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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
那时候,为方便行走江湖、避人耳目起见,丁裳衣是化作男装,用马连坡的大草帽低低罩着额颊,谁也看不清楚她是女儿身。
阿公河秋天的时候,水流急涨,是非要用舟子摆渡不可,但到冬时水浅石露,有经验的船夫干脆背客人过对岸,便省事快捷得多。
因为关飞渡等正被人追杀,船夫们都不敢过来背人,关飞渡又急又怒,一把掀起一个船夫,怒道:“你背不背?”
那船夫没有答话。丁裳衣生怕关飞渡迁怒船夫,忙走过去用手按着关飞渡的肩膀道:
“大哥,我跟你一起在这儿拼。”
那时风很大,岸上芦苇摇得很劲急、关飞渡额上豆大的汗珠,流到发梢上,他用手一甩,跺足道:“你不会武功,怎能”
那船夫忽然说:“我背她过去。”便蹲下身子。”
丁裳衣是想跟关飞渡一道对敌,那船夫说:“你先过去,他更能集中精神应敌。”丁裳衣咬了咬唇,想想也是道理,便让他先背过河去了。
那河水的劲急,船夫一步一步的踏稳了才往前走,甚至那后发脚刺在她大腿内壁的感觉,她都记得她记得更清楚是,在她不住的回望中,远远看见正在跟敌人交战的关飞渡,也是不断的往这里望过来,使她一面担心,人越往对岸走心越留在原来的岸上,另一方面也庆幸自己幸好已离开:否则教关飞渡如何专心作战?
在那刹间,她知道她自己是永远属于他的,无论离开得多远,甚至生死都隔不断他们。
她没想到这十年前的事会给言有信提出来,更没料到言有信居然就是那个背自己过河的船夫。
丁裳衣迷惘了一下,道:“是你?”
言有信眼睛发着光:“便是我啊。你可知道,我那时候正在躲避仇家,为何不惜暴露身份,也要背你过河责那是因为”
他眼睛里的神采一反平日的幽森:“那夭,你用大帽子遮着脸儿。只露出小巧的下颌。
说了一句话,我当着风,闻到一阵香味,从你的袖口里,可以看到那皓腕到王臂,是那么白而无暇,我就知道,你是个女的,你一定是个女的”
言有信趋前一步,丁裳衣情不自禁的向后一缩,但因穴道被封,只眼睛眨了一下,身子并没有移动,只听言有信梦吃般的语言道:“丁姑娘,请你原谅我,我在那时,就已经知晓你是一个女的,那时候,水流很急,水溅上来,湿了你的腿,我看到,那袍子浸湿了,你的腿,也浸湿了,我怕我会摔倒,用力抓着你的腿,后来,我觉不住了,用胡子去刺你的小腿,你都没有拒绝,我只觉我后头热呼呼的,每一步走下去,水流似热的,我像踱入了无底深潭里”
丁裳衣犹记得那时的情境。她记得整条河水急流冲激着,上空的云朵变幻着,整个天地都是移动变幻的,但她忧心怔忡,只专注在岸上的交手里。
她也觉得裙据湿了,可她是没有理会;也感觉到腿上热烘烘的,但她也无心去看上一眼。
她没想到情形原来是这样的。
那时候,丁裳衣刚出来流浪,还不会武功。
那时候,关飞渡开始引领他的一千兄弟刚刚闯出了一点名堂。
那时候,言有信和言有义还没有练成歹毒邪恶的绝世僵尸拳。
言有信跟言有义有一点有很大的分别:言有义好色淫劣,言有信也好色,不过,却没有做过淫恶的行为,他对异性也有很多想象和思慕,但因为性格的关系,并没有化为行动,相反的用情还相当真挚。
那天,他背丁裳衣渡河,感觉到那一双大腿的坚实和湿热,少女腰腹的细柔,他一步一步吃力的在跨着,但他仿佛失去了力气,怕自己摔倒,怕自己走不过河太阳猛烈、河水滔滔,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背上的是一个女子!
终于他把她背过了河,放她下来,风劲日丽,扬起她的袍裾,映出白色的大腿,那沾湿了的曲线比什么都美,河风也吹歪了她额上的草帽,现出那美丽得让人凝住呼吸,凄楚得不过分的脸靥。
这临岸小立使言有信完全怔住,腹中仿佛贮存了一块烧红的热炭。
但她浑然不觉,只顾注视对岸的格斗。
那时他脑中意念,千转百转,想不顾一切要把她掳走,可是又怕这样做会亵渎了她,就这样反来复去寻思的时候,丁裳衣忽喜溢于色,拍手招呼。“关大哥,关大哥”
原来对岸的格斗已经结束。
关飞渡那边牺牲了两个兄弟,但把追兵全都杀退了,关飞渡正渡河而来。
言有信知道没希望了,他自度决非关飞渡之敌。
他仍是偷窥丁裳衣那丰满的玉颊:一个女子要是脸靥太过饱满便不够秀美,这对丁裳衣来说完全是例外。他偷瞥这粉砌似的人儿,以及那湿透衣服里着的胴体,咬着牙,握着拳,切齿地想:有一天,我要得到你;有一天,我要得到你。
由于他这样发狠的想着,以致令他完全忘了这件事已接近梦想。
天下那么大,人世间那么多变化,一个人早一刻出门或迟半刻吃饭都会造成许多际遇,他实在没有什么机会再遇到丁裳衣,他实在也没有什么理由会使丁裳衣心动的。
他想着的时候,丁裳衣已倒在刚过了河的英雄:关飞渡的怀抱里。
言有信冲动得几乎想马上过去狙击关飞渡,只是他没有这样做。
他只默默地离开了那儿,因为泄露了身份,他以后也再没有在阿公河上摆渡。
直至他艺成之后,和言有义回到言家堡,制造事端。挑拨离间,从中夺权,到最后使得言家堡七零八落,他们两人暗里得利,再藉此身份被李鳄泪收揽,招入麾下,可谓武功好、地位高,干下了不少令人恨得牙嘶嘶又没奈何他们的事。
至于那“船夫”的离开,是在丁裳衣和关飞渡喜聚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省起有这么一个冒险背她过河的人,于是她问:“那位摆渡的大哥呢?”
关飞渡摇头,他也不知道,他问旁的船家:“那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我要好好谢他。”
船家们都说不知道。
于是丁裳衣从些微的感激,到逐渐忘了这个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