甚至再上两层三层吧了!

    然而剑慧仍不忘提醒他:“很好!我亦深知多说无用!不过还有一些事情要提醒你!”

    “我知你既然已决心入内接受‘万剑轮回’,除了恢复内力之外,亦必会继续熬下去,以求能增强多一分功力打败‘他’,但我告诉你,我们剑宗历代也曾出现一些因各种原因而失去内力,最后像你一样接受‘万剑轮回’的掌门,他们当中也不乏资质卓越者,然而他们入冰窖承受万剑轮回的时间,熬得最长久的一个,也仅是闭关熬了一年而已,最后反而因贪得贫,自伤己身,从此万劫不复”

    “所以,”剑慧说到这里又饶有深意朝无名打量着,方才续说下去:“你也别太苛求自己!必须——量力而为”

    “我会的。”无名未待剑慧把话毕,已迳自义无反顾的答。

    他会?他真的会?

    剑慧与晨峰,定定看着无名双目那丝坚定不移的眼神,私下猝地百般忐忑;剑慧虽然一直不太喜欢无名此子,但,此刻竟也担心此子会强行长熬万剑轮回而干出傻事;看他此刻那种铁铸的眼神,他一定会——有多少便熬多久!

    他一定要击败“他”!

    只是,剑慧虽是百般忐忑,亦自知绝不能对另一个他“反悔”他终于扳下墙上那个开启冰窖的枢纽,再行叮嘱道:“无名,这道冰窖之门,在再次关上之后,便只能在内里开启!届时候,我们在外面的人除了只可透过门下的小门给你食物外,便再也无法帮你!”

    “再次开启冰窖之门的枢纽就在冰窖之内,你要走要离,也只看你自己的意志与意思了!好自为之吧!”

    说话声中,那道重逾万斤的冰门已缓缓升起,无名随即朝冰窖之内一望,赫见这个冰窖原来相当阔大,而就在冰窖尽头,真的有一个嵌着万柄利剑的巨大剑轮,正在精光暴射地等待着他!

    等待着给他——

    重生!

    或是灭亡!

    可是事情已到这个地步,无论前面的路是重生抑或灭亡,无名亦再无惧色,他猝地向剑慧及晨峰拱手一揖,然后便一言不发地,大步踏进冰窖之内,勇敢地独自面对自己的命运!

    冰窖门又再缓缓降下,晨峰幽幽看着无名在冰窖内傲立着的背影,不由自主的在心中暗暗祝祷道:“无名师弟。”

    “希望你真的能够熬过万剑穿心穿身的幻觉痛苦!希望你真的能够回复功力打败你最敬重的大哥!”

    “你千万别要气馁!”

    “当你再次步出冰窖之日,”

    “但愿你真的能成为一头凤凰”

    “一头由火里重生、已有足够能力还清一切恩义的凤凰!”    岁月催人日夕老,朝为青丝暮如雪。

    红尘匆匆,幌眼三年。

    对于快乐的人来说,是成长了三年。

    然而对于不快乐的人来说,可又已老了三年

    应雄在这三年当中,是快乐?抑或不快乐?

    是成长了?

    还是老了?

    距无名入剑宗三年后的慕府。

    仍是早春时分。

    这天,还是一年之始的第十日,是为“初十”还未至“年十五”的元宵佳节。

    宏伟的慕府里外,却早已四处彩灯高挂,一片喜气洋洋,慕龙是在预先庆祝即将降临的元宵佳节?

    抑或,是预先庆祝他密谋了十多二十年的计划即将“大功告成”?

    此刻,曾是一代名将的慕龙,却已坐于慕府庭园那广阔的荷塘小亭之上,引壶畅饮,与他一起把酒谈欢的,赫然是——那个鸠罗公子与曹公公!

    但听慕龙豪情笑道:“好!一言为定!鸠罗公子!我们筹备了几近廿年的计划,就在五日后的元宵佳节正式实行吧!届时,你便差遣你那百名金人高手,与我子应雄会合,再一起入宫胁逼那狗皇帝签下割地条约吧!”

    什么?原来慕龙已与鸠罗公子等人约定于元旦作反?那,应雄如今的剑艺与武功,是否已到了足够作反的境界?

    鸠罗公子笑道:“唔!慕将军果然爽快!不过,请恕鸠罗直言提点;据曹公公收到的消息,中原狗皇帝最近差使一名非常能干的探子,外号‘长江’,正在密切调查各种秘密的谋反勾当,你与你子应雄可要小心一些,免得给找着什么蛛丝马迹”

    “这个毋庸操心!”慕龙答,不期然斜瞄一旁正拈花轻弄的曹公公,道:“反而,最令人担心的,是曹公公于元宵当晚,是否真的能够灌醉那群守卫紫禁城的大内侍卫?”

    曹公公闻言却并不恼怒慕龙在质疑他的能力,反而笑得更为妖娆,答:“这个嘛!慕将军倒是多虑了!每逢佳节,那群什么大内侍卫,警戒之心也会松懈一点,也会乘兴喝一点酒,届时只要奴才在那群饭桶酒中下鸠罗公子给我的‘千日醉’,令公子与逾百金人高手便如入无人之境了。”

    “那我们这次的计划,岂非天衣无缝?哈哈哈哈”慕龙听毕不由大笑起来,曹公公亦与他一起陪笑,只有鸠罗公子,却仍然一面冷静,他谨慎的再问一次:“是了!慕将军,你子应雄如今的武功究竟如何?是否真的能当此重任?”

    慕龙乍闻鸠罗公子提及应雄,面上竟尔泛起一丝引子自豪之色,悠悠的答:“请鸠罗公子放心!犬子应雄据说于机缘巧合下得一绝世神兵英雄剑,与及一段神妙无穷的莫名剑诀,这三年不断浸淫,武功早已超出我慕龙之上,更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他的武功,他的剑,恐怕已到了”

    “剑道的极峰!”

    剑道的极峰?鸠罗公子及曹公公闻言,当下更为好奇;鸠罗公子问:“慕将军,三年前我见令郎,早觉他天资超凡;但仅是短短三年时间,令郎却已攀至剑道极峰?这未免令人难以置信!可否传令郎出来一见?”

    慕龙饶有深意一笑,答:“不用传了。”

    “他,一直在此!”

    “他一直在此?”鸠罗公子与曹公公极为诧异,连忙游目四顾慕府庭园四周,只见除了他二人及慕龙以外,却不见其他人影,不由惑然问:“慕将军是在说笑吧?这里四下无人,令郎到底在哪?”

    此语一出,遽地,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怪异的声音道:“鸠罗公子!你,在找我?”

    “我,就在这里!”

    鸠罗公子与曹公公闻声陡地色变,只因这个声音相当怪异,听来虽然有点像应雄的声音,但却像是透过很厚很厚的阻隔而出,难道,在这三年之内,应雄除了武功火速大进之外,就连声音亦有所改变?

    不!鸠罗公子及曹公公迅即朝声音出处望去,两张本已苍白的脸,霎时更白里透青,他们赫然发现,适才的声音原来传自

    庭园内其中一个小荷塘之下!

    重重碧水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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