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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大师这一回毫不相让,挥动兵刃,一轮急攻。
她的手法招数,全是极为冷峻森严,一如其人。把个乌秘国高手雷多,只打得连连绕台而走。霎时间,已斗了数十招,枯莲大师一直毫不放松,铁荆条使的招式,竟没有一招是重复过的。
中原群雄喝采助威之声,惊天动地。可是枯莲大师一如坐禅入定,全然听之不闻的样子。既不兴奋,亦不放松分毫。
雷多用尽一身本事,都没有法子化解这被动之势。但觉敌人奇招如长江大河一般,滚滚而来,似是永无乾涸之期。
尤其是她兵器上内力越战越强,沉重无比,假如这时挨上了一下,大概不死也得重伤。
在这等形势之下,雷多双眼中的奇异光芒,早已见不到了。突然“啪”的一响,铁荆条已卷住了宝石棒。
双方各自运聚功力,硬拚了一下。雷多怒啸一声,倏然跃退数尺。
原来枯莲大师一斗内力之时,察觉对方已是用尽了全力,自己却尚有余劲,因此底下飞起一脚,疾踢过去。
雷多无法封架,只好松手弃棒,急急躲避。但此棒乃是他最宝爱之物,日夕不离手边,如今硬是被敌人夺去,焉得不惊怒交集,以此急得狂啸出声。
枯莲大师夺过敌棒,竟不碰那棒一下,面色也冷漠如故,突然一翻腕,往横甩去,只见那根宝石棒,在空中划出一道眩目的彩虹,迅快飞去“咚”一声,落在数丈外的湖水中,很快就沉没不见了。雷多又心疼、又着急,眼见宝石棒已沉没不见,难有取回之望,真是恨不得剥了这老尼的皮,食她的肉。虽是如此,他却不敢扑上去。
枯莲大师冷冷道:“这孽障仗恃炼有摄心邪法,又利用此棒迷惑别人心神,以遂其愿,作孽当必不在少数。因此贫尼夺去他的兵器,沉于水中,以示薄惩。他如若不服气,贫尼愿意空手奉陪。”
众人一听,这才晓得,这雷多敢情还有一套秘艺,无怪武功虽不十分出色,却仍然被疏勒国师十分看重,派他出场挑战任何名家。
童定山向端木芙道:“端木小姐选派的人手,果然最是合适不过。这枯莲大师天性冷漠,可不怕对方使什么摄心邪法。”
端木芙道:“童老师过奖了,奴家只不过臆测对方派出此人,定必有某种奇异功夫。
又想到枯莲大师修习的既是苦行功夫,则论到坚心忍性这一层,她的造诣,定必罕有匹俦,当能以不变应万变。所以请她出阵,果然侥幸未曾失算。”
这时对方阵中,已把雷多召了回去。枯莲大师也就走了回来。
方一到达,端木芙已道:“庵主力克强敌,可喜可贺。目下还请你立刻调息运气,这一场可能再度偏劳大驾,更取一城。”
众人都十分羡慕地望住这老尼,只见她双目一瞑,站在那儿,就跟一根枯木似的,动也不动。
端木芙一面计算时间,一面推测局势的变化。又一面观察枯莲大师的情形。到了第四十息之时,她忽然开口道:“我们的计划已经改变啦,这一场有烦宗旋宗大侠上阵,攻占一城。”
众人都大感意外,连枯莲大师也霍地睁大双眼。宗旋向端木芙抱拳道:“在下遵命去啦!”
大步走出,英姿飒飒,惹人注目。他才一踏上浮桥,敌方阵中也就奔出一人。
端木芙向枯莲大师道:“庵主看了对方此人出阵之快,当知疏勒国师早已吩咐定当。
而他已算定这一场必是庵主出阵,是以这个敌人,必有某种功夫,自以为可以对付庵主的。”
枯莲大师冷冷道:“贫尼倒是不大服气,对方有什么高手,竟能对付贫尼的?”
端木芙笑道:“庵主功力虽是强绝一时,刚才出手拚斗,也没有费了多大的劲,就击败了对方。但以晚辈观察,表面上,你们拚斗得不算十分激烈,应该是耗力不多。
但事实上,你们在拚斗心功之时,双方都损耗了大量的心力。晚辈如若估计得不错,则庵主想恢复至平时水准,最少也须半个时辰之久。”
她话声一顿,好让对方表示意见。枯莲大师素来罕得开口,这刻只点点头,表示她所言不假。端木芙这才又道:“再者,以今日的战局而言,我方五场已胜其四,疏勒国师计算到这一场关键重大,假如他们再输这一场,则往后纵然派遣全部高手出阵,连赢四场,也不过是和局而已!但这一来,他却得损失了许多实力。这是由于每个人在三日之中,只许出场一次的限制所致。故此,他一定在这一场派出武功真强之人,准备与庵主硬拚功力。庵主既然未能完全恢复,吃亏太大,这一场恐怕不易闯过。有这许多缘故,所以我临时改变主意,让宗大侠以生力军之身,出场硬拚。
”
枯莲大师虽然不大服气宗旋会强过她这刻的情况,但对于端木芙的推测判断,却不能不衷心佩服。
这时那疏勒国师的未来夫人蒙娜,已大声介绍道:“这一位是沙尔诺夫,罗刹国高手,但自幼定居乌鲁木齐。”
中原群雄几乎都不晓得乌鲁木齐是什么地方,但却知道罗刹国,听过不少传说。这时,但见那沙尔诺夫黄发蓝眸,深目高鼻,双臂长满了黄毛,简直有如怪物,都特别感到兴趣,自然也禁不住替宗旋担心。
双方在擂台上一站,但见宗旋比那沙尔诺夫矮小得多。而宗旋使的是剑,那沙尔诺夫使的是一把大刀和一面盾牌。在兵器上而言,宗旋也大显吃亏。
但宗旋却毫无紧张之色,举止之间,英风飒飒。沙尔诺夫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咀角泛起一丝诡谲的笑容。他突然以讶异的眼光,向宗旋背后望去。宗旋微微一怔,扭头观看。沙尔诺夫挥刀疾砍,口中发出得意的狞笑。
原来,他乃是用计诱骗宗旋分心,以便实施暗袭。宗旋这一中计,他可就禁不住得意地狞笑出声。但见宗旋身形侧旋闪开,其快如风。倒像是早就料到他有此一著,时间恰到好处,丝毫未曾吃亏。两人乍分又合,霎时间,刀光剑气,纵横飞舞。
但观战之人,无不发出嘘声倒采。人人皆瞧出沙尔诺夫使的诡计,心中对他大是鄙夷。
浮台上的中原高手们,眼见这沙尔诺夫武功如此高强,而又如此卑鄙奸狡,无不相顾失色。
五台癞僧晏明道:“端木小姐,这罗刹国高手太阴损恶毒了。假如宗大侠因此而败阵,咱们连报仇也无望,实在太不甘心。”
端木芙道:“大师之言甚是,但以奴家愚见,宗大侠不致于失手落败。据我所知,罗刹国之人,坏的真坏,西域诸国对这一族之人,亦极为厌恶忌惮。”
彭典摇摇头,道:“这斯真是卑鄙得可以,若不是宗大侠机警过人,只怕早就中了暗算啦!”
他突然感到一对澄澈明亮的目光,正向他瞧看,登时心头一慌,连忙低头不语。这对目光,自然是秦霜波的,彭典感到心虚负疚,是以不敢向她回望。
擂台上的宗旋,剑光飞洒,矫夭如龙,与那沙尔诺夫斗得十分激烈,惊险百出,他的威名,目下武林无人不知,但见过他武功之人,却少之又少。这刻见他功力如此深厚,剑法这般奇奥灵动,方知他胆敢得罪独尊山庄,敢情真有两手真功夫。
那沙尔诺夫的刀盾毫不示弱,攻守兼备。刀势之凶悍威强,中土确实罕见。他不但抵得住宗旋的攻势,甚且远略略占点上风,攻多守少。这两位高手翻翻滚滚的鏖战了七八十招,沙尔诺夫由于有盾牌护身,苦苦进迫。宗旋硬拚不过,也就只好步步退却。
又斗了二十余招,但见宗旋圈子越退越大,形势若是照这样子发展下去,迟早得退出擂台,掉在水中。西域方面之人,采声雷动,中原方面则全然静寂无声,对照之下,优劣胜败之数,已可得见。
此时,秦霜波心中也不禁暗暗替宗旋着急,因为她自然看得出那沙尔诺夫不但武功高强,而且狡诈多智,目下分明是利用兵器的优点硬拚,直是迫得宗旋不能不往后退,造成了这等危险的局势。
她心念电转间,立时想得一计。当即向雷世雄道:“雷大庄主何不出言激励宗大侠,并且鼓动众人呐喊助威?”
雷世雄点头道:“对!正该如此。”
他深深呼一口气,抖丹田大喝道:“宗大侠加点劲,扬威异国,此其时也!”
他接著向众人叫道:“请大家给宗大侠呐喊助威。”
顿时喊声如山洪暴发,有惊天动地之势。宗旋果然精神一振,唰唰唰连攻了三剑,缓住了敌人进迫之势。紧接著左手起处,一条长长的黑影,迅急扫出,原来是一条长达六尺的皮鞭。
他以这条皮鞭抽扫缠卷,抵消了对方盾牌的压力,因此之故,形势立时扭转,不须再步步后退。双方呐喊之声闹成一片,震耳欲聋。擂台上的两人,斗得更激烈凶险,大有立判胜负存亡之势。
在场之人,无一不是又紧张,又激动,喊叫不绝。宗旋的长鞭突然间缠住敌刀,双方运力一绷,谁也不让谁。在这一刹那间,双方又闪电般卸去劲力,往前猛冲,作贴身肉搏。
沙尔诺夫手中长刀虽然不能使用,但他只要迫近敌人,一方面可用盾牌护身硬碰。
另一方面又可使敌人之鞭放松变软,失去缠夺之效。相反的,他却变成可以运刀伤敌。
因此在宗旋来说,实在不该往前凑。
那知双方一合,宗旋竟利用鞭柄,加上右手长剑,夹击敌人。他那鞭柄上吐出了一口利刃,长约一尺,加上尺许长的鞭柄,变成一把短刀。此时,沙尔诺夫只好全靠盾牌护身,封架敌人这两件兵器。迅急斗了十余招,沙尔诺夫守得十分严密,全无空隙可乘,但也被迫得一时无法反击。
宗旋在这十多招之中,已准备停当。但见他左手短刀连舞几个圈子,把皮鞭绞在柄上。
这一来,皮鞭已缩短了许多,鞭梢仍然卷住敌刀,猛然一手出剑攻敌,一手力拉夺刀。
光芒一闪,沙尔诺夫的大刀,在宗旋双管齐下的夹击中,脱手飞出,落向数丈外的湖水中。宗旋这一招使得漂亮奇奥,人人拚命鼓掌喝采。但西域之人,却沉寂下来,紧张地看这局势如何发展。
沙尔诺夫现在只下盾牌护身,而他早先有刀在手,仍然抵不住对方剑鞭之威,目下完全有守无攻,当然更为不利。只见他突然跃退数步,丢下盾牌,双手高举,作出投降之状。
宗旋空自恨得牙养养的,却已不能动手了。那沙尔诺夫以一流高手的身份,居然在败象初现之时,立刻于众目睽睽之下,弃械投降,实是卑鄙无耻之极!他如此的奸狡恶毒而又不要脸,别人实是对他无可奈何。宗旋不屑地冷笑一声,退了开去。沙尔诺夫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神态自若地过去,拾起了盾牌,还向宗旋翘一翘拇指,赞他了得,这才扬长而去,只气得宗旋七窍生烟,自认这斯实是平生再也难以碰到的无耻之辈。不过他可慰的是,总算赢了这一场,当下转身回到浮台上,接受众人道贺,心中的气恼,渐渐平息。
雷世推暗暗以传声之法,向宗旋道:“你使出神鞭绝技,会不会被秦霜波窥出破绽,认得你就是当日在江山劫船之人?”
宗旋抽空也以传声之法答道:“不会!不会!我前此使的鞭法,完全是两条路子,况且上次使的是钢鞭,定然不会露出破绽。”
端木芙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暗下交谈,她道:“今日一共打了六场,我们已胜其五,但须再胜一场,就可以结束今日之战了。”
她环视众人一眼,又道:“这一场关系重大,如若得胜,极为有利,因此,我们必须选出一位定能取胜之人。”
众人的目光不期而然地转到秦霜波和雷世雄面上。
端木芙摇头道:“他们两位不能出场,因为目下堪与疏勒国师一拚的,只有他们两位,岂可轻易出手,以致减少了对付疏勒国师的机会?”
金银钩商阳道:“然则小姐打算派何人登场,却有必胜的把握呢?”
端木芙微笑不答,转眼间,对方已有一人出阵,端木芙立刻下令道:“有烦商老师出马,打这一阵。”
商阳神情一振,道:“小姐的神机妙算,万无一失,在下是欣然领命。”
他出去之后,端木芙才道:“这一场,我们必输无疑,但疏勒国师比我们更感到头痛。”
群雄闻言,大为惊讶,宗旋胜了这一场,心气较平时浮躁了一点,最先开口问道:“小姐这话怎说?难道你是故意要输的么?”
端木芙道:“不错,以我看来,对方出阵之人,外貌虽无惊人之处,但却必是疏勒国师手下三五个实力最强的高手,甚至可能是第二号人物。”
对手如此高明,则听起来金银钩商阳输了这一场,已是不足为奇,但如若这一场早已决定放弃,则何不事先告诉金银钩商阳,好让他先有准备,不必恋战?
端木芙似是听到众人心中的疑问,说道:“奴家不请我方主将出阵之故,便因咱们目下实力较弱,无论如何以保存主要力量为主。其次,我们又得设法消耗对方的实力,因此对方越是迫得派出高手,我方就越是有利。至于奴家不把此意先行告诉商老师之故,便因我方虽是设法消耗敌人实力,以迫他们早早派遣主将上阵之法来消耗其实力,但也不能让他的主将发挥太大的作用。假如对方目下上阵之人,能够连赢四场,当然不能算是消耗他们的实力了。故此,奴家诗商老师出马,务期使敌人赢得不易,耗力甚多,因而这底下的一场,不敢再行出阵。假如商老师早知必输,如何还肯尽力拚斗?”
追魂太岁索阳道:“端木小姐真是派对了人啦,在下闻说商兄的金银钩,能攻擅守,皆有独到之功。因此他全力猛攻之时,固然能消耗敌人大量的气力。即使是防守之际,敌人也得付出极大的精力,方能取胜。”
只听对方蒙娜夫人高声道:“这一位名叫扎布,是危须国人。”
此时,商阳已走到擂台上,举目打量对方一眼,只见此人又黑又瘦,面上皱纹甚多,显得十分苍老。他右手拿著一把锯齿刀,站在那儿,全无出色惹眼之处。但金银钩商阳江湖经验极为丰富,丝毫不敢以外貌取人,是以全无轻视之心。他掣出双钩,左金右银,光华夺目。这一对利钩,不但色泽不同,连长短和份量都不一样,是以施展之时,双钩招式互异,变化繁复,难以测度。
在台上的中原高手,既听了商阳必败的预测,便都开始改为担心他的安危,而不在胜败上著眼。但见商阳双钩使得神出鬼没,首先主攻,这一轮攻势,由于信心十足,格外的凌厉凶狠。扎布以锯齿刀严密防守,看他样子,果然是生怕耗力太多,所以不想一上来就与敌人硬拚。他那防守时的身手和刀法,果然显出功深力厚,不比等闲。不过很快就迭次遇险,大有落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