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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心殿殿主樊银江,自从碧荷庄折羽返回之后,对于那个甘十九妹,可真是存了十二万分的戒心。于是,当他归报父亲樊钟秀之后,父子二人乃在银心殿部署下一道坚强的防线。
在樊氏父子来说,敌人甘十九妹的意图已甚为明显,其所以按兵不动,处心积虑地招兵买马,无非是已经认清了清风堡的实力不弱。
清风堡与洪泽湖牵着一条老汴河,老汴河事实上也正是清风堡对外的一条唯一出路。银心殿的重要性,正在于它是控制清风堡的大门咽喉部位。这一点敌人的先遣高手甘十九妹认识得十分清楚,所以才会慎重行事,暂时按下锋头。要拿下清风堡,首先就得先拿下银心殿,这一点是几乎可以认定的事实。樊氏父子当然认识了这一点,于是在樊钟秀与他手下奇人左明月先生的参与之下,银心殿开始部署起坚强的防务。
左明月是布阵高手,银心殿少不了部署了几阵杀着,但是限于时间以及地势的控制,它的防务自不能与清风堡本堡相提并论,于是在樊钟秀本人返回清风堡之后,左明月却被留了下来。左明月留下来的用意至为明显,是要他在这银心殿部署一处另可防御敌人大攻势的阵势。
星夜。无月。
左先生与樊银江以及银心殿的两位香主“南天秃鹰”秦无畏“飞流星”蔡极,四人乘坐在一艘快舟上。快舟由银心殿的“分水厅”出来,绕了一圈弯弯的弧度,随后直放波心。
船头上,左先生与樊银江并肩而坐。
习习湖风,将二人长衫卷起,尤其是那位温文儒雅的左先生,看上去裘带风高更似无限风采。
“砰!砰!”有人正在水里打桩子,湖面上架着七八盏高架灯,来往船只穿梭着,形成一种忙碌场面,快舟在一处地方停下来。
左先生满面笑靥地道:“少东主少安毋躁,我这‘分水双刀阵’一经安置妥当,敌人想犯银心殿,有如海底捞月是万万不易!”
樊银江道:“左大叔辛苦了,但不知这阵势部署起来,要耗费多少时日?”
左明月道:“如果这样连夜赶工,至迟后天就可完成,这水上一阵,比陆地上的阵势更为要紧,敌人如想由水上进攻,势将上来就杀他一个措手不及,我们再伺机出手,当可使来犯之人,全数就歼。”
樊银江十分满意地点着头,忽然皱子一下眉,叹道:“我也许是过分担心了,总以为那个甘十九妹是个鬼灵精,无所不知,说不定就要来犯了”
左明月点头道:“她既然有心与我们为敌,当然是越快越好,所以,我们要更加紧部署一切呀。”
樊银江道:“要是在今明两天之内,他们来了呢?”
左明月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向着辽阔的湖面上看了一眼,摇头道:“这个还不至于吧?”
樊银江叹道:“但愿如此,否则,我们可就”
他身后的两位香主之一“南天秃鹰”秦无畏聆听之下,上前一步道:“殿主大可放心,我们这里早已作好了必要的准备,新近由清风堡调来的二十四名兄弟,都已按左先生的分配布置好了,敌人不来则已,只要来,哼,管他是由陆上还是水上包管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樊银江眉头微微皱道:“秦香主这番豪气固是可喜,只是,唉”
自从他由碧荷庄转回之后,对于敌人甘十九妹,内心平添了一番新的恐怖,确是引为心腹大患。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着这位秦香主,樊银江喃喃他说道:“甘十九妹绝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切忌有丝毫大意,否则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左明月微微颔首道:“然,少东主的话诚然不假,丹凤轩的武功,至今在武林中还是一个谜,正因为这样,所以我辈也就不得不煞费苦心的有此一番部署。”
说到这里,但听见“哗啦”水响之声,原来水中已立起了一截标塔,十数名大汉赤着身子泅水过去,把这个高有三丈的木塔立起来,四周围扎上纲丝综绳,打桩的打桩,绑索的绑索,忙成一片。
左先生甚为满意地道:“这个标培一经搭起,上设孔明灯座四处,非但可以用为观察敌情,而且用以阵法的发动,更具有无限威势。”
手势一举,足下快船遂即发动,向另一处水面上绕去。不意就在船身自转过的一刹,一件令人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漆黑一片,一望无际的水面上,忽然现出了一串亮光闪闪的星串。
任何人在初初一见之下,必然会误为闪烁在穹空天际的繁星,只是你够仔细的话,当会发觉到,天上的星万万不会低到如此程度。
首先发觉到这件不平凡,而令人惊讶事情的是樊银江,紧接着左先生也发现了。
“咦?”樊银江睁大了眼睛道:“这是什么?”
左明月先是一愕,紧接着面现惊奇地道:“这是船吗?哪里来的船?”
秦无畏、蔡极两位香主也都发觉了。
“六七八九十!”左先生嘴里数着:“十只船,哪里来的这些船?”
“飞流星”蔡极赫赫一笑道:“左先生不必紧张,我看这是打鱼的渔船吧?”
“噢——”樊银江一听是渔船,这才松下了一口气。
“不对”左先生一双眼睛直直地向前面注视着:“我看不像!”
各人在他说话时,却也发觉到那不是渔船了。渔船没有这么大,而且灯光更没有这么强烈,船的式样更不对。最令人惊奇的是,这些来船原是先呈现一个半圆弧度缓缓向前移动,这一阵子,在各人目注之下,忽然却有所改变,十条大船,忽然归纳成五组,每两艘船并列在一起,仍然是成为一个半圆的弧度向前慢慢地推进过来。
左先生,樊银江,甚至于蔡、秦两位香主,俱都看出来不妙!
樊银江面色一凛,道:“不好!怕是他们来了,快回去。”
快船在两名健汉掉首力操之下,很快地返回到银心殿前的“分水厅”
船身方一拢岸,四个人相继跃下,再一打量来船,嘿,好快的速度,不过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那五组快船,已濒临眼前。最多不过是一箭略余的距离,这等快的速度,简直哪消一刻即至眼刚。
樊银江注目之下,偏首向左明月请示道:“左大叔,你可看出来对方是什么路数吗?”
左明月霍地叹息道:“少东,真是不幸被你料中了,我看是情形不妙。”
樊银江转身就走,却被左明月一把拉住道:“慢着,这件事惊慌不得。”
一面说,他转向“南天秃鹰”秦无畏道:“秦香主听令。”
秦无畏上前一步,抱拳一礼,道:“先生差遣。”
左明月道:“速速命人将殿内一百二十八盏明灯点起,二十四处关隘地方,赶紧上人。”
秦无畏应了声:“遵令!”
左明月道:“且慢!严令各人不得出声喧哗,井令‘飞羽队’五十名队员,火速集合,来此听遣。”
秦无畏应了一声,掉头快速离开。
樊银江一时失态,跌足道:“糟了,想不到他们来得如此快速,这可怎么是好?”
左明月冷笑道:“事已至此,急也不是法子,少东家你要打点起精神来,好好应付眼前才是。”
樊银江急道:“只是,左大叔,你那‘分水双刀阵’还没有布置完竣,如何是好?”
左明月目注前方,神色黯然道:“这也是天意如此,虽然这样,所幸陆上都已作好了准备,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说到这里,他冷冷一笑,又道:“话虽如此,敌人要想轻易拿下银心殿,怕也没有这么容易!”
说话之间,那十艘五组快船,已来到了面前不远,想是减慢了船速,是以久久不曾靠近!湖面一片漆黑,若非是借着附近几艘做工船上的灯光,简直是难以认清。虽然这样,也只能看个朦陇,换句话说,他们并不能看清楚来船的一切,唯一清楚在眼的,仍然只是五组十盏孔明灯光,再就是十艘大船朦胧庞大的船影,除此之外,甚至于连来船的帆桅都难以看清。
樊银江看得蹊跷:“左大叔,这可又是怎么回事?你可看清了什么?”
左明月冷冷一笑道:“这是敌人的障眼法,哼!少东家你没有说错,这个甘十九妹果然是个厉害人物!”微微一顿,又接道:“如我所料不差,在本殿灯光亮起之时,来船必将都要停止下来。”
话声方顿,只听见银心殿里钟声三响,蓦然间百灯齐亮。
也就在这一刹,水面上来船突然停住。
妙在来船猝然停止的位置,恰恰在灯光照射的范围之外!如果只消前近丈许,就将暴露在光影之内。而对方竟在灯光一亮之始即刻顿住,恰恰遁迹在强光之外,若非有高明的人适时指点,可就是事有巧合了。
左明月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怎么样,我猜得不错吧,哼,来船竟然看出了银心殿的陆上防设,实在是极不寻常。”
说话时,五十名“飞羽队”已集结面前。
樊银江看向左明月道:“左大叔的意思,将要怎么安排这些箭手?”
左明月道:“这可就看他们了。”
说话时身着白色长衣的“飞羽队”队长:“射月神弓”乌天球,已快步来到面前躬身向樊银江请示道:“飞羽队已奉命集合,听令差遣。”
樊银江道:“四下埋伏,听左先生号令发射。”
“射月神弓”乌天球应了一声,反回身来,举了一下手上的三角号旗,五十名队员顿时分散开来,顷刻之间消逝无踪。
乌天球遂即前进两步,紧随在左明月身边。这人身长七尺,一头散发披散脸上,生得枭首鹄面,看上去简直形同厉鬼模样,凡是银心殿里的人,俱都知道此人一身武功确是了得,非但有一身杰出轻功,甚至于更精于水功,昔日追随老堡主樊钟秀,最得樊氏喜爱,传授了许多独门功夫给他。由于老堡主樊氏的推重,是以才蒙其子樊银江的重用。“飞羽队”事实上也就是负责银心殿安危的一支禁卫武力,飞羽队长这个职位,自然也就非比寻常了。
“飞流星”蔡极目光一直注视着来船,很不耐烦地道:“属下之意,不如乘一船过去,看看究竟,对方到底是在弄什么玄虚?”
左先生摇摇头道:“那么一来,蔡香主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樊银江心中一动道:“乌天球精于水功,大叔看看是否可以派上用场?”
左明月眼睛一扫乌天球,点头道:“这倒可以一试!”
“射月神弓”乌天球听之,顿时褪下那一袭白色外衣,现出了里面的一身油绸子紧身衣靠,外面加上一只雕弓,一槽羽箭,越显得矫健十分。
左明月眼睛看向来船,却关照乌天球道:“乌队长,你要小心了,我要你去看清敌人的形势,最重要的是这十艘大船是听令何人?发号施令的主船是哪一只,看清了这些,即速转回,最好不要惊动敌人!”
乌天球躬身道:“谨遵先生严令!”
说罢将原先发号的令旗,双手转交给“飞流星”蔡极道:“如有意外,请香主暂替卑职施令。”
“飞流星”蔡极方自由他手上接过那面令旗“射月神弓”乌天球,已腾空而起,在空中侧着划了一个半圆圈子“哧”的一声头下脚上地已投身入水,水面上甚至于不曾冒起一些儿水花,只炸开了一条纹路,遂即将他全身吞没。
看着他精湛的水性,左明月由不住点头赞许了一声,遂即作了个手势,各人都向后面退到暗处站好。
“射月神弓”乌天球再次露出水面的时候,已在来船船前咫尺之间。
这个人端的是好水性,一发觉双方距离太近,紧接着右手后翻,一个轻快的侧栽势子,水波不高,第二次把身子又沉了下去。
再一次露出来的时候,他已绕向了最右翼来船的侧面,仅仅露出了上额与两只眼睛,却已把敌人船阵瞧了个清楚。这一看之下,令他吃惊不小,却也被他看出了一些端倪。原来这十艘大船的正前方,都遮掩着一袭纯黑色的布幔,怪不得正面看上去一无所见。
敌人船覆黑幔,利用黑夜行船,显然是别有用心,乌天球实在是想不透对方弄的是什么玄虚,当下向侧面翻了个身儿,水波不兴地泅出了寻丈以外,来到了最边上一艘大船的船舷左侧方。
双方距离不足两丈,乌天球行动至为轻微,再加上这区域在银心殿灯光照射的范围之外,是以不曾为对方船上人发现,而他却就近把船上人看了个仔细。原来敌人的船舶,每两艘并在一起,当中似乎连系着锁链。每一艘船都黑压压地站满了人,显然个个都严阵以待,一个个刀出鞘,剑在乎。乌天球虽然看不出船上到底有多少人,但是偶尔闪晃的兵刃寒光,却使他胆战心惊。以此而忖,如果一条船以三十人为准,那么十条船上当载有三百之众,这是一个惊人数目,甚至于超过了银心殿现有的人数。“射月神弓”乌天球看在眼里,焉得不惊心动魄?
悄悄地在水里扎了个猛子,把身子又偎近了一些,等到浮出来时,已到了第一艘大船的船头边侧。
忽然被他发现了一件事。
这一艘大船的船头上,蹲着一个身着黑衣的人,手里拿着一面黑色的三角旗帜,正在比划着什么。
乌天球心里正自奇怪,无意间却发觉到由这人手上闪出了一点星光。紧接着邻船上也有了同样的反应。原来每一艘船的船头上都守立着一个黑衣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面用以彼此联络的三角号旗和一面镜子,借着船头现有的灯光,使镜光倒射,一晃即覆,借以引起彼此注意。这种联络的方式,显然高明,确系得自高明传授。
“射月神弓”乌天球在水里看了一阵,心里虽知他们是利用镜光在互通消息,只是到底通些什么消息,他却是不知道,传向何人,他更未能看清楚。他的性子太急了一点,如果他够沉着仔细,只需要再过一些时候,是可看出一些眉目的。原来这些镜光经过一番互相传递之后,即由当中大船的一个人,综合所得加以整理,遂即利用特殊的灯光照向后方水面。那里所隐匿的一艘小船,显然才是负责指挥全体船队的中枢命脉所在。这一切由于配合得极为巧妙,那一艘隐藏在后方,负责指挥全局的小船,更是不着丝毫痕迹,设非极为细心之人,决计不会看出。
乌天球看了一刻,确实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他也有他的馊主意,心里想:我只将这几个传递消息的家伙给射死,教他们不能传递消息,不就结了吗?
直性子人都是犯同样的一个毛病,想到就做。
乌天球一经着念,顿时觉得有理,当下不假思索地由身上取下了竹胎射月神弓,一面踩着水,将整个上身露出水面,一面抽出白羽长箭。他的箭术确是高明之极,根本无须瞄准,向着船上的那个人举弓搭箭,弓弦一响,箭如流星而出。
蹲在船头的这个人,活该命丧于此,怎么也没有想到水里竟然会埋伏的有敌人。这一箭真有百步穿杨的准头,那人手持铜镜,才向邻船扬了一扬,这一箭不偏不倚地正好射在了他的咽喉部位。这个人一声都没有来得及出,登时一头扎倒船板上动弹不得,手上的一面铜镜“当”一声滚落下来。乌天球一箭秦效,顿时迅速沉入水中,在水里双足端水,其快如箭,哪消一刻又已来到了第二艘船边。
这一艘船,同前一艘一般,也蹲着一个人,想是久久不见邻船发来消息,心中不明,一面频频扬动手上铜镜,一面伸长了脖子向邻船张望不己。
就在这个时候,乌天球射出了他的第二支箭。
弓弦响处,同前一箭一般,正中这人咽喉之上,这个人嘴里“喔”地怪叫了一声,脚下一连几个踉跄“嘭”一声摔倒在船板上。顿时这条大船上一阵骚乱。两名大汉嘴里怪叫着,直向这人身边跑过去。紧接着弓弦二响,又飞来了两支白羽雕翎,二汉子一中脑门,一中肩窝,相继倒了下去。
一片人声喧哗里,整艘大船都惊动了。
“射月神弓”乌天球再调白羽,未经射出,一道灯光,匹练也似地已照在他身上。
邻船上有人大声呼叫道:“在这里,快射他。”
射人者反被人射,弓弦响处七八支箭弯,齐向水中射去,乌大球反身踹水,身子一个倒穿,扎出了寻丈以外!忽然小腿肚子上一阵刺痛,却吃一支弯箭射了个透穿。
总算他一身水性无人能及,一个猛子扎下之后,再浮起来,早已是十数丈外。
在众声怒啸,无数道的灯光照射之下,乌天球已泅水来到矿岸边,即有人赶忙上前将他接应出水,搀扶着他一径来到了樊银江与左先生跟前。
樊银江皱了一下眉头,惊声道:“你中箭了?”
“不要紧”一面说着,乌天球探手把中在腿肚子上的弯箭拔出来,鲜红的血立刻涌了出来。
“回殿主、左先生的话,”乌天球咬着牙道:“敌人势力浩大,十只大船上载有好几百名勇士”
一面说时,他痛得身子摇晃了一下,却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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