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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廷玉道:“这个这个”

    他认真一想,竟是很难下个评语。只因那黄衣女长长的头发,明亮的眼睛,漆黑的眼珠,以及悦耳柔美的声音,聚合起来,使她变成一个神秘的绝色美人。而秦霜波的淡雅如仙,风华绝俗,又是另一种典型的绝代美人。

    杨师道有点震惊地道:“什么?她在您心目中,居然可以跟蓁姑娘比拟吗?这真是不可思议之事,在属下想来,世上已没有任何美女可以比得上秦姑娘了,即使属下真心深深爱上的女子,若要拿她和秦姑娘比较一下,属下自知还得承认秦姑娘美得多。”

    罗廷玉道:“你说这话之时,心中可有如烟姑娘的影子没有?”

    杨师道道:“有是有,但一掠即过,并非长留不去。”

    罗廷玉道:“这样才好,咱们对她还得小心些。”

    他们谈到这儿,就各自睡觉。翌日,他们在阳光灿烂的院中,浇水洒花,一面低低交谈。

    扬师道道:“假如阿俊透露的消息属实,则明天晚上,又有一场惨烈争杀了。”

    罗廷玉道:“我倒希望这消息确实,这样我就有机会见到那黄衣女的真面目了。但阿俊说的人数太夸大了,倭寇即使大举来犯,最多也不周来上叁五百人,已经很厉害够瞧的了,这又不是两国交锋,攻城掠地,怎会有几千之众?”

    杨师道道:“不错,他的确太吹牛啦!由于您已碰见过独尊山庄之人,属下不禁要提出一个问题:那就是假如敌方以何旭、凌子流两个高手围攻您,再加上数十名霜衣队,您能不能突出重围?”

    罗廷玉沉吟一下,才道:“霜衣队名不虚传,个个武功高强,任何一个摆在江湖上,都能成名立万。若是数十个围攻我一个,我可以杀得出重围。但加上何旭、凌子流这等高手,来上这么两个,我就很难安然冲出了。”

    杨师道叹一口气,表示出心中的耽忧,道:“好汉架不住人多,这话一点不假。事实上,除了独尊山庄之外,天下间再也想不到一股力量强如霜衣卫队的了!那七杀杖严无畏当真可怕,他多年来已不知训练出多少杰出之士,定然还有从未露过面,不为外人所知的高手。

    ”

    罗廷玉道:“真正的一流高手,倒是不易训练得成功,像霜衣队这种好手,他能训练出这么多,已足以骇人听闻了。根据那一夜我见到的情形,严无畏从无懈怠过训练工作,霜衣队一有伤亡,即可补上遗缺。”

    杨师道深思一阵,才道:“岂只是补上遗缺?以属下猜想,霜衣卫队这叁年来,定必扩大了许多。据千大叔的敌情报告,所列的霜衣队编制,恐怕仍是当年数字。这叁年后增加的部份,定必保持极度机密假如属下是严无畏的话,一定这样做法。”

    罗廷玉道:“有理,换了我,也将如此。”

    杨师道又问道:“假如只有何旭、凌子流两人联手,您可应付得来?”

    罗廷玉轩眉一笑,道:“当然应付得来,假如没有旁人扰乱,我定能一一杀死他们。”

    杨师道道:“叁个这等身手的人呢?”

    罗廷玉沉吟一下,道:“胜败难测,多半是平手之局。”既是如此,自然就不必问到四个这等高手又如何的问题了。

    忽然一阵熟悉的笑声传来,使人心神爽朗,转眼望去,但见章如烟走进来,容光焕发,显得特别可爱。她打过招呼,问道:“你们在谈什么啊?”

    罗廷玉道:“我们谈到回家之后,如何布置一处花园”

    扬师道接口道:“姑娘昨天没来,到那儿去了?”

    如烟道:“我是前天晚上就出去了,大舅舅让我到城里办一件事。”

    这真是巧合,前天半夜时分,倭寇来袭,她却在晚上时分到城里办事。而昨天整天都得收拾战场遗,她也不在家,不会碰见。假如她对独尊山庄之事,毫不知情,则把她支开之举,自是必要。由此推想,她或者是他们唯一可以放心信任的人了。

    杨师道道:“可曾发觉本庄有点异样么?”

    章如烟摇摇头,反问道:“什么异样?”

    杨师道说出倭寇夜袭之事,她现出十分惊讶之容,后来问出他们所知有限,便说道:

    “我去问一问别人,回来再告诉你们。”

    杨师道第一个念头是阻止她去询问别人,因为她一去问,人家一定会打听她从何得知此事,这么一根究,可能害死了露消息的阿俊。

    第二个念头是不可阻止她去问,因为她此举或许会牵累到阿俊,但万一她竟是严无畏一手训练出来的巾帼奇人,故意与他们交往,以便从种种细节上观察他们。则他这一阻止,势必让她瞧出了破碇,大是不妥。

    只因他们若是正正式式的读书人,决计不会考虑到此举会连累阿俊的问题。事关阿俊当时没有说过要他们保守秘密的话,除非是晓得莫家庄内情之人,才会想到阿俊不应露消息,违令必罚。

    如烟转身出去,不久就回转来,懊恼地道:“没有人肯告诉我,他们不说算了,我也不想知道啦!”

    她随即提起别的话题,又把他们带到拱翠楼,由罗廷玉继续编列瓷器的年代出处及名称。这一日,一切如常,只不见那严老丈出现。罗廷玉决心等明天夜里看看情形,所以不提逃走的话。

    第二日也很正常的过去了,到了晚上就寝,杨帅道向罗廷玉道:“属下考虑了许久,认为少城主今晚还是不要行动的好。”

    罗廷玉道:“为什么?”

    杨帅道道:“因为敌方势大之极,咱们地形又不熟,假如您被何旭他们率众困住,对天下大局,影响甚钜。”

    罗廷玉笑道:“我小心一些,决不致于被他们所困。”

    杨师道无奈地道:“属下早知您一定要去的。”

    当下取出两副黑布做的面罩,交一副给他,道:“属下暗中做好面罩,假如少城主不出去的话,我就不拿出来了。”

    罗廷玉道:“你制了两副作什么?莫非你也要使用?”

    杨师道道:“属下认为今晚敌方必定筹妥对付您的计划。因此,属下须得与您一同出去,躲在一旁,准备随时接应。即使一时接应不及,也好逃开,以便召集人手,回来救援。

    如若躺在屋中,您万一失手,属下亦难逃脱了。”

    罗廷玉笑道:“听你的口气,好像敌人真的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同时又认为我定必被困一般。虽说咱们不能轻敌,须得步步为营,但太过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亦不足为训。

    我今晚倒要瞧瞧对方有什么出奇手段?”他的神态虽是轻松,但语气中却充满了坚强的信心。

    杨师道也自轩眉一笑,道:“主公说得好,咱们何须畏惧那些魑魅魍魉?祝您旗开得胜,强敌丧胆。”

    罗廷玉伸手拍拍他的肩头,道:“这才像是翠华城的英雄豪杰,走吧!”

    率先出门,在夜色中跃过高墙。杨师道临出门时,还回顾了一眼,但见两榻上被盖拱起,隐约有两人高卧榻上。当下回头跟踪跃出,一路上全无阻隔,片刻间,己出了莫家庄。

    罗廷玉迳向西北角奔去,大约走了里许,认准一株大树,走过去挖开树根的泥土,取出血战宝刀和倭衣,带上眼罩。

    杨师道已年登树顶了望,这时下来,道:“属下见全庄空虚,料已生变。果然在东南角数里外,隐隐有火光闪现,又见有一盏红灯,高悬半空中。”

    罗廷玉道:“好极了,我这就去瞧瞧,假如那红灯宠斜斜跌坠,那就表示我遭强敌围攻,是以抽空砍断竹竿。你见了此讯,速速离开,迳往南京等候我。”

    杨师道心中另有主意,此刻不便说出,点头道:“属下记住了。”

    罗廷玉又道:“你在这树上守候,我若回转,以击掌二响为号。”

    吩咐妥当,立刻放开脚程,向东南角奔去。大约走了叁四里之遥,旷野中不时有火光映入眼帘,又听到嘶喊声,从四方八面传来。

    他略略查看一下,便知今宵之战,确实是比上一次规模庞大得多,总数有千人以上,方能分布得如此辽阔,造成这等声势。他顿时热血沸腾,胸中充满了杀机,加快脚步,向红灯高悬之处奔去。

    才奔出数丈,便见到了剑气刀光,杀声更是嘈杂。迫到近处,已瞧出前面一片平旷野地上,许多人正在交手拚斗。有七八支火炬,错落分布,有的插在地上,有的缚在树身,也有的是被人高举。

    这么大的一片旷地,只有七八支火炬,火光当然很是黯淡。不过,但凡在每一火炬周围动手杀的人,手中兵刃不时反映火炬的光芒,闪跳不已,使得这一片战场,呈现出鲜明可怕的画面。

    这只是整个战场的一都份,罗廷玉放眼望去,见到左右两方以及远处,也有不少人在杀。那座发号施令的高台,竟是在中心位置。因此,他无论如何也得穿过战场,才能抵达司令台。于是,他毫不犹疑地放步奔去,投入战场之中。

    人数方面,倭寇显然多出不少,他迅快掠过叁堆正在激烈拚斗的人群,都是倭寇们围攻的白衣人。再奔出两丈,前面许多人正在混战,已不是先前所见整队白衣人被围攻,而是四五个倭寇对付一个白衣人。

    分为二叁十堆,激斗不已。罗廷玉一望而知,霜衣队阵势被破,各人散开,独力奋战。

    这一来当然十分危急,极易被倭寇们以逐个击破之后,一一消灭。他目光到处,恰见一个白衣人被乱刀斫中,惨叫一声,倒毙地上,他不由激起了同仇敌忾之心,挥刀扑去,一举手间,已砍死两寇。下四寇,愕然相顾,因为罗廷玉这回穿的是倭衣,不比上一回只穿紧身衫裤,所以认不出来。罗廷玉心知其故,他乃是英雄胸襟之人,岂肯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当下迅即脱下倭衣,抛在地上。挺刃作势,向四寇迫去。此时四寇都晓得他乃是敌人,齐齐举刀,摆出门户。

    罗廷玉上一次已瞧熟倭寇们的刀法门路,这刻不必再事观察,大步迫去,宝刀闪电般劈出,登时杀死了一寇。馀下叁寇心胆皆寒,斗志全消,都生出逃走之心。说得迟,那时快,罗廷玉挥刀进击,快逾电光石火,但见刀光暴涨,漩飞一匝,叁个倭寇都撒刀跌倒,死于非命。

    这六名倭寇全部送了性命,竟连一刀都没招架上,此情如若传扬出去,众寇得知,定必望风披靡,霎时溃败。

    罗廷玉续向前奔,不数步,又见一个白衣人正在苦斗。他心申已有计较,当即扑过去,大喝一声,挥刀袭敌。旁人但觉刀光如闪电般掣动一下,秋忽已隐,却已有一寇倒地毙命。

    这一堆倭寇共有五人,罗廷玉迅快出手,又连毙两敌。前后已击毙叁个,那白衣人顿时凶威大振,运刀加风,欺身猛施反击。但见他刀法凌厉奇奥,功力深厚,十招不到,先后击毙两敌。

    罗廷玉见他武功甚高,无怪以一敌五,亦未受伤。当下大步走到他面前,凝目而视。那白衣人斗然记起前晚己方有多人丧生于一个怪客刀下之事,现下见他神态,心下凛然。沉声道:“多谢尊驾援手解困,目下佞寇之势极盛,恕在下不能陪侍左右。”话声未歇,唰地横跃丈许。眼前一花,那个带着黑眼罩之人,已拦住了去路,又是一惊,手中长刀本能地疾劈出去。

    罗廷玉冷哼一声,宝刀一招“霆斗雷驰”幻出重重刀浪,疾施反击。两刀相交“呛”的一响,白衣人手中之刀只下半截。他方自一怔,罗廷玉的宝刀已迎面递到,快逾电闪。刀光奇准的刺入他双眉间的“印堂穴”一股寒气透脑而过,这个白衣人登时气绝毙命。

    他一伸手已抓住向后倒去的身,用口咬住宝刀,迅速脱下他的白衣,披在身上。当他结束之时,乱战声中,响起阵阵刺耳的哨子声。这些哨子声从四面八方升起,都很有规律,决计不是胡乱吹响。

    罗廷玉不暇推究,迈开脚步,向司令台的方向奔去。此时相距只有叁匹十丈,但差不多每隔一两丈都有人混战。他随手出刀,见人就杀,一路上杀了叁十名倭寇,七个白衣人,才迫到司令台下。

    一队白衣人从草丛中跃出,拦住他去路。左右两侧突然闪现火光,却是两名白衣人,点燃火炬,高高举起。火光之下,罗廷玉面上的黑眼罩,已显示出他非是霜衣队之人。这一队白衣人摆出阵势,迅猛冲过。高举火炬之人,则连连吹动哨子告警,罗廷玉心知敌人人数虽多,仍然远非自己敌手,不过他们摆下阵势,却不是叁招两式就可以冲破的,心念一转,连忙退出两丈。那一队白衣人想是划定了界线,是以不敢穷迫,都停下脚步。

    这时罗廷玉只要舍下去现那黄衣女的念头,就此转身,即可安然离开。但他心中不舍,举头向台上望去。依稀见到一个女子身影,秀发飘拂。方注目时,猛见一大群倭寇涌到,与那些白衣人激斗起来。另有一股倭寇疾迫司令台,其中有四个跃上去,抓住那黄衣女。

    罗廷玉心中叫声“不好了”!但见悬挂红灯笼的竹竿突然断折,红灯斜斜飞坠落地。他迅快扑去,绕过那些激斗中之人,到得台下,那一股倭寇已逃出老远。罗廷玉自然不肯放过,衔尾疾追。

    那股倭寇在兵荒马乱中,疾趋西北,行动敏捷机灵,竟然不曾受到任何拦阻。反而罗廷玉屡次须得出刀杀死拦路的倭寇,方得闯过。不久工夫,他已追出战场。荒野之中,隐隐见到前头远处有人影闪动,当下提气疾追。

    转眼间,已追出两里之遥。前面那队倭寇已瞧得清楚,还有女子尖叫之声随风传来。罗廷玉急怒交加之下,胸口欲炸。他施展出精妙轻功,刮飕一阵快奔,又迫近了丈许,两下相距只有叁丈左右。蓦然又是一声尖叫,好像她受到倭寇凌辱。

    虽说在奔走中不致于有什么事,但罗廷玉一想到那些倭寇们可能向她胡乱动手动脚,或者是殴打她,以她那等弱质,如何禁受得起?这个念头激起他满腔热血豪情,猛然提一口真气,疾如激矢般加快飞去。

    那十馀佞寇之中,突然有四个停步回头,恰好见到他凌空飞到。顿时长刀齐出,分从四个角度向他斫劈。

    罗廷玉感到这四把长刀都是功力十足,劲道凌厉之极,心头一震,血战宝刀使出一招“八方风雨”划出一圈虹芒,护住全身。那四把长刀都劈中了他划出的刀光,全都震退。

    罗廷玉此时身形已坠落地上,更不怠慢,扬刀迅劈。一名倭寇出刀硬拚,锵的一声响处,这倭寇竟被震退了叁步之多。

    罗廷玉这一刀不曾收拾下对方,心中方自骇然,眼角已瞥贝另一寇挺刀攻到,当下怒哼一声,宝刀斜斜反击,刀势之快,逾于闪电。又是“锵”的一声起处,震耳生疼,这名敌寇连退了六七步,总算拿桩站稳,不曾跌倒。罗廷玉迅快寻思道:“倭寇中哪里来的这许多高手?”方转念间,又有两柄长刀夹击而至。罗廷玉这回不再出刀硬拚,一招“左旋右抽”但见刀光潮涌,手法精微奥妙之极!那两寇不但觉着无法攻入,并且还被敌刀反击之势所罩,性命危于卵。两人骇然失色,一个猛可向左方倾跌下去,以避敌人刀势。另一个则长刀撒手,电急射向罗廷玉,自己则硬是往后退。他去势本极急骤,但居然能改进为退。说时迟,那时快,一口长刀电射而至,插入此寇胸口,登时重伤跌倒。这口长刀便是他脱手击敌之刀,此时被敌人弹回来,反而插入他自家胸口。另一个倭寇倒地后迅快滚开。

    那知罗廷玉一跨步已自赶上,挥脚去“蓬”的一声,把敌寇踢出丈许。他一晃身已冲过四寇截击阵线,放步追去。但这时那一群倭寇已奔出一段路,黑夜中,实在不易钉住。

    罗廷玉凭藉着过人的灵敏感觉,隐隐知道敌人就在前面,是以紧紧追赶。片刻间,已瞧得见正在奔跑的那一堆人影,这才略为放心。

    那群卜倭寇忽然钻人一片树林内,罗廷玉心中叫一声“不好了”!仗刀赶上,根本不管江湖上“逢林其人”的禁绦,唰地纵了入林。

    林内一片漆黑,他只能利用听觉追蹑,这时想赶上敢人,可就不太容易了。

    在林中追赶了一程,突然听到左前方传来一阵丝竹弦鼓的乐声。

    这阵乐声掩盖住倭寇们低微的足音,罗廷玉剑眉一皱,停下脚步忖道:“在这旷野的树林中,又是一更半夜,怎会有人奏乐?而且又如此凑巧,刚好把敌人足音掩住,嘿!嘿!这分明曾经预先布置。我若是追丢了那群倭倭,只要找到奏乐之处,亦是一样。”

    心意一决,便转向乐声传来之处奔去。走了七八丈,突然间已出了树林。放目一望,但见林外是一数亩大的池塘。池塘过去有一座屋宇,只能见到高高的围墙和一点屋脊。乐声果然是从屋内飘送出来。罗廷玉绕塘奔去,到了前面,瞧出这一幢屋宇只有两进,四面都有特别高的围墙隔阻了视线,正面的大门紧紧闭住,令人生出莫测高深之感。

    罗廷玉定一定神,忽然记起早先拦阻去路的四寇,武功强极,竟不是他看过的东瀛刀法路数。正要寻思,屋内隐隐传出女子尖叫之声。这一声尖叫,顿时打断了他的思路,迅即跃到门前,伸手试推。

    那扇木门应手而开,他探头一望,里面是个露天院落,但月光被一堵粉墙挡住,当即提刀奔人去。芎过粉墙,两丈外就是一列台阶,上面便是大厅。这刻厅门巳关住,不知厅内有人没有?

    他豪迈地朗笑一声,大步跨上石阶,用刀尖抵住厅门一推,木门又应手而开,灯光顿时又透射出来,但见这座宽敝的厅堂之内,一个黄衣女子手足被绑,躺在当中的方砖地上。罗廷玉一跃而入,奔到黄衣女身边。但见她的面孔被大股头发遮住了一半以上,还用一条布帕绑紧她的嘴巴,使她做声不得。

    他正要解开她嘴上的布帕,隆的一声,厅门已被人关上,任何人听到这一声巨响,终不免要骇一跳。

    但罗廷玉居然头也不回,右手持刀拄地,一面弯腰伸出左手,继续去解那黄衣女嘴上的布帕。

    一道人影从他背后奔到,挥剑急袭,来势凶迅疾,甚是惊人。罗廷玉突然一刀向背后劈去,一声惨呼起处,敌人已负伤跃开。

    罗廷玉虽是一刀击退敌人,但他反而挺直腰身,中止了解开黄衣女口中布帕之举,迅快转头望去。

    明亮的灯光之下,但见一个俊秀少年,手提钢拐,正步步迫近。他回顽之际,那少年已迫到一丈左右。他便是被对方的一股杀气所惊动,心知碰上了高手,可就不敢置之不理,是以起身回头瞧看。这一眼望去,认出了这少年竟然就是独尊山庄庄主七杀杖严无畏的第叁个弟子洪方。以前曾经在高邮的独尊山庄内见过他,想不到又在此地重逢。

    罗廷玉带着黑布眼罩,对方自然认不出他,但那洪方却仍然使劲的打量他。到了这刻,罗廷玉自然晓得倭寇劫走黄衣女的这一幕,完全是对方的计策。目的就是要诱自己到这所屋子里来。

    洪方突然退后几步,道:“尊驾可真不含糊,居然能追到此地来,这已不是一般高手所办得到的了,尊驾若是胆豪气雄,可随我去见一个人。”

    罗廷玉冷冷道:“谁要见我,教他自己出来。”

    洪方诡笑一声,道:“难道你不想见他么?”

    罗廷玉道:“废话少说,他若不出来,我可要走了。”

    洪方面色一沉,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

    罗廷玉冷冷道:“大不了是严无畏老贼养伤之地罢了。”

    洪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人家如此辱骂师父,勃然大怒,喝道:“好小子,你这是找死!”

    挺杖连迈七步,气势迫人。但罗廷玉动也不动,提刀冷冷的瞧着他。洪方本来没有动手之意,但这刻竟自迫得非出手不可。但见他钢拐一挥,横扫过来。拐上的潜力暗劲,强绝一时,罗廷玉也不由得暗暗震惊,心想:严无畏的弟子已如此厉害,他本人就可想而知了丁心念转时,已出手招架。“当”的大响一声,双方各自收回兵器,谁也没压倒谁。

    罗廷玉冷冷道:“也不过如此而已,我劝你还是把背后的靠山搬出来的好。”

    洪方怒道:“放屁,看招!”

    一拐当头砸落,罗廷玉横刀一架,又当的大响一声,洪方的钢拐弹起两尺,但见他拐势一变,幻化出七八支钢拐,向他攻到。这一路手法细腻绵密,如织女毁衣,全无痕迹。以这支沉重的钢拐,竟然使得出如此精巧细致的手法招数,实是大堪惊奇。

    罗廷玉挥刀抵拒,见招拆招,霎时已激斗了二十馀招。罗廷玉抓到一个机会,使出一招“黄沙浩瀚”突施反击。这一招乃是“君临天下”七大绝招之一,一招之中,含蕴得有数十种变化。

    但见他刀光大盛,奇奥变幻,无从测度。洪方无法拆解,脚下腾腾直退。若是换了别的沉片之士,这一刻定全力护身退开,再图卷土重来之计。但洪方竟是苦苦撑持,用尽全力设法反击。这一来好几次迫得硬接敌刀,只震得他血气翻涌,出了一身大汗。

    罗廷玉单是使出这一招,就把他杀得退了十二叁步,气喘汗流。他虽是占了先手,却不乘机力迫,突然收刀跃回黄衣女身边。他已直觉的感到洪方乃是暴烈姓情之人,当下冷笑道:“怎么样?我说你不行就是不行。”

    他随即低头察看黄衣女,似是全然不把洪方放在心上。洪力气得怪叫一声,挺拐奋身冲上。罗廷玉已算计好距离,暗暗蓄聚起全身之力,准备这一击就得立毙洪方于刀下。洪方才奔了两步,突然间有人喝道:“站住!”

    声音威严有力,令人觉得非服从下可。洪方刹住脚步,向右方角落一道窄门望去。道:

    “师父,弟子非跟这小子拚个生死不可。”

    罗廷玉听他叫出“师父”二字,心头大震,晓得严无畏已经出现了,不由得转眼望去。

    只贝一道高瘦人彤,站在门后阴影之中,竟瞧不清他的面目。大敌当前,罗廷玉虽是气雄万丈,深心中只以这个人做他的对手。但这刻也不由心情震动紧张,暗暗连透大气。

    门后阴影内之人,淡淡的向洪方道:“须知你这一上去,非死必伤,这是因为你天性中浮躁骄妄的毛病,老是改不掉的缘故,否则就不致于遭遇死伤之祸了。”

    这一番话说得罗廷玉服气,洪方骇然。阴影中的人又道:“老夫是什么人,你想必已猜出来了?”

    这话自然是向罗廷玉说的。罗廷玉点点头,道:“你可是七杀杖严无畏?”

    那人应道:“不错,正是老夫。”

    罗廷玉深深吸一口气,才道:“那么我是什么人,你想必也知道了?”

    严无畏道:“不知道。”

    这话答得很乾脆,但又能令人不会生出误会,以为他是矜持身份,故意说不知。

    罗廷玉仰天朗笑一声,道:“你枉自夸称为天下第一高手,竟也认不出我的来历?”

    严六畏淡淡道:“现在却知道啦!”

    他忽然改变,不但是洪方惊讶,连罗廷玉也甚是迷惑,心想:“自己的说话中,并无丝毫线索,他怎作在一句话之间,便推翻了前言?”

    当下问道:“这却是何缘故?”

    严无畏道:“老夫说不知道之时,你已明白了老夫是因为认不出你的刀法,所以不敢猜测你到底是谁。因此,你便讥笑我枉称天下第一高手。但这么一来,却已足以证明你的身份。”

    罗廷玉道:“恕我鲁钝,还是不明白你说的话。”

    严无畏冷笑一声,道:“你一定是罗希羽的儿子,但你的刀法已超过了你家传的血战刀法。你知道老夫博识天下各派武功,又心知你自己的刀法并非纯是血战刀法,这样方能猜出老夫认不出你家数,因而不知道你倒底是谁。假如你不是罗希羽的令郎,焉能深悉罗家血战刀法没有你那一招?”

    这一番推论,说时罗嗦,但若以心念推测,却不费事。罗廷玉恍然大悟,可就不能不承认对方实是具有一代之雄的才华智慧,只要略有不慎,就得败亡。当下打醒十二分精神,暗暗盘算对策。他万万想不到如此突然便和真正的仇人碰上头,因比,他根本没有腹案,目下只能随机应娈。尤其是对方有心诱他前来,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更须万分小心才行。

    严无畏一直隐藏在阴影之中,除了身材可以看得出高高瘦瘦之外,相貌全然瞧不见。这又使人生出莫测高深之感,罗廷玉心下迟疑不决,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冲过去,迫他出手决斗。

    突然另一隅的侧门传来叩敲之声,严无畏道:“阿方,过去把门打开。”

    洪方应声奔去,取下门闩,拉开木门。外面一阵强烈光线透入来,一望而知门外必定点燃得有许多火炬。

    一个人站在门口,大声道:“启禀老庄主,那罗、杨二人已经失去踪影,此人必是其中之一无疑。”

    严无畏道:“这一个是姓罗的抑是姓杨的?”

    罗廷玉已听出这人的嗓音乃是莫家庄庄主莫义,当下朗朗长笑,道:“我就是姓罗的。”

    严无畏也纵声而笑,接着说道:“你太老实了,我们只用一点诈语,就证实你真是罗、杨二人之一啊。”

    罗廷玉还未答话,严无畏衣袖一抖,一卷绢轴落在手中。他微微一哂,道:“你不妨瞧一瞧。”

    轻轻抛过去,罗廷玉一手接住,顿时心下大是踌躇。他很想瞧瞧这一卷绢轴内写的是什么,但又测不透是否含有诡计。说不定他一展卷,便中计伤亡。

    严无畏似是瞧出他的心事,缓缓道:“老夫身份不比等,有生以来,只对令尊顾忌叁分。除了令尊之外,天下之士,都不放在心上。你虽是后起之秀,实力强劲,但老夫还不致于向你使用阴谋手段。”

    罗廷玉一听有理,当即下了决心,不管一切,先打开绢卷瞧瞧。展开绢卷,但见绢上竟是自己的画像,工笔细描,极是神似。左下角署有“端木芙”之名。罗廷玉从末听过这个名字,但此人既然绘画得出自己的容貌,当然是曾经见遇。

    他想了一阵,才道:“绘制此图之人,想必是位姑娘了?”

    严无畏道:“正是,老夫已命精良画工照此画另绘了十馀幅,分送天下各地。因此,你今日纵然闯得出此地,也难在江湖上隐匿行踪。”

    罗廷玉朗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我索性恢复本来面目吧!”

    说话之时,已卸下白衣,露出紧身劲装,接着伸手揭眼罩。但他忽然中止此举,沉吟一下,才道:“我既然被你用计诱到此地,陷入重围之中,你何故迟迟不动手,却用种种方法,想使我露出本来面目?”

    严无畏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从暗处出来,这等举动,实是令人感到莫测高深。歇了半晌。他才缓缓道:“我也不必相瞒,你目下果然是陷入老夫的天罗地网之中,很难逃得出去了,不遇,老夫却很想在发动攻击之前,见一见你的丰。你若是取下眼罩,让老夫瞧瞧,则或许尚有一倏生路。”

    罗廷玉心中大奇,觉得难以置信。当下毫不多想,应声道:“你若想见我的真面目,除非我已失去生命,变成了体,那时自然任得你们瞧看。”

    严无畏沉声道:“若然如此,老夫只好出手取你性命了!”

    罗廷玉朗朗大笑,豪气迫人,道:“你即管出手,此是我数年来梦寐以求的机会,今晚居然实现,又何惧之有?”

    黑暗中的人影,凝立如山,没有移步出来。罗廷玉剑眉一皱,厉声道:“严无畏,你号称为武林第一高手,天下唯你独尊,今晚可敢亲自出马,与我罗廷玉决一胜负?”

    严无畏阴森森的冷笑一声,道:“罗廷玉,老夫目下已占尽优势,你纵有过人之勇,亦万万杀不出重围。在这等情形之下,老夫何必用一生威名,去与你相争?”

    角落中的洪方应声道:“师父说得甚是,咱们人多势众,不说别人,就拿弟子来说,只要大师兄或二师兄在此,我们就足以收拾了这。”

    罗廷玉傲然一笑,道:“我数年来心目中只有你师父是假想中的对手。若然换了旁人上阵,那就只有白送性命,严无畏,你还是亲自出手的好。”

    左边木门突然被人推开,强光射入,一个人站在门口,厉声道:“七杀门下彭典在此,只要家师下令,我先独力会一会你这狂妄之人。”

    罗廷玉心下暗自惕凛,只因此人气慨迫人,语声强劲震耳,一听而知乃是内外双修的高手。他晓得这彭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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