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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几个惊诧的人中,宇文瑶是最先惊醒过来的,她先将来人仔细地打量了一阵,才以严厉的口气叱道:“什么人如此大胆,居然敢擅闯禁官!”
来人举起那宽大袍袖的手臂,打个问讯作礼答道:“贫尼法名一了。”
宇文瑶尖刻地笑道:“出家人还留着烦恼根,这倒是创见!”
一了伸手掠了一下额前长发道:“出家人所修者心,所掠者性,所恃者欲,并不一定要剃了头发才算是名列比丘,身在佛门。”
宇文瑶呆了一呆,觉得这带发修行的绮年美尼的词锋很利,禅机很敏,顿了一顿才又问道:“那你身披袈裟又是何为,你既名‘一了’应该‘一了百了’”
一了平静地又打了个问讯道:“公主对贫尼的名号误解了,贫尼现在万缘俱澈,惟一念未释,一了之意,乃指了此一念后,才是百事俱了。”
宇文瑶微笑道:“那你先前那番心性之说,不过是强辩了,你留着头发,只是表示你心中的一点俗念未除,尘障未尽而已!”
一了淡淡地道:“公主果然是大智大悟,贫尼虽然并不重视外表,可是为了顺从世情,确是如此想法。”
宇文瑶微笑再问道:“你那未释之念,究竟是什么事?要到何时才了?”
一了沉吟片刻才道:“这是贫尼的私事,无须向公主饶舌,等到贫尼将顶上这三千烦恼丝一扫而尽之际,也就是返归真如的时候了!”
宇文瑶顿了一顿,微有不耐地道:“废话少说,讲你的来意吧!”
一了淡淡一笑道:“贫尼本来是为自己的事情来的,但是在宫门外遇到一位故人,托贫尼向公主代捎一个口信
宇文瑶急问道:“谁?什么口信?”
一了从容地道:“岁月环境改变了许多人的外形,贫尼的这位故人现在名叫恨天居士,他托我带来的口信是”
宇文瑶更急了,迫不急待地道:“原来是他,他想出挑战的方法了?”
一了点头道:“不错!他说公主六年前夺去了他一件重要的东西!”
宇文瑶用眼淡淡一扫韩芝佑道:“这件东西还在这儿,他有本事不妨夺回去!”
一了摆手道:“恨天居士认为现在再夺回去已经没有价值了,他托贫尼传言,说是也要夺公主一样更重要的东西!”
宇文瑶想了一下才道:“我想来,已经没有什么东西算为更重要了。”
一了双目中露出了一片温和的光彩道:“假若公主真有这种想法,则公主的终身必会无限幸福,公主已经得到了毕生最需要之物,不妨让他一点”
这时闷了半天的韩芝佑突然开口道:“我怎么对你们的话,一点都听不懂!夫人,那恨天居士我也见过,不知道你们之间也有过节”
宇文瑶连忙打断他的话头道:“这事与你没关系,你就别管了。他究竟要我的什么重要东西,你别绕圈子,直接说吧。”
一了缓缓地道:“在贫尼看来这件东西并无什么出奇处,他说是种在公主寝宫内的一株兰花,上面并开着三个蕊头的”
宇文瑶脸色急变,一言不发,急速地冲了出去,这个举动使得韩芝佑与一了都吃了一惊。
这时跟随宇文瑶同来的诗婢已将黄英抱了出去,室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一了望着韩芝佑片刻才出声轻问道:“施主可还认得贫尼?”
韩芝佑微现困惑地道:“在下确是不识得师大。可是又仿佛有点印象,好像并不太陌生,也许我们在以前见过面吧。”
一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贫尼的俗家姓名叫做萧环。”
韩芝佑将萧环两字连念了好几遍,脸色微动了一下,未后还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歉声道:“很对不起师太,在下心中对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而且附带还想起一点景象,只是无法说出个所以然了。”
一了的脸色有些激动,连忙道:“施主想起什么景象,不妨说说看!”
韩芝佑皱着眉头道:“我好像记起一个很美丽的地方,有个女孩子
一了的声音中带着激动叫道:“那是梵净山,那个大一点的女孩子是我,那小的女孩子后来是你的妻子杜念远。纪湄!你难道都忘了外韩芝佑诧异地翻着白眼道:“什么?梵净山!杜念远!我的妻子!不对,不对,我的妻子是宇文瑶,师太方才已经见过了,再者我也不叫纪湄,我姓韩,我叫韩芝佑。”
一了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是无法使施主明白了,好在贫尼此来目的并不在此,贫尼只想来打听一下令尊的下落。”
韩芝佑微感歉疚地道:“原来师太是家父的熟人,难怪我会有些面熟了,可是我离家很早,家父也在数年前弃世了。”
一了摇头道:“贫尼问的不是韩大学士。”韩芝仿佛然不悦地道:“师太是出家人,说话该有些分寸难道我还有两个父亲不成?先父姓韩讳方,作古已有五年一了叹了一口气道:“贫尼不知要如何才能解说明白,贫尼要打听的人是闻名江湖的一位大侠,号称太阳神的韦明远!”
韩芝佑肃容道:“这人倒是听说过,据说他在六年前解散了天龙帮,即已隐名不出,心仪已久,憾未获面。”
一了道:“据说施主在不久前还见过他一面。”
韩芝佑失声道:“原来师太问起的是那位老者,他怎会是韦大侠呢?传言中的韦大侠是一位丰神绝世的美男子。”
一了叹息道:“有许多事很易催人衰老,便是天上灵药也难挽回。’”
韩芝佑若有深思地道:“这话有些道理,我遇见那位老者之时,见他满脸都是凄苦之色,莫非这位韦大侠有甚伤心之事吗?”
一了怅然叹道:“由来相思催人老,第一难堪是离愁。”
韩芝佑有所悟地道:“不错!在下亦听说这位韦大侠有情侠之称,他一生有许多可歌可泣的恋情,只是不大清楚。”
一了脸上微微一红道:“贫尼只想向施主问他的下落。”
韩芝佑道:“半月前在宫外匆匆相遇,他虽然招呼了我一下,可是我因有要事在身,没有跟他多作谈话。”
一了很失望地道:“他没有对施主多作交待吗?譬如是他今后的动向,准备在京师耽搁多久,是否还与施主约后会之期。”
韩芝佑想了一下道:“我记得了,他临别时曾讲过要到远处一行,至迟一年之后,他必会再来看我,当时我随便答应了一声”
一了动容问道:“远处?多远?在什么地方?”
韩芝佑道:“不知道!他没说我也没问。”
一了失望地叹息一声道:“看来只有等他一年了。”
韩芝佑好奇地问道:“师大有何要紧事一定要找韦大侠?”
一了红着睑道:“这是贫尼私事,与施主无关。”
韩芝佑忽又问道:“师太缘何说韦大侠是我父亲?”
一了望着他深叹道:“施主自己都不认识他,贫尼说也无益。”
韩芝佑越听越迷惑,正想再问下去,忽然门口一阵人影飘忽,宇文瑶率着许多劲装的武士进来。
她满脸都是寒霜与杀意,一挥手,那批劲装的武士立刻把一了包围了起来,神态十分凝重。
一了本身倒很从容,韩芝佑却大惑不解地道:“夫人!这是为什么?”
宇文瑶怒声道:“拿贼!这尼姑偷了我的东西!”
一了神色平静地道:“阿弥陀佛,公主不要血口喷人贫尼一到官中,直接就来此地,以后也未曾离开过”
宇文瑶笑道:“不是你也是你的同伴,你一来就绊住我故意讲些废话,而你的同伴却趁机到官中去伤人窃物。”
“贫尼只是负责传个口信,其余事一概不知,公主丢了东西,宫中又是谁受了伤?”
宇文瑶沉着脸道:“伤了我一个守宫的侍婢,那没有关系,可是托你传言的人已经得了,我的那株三蕊素心兰失踪了。”
一了合十道:“出家人戒打诳语,也许有人跟在贫尼身后进宫,但绝非与贫尼一路,贫尼可以凭着佛祖发誓厂
宇文瑶焦躁地叫道:“东西都丢了,你发誓有什么用?即使你不是与那人一路,事情也坏在你身上,你非负责任不可!”
一了淡淡地道:“贫尼问心无愧,任凭公主处置!”
韩芝佑这时插口道:“那株兰花不是常供在房中的吗?丢了就丢了,最多另外再找一株就是了,何必那么大张声势呢?”
宇文瑶恼急地道:“你知道什么?普天之下,也难求第二株了!”
一了也微异地道:“一株兰花就算是无双异种,也不至令公主紧张如此。”
宇文瑶躁怒地叫道:“哼!你倒是轻松,要知道这”她刚说到这里,立刻就警觉地住了口,恨恨地道:“你这位故人真厉害,居然能打听到这一项绝世的秘密,使出了这一手绝着,看来我倒要对他重新估计。”
一了点头道:“不错!贫尼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知之颇深,他从小就颖慧异常,博览群书,鲜有不知之事”
宇文瑶突然变容道:“对了!我倒忘了,既然他无所不知,必然也会晓得另一件事,我只要赶在他前面到达北昆仑山,可能还有希望拦”
一了奇道:“公主失兰与他有何关系?”
宇文瑶一挥手道:“这不要你多问了,你还是管自己的事要紧。”
一了泰然道:“公主欲将贫尼如何处置?”
宇文瑶恨恨地道:“我要你吃尽苦楚,粉身碎骨!”
一了平静地微笑道:“贫尼对生死之事并不介意,只是不愿在胁迫下受死。”
宇文瑶冷笑道:“在你周围之内,无一不是绝顶高手,只怕你插翅也难逃离此间,我看你还是乖乖地就缚吧!”
韩芝佑不以为然地道:“夫人!这位师太与我们并无甚怨隙”
宇文瑶急道:“芝佑!你别管这件事行吗?”
韩芝佑用手一指周围的武士道:“这些人你都交给我指挥了,你答应不于越我的权限的!”
宇文瑶呆了一呆又道:“芝佑!我越权一次,今后你怎么责罚我都行,但是现在你必须支持我。芝佑,我以夫妻的情分求你!”
韩芝佑默然片刻,长叹一声道:“我知道管不了你,由着你胡闹吧,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在我眼前发生,我把地方让给你!”
说完含有歉意地望了一了一眼,负着双手出门而去。
一了等他出门后,转头对宇文瑶道:“我不知你是如何得到他的,更不知你是如何改变他的,但是像他现在这样的人,实在不是任何宝物所能比拟了。”
宇文瑶冷笑道:“你既然看得他这么重,当初为什么放弃他?”
一了微愕道:“公主怎会知道这些事?”
宇文瑶冷冷地道:“我得到他之后,把他以前所有有关的人与事都打听清楚了,想到他曾为你所弃,就令我受不了。”
一了悟然道:“原来公主就为了这件事才放不过我去?”
宇文瑶点头道:“是的!这是最大的原因,人弃我取,跟你一比,我岂不太下贱了,我不能忍受这屈辱!”
一了轻轻地叹息道:“情关难勘,嗅关难勘,公主是聪明人,因何也勘不透!”
宇文瑶一摆手道:“别讲废话了,你是自动就缚还是要我下令动手?”
一了淡然道:“贫尼不甘自缚。也不愿出手伤人,今日打扰公主良久,请公主借一步,容贫尼告辞吧!”
宇文瑶厉声道:“放你走?天下没有这种便宜事!“一了庄容道:“贫尼不愿多生是非,宫中戒备那等森严,贫尼能毫不惊动地进来,还怕不能照样出去!”
宇文瑶厉笑道:“只怕不像进来时那么简单吧!”
一了微笑不答,抬腿朝前迈去,当面的一名武士立刻伸手向她的面门上拍出一掌,口还喝道:“躺下吧!”
掌风十分凌厉,可是一了却视若无睹,那名武士的掌递到一半,忽然像受到一种大力返击。
“哎唷”
一声号叫后,整个人被弹出五六尺远近。
大家都被一了这种怪异的功夫怔住了,居然忘了去补那名武士的缺口,一了含笑从容地继续迈步前行。
忽地人影一闪,宇文瑶迅速无比地欺身过来,抢着拦在前面,单臂曲肱如抱弓,拦住一了去路。
一了望着她所抱的姿态,自动地停了步。
宇文瑶寒着睑道:“你以为会了这点子心音神功,就可以在宫中横行吗?”
一了微异道:“公主识得贫尼的功夫?”
宇文瑶冷笑道:“好说!好说!心音神功!顾念却敌,动意伤人,但也不过是旁门左道,在佛门功夫中连野狐禅都算不上!”
一了并不恼怒,只是轻轻地道:“心音神功虽非禅门正宗,出家人用来防身已是足够,万望公主不要伤了和气,放贫尼过去吧!”
宇文瑶原式不动,冷冷地道:“你知道我这一式吗?知道它发出后有多大威力吗?”
一了望了一眼道:“释道儒名有所专,贫尼不敢逞论高下,公主这一招‘揽云拥月’气派是够了,不过还挡不了贫尼。”
宇文瑶先是一呆、继而冷笑道:“你眼力不错,就是见闻太差,既知‘揽云拥月’之名,就更该知道云月都是虚空之物,以虚攻虚,你一定接得下吗?”
一了微笑道:“在佛家眼中无虚无实,云月固然虚幻,到底肉眼可见,依贫尼看来,在形质上公主已落了下乘!”
宇文瑶哈哈大笑道:“不错,云月有形无质,比不上你心音神功的无形无质,可是你能说出云为何态,月为何形?”
一了呆了片刻,挽首无言,宇文瑶又笑道:“月有阴晴圆缺,云有明暗霞岚,虽可名之日物,却无法赋之以常形常态,这些变化你懂不懂?”
一了忽现庄容道:“贫尼不懂,不想懂也不必懂,大千一粟,云月的变化又算得了什么?贫尼只站在不变处以观万物!”
宇文瑶也以严肃地道:“看来我们必须一搏了,这不再是我们的意气武力之争,而是我们两派的道理之争,佛懦异途”
一了道:“殊途而同归,这个争端没有意思。”
宇文瑶摇摇头道:“不然!儒道是有力之境,佛道是无为之境,我可以到极顶,你则永远在未知中摸索,我觉得比你强。”
一了沉默半晌道:“贫尼不反对一搏,也许贫尼会输,但并不是就证明了佛逊于儒,因为儒道有止,公主也许已臻大成;佛道无限,贫尼之外尚有高人!公主请尽力施为,贫尼也勉力以赴,胜负则委之天命吧。”
宇文瑶神色凝重地退后一步,一了也退后了一步,二人暂时都不作进意,实际却都在凝神作孤注之一掷。
周围的那些武士,也紧张得不敢透一口气,他们都是会家子,双方在口头上不分上下地较量了一阵,现在要付诸行动了。
韩芝佑的身子出现在门口,他并未走远,可是他也无意过来解围,因为这是一个大家都想知道的答案。
停了一下宇文瑶才道:“你大概不会先出手的!”
一了肃容道:“不错!佛门只讲静守,所以从来只有庞扰佛,未见佛降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宇文瑶轻叱一声,曲着的手臂慢慢地伸开,凭空绕了一圈,空中立刻激起一股强烈的狂飓。
一时只见床摇几动,椅碎石裂,屋柱格格直响,屋瓦纷纷直坠,当真是直拔青天挽日月,腾入九霄吞云霞!
四周的人连眼都睁不开了,脚下纷纷直退,只有一了泰然地处身在狂飙中,她的袈裟猎猎地响,头上的长发也乱了,可是她的身子却未起半点晃动。
大约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宇文瑶将牙一咬,准备再度施为时,忽然瞥见一了的身形已慢慢移至门口,连忙道:“喂!你别走,咱们还没完呢!”
一了回头微笑道:“公主神威难再,贫尼自承不如,然若再拼下去,贫尼或将伏尸现场,公主也是难免重伤,公主尚有北昆仑急事待办,此事起自贫尼,贫尼不敢辞其咎,为公主计,莫若将这场儒佛之争,留待异日解决吧。”
宇文瑶呆了一呆,一了已经失踪了。
宇文瑶等神智略加清醒一点的时候,才发现室中诸人,除了韩芝佑外。大家都狼狈不堪地坐倒在地上。
再一看室内的家具已经无一完者,不禁恨指着众人骂道:“没有用的东西!真替我丢人!”
那些侍卫一个个脸泛愧色,低头无语。
韩芝佑却微笑道:“夫人别责备他们了,在你这威力无情的一招下能留住性命已经算是不错的了,那个叫一了的尼姑倒真厉害。”
宇文瑶鼓着嘴顿脚道:“厉害什么?我再加两成劲,她保险躺在地下,你也是眼睁睁地放她走过,也不帮我拦一下。”
韩芝佑微笑道:“何必呢!她也许不如你,不过她的确是同样地留下一部分真力未发,想来不愿跟你硬拼。”
宇文瑶恨声道:“硬拼只有她吃亏!”
韩芝佑道:“是的!可是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使脱了力不是一时半载可以恢复的,说起来人家是一番好意。”
宇文瑶忽然变容道:“你对她的印象很好嘛!她也不算难看。”
韩芝佑正容道:“夫人,她是个出家人,而且比我年龄还大,你别胡说行不行,而且说实话,我好像觉得她的形象令我感到”
宇文瑶急问道:“感到怎么样?”
韩芝佑的脸红了一下道:“说起来很无稽,好在我们是夫妇,我不妨告诉你,我总觉得她很亲切,像我一个亲人似的”
宇文瑶急道:“你是什么时候又回来的?”
韩芝佑坦然道:“我来的时候,你们正要开始,有什么事吗?”
宇文瑶脸色一宽道:“没什么!我打了这一场可真有点累,这儿太乱了,芝佑!你扶着我到我那儿休息一下好吗?”
说完娇娜不胜地倚在他的肩头上,韩芝佑一面替她拭去脸上的汗水,一面怜惜地道:
“你也是的,今晚的一切都失去了常态“丢了一株兰花有什么了不起,你偏要大张旗鼓闹起来,还好”宇文瑶温柔地道:“还好什么?”
韩芝佑也是温柔地道:“还好你未受伤,老实说你今天很令我生气,不过我还是关心你,所以回来看看,我一开始就觉得那尼姑不太简单。”
宇文瑶感动地靠得他更紧一点,带着泪意道:“芝佑,谢谢你!你还是爱我的。”韩芝估有点意外地道:“傻瓜,你是我的妻子,我不爱你爱谁?”
宇文瑶浮起一个娇甜的微笑,一只手挽着他的脖子道:“累死了。芝佑,抱我回去吧!”
芝佑有些发窘,在她身边低声道:“夫人,旁边有人呢!”
宇文瑶娇笑道:“别理他们,你不喜欢我这样对你吗?”
韩芝佑也觉得一阵心旌摇动,低低地道:“喜欢。只是有点意外,你从未对我这样亲热过。”
低语中已抱着她的娇躯,向着另一所华殿走去,宇文瑶在他巨壮有力的拥抱中觉得十分安慰,昵声道:“本来我不敢对你太放荡,因为我太尊敬你,后来你居然背着我出去找歌伎,我才反省到自己不太解风情
韩芝佑轻轻吻了她的面颊道:“胡说,哪儿有这种事?我找蝴蝶红是因为有人告诉我说她身怀武技,我负着捍卫京城的责任,当然要去探探。”
宇文瑶问道:“你探出什么呢?”
韩芝佑摇头道:“没有!我对江湖上的事太隔膜了,这些侍卫老爷告诉我的又不太翔实,所以我倒要多留点心才对。”
宇文瑶连忙搂紧他的脖子道:“不必要!你只要管宫里的事就够了,那般江湖人的本事有限,只要不在京城闹事,由着他们去吧!”
韩芝估不同意道:“这倒不然,我现在发现江湖上大有能人,比如说今天先来的黄英,蝴蝶红家中的那个主人,还有后来的那个尼姑”
宇文瑶心中一动,装着嗲声说道:“你尽记着女人,男人真不是东西!”
韩芝佑苦笑道:“我遇见这些江湖好手,除了那个恨天居士外全是女人”
宇文瑶轻轻捶了他一下嗅道:“不许说!除了我之外,不许你再提女人。”
韩芝佑从未见过她这番喜怒悄骂的神态,不禁心中一阵激荡,擦着她的脸颊,低声笑道:“夫人,阿瑶!你的醋劲真大啊呀!你的脸真烫,简直像块热炭,亲爱的小妻子,我简直想一步就飞到你的房里。”
宇文瑶的脸更红,捶着他的胸膛笑骂道:“死鬼,死鬼,你坏死了!”
韩芝佑哈哈大笑,身形如飞地扑进一座华堂。
这是宇文瑶的寝宫,一切的布置当然是极尽华丽之能事,金兽中喷着醉人的甜香,充满着一种温馨的气氛。
可是有一件美中不足的事。
那书案上放着一座玉盆,盆中养着十几块彩色玲珑的石子,石子堆上插着一根残茎,显着十分不调和。
韩芝佑看了一眼道:“就是这株兰花被人偷走了?”
宇文瑶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恨声道:“可不是!”韩芝佑摇头道:“这偷花的太可恨,偷花是雅事,可是他不该连根拔断,这一来最多观赏片时,就告香消玉萎
宇文瑶扁着嘴道:“你好像希望人家连盆都端走?”
韩芝佑点头道:“正是!只要不伤到花,名花何妨让人共赏。”
宇文瑶冷笑道:“连盆都端走,你来拿拿看!”
韩芝佑过去一捧花盆,不禁大为惊异,这径尺的玉盆高才八九寸,加上半盆清水,十五六块小石子,竟有数千斤重!
宇文瑶望着他吃惊的神态又哼了一声道:“这盆质是万年温玉,里面的石子是晶母,这半盆清水是万载空青,哪一样不是稀世奇珍”
韩芝信咋舌道:“这么许多异宝用来培养一株兰花不是太糟蹋了吗?”
宇文瑶恨声道:“糟蹋?再有十倍的异宝也抵不上兰花上一个花蕊!”
韩芝佑大为惊异道:“夫人,这兰花究竟有什么好处,你说给我听听!”
宇文瑶气道:“丢都丢了,还说它做什么?”
韩芝佑作了一个长揖道:“夫人,你告诉我,也让我长个见识,我们结婚六载,你瞒着我这件事,实在不太应该。”
宇文瑶叹了一口气道:“‘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了会沉不住气,万年夫妇,千载恩情,这下子都成了空了。”
韩芝佑莫名其妙地道:“夫人,你说些什么?我一点也不懂。”
宇文瑶脸色难受半晌,才悠悠地道:“这样兰花乃九天异种,千年难得一遇,而且必须要那些宝物培养才能成长,那兰实结成之后,与另一种灵药配合共服,据说可以养成不死之身,古书所载嫦娥得灵药以奔月,就是这种药。”
韩芝佑摇头道:“不可能!嫦娥的故事本是前人的神话。”
宇文瑶正色道:“奔月之事虽然无稽,羽化登仙却信而有证,你也是练武的人,当知道人可以到什么境界。”
韩芝佑想了一下道:“那这兰花并未结实,那人偷去也没用。”
宇文瑶道:“此兰三百年一结实,人寿有限,等那一天是不可能的,因此只有等它略为长成,以花蕊合药,亦有无限效用。”
韩芝佑道:“能到什么境界?”
宇文瑶道:“到什么境界很难说,反正定能超越一切凡人我培育了十一年,本来准备再过三四年就要收成了。”
韩芝佑摇头道:“你一个人长生不老,活着也没意思。”
宇文瑶道:“兰上共有三蕊足够了,除了你与父王之外,我还会想到别人不成?”
韩芝佑呆了一呆才道:“既有这么多的好处,你为什么不早说?我们也可以严加注意,至少我会帮你看住它呀!”
宇文瑶叹道:“我知道你会这样做,所以才隐而不宣,世上这等异珍,谁不动心,我们又不能整天看住它,所以我才把它当做普通兰花,随意看待,大隐于朝,小隐于市,这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
韩芝佑想了一下才道:“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你连我都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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