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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垠的雪原上一片银白,山是白的,树是白的,地是白的。
一片银装的素白中峙立着两个小黑点,那是两个人。
韦明远庄严地道:“我们在这儿谈话,有被人听去的可能吗?”
战隐朝四周用心地谛听了一下道:“不可能,十里周围没有一个人迹。”
韦明远点点头,然而换了一付比较温和的口气道:“那我们可以好好地谈一下了。”
战隐低声地道:“是的,爸爸,我们好久没有倾谈了。”
韦明远略顿一下道:“我们恐怕从来就没有好好地谈过,孩子!我承认过去对你未能尽过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
战隐略为激动地道:“爸爸!别这样说,您是个非常人,您的身上负了大多的责任”
韦明远叹了一口气道:“我不够资格被称为非常人,我的一切都很平凡”
战隐目中闪出光亮道:“可是您的作为,您的遭遇,都很不平凡”
韦明远道:“问题就在这儿,一个平凡的人,有着非凡的负担,以至于碌碌终生,连子女的教育都忽略了”
战隐惶恐地道:“爸爸,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事?”
韦明远道:“你的一切作为令人无法找出错误,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战隐不解地道:“爸爸!我不懂您的意思。”
韦明远稍作思索道:“我举个例子来说吧,就以今天的行为”
战隐道:“今天的我做错什么了?”
韦明远道:“我不知道错在哪里,你处理得很好,没有杀一个人”
战隐目光一闪道:“这些万恶之徒,本来百死不足以赎其行,尤其是那个谷飞可是我不杀他们是有用意的”
韦明远诧然地道:“哦!原来你还别有用意?”
战隐得意地道:“是的!我故意告诉谷飞说是卓方出卖了他,然后又放过他,也不向他收回宝剑,就是想他以后去对付卓方。”
韦明远道:“那你与天香教结盟也是别有用心了。”
战隐道:“当然了,我怎会帮着他们跟您作对呢,我看过天香教的姹女迷魂大阵,那阵有点厉害,所以想利用谷飞去牵制她一下。”
韦明远默然片刻方道:“以暴止暴,我也无法派你什么不是。可是你不该那样对付西门泰。”
战隐道:“您是说留他的那根凤翎。”
韦明远点点头,战隐笑道:“我原不知他身怀如此异宝,后来想到您没有什么趁手的利器”
韦明远淡然一笑道:“原来你是为我而那样做。”
战隐掏出凤翎道:“是的,这根鸟羽比干将莫邪还要神效呢,您的矍铄精神,无双绝艺,再加上这根异宝,是再适合了没有了”
说着将羽毛递过来,韦明远用手推开,正色地道:“你的一片孝心可感,可是我不会接受的。”
战隐一怔道:“爸爸,我是一片诚意
韦明远点头道:“我晓得,可是我这一生,从未妄取一物,渴不饮盗泉之水,拈花玉手是何等宝物,可是我退还给碎心人时,毫无一丝不舍,更何况这强取来的东西。”
战隐红着脸讪讪地道:“那你用我的雄剑干将吧,这来源绝对清白的。”
韦明远还是摇头道:“我不要,我还是用那柄家传铁剑,那是你祖父传下来的,君子贵在不忘本,本立而道生”
战隐惭愧地道:“爸爸,您太伟大了。”
韦明远庄容不改,声若金玉道:“不是伟大,这是做人的基本态度。”
战隐沉思片刻才道:“不过我留下西门泰的异宝,另有一种用意。”
韦明远道:“你的用意真多,你说说看。”
战隐道:“似这凶残之人,若是身怀利器,为祸更烈,我这是拔虎爪,去蜂刺,想减少他作恶的恁恃。”
韦明远不以为然地道:“在我看来,西门泰不算大恶之人。”
战隐道:“他也许不太坏,可是谷飞却坏透了,他初见西门泰出示异宝,就生了觊觎之心,即使我不拿,他也会想尽办法弄了去,这一来岂不是如虎添翼。”
韦明远摇头道:“这话是不错,可是谷飞若得此宝,也未必胜得过你。”
战隐道:“爸爸,您这就错了,谷飞已深得伏魔剑法之秘,若是再加上这根凤翎,我绝无胜他之把握。”
韦明远想了一下,觉得无话再叙,只好微叹道:“你的口才进步多了,我竟说不过你了。”
战隐一笑道:“爸爸,你太过奖,我自觉得还不如您甚远。”
韦明远淡淡笑道:“那倒不尽然,你现在功夫造诣以及在武林中的名望并不低于我。”
战隐由衷地道:“可是在风度修养以及在江湖人心目中的印象,您的地位绝无他人所能替代,我深以能为您的儿子而骄傲。”
韦明远停了良久才道:“我觉得对你没话说了,但愿你今后能好自为之。”
说完回头便待离开,战隐急叫道:“爸爸!”
韦明远止住脚步回头道:“你还有什么事?”
战隐一展手中凤翎道:“你真的不要这个?”
韦明远坚决地道:“不要,不过我倒是有几句话忠告你。”
战隐恭身道:“孩儿敬候训示。”
韦明远道:“这种稀世奇珍,必须居之以德,既然你已经留下了,当然也不能还人家,可是我希望你能好好地保有它,好好地用它。”
战隐仍是恭身道:“孩儿谨记此言,终身不忘。”
韦明远将手一挥道:“我言尽于此,现在我要走了,你杜姨姨还在等着我呢。”
战隐恭身弯腰道:“爸爸!我不送你了,您多保重!”
韦明远点点头,回身走去。
战隐在原地恭身而立目送,眼中微露出孺慕之情。
韦明远走出十几步,忽然想起一件事,止步回身道:“你说那梅姑的消息可是正确的?
战隐略有黯然之色道:“不错!他们平白地就失去了踪迹,我曾经多方派人搜索,迄无消息,不过我相信会找到他们的。”
韦明远也有点黯然道:“你多用点心吧,不管你跟念远好到怎样,她总是你名分上的妻子,我们对聂姑姑也该有个交代。”
战隐道:“爸爸放心好了,我跟念远都有个默契,绝不辜负梅姑。”
韦明远安慰地点点头道:“这我就放心了你”他的嘴张着,下文却没有讲出来。
战隐越前一步道:“爸爸还有什么吩咐?”
韦明远顿了一下道:“你是否要将你的名字暂隐起?”
战隐歉然道:“现在为着很多原因,我无法公开表露身份,但是我想总有一天”
韦明远接着道:“这一天要多久呢?”
战隐道:“不会太久,至迟在您泰山大会时”
韦明远愕然道:“那是我的约会,与你什么相干?”
战隐微笑道:“虽然那是您与别人订的约会,可是天下武林,都将它视作一次论名之争,我既然侧身武林,当然也不能置身事外。”
韦明远道:“我可不要你帮忙。”
战隐笑道:“我不会跟您争名头的。”
韦明远正式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老实说,我并不作天下第一人之想,也不在乎什么名头,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别像我一样,弄得怨牵仇结,永无宁日,你懂我的意思吗?”
战隐垂手道:“我懂!那一天我只在旁边看着好了。”
韦明远想了一下,出声叹道:“其实我是多此一说,你现在仇家已经不少,想太太平平过日子是不可能的了!”
战隐道:“所以我也相趁那天的机会了断一下,图个一劳永逸之计。”
韦明远继续慨叹道:“一劳永逸,谈何容易,江湖是个大染缸,一旦跳进去便永远无法干净了,你祖父如此,我是如此,你也是如此,我们韦家注定是如此的。”
战隐兴奋地道:“江湖世家江湖行,江湖子弟江湖老,但愿我能不折您的令名。”
韦明远叹了一口气,突然道:“纪湄,我要求你一件事。”
战隐一怔道:“爸爸!有什么事您说好了。”
韦明远庄严地道:“你将来有儿,不让他再学武艺。”
战隐愕道:“为什么?韦家英风应该可以永存武林的。”
韦明远正式道:“不!你要听我的话,韦家的江湖只到你这一代为止,江湖人鲜有善终,要想起延续韦氏香火,舍此无他策。”
战隐想了一下点头道:“爸爸!您是对的,我答应您,不过我到现在并未成亲,更别谈儿子了。”
韦明远道:“那你跟念远”
战隐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与念远是有名无实,您与杜姨姨是无名无实,我们两家注定是结不了亲的,这也许是天意吧。”
韦明远呆了一下,也是苦笑道:“天心渺渺,人事难测。”
战隐歇了一下道:“有些事情是人力无法强求,不过我总记着您的话。”
韦明远望了他一眼,无言回头而去。
战隐仍是望着父亲的身影,眼中已无孺慕之感,相反的是更多的尊敬与了解。
在最后的几句谈话中,父子俩的内心得到了一种默契,那是一种男性之间的默契,距离越拉越远,心灵却越来越近。
直到韦明远的身形消失了,他才从深思中觉醒,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他觉得对父亲的了解深了一层。
他也觉得自己真正长大了一点,大得不再是个孩子,而是韦明远的儿子,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了!
雪原中冒出一突突的黑烟,夹以冲天的火这是舌,四神帮开始撤离了,正在毁灭一切可以遗留的痕迹。
这个帮派的寿命比原野上的冰雪还短。
战隐仰天长啸了一声。
这啸声中有着得意,也有着一丝苍凉。
当韦明远神态安然地步上归途时,他心中却充满了焦的,因为归途上有人在等待着他。
这些人都是他忠心的追随者慎修,公冶勤
还有为他倾心的女郎萧环。
更有他生死不渝的恋人杜素琼。
所以当他潇洒的身形南抵山海关下时,立刻被一阵欢呼包围了。
杜素琼是第一个迎上的,忘情地拉住他道:“明远!天保佑你安然无恙,我们准备再等你一天,若是你再不来,我们就要回头了。”
韦明远激动地道:“你们回头做什么?若是我死了,就证明敌人很厉害,你们去了也报不了仇。”
杜素琼凄然地道:“我不是替你去报仇的,这些年来江湖飘泊,使我厌倦了怨怨相杀,过去为了替你报仇,我付出太大的代价,再也不做傻事了。”
韦明远微愕道:“不为报仇你回去做什么?”
杜素琼惨然一笑道:“若你的骸骨尚在,我去替你收回来,怀之以终;若你尸骨无存,我就请求那杀你之人,请他用同样的方法,将我与你化在一起。”
韦明远激动地道:“琼妹!你为我牺牲了太多了,何苦要这样呢?”
杜素琼泪落如雨,默然无语。
韦明远也觉得一阵激动,陪着她垂下眼泪。
公冶勤转过身子,偷偷以袖拭目。
慎修与澄空虽是身披道装,却也难禁飘然泪落。
人非土木,孰能不为真情所动。
只有萧环的神情奇特,枯涩地接道:“好了!师兄无恙归来应是喜事,怎么大家反而伤心起来了!”
韦明远首先惊觉,展颜一笑道:“真是的,我们都太傻了,完全不像个练武的人的样子。”
澄空一叹道:“韦帮主至情中人,才得杜山主如此心许,惟真情之有钟,才足以证明宅心之厚,惟赤子之心不混,才可以修无双之技艺,创不二之伟业。”
杜素琼也回味过来,讪讪地道:“社素琼一时失态,惹得道长见笑了。”
澄空庄容地道:“山主与韦帮主的一段情,武林尽人皆知,莫不寄于无限之尊敬,至性真情最动人,贫道皈依三清己有二十余年,自以为看破红尘,然而见到二位方才一番至情流露,我犹不免心情激动”
萧环在旁幽幽地道:“真情能使金石裂,至性可致山河易,只有人心最难动。”
杜素琼望她一眼,目中流露出同情的歉色。
韦明远望她一眼,脸上浮起咎色,这女郎对他的一片心意,他非常明白,只是自己实在无法在感情中分出一点给她。
萧环将大家的眼泪说干了,自己却是泪痕阑干。
空气一时变为沉寂了,谁都无法说些什么?
良久,韦明远搭讪地道:“琼妹!说起至情至性,我倒该感谢你,要不是你的几句话,我几乎就毁在文抄侯的手中。”
大家都诧然地望着他,韦明远遂将经过的情形说了一遍。
讲到最后危急的开头,幸而有杜素琼的一番低语解救了他,而且还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其他人都不过惊异了一下,杜素琼却面色一变。
萧环急问道:“师兄!您听到真是这几句话,一字也没错?”
韦明远微感惊异地道:“不会错,这几句话给我的影响极深,所以我能一字不易地背出来。”
萧环凄然地苦笑道:“师兄!您与山主的感情实在已到惊天动地而位鬼神的境界了,我实在不该再痴心妄想地对您多作要求。”
韦明远奇怪地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因为此时杜素琼的脸上也现出了从所未有的激动。
萧环道:“您听见那番话的时候,我们正栖身在一所古庙中,大家担心您的安全,山主尤其显得神情不宁,对着长空说的就是那几句话,我在她身旁听得十分清楚,与您所复述的一字不易。”
韦明远也感奇异地道:“那所古庙在哪儿?”
萧环接道:“离四神帮总坛约有千里之遥,千里传音,连神仙亦无此能耐,这只好是心灵的感应了。”
慎修一叹道:“此事不可信,亦不容置疑,鬼神仙佛不足持,只能算是一种奇迹吧,不过我们得到了一个结论,只要情之所至,天下无不能之事”
大家在默然中点头,萧环的脸上却扫尽阴霾,重新浮起希望。
一行人入关不久,江湖上已腾传着四神帮瓦解的消息。
许多武林中知名人士纷纷来拜会韦明远,向他打听那件事的始未。
韦明远只笑道摇头,他的答案很简单:“不知道,那是神骑旅首领的杰作,那时我不在场。”
那些敏感的江湖人又向他打听战隐的底细,因为这支新出的异军接二连三地做了许多轰动的大事。
韦明远也笑道摇头道:“不清楚!”
更有许多人好心地要韦明远注意,神骑旅的势力与声名日隆,有凌驾乎天龙派之上,战隐形将代替韦明远在武林的地位。
韦明远的态度更谦逊了,笑着辞谢道:“韦某从未自认在武林中有多大地位,天龙帮为维护武林正义而创,只要神骑旅与我们的目的相似,何必在乎谁的势力大小。”
这些人在韦明远处并未得到答案,又开始猜测韦明远与战隐交过手,虽不知胜利谁属,但在一般的看法中,似乎是战隐领先。
韦明远仍不作表示,萧环却有点愤想不平。
一天,当他们只有三人独处时,她忍不住道:“师兄!某些事您该澄清一下,若是由着人家渲染下去,与您的今名大有妨碍。”
韦明远淡淡笑道:“连我都不在乎这点虚名,你又何必耿耿于怀,江湖本是一个是非窝,不过日久总会水落石出的
萧环气道:“神骑旅自己该表示一下,这样像话吗?”
韦明远道:“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不过我们不该要求。”
萧环一嘟嘴道:“疏不间亲,我算是白替您操心。”
韦明远笑笑不语,杜素琼却按着她的肩膀道:“妮子!别傻气!假若你自认为是个大人,就别逞孩子气。”
萧环红着脸道:“我真不懂你们?”
杜素琼道:“有一天你经历过我们那么多的痛苦与遭遇,你就会懂了。”
萧环睁着眼睛,望着韦明远与杜素琼,发现他们脸上都浮着一层安详的笑态。突然灵光一闪道:“我明白你们的感觉了。”
杜素琼微笑道:“你说说看。”
萧环也恢复了平静道:“一围一畦一茅舍,一竿一桨一扁舟,把虚名料理抛身后,你们已经不在乎其他的事了。”
杜素琼微异道:“你悟解的太快,这是老年人的心境。”
萧环道:“鸦发朱颜,云发花容,你们何尝有老态?”
韦明远道:“衰老不一定形诸于外。”
萧环将眉头一仰道:“你们原意在田间添个村妇,舟前多个渔婆吗?”
杜素琼一笑道:“哪有这么年青的村妇渔婆的?”
萧环平静地道:“衰老不一定形诸于外,我相信已经懂得你们的生活了。”
韦明远一怔,杜素琼怜惜地摩着她的脸颊道:“你被磨得够苦了。”
萧环眼一眨,挤落一滴泪珠,凄声道:“相见煎人,此心已觉有千年,我够老了吗?”
杜素琼真心地道:“够了!我们若有那种生活,定会有你一份。”
韦明远轻轻一叹,萧环抓着杜素琼的手,感激得抽泣起来。
杜素琼的手塞进韦明远的掌握中,含笑道:“赠君明珠,心若妾心,朗比天上月,辉似云畔星”
韦明远微一讶异,却接触到杜素琼的眸子,明澈的秋水中,有着智慧、慈和、圣洁与了解。
一霎间他也明白,遂握着萧环的纤掌,温和地一笑,道:“珠心即卿心,卿心即吾心,从此心不分,夜夜伴月星。”
萧环欣慰无比地收回一只手,目中闪着泪光,含笑凝睬道:“谢谢您!师兄,谢谢您,山主!”
杜素琼亦笑着将一只手交给韦明远,一只手握着萧环。
三个人,六只手相连着,一如他们生命不可分了。
这是一间逆旅的斗室,这是一座春天的小城。
和谐的气氛没有继续多久,它被急促的步声冲散了。
韦明远抬起头,发现公冶勤气咻咻地赶来了,连忙出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公冶勤双手连比,口中啊啊直叫,却讲不出一句话来。
韦明远急道:“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两个人呢?”
公冶勤仍是双手比划,呵呵叫个不停。
韦明远一看就知他被人制住了哑穴,但是解救的方法很简单嘛,不懂他何以自己不解开,当下站起来,伸手朝他拍去,意在替他解穴。
谁知公冶勤双脚一错却让开了,口中仍在乱叫。
韦明远不由急道:“你是被人制哑了?”
公冶勤点点头,韦明远又道:“那你为何不让我替你解开?’‘公冶勤连连摇头,有口难言,韦明远急得要命,萧环却道:“师兄别急,他一定是被一种独特的手法所制,不能以普通的方法去解的。”
公冶勤连连点头,表示她的话不错。
韦明远一皱眉头道:“真是邪门!怎么近来事情越来越多,你遇上什么人了?”
公冶勤比了半天,大家才勉强的知道是个男人,留有短须,身材很矮,可是再问下去,就没有结果了。
缠弄了良久,杜素琼突然道:“这样永远也问不出一个头绪,不如采用笔谈吧。”
韦明远以手击额道:“真是的,我早该想到这方法的”
萧环连忙出去找店家借纸笔,可是走到门口,她又回来了。
大家不解地望着她,却见她将公冶勤扳转了身子。
大家再望过去,才发现他黑色的衣服上,连着一张纸条,上面有着字迹。
他进门时,大家都注意他的前面,萧环出门时,才发现他背后有字,想来公冶勤也不知道,否则他早指示出来了。
纸条上的字很简单,只写着:“点天府、神机二穴,可解其哑,若误他处,立有横故。”
韦明远轻吁一口气,如法施为。
果然公冶勤咳了两声,才开口道:“憋死我了!”
韦明远道:“快讲,怎么回事?”
公冶勤喘着气道:“启禀掌门人,我们遇上硬手了”
韦明远急道:“你快说吧,遇上谁了?还有人呢?”
公冶勤道:“那人不认识,可是功夫高得出奇,才一个照面,就将左护法制住了,第二招制住澄空道长”
杜素琼亦失去了凝重道:“那他们呢?死了”
公冶勤摇头道:“没有,不过被吊在前面的大树上”
韦明远怒道:“什么人如此欺人”
公冶勤道:“不知道!他不过五十几岁,身材很短,差不多只到我肩头之下”
韦明远沉声道:“别管他的身材了,这人现在在哪里?”
公台勤道:“我来时他尚在前面的树林中,左护法与澄空道长也被吊在那儿。”
韦明远一按桌子站起来道:“树林离此有多远?
公冶勤道:“大约十里左右”
韦明远略一沉思道:“带我去。”
萧环忙道:“师兄!您别急,这人的功力高到绝顶,而且有意来找您的晦气,您何必忙在一时,先把经过问清楚,商量一下再去也来得及呀!”
韦明远摇摇头道:“我想到慎修师兄与澄空道长受那等侮辱,一刻也等不及,还要商量什么?有话在路上说便了”
萧环手指着公冶勤的背后道:“单凭这一手功夫,您就未必办得到,何必愤急从事呢。”
韦明远一看,也不禁眉脸微皱,沉吟不语。
原来那张纸条子虽为纸质,却已与衣服连成一体熨帖之至。
杜素琼问道:“这张纸条是怎么贴上的?”
公冶勤想一下道:“我不清楚,不过我始终没有靠近他,不知他用什么方法贴上这条子”
萧环道:“你还是把经过情形说一遍吧。”
公冶勤一瞥韦明远,见他并无反对之表示,仍略作整理,从头叙起。
因为连日赶路,所以今日公议休息,慎修等三人不愿挤在韦明远等中间,便结伴外出散心。
这小城既无古迹,只有附近的一片树林,古木森森,略有秀色,而且时值初春,枝头初绿,三人很自然地往此地而来。
测览了一下,三人齐集在一株老树之下,这株树半边己枯,只是枯干的丫枝上,萌出几点鹅黄的新芽。
澄空点头叹道:“这棵老树已不知经过几许寒暑,风雪剥落,霜冰侵蚀,虫蚁啮食,斧柯砍伐,这么多的灾难频仍,可是它的生机,迄未停歇!”
公冶勤也道:“道长说得很对,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大自然中,处处给我们立身处世的启示,端在看人能否领悟”
三人正为这棵老树激发得豪气洋溢之际,慎修却微微一怔。
原来树的另一边,腐朽的树身上,被人刻了几个字。
三人趋前一看,脸色都不禁一动。
因为那几个字写的正是:“天龙门人,到此遭瘟!”
天龙派在关内,声誉如丽日中天,虽然韦明远约束甚严,绝无在同道之间逞势凌众,可是也不容人随便侮辱。
可是这刻字的人居心究竟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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