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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屋里,问说:“怎么样了?”
追风鬼说:“掌柜的你难道还不知道,那个老道早骑著马走了!”
史胖子惊讶著说:“甚么?走了?”
追风鬼说:“刚才我在墙外蹲著,那老道出来,拿手指冲我的后面一戳,我就趴下了,连爬也爬不动。
后来老道就悄悄开了大门,把马牵出去,嘱咐我,叫我告诉掌柜的,今晚的事千万别跟旁人去说,将来再会面。说完了他就踢了我一脚,我的身子才能动弹,他就骑看马往北去了!”史胖子一听,急得顿脚说:“糟了!他这一走,我们明天也非走不可?”
遂就由炕上抄起包裹和剑鞘,赶紧带著追风鬼出屋,急急忙忙又回到郁天杰的店房里。
在屋内待了半天,那小流星才回来。
史胖子就瞪著眼间说:“你跑到哪儿去啦?”
小流星说:“我藏起来啦!”
史胖子气得打了他一拳,说:“真没用,幸亏这是不要紧的事,要不然教人知道有多么丢人呀!”
小流星跟追风鬼全都发怔,瞧着炕上放著的包裹和剑鞘,却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史胖子也坐在炕头上发怔了半天,这时隔壁孙正礼屋中的鼾声是像响雷一般的响。
小流星说:“姑娘屋里的灯还没有灭。”
史胖子也没有作声。不觉著天光就亮了,各屋里的客人纷纷起身。
郁天杰跛著脚在院中指挥众伙计给客人们备马,并帮助往门外送行李。
史胖子却心里很是忧急地,要等著俞姑娘起了床,好劝她快走。
待了许多时间,客人们多半走去,店房里渐渐清静了。
孙正礼却在屋里大声喊叫:“伙计,伙讦!”
郁天杰赶紧进到他的屋里,问说:“孙大哥,你有甚么事?”
孙正礼却说著话:“老三,你叫个伙计来,给我泡壶茶,我渴得要死!”
郁天杰连说:“有,有,一会儿就来!”
孙正礼又问:“史胖子那小子贼头贼脑的又跑到哪儿去啦?”
史胖子在这里笑了笑,赶紧走过去,说:“孙大哥你起来了?”
孙正礼笑着说:“你这胖子,我上了你的当!在那儿养病很好,那儿离著太行山又近,养好了伤去找铁棒汤雄,有多么痛快。
你偏把我骗到这儿来,有我师妹拦著,叫我甚么事也干不了。这两条腿在车上蹲了两三天,更他娘的疼了!”
史胖子只是笑,并不说甚么。待了一会儿,伙计给送进茶来,孙正礼抱著茶壶就喝。
史胖子到了院中,郁天杰也随著出来,史胖子就问俞姑娘起来没有,郁天杰说:“多半已起来了。”
遂就隔著院叫了一声,秀莲就把屋门开开。
史胖子与郁天杰一同进屋,史胖子就说:“姑娘不是还要到别处有事去吗?我想这就走吧!孙大哥的两条腿虽没好,可是也能骑马了!”
秀莲一听,倒不由得一怔,遂冷冷笑了笑,问说:“史大哥,昨天你说是我们应当这里多住几天,今天怎么你反催著我快走了?”
史胖子被秀莲问得翻了翻眼睛,就笑着说:“不是别的,我昨晚上想了一夜,觉得跟那些人争斗也没大意思。不如快些走开,办自己的事情去就是了。”
秀莲沉吟了一会儿说:“我原不愿与那些人争斗,不过因为事情是我惹下的,我若走了,叫郁三哥受人欺负,我于心不安!”
史胖子摇头说:“那没有甚么,郁三哥现在安份守己作买卖,江湖人无论多么不讲理,也不能找到他的头上。”
秀莲就说:“索性再在这里住几天,等孙大哥的腿伤养好了再说吧!”
郁天杰也说:“多住几天不要紧,彰德府这是个大地方,即使有江湖人前来寻衅,又能够怎样?”
史胖子在旁发了会怔,心里就有点发愁。这时忽然小流星来找他,史胖子出屋一看,原来是那瘦鬼小张又来了。
史胖子就把小张带到他那两个伙讦的屋里,问说:“你又打听出甚么事来没有?”
小张说:“我打听出来,双庆店住的那个道士,昨夜里忽然跑了,连店钱也没给。”
史胖子笑了笑,小张又说:“李家店住的那个和尚,现在到无极寺挂单去了,看那样子倒不是个江湖和尚。只是那跑了的老道,一定不是好人。”
史胖子点头说:“你再去打听吧,各店房里若是来了甚么可疑的客人,就赶紧来告诉我。”小张答应著走了。
这里史胖子还是不放心,吃过了午饭,他又派出两个伙讦出去乱转,各处打听著,夜间他特别加紧防备。可是一连过了三天,这里竟没有一点事情发生。
此时孙正礼的腿伤也好了,他整天在街上去走,谁也拦不住他。
秀莲恐怕他又在这里惹事,遂就决定起身。
史胖子却说:“在外面认得我的人多,我不能跟著你们走,一个月之后,我们在北京见面吧!”
秀莲并嘱咐他说:“史大哥,将来你就是到了北京,也千万不要直头去找德五爷,因为”
史胖子不待秀莲说完,他就连连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不用姑娘嘱咐。反正我跟李慕白,我们在北京都成了黑人了。”
秀莲听史胖子又提起李慕白来,她不禁触起前尘往事,心中一阵惨痛,赶紧到院中吩咐伙计给备马,说是即时就走。
郁天杰说:“再待一会儿就吃午饭了,你们吃过午饭再走好不好?”
俞秀莲想了一想,也只得点头。
郁天杰就催著厨房快烧舨,秀莲在屋中就动手收拾东西。
史胖子也回到他的伙计屋里,说:“伙计们,赶快收拾著点,他们走了,咱们也得赶紧走!”
两个伙计进也动手去捆行李。正在这时候,郁天杰又进屋来,说:“饭已好了,请到柜房去吃吧!”
史胖子随著郁天杰才一出屋门,忽见那瘦鬼小张又跑了进来,史胖子的颜色就不禁更变,赶紧把小张拉到屋里,问说:“听了点甚么事情没有?”
小张伸著手指头说:“来了六个!”
史胖子着急问说:“到底来了六个甚么呀?”
瘦鬼小张说:“来了六个人,才到来,住在福顺店里,是猛虎常七、瘦灵官徐晋、白面灵官韩志远、黄脸虎晁德庆、见德庆的老婆柳大姑娘,还有一个人我不认识。他们都是从修武县来的,到这儿歇一会儿就要找郁三爷来。他们可还不知俞姑娘回来了。韩志远向我问,我也没告诉他,史大爷你快预备著。”
这时史胖子倒没有怎么著慌,旁边小流星跟追风鬼却全吓呆了,追风鬼说:“这可不好办,来的多半是熟人,要知道咱们也在这儿,那仇人不就算结下了吗?”
史胖子摇头说:“不要说,你们不要声张,我去拜访他们去。”遂向小张说:“你带著我去找他们去!”
小张还有些犹豫,史胖子却摆手说:“不要怕,我们都是好朋友,我去了,他们还能把我砍死在那儿吗?”
遂又嘱咐两个伙计不可声张,他就拉小张的胳臂出了店房。
往北走不远,就到了那福顺店的门首。只见那门前站著一条大汉,史胖子认得这是在西南路有名的镖头、瘦灵官徐晋。史胖子就叫了一声:“徐老弟,怎么到这儿来了?”
那徐晋扭头看见史胖子,他连忙拱手说:“老史,你是甚么时候来的?”
史胖子笑着说:“我来到好几天了,刚才一听小张说你们哥几个来了,我才特来拜访。”说著他就要往店门里去走。
徐晋却横臂把他拦住,悄声说:“老史,你进去不得,咱们先找个地方谈谈,我有话告诉你。”
史胖子却做出惊讶的样子,说:“可又有甚么去不得?我听说常小爷也在这里了,我们哥儿俩早先也见过几回。”
徐晋说:“你要一见他们,你非吃亏不可。告诉你,我们这回是专为我俞秀莲来的。常小爷在黄河南岸受了俞秀莲的欺负,这回是他请的人。你快走,他们都知道你在太行山把孙正礼救走,你是他们一伙的人。这回你又把孙正礼送回来了。”
史胖子说:“没有的事,你们两家的事我都不知道,孙正礼”
才说到这里,忽然门里走出来一个人,一手就将史胖子抓住,说道:“孙正礼怎么样?我们要是不看见你把他送到这儿来,我们还不能来呢!没有别的说的,你快告诉我,俞秀莲在这儿没有?”
史胖子抬头一看,这人身材高大,白净脸儿,腮旁长著许多连鬓胡子。史胖子认得此人是修武县聚杰镖店的大镖头白面灵官韩志远。
史胖子脸上毫无惧色,微笑着说:“你们两个灵官把我围住,算是怎么回事?都是老朋友,别开玩笑。既然你们是跟著我来的,那我瞒不了你们啦!
孙正礼住在郁家店里,你们跟著我来找他去。他现在腿伤已好,足能和你们斗一斗,我史胖子也不上手,只要他输了,我也服输!”
韩志远却说:“孙正礼与我们没有甚么仇恨,我们找他作甚么?我们来此找的是俞秀莲!”
史胖子说:“那也好办,俞秀莲现在也在郁家店里,你们要找她,我带著你们去,你们若不敢去,我可以把她请来!”
他昂然地说了这话,反把白面灵官韩志远和瘦灵官徐晋全都给吓怔了。
徐晋就拉著史胖子的腕子说:“老史,你跟我们进来说话。”
韩志远并说:“你放心,我们不能打你。”
史胖子就昂著头大踏步往店门里走,他就用他那晋南土音大声喊著说:“我怕甚么?难道我还怕你们把我宰了吗?咱们都是在太行山一带混舨吃的,谁还不认得谁,谁还怕么?”
正在吵闹著,就见屋里走出来一条黄脸大汉,抡起手掌向史胖子脸上就打,史胖子的两只胳臂全都叫人揪住,他也不能还手。
脸上挨了两下嘴巴,他仍旧嚷著,说:“你打吧,再多打几下,我姓史的替你数著数儿。朋友,咱们哥儿们可没会过,你要打完了我,可得通名道姓!”
黄脸汉子就拍胸脯说:“你打听去,老爷是淮北有名的人物,现在修武县采杰镖店的晁大镖头。”
史胖子冷笑道:“好,你就是黄脸虎晁德庆,来,你打!你要是不敢打,就得把你那个老婆归我。”说话间,屋中的红衣女子提著一对宝剑也出来了,徐晋赶紧把红衣女子拦住。
这里晁德庆刚要再打史胖子,忽然店门里进来一个黑脸大汉,手持钢刀,扑奔过来,向晁德庆就放,喊看就:“好啊!你敢欺负我的朋友!”
晁德庆手中没有兵刃,赶紧跑开,红衣女子柳梦香却抡双剑迎过来。
史胖子一见孙正礼来了,他就高兴了,赶紧边后,只见孙正礼与柳梦香在这院中刀剑相拚起来,往来十四五合,柳梦香就招架不住了。
这时晁德庆已由屋中提刀出来,向柳梦香喝说:“你躲开!”
他达抡刀去敌孙正台,两口刀一往一来,战了十几口合并分不出胜负。旁边白面灵官韩志还就见孙正礼不独刀法精熟,而且力气也大,他恐怕晁德庆要吃亏,遂就到屋中去取兵刃。这时忽然由外面吵吵闹闹的进来几个人,原来是开店的把本地的官人给找来了。
晁德庆一见官人来到,他就收刀跳在一旁。
孙正礼却喊著说:“官人们!快把他们都捉住,他们都是强盗!”
官人们都拍出腰刀来,将双方劝住,连问:“是甚么事?”
孙正礼瞪著眼睛说:“他们都是强盗,几个人把我朋友拉进来打,他们都是太行山的强盗!”
说话间回首一看,史胖子却不知甚么时候溜走了。
孙正礼就骂:好胖货,原来他怕见官人。
这时韩志还空著手从屋里走出来,向官人们拱手笑道:“给请位老爷们添麻烦,真对不起。我们不过是一言不合,拿起家伙来比比武,决不至闹出其么大事来!
小的是修武县采杰镖店的镖头,这几位都是我手下的伙讦。我们从这儿路过,不想遇见这个姓孙的,他就跟我们斗起来。请位老爷都请吧,我们不打了!”
几位官人全都绷著脸儿,把腰刀都插入鞘内。
一个盲人头目样子的就说:“我知道,你们这些保镖的人,没事净讲打架,闹出凶事来又给我们地面上添麻烦!”又指著孙正礼说:“你这个人,我们早就认得你,上次你就跟安阳镖店那个姓张的,差点没闹出凶事来,我们就想要办你,现在你又来了,走,你们一齐跟我上街门去!”
孙正礼一手提刀,一手叉著腰,气昂昂地说:“走就走!”
那晁德庆和韩志远等人却都不愿打官司,说:“我们不过是从此路过,到外处还有要紧的事情,没有闲工夫跟他打官司,诸位老爷就把眼睛闭一闭,叫我们私了啦吧!”
几位官人刚要瞪著眼一定把他们两个带到街门去,这时却由外面又走进来一人,原来是郁天杰。
郁天杰在本地颇有面子,他跟这几个熟识的官人说了半天,官人这才应得不带他们到衙门,可是限令他们必须即刻离开彰德府。
那边韩志远等人完全答应了,只说等他那个姓常的朋友由城里回来,他们就走。
孙正礼虽仍忿忿地不肯说一句软话,但是郁天杰却向官人们说了,说:“这是我的朋友,虽然性情暴躁些,可是人极规矩,他决不能给地面上惹事。他这一两天也正要回北京去了,我叫他今天走也就是了。”
官人们才没趣地走去。
这里郁天杰对韩志远等人一抱拳,说:“请位,有其么话请对我说!”遂又回首用好话劝孙正礼暂且回去。
此时韩志远和晁德庆也都向郁天杰抱拳,请他到屋里落座,韩志远说:“郁三爷,咱们都是同行,多年的朋友了,我们决不能跟你过不去。现在跟你实说,我们来此,连第二个人都不找,只找的是俞秀莲。”
郁天杰听了,心中一惊,但他故意笑道:“你们几位何必如此,无论怎样她也是一个女人。”
晁德庆在旁说:“我们来此也不是要与俞秀莲争斗,只是她在修武县将我妻子的一匹马和一对双剑全都抢了去,无论如何我得要回来!”
郁天杰连说:“那不要紧,我去见俞秀莲,叫她把马匹和双剑奉还老兄就是了。”
晁德庆向韩志远、徐晋,彼此用眼睛传达了意思,然后韩志还就说:“只要俞秀莲肯将双剑和马匹还给我们,我们立刻就走。”又说:“与我们同来的还有猛虎常七,现在他进城去了,待会儿他若回来,我们也可以劝他,不叫他与俞秀莲作对。”
郁天杰听了,觉得这并没有甚么难办,很可以息事宁人。遂又回到店中,见了俞秀莲一说,并劝道:“姑娘何必跟他们那些人惹气,把双剑和马匹还给他们就是了!”
秀莲却冷笑着,想了一想,便说:“送她宝剑和马匹可以,但须那姓柳的女的亲来求我,我不能给他们送了去!”
郁天杰听了心中就很作难,但见秀莲满面怒容,他也不敢再说别的话,遂就皱著眉出了屋子。只见史胖子和孙正礼已将马匹备好,郁天杰就惊讶地说:“你们二位要上哪儿去?”
史胖子却说道:“郁老三你别管,我同著孙大哥走。有俞秀莲在这儿保护你,你决不至于受人欺负!”
说著,二人牵马出门就走。
郁天杰赶紧追出去,只见二人又上了马向北驰去。郁天杰在后面跛著腿追赶,并扬臂叫著说:“孙大哥,你站住,我还有几句话跟你说呢。”
孙正礼口头看了看,向郁天杰拱拱手,但也决不将马匹稍停。
两匹马来到那福顺客店的门口,孙正台就由鞍旁抽刀,勒住马向门里大骂。里面的韩志远、徐晋、晁德庆、柳梦香全都出来,只见史胖子也帮助孙正礼大骂,说:“小子们,在这儿争斗不算英雄,有本事跟著我们往北去。”
那韩志远、晁德庆等人也大怒,各人都拍著胸脯。
郁天杰一看事情不好,他赶紧追了几步,离著远远地向那边张望。只见那双方似是已订下比武决斗的地点,史胖子和孙正礼策马往北去了。
这里郁天杰唉声叹气的回到店房内,只见史胖子那两个小伙计正套他们那辆车,郁天杰就说:“你们怎么也要走?上哪儿去?”
小流星挺著胸脯说:“我们掌柜叫韩志远那小子打了几个嘴巴,他不能甘心吃这个亏。他跟孙大爷说了,邀那几个人到别处比武去了,以免连累郁三爷。我们是掌柜的的嘱咐,到直隶省正定府去等他,请俞姑娘也去才好。”
说时他们已把车套好了,那追风鬼车著马,小流星跨上车就要走。
郁天杰却拦阻说:“你们先别忙,等我跟俞姑娘说一声去。”遂到秀莲的屋中,就说:“孙正礼跟史胖子全都走了,他们把福顺栈住的那些人约到别处争斗去了。现在他两个伙计也要走,说是史胖子叫他们到正定府去会他。”
俞秀莲却冷笑道:“他们都想上正定府,可作甚么去?”遂点头说:“郁三哥不用拦阻他们,他们都走了,倒清静!”
郁天杰进出屋去,向小流星和追风鬼说:“你们走吧!”那两个史胖子的伙计,很高兴的驱车策马走了。
这里郁天杰依旧回到秀莲的屋中,他见秀莲新换了一件青布小夹澳,正向腰间勒系一条青丝绸,郁天杰就问说:“姑娘你也要走吗?”
俞秀莲摇头说:“我不走,既是北边店房里来了几个要与我作对的人,孙正礼他们都走去,我是不能走了。”
转又叹道:“我当初错了!不该带著孙正礼一同出来,以至正事没办,净惹了些闲气。又加上一个史胖子,这人最能生事,他在江湖上认得的人又多,我若跟他在一起,实在得处处操心。现在他们走了很好,即便他们与别人争斗吃了亏,我也不去帮助他们了。我在此再住两天,如若没有甚么事发生,我就要先到正定府,然后回北京去了。”
郁天杰点了点头,心里却发著愁,想俞姑娘虽然武艺高强,但如今剩了一个人,也未免太是人单势孤。倘或福顺客栈往的那些人不去找孙正礼、史胖子,而来找俞姑娘,那可怎么办?于是他又指著在炕上放著的那对剑说:“这对宝剑,我给他们送去吧!”
俞秀莲却摇头冷然的说:“我们不能给她送去,叫那姓柳的女子自己来取,我决不能难为她!”
郁天杰却笑着说:“据我想不必,把宝剑马匹交我去还他们就是了,姑娘一两天走时,我可以凑钱再给姑娘买一匹马。”
秀莲却仍然接头说:“不行,他们都是太行山强盗的一伙,我的马匹和双刀都丢在太行山上,我当然以他们这东西作赔偿。现在因为双刀被别人给我送回,我才不愿与他们深究,但他们不来取,想叫我们送给他们去,那可不行!”
郁天杰见秀莲姑娘是执意不肯,他也没有法子,又不敢把秀莲这些话去告诉那边的人,他只好回到柜房里去闷坐著发愁。
又待了一会儿,忽然,外边有一个人进来找他,郁天杰一看,这是个二十岁上下的瘦小的人,自己在街上常见此人,只是不知道他的姓名。这两天他又常来找史胖子,遂就问说:“你找我甚么事?”
那人说:“我叫瘦鬼小张,北边福顺客栈住的白面灵官韩镖头叫我来同郁三爷说几句话。”郁天杰听了不禁心中一惊,赶紧问说:“其么话?你告诉我吧!”
小张说:“韩镖头他说,他们几个人来到彩德府就为是与俞秀莲比武,与别人都不相干。可是没想到史胖子和孙正礼从中捣乱,地面上的官人又出头拦住他们,他们不能再在这儿住了,现在就要走。叫郁三爷去告诉俞姑娘,现在就把宝剑马匹还给他们,要不然请到直隶省磁州见面比武!”
学完了韩志远的话,小张又说:“郁三爷,咱们还说自己的话,你劝俞姑娘把东西还给他们吧!他们现在都是气极了,要不是怕官人干涉,他们早就闹到这儿来,同俞姑娘斗起来啦!”
郁天杰叹道:“我没法子,我带著你见俞姑娘去吧!”
当下郁天杰带著小张去见前秀莲,小张自然还把那些话学说了一番,同时眼睛看着放著的那一对双刀和一对双剑。
他就一半央求地说:“姑娘,你老人家就把双剑和马匹还给他们吧!他们的人多。”又说:“其实这也不干我事,我不过替你两家传话。”
秀莲将眼睛一瞪,冷笑说:“我本想要把东西还给他们,但冲著他们说出到磁州比武的话,我反倒不能还给他们了。烦你替我传回话去,就说明天我就起身北上,无论哪地方,叫他们随便拦路打劫我吧!无请他们有多少人,我不怕。”
瘦鬼小张吓得脸上变色,连声答应,退出屋去。他吐了吐舌头,就回覆韩志远、晁德庆等人去了。
过了些时,郁天儸派伙计出去打听,听说韩志远、晁德庆那些人全都走了,是往北去了。郁天杰就想:他们一定先去追赶史胖子和孙正礼争斗,然后再到磁州去等候俞秀莲。心中未免为师妹和那两位朋友担忧,只恨自己现在手脚成了残废,不然也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当日再没有甚么事情发生,俞秀莲仍然像往日似的,在房中缝缝针线,擦擦钢刀,并没有出门,夜间郁天杰虽然提著心,但也没出了甚么事。
次日清晨,俞秀莲就起来吩咐伙讦给她备马,然后她到柜房里向郁天杰夫妇辞行。
郁天杰问说:“姑娘是要往正定府去吗?”
俞秀莲点头说:“是,我是先到正定,由正定就回北京去了。明年我就回归钜鹿家中去长往。郁三哥,我走之后,大谅也没有甚么人再来找你作对,不过万一有事,就请你派人到钜鹿给崔三去送信,我就知道了。”
郁天杰连声答应,俞秀莲自己牵著马,马上带著双刀双剑和行李,出门上马就向郁天杰点头说:“三哥请回吧,再见!”
当下她策马走去,郁天杰在店门前张望了半天,他方才进去。
这时天气十分寒冷,木叶尽脱,大地上荒莽莽的如同一遍死的世界。时时刮起的北风卷著黄土和砂砾,大道上的旅客很少。天色是阴沉沉地,将雪未雪,十分使人气闷。
俞秀建青衣红马,冲著北风飞驰而去,心中却滚沸著热血,急于要办目前的三件事情。
第一,要救杨大姑娘,第二向杨豹索来珍珠全数,献还宫内,第三,决定要寻访那个龚道士,看他到底是不是自己所猜想的那个人。至于在路上伺伏的那些江湖群贼,她却毫不介意。走到傍晚,就来到磁州,虽然往下再走几十里投宿都不晚,但因为不能向那些人示弱,所以决定在此歇下,牵著马在关厢的大街上昂然地走了半天,方才找了一家店房歇下,屋中点上很明亮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