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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起回去。”

    “嗯。”在黑暗中,她应了一句。忽然间,感到说不出的踏实和安详。

    外面刚到清晨,但是室内辉煌的灯火却彻夜不熄。

    摒退了采荷,如意夫人亲自在榻边守着,静静看着沉睡中的傀儡师。

    丝线都已经全部接回到了那个小偶人身上,在灯下闪着若有若无的光,透明得宛如不存在。那个叫做阿诺的小偶人此刻也安安静静地呆在床头,表情呆滞——方才所有引线猛然间的断裂、似乎对这个偶人造成了极大的损害,让它关节全部松动脱开。如意夫人花了好大功夫、才将关节一个个接回。

    然而,转头之间,她诧异的看到了榻上沉睡者全身同样慢慢渗出了鲜血!

    苏摩的脸色是平静的,然而平静之下、仿佛有暗涌反复涨退,在他和他的人偶之间汹涌来去,顺着连着他十指的戒指的透明丝线、宛如波浪慢慢起伏。

    悄无声息、傀儡师身上的血消失,碎裂的肌肤弥合,一切都仿佛未曾发生。

    终于,仿佛取得了什么平衡,偶人脸上呆滞的表情也开始松活起来,啪嗒一声自动跳起,踢踢腿、抬抬手,忽然转过头来,对着如意夫人微微笑了笑——那样诡秘的笑容,让如意夫人心中陡然一冷。

    “外面是什么声音?”不等如意夫人回过神来,身后忽然有声音发问,冷冷地“风隼聚集在如意赌坊上空!怎么回事?”

    “少主。”如意夫人诧然回头,随即看到已经披衣下地的苏摩。

    干脆地坐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的脸色漠然而冷定,开口问。傀儡师的眼睛还是空空荡荡,却穿过了窗棂、看着外面的天空,眼色冷利:“该死的,难道那个被赶出去的丫头又跑回来了?还是那些人全面搜索桃源郡、发现了复国军?”

    然而一语未落,呼啸的箭如雨射入。

    那笙在看到劲弩射落的刹那,来不及多想,跳入了背后的如意赌坊,掩上了大门。

    “夺夺”的响声如同雨点般打落,飞弩力道强劲,许多居然穿透了厚厚的红漆大门,钉了进来,差点划破她的手。

    “糟糕,居然忘了包上”忙忙的,她在箭落如雨的时候腾出手去撕下衣襟,忽然头顶一暗,强烈的风声扑顶而来,吹得她睁不开眼睛。呼啸声仿佛就在耳边,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举手,以为皇天在手、那架风隼便会如上次那样掉下来。

    “拉起来!”看到地上的少女伸出手,皇天闪耀在手指间,风隼上的年轻将领立即脱口吩咐“小心皇天!不要接近它的力量范畴!”

    “是!”鲛人少女的操作极其灵活,双手不停起落,风隼的双翅角度陡然改变,借飞快的速度立刻扬头掠起。

    “发出讯号,让队里其他几架风隼都过这里来!”云焕一边继续吩咐,一边打开了风隼底部的活动门,拿出了一卷长索“把这里夷为平地也不能让这个戴着戒指的女孩跑了!你稳定一下速度,我要下去捉这个女的,让后面的人快些过来。”

    “是!”蓝发的少女眼睛直视前方,脸色宁静,仿佛只会说这个字。

    风隼掠起,在天空里盘旋了一圈,重新回到如意赌坊的上方,速度放缓,银色的大鸟腹部忽然打开,一道闪电划落,打在如意赌坊外墙上,土石飞扬。整个赌坊里的人都被惊动,赌客们汹涌而出来到外面院子,怔怔看着天空中渐渐密集的黑云。

    “天!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无数双赌红的眼抬起,看向天空,以为自己看错了。

    “好大好大的鸟啊!但是为什么翅膀都不扑扇?”人群中有个拿剑的人喃喃。

    “去你他妈的鸟!这是风隼!”忽然间,人群中有个声音响起来了,却是那个光头的游侠儿,他手里抱着一瓮酒,抬起头看着半空里的庞大机械,握紧了剑,脸色紧张“快逃!该死的!是征天军团的风隼,它要射杀全部人!他妈的都快逃啊,呆了不成?”

    听得“征天军团”四个字,赌客们轰然发出了一声喊,做鸟兽散。

    征天军团,据说是沧流帝国百年来最精悍的队伍,能够纵横天地之间、征服一切不服从帝国的人。五十年前北方砂之国霍恩部落反抗,二十年前鲛人复国军起义,到最后都是被征天军团用暴烈的手法镇压下去,其强大的战斗力和快如疾风的行动速度,让整个云荒大陆上对帝国不满的人都心惊胆颤。

    但是二十年前鲛人复国军被镇压后,云荒进入了极端平静的时代,没有任何大的动荡出现,所以沧流帝国的十巫从未再派出征天军团——赌坊里的赌客们,自然也没有目睹过那可怕的军队。然而,那样如雷贯耳的四个字,足以吓跑那群混赌场的赌客。

    光头游侠儿看着人群奔逃而去,却迟疑着不肯离开。

    “老大,老大,还不快走!”他的同伴在远处停下了脚步,喊他。然而那个光头却咬着牙,看着手里刚买来的雕花酒,喃喃自语:“奶奶的,不行,我不能走——要留在这里等着西京大人回来!好容易向老板娘买了二十年的陈年醉颜红,想献上去求他为师、如果被这点考验吓跑,怎能作剑圣传人?”

    他握紧了剑,抬头看着半空盘旋的风隼,一颗光头奕奕生辉。

    “少主,果然是征天军团到了外面!”房内,看到前院那样的喧嚣奔逃,如意夫人出去看了看,脸色苍白地回来了“怎么办?他们、他们会不会已经发现了我们?”

    “未必。”苏摩没有走出门去,只是听着风里的呼啸,淡淡道“大约只是被皇天引来的吧?——如姨,你快把复国军的人和相关资料转移,我在这里守着。”

    “是,少主。”听得那样毫不慌乱的吩咐,如意夫人的心神了定了定,不禁跺脚“左权使这时候去哪了?他和云焕碰过面、要是被云焕发现他在这里出现,大约就要起疑心了!”

    “要他赶走那个女孩,怎么这点事都作不到?”苏摩空茫的眼里有冷锐的光,嗤笑“莫不是他不忍心吧?你好像说那个女孩子救过他的命是不?”

    “是倒是,但左权使公私一向分明,决不会这样。”手忙脚乱地从锁着的柜子里抱出一大叠帐本,如意夫人还不忘辩解,忙忙从后门出去“少主,我去了,你要小心呀!”

    苏摩有些不耐地点头,没有回答。

    等房中又只剩下他一个人,才张着空茫的眼睛“看”着外面越来越黑暗的天空——天尽头有好几架风隼飞了过来,朝着这一点凝聚,巨大的双翼遮蔽了天空,发出奇异的尖锐呼啸。

    真是麻烦居然这么快就碰上了沧流帝国最棘手的军队。

    他的手抬了抬,戴着奇异指环的手指扶住了额头,皱眉。他身后,那个小偶人仿佛被牵动了,咔哒咔哒走过来,一跃上了窗棂,看着窗外大军压境的场面,嘴巴缓缓裂开,双手张开,仿佛欢悦无比。

    “滚!”越来越对这个分身感到厌恶,傀儡师双手一扯,将偶人从窗上扯落。然而阿诺咧着嘴巴,忽然抬手指了指旁边那个紧闭着门的房间——那是他的卧室。

    夜夜充满糜烂和血腥味道的房间。他永远不能解脱的无间地狱。

    然而顺着偶人的手看过去,傀儡师脸色忽然微微一变,看到了那边的门猛然打开,一袭拖地的黑色斗篷飘了出来。不知为何,他陡然觉得莫名心头一震,手指暗自握紧。

    是谁是谁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白璎?

    她是冥灵,白日里如何能从那个地方走出?

    他看向廊下。仿佛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掩上门,转过了头看着他——那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眉目端正,看上去很平常,毫无挑眼之处,然而苏摩看到那个人的脸,心中就是一震。

    是是应该是自己认识的人,然而他却叫不出名字!

    虽然刻意掩饰,然而斗篷下那张苍白的脸还是流露出莫名的压迫力,让傀儡师不自禁握紧手指。阿诺咔哒一声跳回到了窗台上,坐着,对着那个人咧开嘴微笑。

    “好恶心的东西。”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转头看到窗台上的偶人,忽然皱起了漆黑的眉毛,喃喃。然后抬头看了他一眼,仿佛毫不惊诧地点头,招呼:“好久不见,苏摩。”

    那声音!听过的傀儡师的手猛然一震,凝视着他的脸,想通过幻力看到这个人的过去未来,然而却是一片空白——他居然看不到!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居然连他都看不穿?他为什么从那个房里出来,白璎、白璎呢?

    苏摩面色丝毫不动,然而眼睛却针尖般凝聚起来:“你是谁?来这里干吗?”

    “你还问我?”那个披着斗篷的男子蓦然微笑起来,带着一丝笑谑,看看他,点头“你把我妻子扣留在你卧室半夜,还问我来这里干吗?”

    “啪”一声轻微的响声,傀儡师手指下的窗棂蓦然断裂。

    “真岚?”他脸上第一次有无法掩饰的复杂神色,定定看向对方,眼睛里神色瞬息万变——同样的、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空桑人的皇太子。一百年前,无论是被押到座下问罪、还是被赦免逐出云荒少年时期的自己命运一直掌控在眼前这个人的手里,几度因他的决定而转折。

    然而,盲人鲛童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位空桑人的主宰者、白璎的丈夫、自己的救命恩人。

    ——“你就是苏摩?抬起头让我看看,到底你凭什么能让白璎那样。”

    ——那次惊动天地的婚典变故后,整个伽蓝圣城被暴风骤雨淹没,各方相互指责和争夺,对鲛人一族的恶意也达到了最高点。然而,这样恶劣的内外环境下,对着被押上来准备处死的罪魁祸首,那个王座上的声音却是那样吩咐,平静克制。

    ——一直沉默着的鲛人少年微微冷笑,抬起头循着声音方向看过去,然而眼前却是空洞的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那便是、那便是空桑人的皇太子、白璎的丈夫?

    ——然而,似乎是看到了鲛人少年那样锋锐恶意的笑,王座上的人陡然改了语气,暴怒:“你还笑!白璎死了,你还笑?她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尸骨都找不到了!你还笑?你们鲛人都是冷血的么?”猛然间,有什么东西重重砸落,鲛人少年根本没有闪避,额头顿时流下血来。

    ——“殿下,殿下!你怎么将传国玉玺拿来砸鲛人?要玷污宝物的啊。”高高的王座一边,传来大司命的惶恐劝阻。

    ——“哈。”少年冷笑起来了,忽然挣开了枷锁,摸索着抓起身前的玉玺,用力砸落在丹阶上!一下,又一下。等旁边侍卫们蜂拥而上、将他死死压在地上的时候,玉玺已经被磕破了四角,少年的脸被紧紧压在汉白玉的台阶上,嘴角流着血、却不停冷笑。

    ——“反了!简直反了!快把这个鲛人拖出去砍了!”看到这样一幕,大司命大怒。

    ——周围的侍卫拖起他,准备架出去。然而王座上的人手一挥,却发出了阻止的命令。

    ——“哦,果然还是有点血性,不是除了这张脸就一无可取。”仿佛有人走到他身侧,低下头看他,冷笑“你想求死是不是?我知道你罪大,就是砍头十次都够了——但我答应白璎要放你一条生路,所以你就算要死、也不许死在我的国家里!”

    如今,百年过后、居然第二度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恍如隔世。

    “真岚?”嘴角蓦然浮起了一丝笑意,傀儡师低着头,眼里陡然有压抑不住的杀气漫起,他手指缓缓握紧,忽地抬头“我要杀了你。”

    那一架银白色的风隼速度放缓,盘旋在如意赌坊上空,云焕冷冷地俯视着底下院落里四散奔逃的赌客们,眼睛始终不离那个带着皇天的少女。

    那笙跳入门后,躲过了风隼第一轮的攻击,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白,居然回过头来推开了布满劲弩的门,冲到了外面的大街上,跟着人流一起奔跑。

    “啊,打死都不回里面去了!才不要那群人看不起我!”东巴少女恨恨想着,忽然看见头顶上那一架风隼腹部忽然打开了,银白色的长索犹如闪电击落,打在如意赌坊的外墙上,轰然土石飞扬。

    那笙还没有明白过来,只见一袭黑色劲装沿着长索飞速掠来,宛如流星。

    “哎呀!”等看清楚足踏飞索从风隼上滑落的那个人居然是个年轻军人时,那笙才觉得害怕,惊呼一声,反身就跑——该死的,西京去哪里了!太子妃姐姐还在那个房子里吧?难道两个人都不管她了么?

    “还逃?!”东巴少女刚刚转头,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冷喝,劲风袭来。

    转头之间,眼前一花,黑色劲装的沧流帝国军人尚未落地、居然反手拔剑,喀嚓一声轻响,一道白光从手中的银白色圆筒内激射而出,瞬间吞吐数丈,急斩向奔逃的少女。

    那笙用尽力气奔逃,然而眼前忽然齐刷刷落下一排劲弩,射死了她身前数十名奔逃的乱民,尸体堆起了一道障碍,阻拦住她的脚步。桃源郡

    银色的风隼低低掠过,盘旋在上方,鲛人少女潇面无表情地操纵着庞大的机械,配合着下地作战的沧流帝国少将。

    “唰”来不及躲避,那道奇异的白光切过来时、那笙闭着眼就是把手往面前一挡,以为皇天可以如前几次那样轻而易举地替她解决掉对方。感觉右臂从肩膀到指尖猛地一震,仿佛什么铮然拔出——然而,对方那一剑虽然真的没有落到她身上,可睁开眼睛的刹那、她却大惊失色地看到了那位从风隼上下来的黑衣军人、已经逼近到了身侧不足一丈的地方!

    皇天皇天都没有奈何得了他?

    那个瞬间,那笙是真正感到了害怕,她的右手胡乱地往前挥着,想阻挡那个人的逼近,一边在满街的尸体中踉跄跋涉着奔逃。然而皇天在她手指间回应出了蓝白色的光辉,随着她毫无章法的挥动的轨迹、划出道道光辉,交击在黑衣军人挥来的长剑上。

    两种同样无形无质的东西,居然在碰撞时发出了耀眼的光!

    “好厉害。”第一次交击,感觉到手中的光剑居然被震得扭曲,年轻的少将不禁暗自惊诧“难怪第二队的风隼会被打下来!猝及不妨遇到这种力量,能不倒霉?”

    然而,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军人,几剑接下后他便从少女毫无章法的乱挥手里看出了她的弱点,迅速改变了战术,不再耗费力气正面对抗皇天的力量,云焕身形陡然游走无定,从那笙视野里消失。

    “啊?”转瞬就看不到那个黑衣军人了,那笙诧异地松了口气,转身继续奔逃。

    然而,在转身的刹那,她的眼睛陡然睁大了,面前一袭黑色军衣猎猎,那个年轻军官手持光剑站在眼前、双手握住剑柄,狠狠迎头一剑砍下!

    “哎呀!”那笙根本没有应对的能力,面对着近在咫尺的对手,居然怔住了。

    “笨蛋!”陡然间,听到有人大骂,一道闪电投射过来,云焕手中的光剑猛然被格挡开来,猝及不妨、沧流帝国剑术第一的少将居然一连倒退了三步。

    同一个时间里,一个人影闪电般地奔来、一把挟起那笙,从云焕的攻击范围内逃离。

    天上的风隼立刻发出了一轮暴雨般的激射,追逐着那一个带走东巴少女的人,那个人反手拔剑,一一格挡,不知为何、那样的战斗中,他背后有血迹慢慢沁出,然而却丝毫不缓地带着那笙从云焕身边逃开。

    “趴着,别乱动!”一口气带着少女逃离十丈,将那笙按倒在巷口的围墙下风隼无法射到的死角,那个人才喘着气放开了手,叱骂“你跟云焕交手?不要命了?”

    “炎、炎汐?”此刻才听出了那个人的声音,那笙讷讷问,抬起头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鲛人战士的脸,她的手在方才奔逃中下意识地抱着他的肩膀,此刻松开来只见满手鲜血——昨日才受了那么重的伤,如今还要这样发力、只怕背后的伤势更加恶化了吧?

    “炎汐!”那笙忽然鼻子一酸,仿佛缓过神,大哭起来“原来你还是管我死活的?”

    猝及不妨接下一剑,云焕一连退了三步,惊诧地回头看向来人。

    天色已经大亮,雨后的街道仿佛罩着蒙蒙的雾气,那些方才被攒射而死的人的尸体堆积着,血水流了满地。然而在那满地的尸首里、一袭黑衣飞速掠来,一手抱着一个似乎已经死去的人,另一手握着白色的光凝成的长剑。

    方才那一剑、就是从那个人手里发出。

    光剑?光剑!

    沧流帝国的年轻军人忽然间愣住了,居然忘了攻击对方、只是看着那个中年男子横抱着死去的鲛人少女,铁青着脸掠过来,右手中划出一道闪电。

    “苍生何辜”!——那个瞬间,陡然认出了对方的剑式,云焕脱口惊呼。同一个瞬间,他身子往左避开,右手中光剑由下而上斜封、同时连消带打地刺向来客。

    “问天何寿”!——同一个瞬间,显然也认出了沧流帝国战士的剑法,黑衣来客猛然一惊,想都不想地回了一剑。

    十几招就仿佛电光般迅疾地过去。每一招都是发至半途便改向,因为从对方的来势已经猜出了后面的走向,避免失去先机、便不得不立刻换用其余招式。然而,仿佛都是熟稔之极的人,无论如何换,双方都是一眼看穿。

    就仿佛是操演剑术,一个喂招一个还手、也没有配合得那么迅速妥帖。

    在几十个半招过后,急速接近的两个人终于到了近身搏击的距离,一声厉喝,两道剑光同时划破空气,宛如腾起的蛟龙,直刺对方眉心——“情为何物”居然同样是九问中的最后一问“情为何物”!

    两柄光剑吞吐出的剑芒在半空中相遇,仿佛针尖撞击,轰然巨响中,双方各自退开。

    黑色军服下、沧流帝国少将脸色苍白,看着面前的来人,缓缓将光剑举至眉心,行礼:“剑圣门下三弟子云焕,见过大师兄。”

    “三弟子云焕?三弟子?”也是退开三步,抱着鲛人尸体的西京猛然怔住,看着对方手里的光剑,忽然大笑起来“是了!师傅据说一共收了三个弟子——没想到‘空桑’剑圣最后一个收的弟子居然是沧流帝国的冰族人!”

    “剑技无界限。”云焕放下光剑,冷冷回答,银黑两色的戎装印得青年军官得脸更加坚毅冷定“师傅只收他认为能够继承他力量的人而已。”

    “剑技无界限?”西京却蓦然冷笑起来,看着面前这个奉命追杀的军人,忽然左手将死去的鲛人少女抱紧“可是剑客却是有各自的立场!我不管你是谁,如今你们这群人杀了汀,都罪无可赦!”

    “汀?”云焕倒是愣了一下,看着西京怀中的鲛人少女,不自禁地冷笑起来了“为一个鲛人?别装模作样了!——师兄,你是想为了空桑保护那个带着皇天的女孩子吧?直说就是,何必找那么卑下的借口?”

    “混蛋!”西京的瞳孔猛然收缩,看着面前的青年,杀气慢慢出现“才学了二十年剑技吧?就这样漠视人命?非废了你不可!”

    “大师兄,听说你喝了快一百年的酒了,手还能拿剑?”云焕微微冷笑起来,提剑“我早想拜见一下你和二师姐了,可惜你们一个成了酒鬼,一个成了冥灵,我又长年不能离开伽蓝城——如今可要好好领教了!”

    半空中的银色风隼看到两个人对面而立,一时间生怕误伤、居然盘旋着不敢再发箭。

    “潇!别愣着!盯着我这边干吗?快去追皇天!”在拔剑前,沧流帝国少将仰起头,对着飞低过来,抛下长索想拉他上去的鲛人傀儡厉叱“蠢材,我这里没事!快让大家去追那个带着皇天的女孩子!”

    在那一架银色风隼飞低的时候,西京眼色冰冷地握紧了光剑,准备一剑杀死那个鲛人傀儡、将风隼击落下来。

    然而,听到云焕那一声厉喝,剑客脸色蓦然大变,抬头看着那飞低的巨大木鸟。

    那样可怕的机械里,一个深蓝色头发的鲛人少女神色木然地操纵着,一掠而过。

    “潇,潇?”西京猛然脱口,喃喃自语,抱紧了汀的尸体,忽然间喝多了酒后的双手就开始颤抖“汀,你看到了么?潇——那个就是潇!”

    天际涌动着密云,遮蔽晨光,黯淡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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