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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和水娘娘结成了夫妻。”
胡不愁失声道:“他他竟真的”
万老夫人道:“你自己方才还说过,这本是合情合理之事。”
胡不愁道:“不错,我并没有怪他谁也不能怪他。”
万老夫人道:“他实在没有错,水娘娘真可说是世上最最温柔体贴的妻子,只耍方大侠开口,无论什么事她都依顺,但方大侠有时仍是闷闷不乐,水娘娘为了要他开心,甚至不惜让他自己出宫去。”
胡不愁动容道:“哦?那么他”
万老夫人道:“但他却绝不肯毁去自己的誓言,他说这一生永远不出白水宫,就是死也不肯跨出白水宫半步。”
胡不愁叹道:“我方大哥本就是一诺千金的男儿。”
万老夫人道:“水娘娘不但对他好,就算对那方灵玉姑娘,也是关怀体贴,为了使方姑娘,她曾经故意让一个闯入白水宫的少年男子逃入星星小楼去,她装作不知道,完全不闻不问,只因她知道那少年是个好男儿。”
水天姬道:“后来他们怎样?”
万老夫人道:“后来方姑娘却要那少年走了。”
水天姬默然半晌,幽幽道:“她自已的父亲这一生已只能活在白水宫里,她自己不愿意她的情人再蹈覆辙唉!她看来虽冷冰冰的,心却也是火热的。”
万老夫人道:“但后来水娘娘却终于知道他们父女两人愁闷的原因,那只因方大侠想瞧瞧他儿子长大时是何模样,方姑娘更想见她从未见面的哥哥。”
她长长吐了口气,道:“他们都想瞧瞧方宝玉。”
胡不愁道:“只要他们将这秘密向宝儿说出,宝玉纵有天大的事在身畔,他会抛下一切,不顾一切赶去的。”
万老夫人道:“不错,但这秘密已隐藏了十七年,他们都已不愿再将之说出去。”
胡不愁失声道:“难道对宝儿也不说?”
万老夫人道:“对别人也许还会说出,对方宝玉却绝对不说的。”
胡不愁道:“为为什么?”
万老夫人道:“你难道想不出?”
水天姬悠悠道:“宝儿的母亲,虽非死在我母亲手上,但她若末被困在白水宫,或许不致因难产而死,宝儿对我母亲,难免不生怨恨之心。”
胡不愁额首叹道:“但如今你母亲却已成了他母亲已成了他父亲的妻子,他知道这秘密后,又当如何?方大哥又怎忍伤他爱子的心?”
水天姬黯然道:“何况,宝儿此刻肩上已承担起武林的命运,又怎能让他心里再加上如此沉重的负担,他若永远不知道这秘密,活得必定快乐得很。”
胡不愁叹道:“但我那方大哥眼见爱子便在面前,却不能相认,这又是多么大的痛苦?”
水天姬道:“做父亲的宁愿如此痛苦,也不忍令儿子伤心的天下为人父母者,只怕大多会这么做的。”
她凄然一笑,接道:“真诚的爱,原是牺牲,而非占有为了爱而牺牲自己,成全自已所爱的人,这原本也是件幸福的事。”
胡不愁凝目瞧着她,久久不能说话。
水天姬悄然移开目光,转向万老夫人,道:“他们为的难道只是想见宝玉一面?”
万老夫人道:“这是最大的原因,但却并非全部原因。”
水天姬道:“还有什么原因?”
万老夫人道:“这十七年来,他们已研究出许多武功的奥秘,而他们自己已全无争雄武林之心,他们只愿这些武功之奥秘能得留传后世。”
水天姬道:“不错,他们心目中之传人,自然就是宝玉。”
万老夫人道:“方少侠得到这些武功之奥秘后,再战白衣人,胜算必定要增加几分,是以他们必须要在宝玉会战白衣人之前见着他,这也是他们的苦心。”
水天姬道:“但会战白衣人之期已逼在眼前,宝玉纵然聪明绝项,也未必能在这短短几日间学得这种武功奥秘的。”
万老夫人道;
“行非常之事,自然要用非常的手段,他们必定会先要方宝玉吃许多苦,甚至要他遭受到生死呼吸的危难,这样,才能逼出他潜在的最大智慧无论是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学得很快的。”
水天姬道:“不错,练武场上三年,谆谆善诱,也未必能为生死决斗中亲身体验之一剑,在危难中所得之物,是没有别的事能代替的。”
胡不愁叹道:“不错,他们若要宝儿得到剑中之精萃,他定要先将宝儿置于生死呼吸之决战中,必定要先让宝儿感觉到性命的威胁,然后宝儿才能深切体验到这一剑的奥秘,而且,在这种情况中学得的,也永远不会忘记。”
万老夫人道:“正是如此。”
水天姬道:“但还有件事你不知道。”
万老夫人微微笑道:“世上会有我老婆子不知道的事?”
水天姬道:“你可知道宝儿的外祖也去了白水官?”
万老夫人也不禁动容道:“清平剑客自三空如此说来,此番方宝玉一去白水宫,岂非祖孙三代都可相见。”
胡不愁长叹道:“只可叹相见之后,却不能相认,宝儿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突听舱外纷纷大叫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水天姬忍不住扶着胡不愁出去,只见海上飘来一个巨大的包袱,五色的包袱,正是以五色帆密缝紧包着的紫衣侯武功秘笈。
一个人的尸身攀在包袱上,双手紧紧抓着包袱,他的面目虽已浮肿腐败,但依稀仍可认出是伽星大师。
胡不愁耸然动容道:“他终于得到了。”
水天姬道:“但他却已死了,立刻又失去了。”
胡不愁叹道:“一个人若能得到他平生最最渴求的东西,纵然只是片刻,也如永恒,纵然身死,死也无憾。”
方宝玉终于穿过曲折的秘道,到了水娘娘的寝宫——宫中的辉煌灿烂,自是不说也可想象得到。
“一个人端坐寝宫的中央,她身上穿着千百层薄如蝉羽般的轻纱,面上也覆着十余层轻纱。
虽然无风,但轻纱仍不住在飘动,她虽然坐在那里动出末动,但整卜人却似已要羽化登仙,乘风而去。
她看来正如雾中的精灵,云中的仙子。
她虽然没有动,宝玉也没有瞧见她的脸,却已感觉出她那种绝世的风仪,绝代的美艳。
他竞不由自主为之震慑,几乎不能开口。
只听一个娇媚得无法形容,又清冷得无法形容的语声自轻纱中传出,一字字缓缓说:
“很好,你终于来了。”
宝玉不由自主垂首躬身道:“方宝玉拜见白水宫主。”
白水宫主道:“你千辛万苦,闯入此宫,想来必定是为了要和我一决胜负生死,却又如何要对我如此礼数周到?”
宝玉怔了怔,道:“这’”
这是为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白水宫主道:“你入宫之后,已经历了三次生死一发的险难,你难道不恨我?”
宝玉怔了又怔,道:“这在下”
轻纱中传出白水宫主淡谈的一笑,道:“那么你闯入此宫,又是为了什么?”
宝玉沉声道:“在下只是为了实践诺言,请宫主”
白水宫主道:“好,你不必说了,你任务可算已达成,我答应你。”
宝五再怔了怔,他实未想到此事竟有如此容易,当下抱拳道:“多谢宫主。”
白水宫主道:“你没有事了么?”
宝玉立刻道:“在下还想请教,方才那”
白水宫主道:“人与人之间,关系微妙,你既不知,问他做甚?”
宝玉沉思半晌,道:“宫主既不说,在下问也无用,只是总有一日,在下必当再回白水宫,探出这秘密。”
白水宫主道:“此刻为何不?”
宝玉道:“此刻在下还有大任在身,不敢轻言生死。”
白水宫主道:“很好,轻重之分,本应把握。”
宝玉道:“在下任务既已达成,宫主若不搁阻,在下便当告退。”
白水宫主道:“你既已进入此宫,想必自能出去,但你见着我后,为何只问人事,不问武功?”
宝玉耸然一震,动容道:“武功也可问?”
白水宫主道:“为何不可,但你若问我,不如自问。”
宝玉道:“自问?”
白水宫主澄:
“你乃当今武林第一人,你所疑惑之事,必定只有你自己才能答复,你若能澄心自问,必可获益良多。”
宝玉默默良久,躬身道:“宝玉闻宫主之言,实同醍醐灌顶,恍然而悟问人不如自问,这道理虽简单,宝玉从来竞未想到。”
白水宫主道:“你且自问,入宫后这一日之间,武功是否已有精进?”
宝玉再次默然半晌,动容道:“正是。”白水宫主道:“你不妨再问,武功何以精进?”
宝玉沉思着道:“只因宝玉入宫之后,已曾三次面对剑法中至妙无极之杀手!这三着杀手已划破宝玉脑中之迷雾”
白水宫主道:“你更可再问,这三招杀手之间,可有什么相同之处?”
宝玉垂下头来,全心沉思。
这一次他几乎思索了三个多时辰,他本是站着的,不知何时已坐下,他面前是空空的,不知何时已摆起一桌精美的食物,而且他不知何时已吃下去许多了,虽是奇珍异味,他也吃不出味道。
白水宫主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瞧着他。
突然,宝玉一跃而起,大声道:“第一招与第二招出手虽是一正一反,但正即是反,反即是正,但是天下至强至刚之着,而这两招最强处,但也就是第三招最弱处,这两招出手犀利,一剑便可制敌于死,但第三招出手却是先将自己置之不胜之死地,只因这两招太强,一击不成,后着便无以为继,正是生而后死,但第三招出手却是天下之至弱,无论什么招式,都足以成为它的后着而有余,是以它后着便可连绵不绝,正是死而后生。”
他脸上焕发着兴奋的光辉,一口气说到这里,才长长喘了口气,嘴角泛出了笑容,缓缓接道:“是以强即是弱,弱即是强,有余即不足,不足即有余,彼此间看来虽然不相同,其实却有着牢不可分的关系。”
轻纱中终于传出笑声,白水宫主缓缓道:“不错,这正是武道中至高无上的道理,普天之下,除了你自己之外,还有谁可替你解释?”
宝玉躬身道:“此理虽是宝玉想出,但若无宫主启发,亦是不能。”
白水官主道:“你先莫谢我,且再问自已,这三招既然有着互为因果,互补盈虚之关系,若是将之溶而为一,又当如何?”
宝玉道:“若能溶而为一,必将天下无故。”
白水宫主道:“你自问这三招是否可溶而为一?”
宝玉想也不想,道:“必定可以。”
白水宫主道:“那么,你便该自问,如何才能将这三招溶而为一?”
她说完了这句话,突然飘飘而去,只留下宝玉愕在那里,她的确已留给宝玉一个绝大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