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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朝英虽然不及精精儿,武功亦非泛泛,精精儿打落她那三支甩手箭,虽是不费吹灰之力,毕竟也阻迟了片刻,就在这片刻之间,史朝英已是及时赶到。

    精精儿脚步刚到床前,忽觉金刃劈风之声已到脑后,精精儿反手一招“弯弓射雕”点史朝英臂弯的“曲他穴”史朝英一步不让,左手刀径劈过来。

    这一刀势猛力沉,正是一招两败俱伤的刀法,精精儿倘不缩手,纵然用重手法点中史朝英的穴道,最多不过是令史朝英一手残废,但史朝英这一刀劈下,却势必把精精儿的一条臂膊硬生生的切下来。精精儿哪肯牺牲一条臂膊?他的身法也的确快得惊人,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个斜身滑步,史朝英那一刀便劈了个空。

    可是史朝英这一刀的目的也正是要他闪开,精糕儿一闪,她立即填上了精精儿刚才所站的位置,拦在床前,忽地双刀交于一手,腾出一只手来,摸出一包东西“噗”的抛进帐内,叫道:“这是解药,赶快服下!现在是我救你,等下我可要你救我了!”

    精精儿大吃一惊,连忙来抢解药,史朝英已先迎了上去,唰唰唰连环三刀,每一刀都是不顾自身的拼命招数,她的双刀互为呼应,左手刀未收,右手刀又上,首尾相接,连环滚研,不比使单刀的有换招的空隙,精精儿展开空手人自刃的功夫,却也只能免于受伤,决不能把她的双刀同时夺下。

    段克邪服了那包解药,如同喝了醒洒汤一般,本来还有些昏昏沉沉的,片刻间全清醒了。可是功力还未能即时恢复。他试用吐纳功夫,导引真气,只觉气血虽已畅通,但真气仍是未能凝聚。原来服食了解药之后,若是运功得法,也还要半个时辰,方能完全恢复功力。

    史朝英似是知道他的心意,连忙叫道:“你现在不可下来,现在下来,只是多赔你一条性命。你好好运功吧!”精精儿当然知道这解药的致力,急着要在半个时辰之内将史朝英击败,可是他越急就越不行,史朝英双刀封得极是严密,精精几若是冒险进招,至多可以夺下她一柄刀,却难免受她另一柄刀斫伤。

    其实精精儿若是不急的话,和她消耗气力,要打败她,还真用不了半个时辰。精精儿一怠,却反而险些为她所伤,好几次要退开避她,待到精精儿觉察战术错误,已又拖延了一些时候。

    那柄金精短剑在地上闪闪发光,精精儿猛地一省:“我真是打的昏了,怎的忘了拾起自己的宝剑?”

    那柄短剑距离史朝英较近,史朝英何等机灵,一见精精儿目光注视这柄短剑,便知其意,精精儿身形方动,史朝英已是抢先一步,猛地喝声:“着刀!”反手一刀劈下,精精儿慌忙缩平,只听得“叮”的一声,那柄短剑已给史朝英踢开。

    短剑刚好落在床前尺许之地,精精儿一个鹞子翻身,伸手便要抓到,这时是他距离短剑较近,史朝英情知抢不过他,嗖哩嗖立即又发出三支油箭。

    这三枝油箭,两支是射精精儿,另一支却从侧边射那短剑,精精儿虽然不惧,却也总得腾出手来,这三支袖箭方向不同,精精儿接了射向他的那两支,另一支从他侧边射过去的却接不到了。

    这支袖箭正射中剑柄,本来箭从上面射下,很难推动物体,但史朝英用的乃是巧劲,袖箭触着剑柄之时,略成斜角,短剑被这股力道一碰,贴着地面的剑脊又磨得很是光滑,登时向前方“滑”出,虽然不过向前移动三四尺地,却已到了床底。精精儿要把这短剑抓到手中,除非钻进去了。

    精精儿大怒,索性不抓剑而抓人,猛喝一声,反手弹出两支袖箭,随即撕开帐子,一抓就向段克邪抓去,段克邪正在打坐运功,哪能出手相抗?史朝英格开精精儿弹过来的这两支袖箭,已是慢了一步,只见精精儿已向床中抓下,吓得魄散魂飞,要救已来不及,心里只是叫苦。

    忽听得一声尖叫,奇怪,却不是段克邪的声音。原来段克邪在精精儿抓下之时,身子一侧,精精儿一手抓下,抓裂了床褥,段克邪那柄宝剑正是藏在被中,而且是已退了鞘的,精精儿的手指刚触着剑锋,他一觉寒气沁肌,便即缩手,但饶是他如此机灵,两只指头己给剑锋划破。

    史朝英还未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精精儿既尖叫而又缩手,便知有了变化,立即一跃而前,双刀齐着床沿劈下,精精儿无可奈伺,只好跟睁睁的看看段克邪端坐在他的面前,先避开这疾风迅雷般的两刀。

    段克邪运功正到了紧要关头,若是此时跳起,一口气运歪,那就不但前功尽弃,而且还有走火入魔之险。史朝英也是行家,深知其理,连忙叫道:“段公子,你闭上眼睛!”她是怕段克邪看着她在激战,触目惊心,会忍不住跳下来。幸而精精儿双指受伤,擒拿手的威力减了一些,史朝英拼命进攻,将他一步一步从床前追退。

    正在这紧张的时候,忽见那红衣僧人已走到房中。史朝义在外面叫道:“大师不必留情,尽管给我把这小贱人毙了!”

    史朝英也叫道:“师父,这老猴儿欺负我,你快来帮我。”原来这红衣僧人法号幻空,本是青海鄂克沁寺的主持,史思明当年驻军青海,为了讨好他,曾叫一双儿女拜在他的门下,不过,当时史朝英还小。却没有跟他学过武功。只能算是他的记名弟子。

    鄂克沁寺本是西藏白教在青海的产业。后来因为西藏几个教派纷争,白教无暇兼顾,才给幻空强占去的。幻空霸占寺产十多年,西藏教派之争己息,白教教主派人重回青海,索回鄂克沁寺,幻空势力不放,只好出走。其时史思明已死,史朝义请他来当国师。史朝义和史朝英是异母兄妹,他比史朝英大五岁,当年他倒是曾跟幻空学过半年武功。史朝英另有师父,不过幻空到来之后,她也多多少少得过他的指点。

    若论师徒之谊,幻空和史朝义自是要厚一些,但因为史朝英的资质远胜她的哥哥,幻空对她却是更为爱惜。这次他奉召而来,事先并不知道是他们兄妹对敌,只道是来了什么刺客,故而匆勿赴至,待到知道真相,不觉进退两难。

    他想了一想,说道:“自家兄妹,有什么好争的?公主,你就向你哥哥赔个罪吧!”史朝义在外面大呼小叫道:“这贱人勾引外人,反叛于我,师父,你把她毙了吧。我不认这个妹妹。”

    史朝英道:“师父,你听到了没有,他定要杀我,你叫我如何赔罪。”幻空道:“皇上是气头上的说话,待我劝劝。”史朝英道:“师父,他连生身之父也敢杀的,何况于我?你劝也没有用的。”

    史朝义弑父之事,幻空还未知晓,他虽然是个恶人,听了也不觉毛骨悚然。史朝义大叫道:“师父,你别听她胡说,快快将她毙了!”史朝英道:“师父,你听到了没有,他是要你赶快杀人灭口!”幻空见史朝义只是催他快杀妹妹,对史朗英的话更相信了几分。当下说道:“我不能眼看你们骨肉相残,我只好两边不帮了!”

    精精儿叫道:“我也无意伤害公主,但这小于乃是叛徒,公主和皇上就是为了这小子伤了和气的。幻空大师,你把这小子杀了,那就两全其美了。”幻空一想,也是道理,正要出手打段克邪,座朝英叫道:“师父,你别上当,这姓段的是他的师弟,他的大师兄空空儿和他交情最好,这老猴儿却是背叛了他本门的,你杀了这姓段的,不过是替这老猴儿报了私怨,但空空儿却怎能与你干休?”幻空大吃一惊,心想:“不管是真是假,空室儿总是以不惹为妙!”于是一声不响,便即跑了。

    史朝英刚松了口气,不料幻空前脚刚刚走出,宇文垂后脚又跟着来进!

    史朝英喝道:“宇文垂,你意欲何为?你别忘了还有把柄在我手里!”精精孔却哈哈笑道:“宇文垂,你瞧谁躺在她的床上?你这天鹅肉是吃不成了。”

    原来宇文垂之所以背叛师门,阴谋篡夺帮主之位,这都是出于史朝英的怂恿的。史朝英是想藉丐帮之力,助他对抗唐军:而宇文垂也想藉她之力,登上丐帮帮主的宝座。但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则是他垂涎史朝英的美色,只因色令智昏,否则他也不敢如此大胆。

    精精儿知道他的心事,一说就说中了他的要害。宇文垂妒火攻心,杀机陡起,说道:“公主,我绝不敢与你为敌,但我为了你身败名裂,却绝不能让这小子引你上钩!”史朝英斥道:“你胡说什么?给我滚出去!”精精儿又冷笑道:“宇文垂,你还有一点男子气没有?”你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小子安然的躺在她的床上,你却要夹着尾巴滚出去?”

    宇文垂大吼一声,举起杆棒就跑到床前,怒气冲冲他说道:“公主,请恕我不能从命,我非把这小子毙了不可!”史朝英要待回刀劈他、却被精精儿缠住,力不从心。她的武功本来就与精精儿相差甚远,这一着急,刀法散乱,被精精儿一连几招进手的招数,迫得她离开那张床更远了。

    段克邪运气正自到了紧要关头,不能出手招架。只听得“卜”的一声,宇文垂一棒打下,正中他的肩头。段克邪身躯一转,将背脊对着他。宇文垂第二棒又用力击下,这一棒他是想打碎段克邪的头盖的,段克邪霍的一个“凤点头”背脊向后一拱,这一棒就打中了他的背脊。只听得声如败革,宇文垂虎口发热,杆棒几乎拿捏不住。原来此时已过了一炷香的时刻,段克邪虽未打通十二重关,亦已恢复了六七成功力,虽然不能出手,真气已能勉强运用,他一口气运到背心,字文垂这一棒焉能伤得了他?史朝英听碍棒声卜卜,却是胆故心惊。她只知道解药要过半个时辰方能生效,半个时辰约相当于两炷香的时刻,现在只过了一炷香的时刻,段克邪不能抵抗,自是危险之极。她却还未料到段克邪的内功深厚,远在她估计之上。

    精精儿是个武学行家,听得棒声有异,已知不妙,比史朝英更要吃惊,急忙全力进攻,一招“排云手”推出,史朝英临敌经验远不如他,这时心神慌乱,招架不住,左手刀的手柄给他拂中,登时脱手飞去。

    史朝英双刀缺一,哪里还能阻得了精精儿?幸而精精儿心目中的大敌是段克邪,却也无暇去伤害史朝英。

    精精儿身法何等迅捷,一个滑步回身,已到了床前,推开了字文垂“呼”的一掌就向段克邪劈下,就在这一瞬间,段克邪忽地似皮球般弹起来,只听得“乓”的一声巨响,精精儿这一辈没有打中段克邪,却把大床打塌了。段克邪那柄宝剑跌落地上,精精儿那柄金精短剑则被床板压住,剑柄露在外面,说时迟,那时快,史朝英一刀劈到,精精儿“听风辨器”头也不回,反手一弹,就把史朝英的单刀弹开,另一只手已把金精短剑抓了起来。

    史朝英奋不顾身,向精精儿连劈数刀,精精儿喝道:“宇文垂,快抢宝剑!”史朝英的快刀劈到第四刀,精精儿已将金精短剑抓到手中,回身就向史朝英硕去。

    宇文垂得精精儿一言提醒。迅即也把段克邪那柄宝剑捡了起来,心中大喜,想道:“纵然你有护体神功,也总是血肉之躯,难道还能够刀枪不入?”眼光一瞥,只见段克邪身形已落在地上,仍然是盘膝而坐,姿势未改。

    宇文垂挽了一个剑花,唰的一剑刺去,他这一剑意欲刺穿段克邪的琵琶骨,段克邪身形一侧,只听得“嗤”的一声,剑锋穿破衣裳,剑身却贴着段克邪的肩头而过。段克邪用了个“卸”字诀,字文垂这一剑被他摇肩带动,劲力卸失了一大半,收势不住,几乎撞在段克邪身上。

    宇文垂也是个武学行家,到了此时,当然亦已知道段克邪已是能够运用上乘内功,大吃一惊,怕他反击,他一手持剑,一手提棒,剑招已老,未及收回再发,连忙再一棒打下。

    这一棒又打中了段克邪的肩膊,这一次反弹之力更大。只听得“喀嚓”一声,那条杆棒已断为两戮,宇文垂也给震退数步。他右手牢牢抓着剑柄,宝剑却还没有脱手。

    宇文垂大喝道:“看你能避开几剑?”这一剑径刺段克邪的后心,教他避无可避。哪知剑锋堪堪刺到,段克邪忽地一声喝道:“撒手”他双指一夹,已把宝剑夹着,就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拿捏得准确之极,双指夹着宝剑,连一点点皮肉也没有被剑锋割破。宇文垂吓得慌了,先软了一半,竟给段克邪以双指之力,把宝剑夺到手中。段克邪倏的跳将起来,喝道:“你们欺负我也欺负得够了,看剑!”字文垂提起半戳杆棒挡剑。段克邪一剑就把他的杆棒削得只留下手中的短短一截;要不是他缩手得快,几乎连手掌也要割了下来。

    原来宇文垂刚刚狠狠打那几棒,非但对段克邪毫无伤害,反而帮了他大大的忙。段克邪运功正到了紧要关头,借了这几棒的力道,加促气血的运行,十二重关顿然贯这,无需半个时辰,功力已是完全恢复。

    宇文垂的杆棒被段克邪一剑削平,吓得魂飞魄散。这时,段克邪只要再发一剑,就可取他性命,忽听得“当”的一声,却原来是史朝英的右手刀,也给精精儿削断了。

    史朝英此刻已是与段克邪化敌为友,史朝英遇险,段克邪岂能袖手旁观,同时段克邪心里也在想道:“宇文垂毕竟是丐帮的弟子,不必我来越俎代庖。”

    段克邪心念一转,身法如电,倏的已欺到精精儿眼前,精精儿短剑一翻,一招“流星赶月”抖出了三朵剑花,左刺“白海穴”右刺“乳突穴”中刺“璇玑穴”这一招三式,乃是他本门的杀手绝招,厉害无比!

    段克邪见精精儿如此凶狠,亦自怒气陡生,大声说道:“精精儿,你既立心要取我性命,可也休怪我不念同门之谊,从今以后,咱们师兄弟之情一笔勾销!”横剑一封,但听得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就在段克邪说这几句话的当儿,双方的宝剑已是碰击了数十下!

    精精儿的金精短剑,剑质倒并不输于段克邪的家传宝剑,但他的功力终是稍逊一筹,在这片刻之间,双剑碰击了几十下,段克邪并未觉得怎样,精精几却已感到虎口发热。

    精精儿不敢硬拼,改用游身缠斗的小巧功夫,他们是同门兄弟,彼此知道对方深浅,段克邪寻思:“我可以胜他,但却要百招之外.敌众我寡,对方强援一到,脱身可就难了。”当下一招“神龙入海”长剑抡圆,使出了八九分气力,剑光椅掠,迫碍精精几不迭的后退。段克邪道:“对不住,我可要走啦!”一记劈空掌打碎了窗子,便要跳出。

    史朝英叫道:“喂,难道我还能留在此地么?”段克邪半边身于已穿出窗外,听得史朝英这么一叫,硬生生的将身形煞住,脚尖勾着囱户边缘,回头一望,只见史朝英正跟在他的身后,而精精儿的短剑也正向着史朝英的后心刺来。

    段克邪本来以为精精儿不敢杀害史朝英的,但一看他的剑势,竟是毫不留情,这一瞬间,段克邪不禁想道:“不错,大丈夫理当恩怨分明。此女虽然未必就是好人,但她总是救了我,我岂能丢开她不管。”段克邪的身法剑法已到了收发随心之境,当下脚尖斜挂窗缘,左手拉起了史朝英,右手长剑亦已同时刺出。

    正是。

    自投罗网招烦恼,情孽牵连事更多。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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