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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翅鹏恢复精神以后,宛如做了一场恶梦。自从在那夜荒谷遇蟒,昏倒树上,怎样会逃回寨中,龙土司和五十名勇士是不是安然回来,一点都不知道。这时知觉已经复原,只整个脑袋上还蒙着布戴着药,把两眼也蒙住了,变成瞎子一般;心里急于要明白脱难情形,几次三番向璇姑及龙飞豹子等人探问,才明白那夜一场大难的经过,而且发生了天大的祸事。
原来那夜荒谷中金翅鹏受毒昏倒,幸喜立身所在,原是深坑般的树槎丫,望后一倒,和龙土司一齐跌入槎丫深窝。同时有一队勇士,藏在最后临溪的一株大树上,其中一个是金驼寨出名精干的一名头目。当那独角怪蟒两道闪电似的蟒眼,从岩下密林上扫来扫去,光芒越来越近,毒雾迷漫,弓箭无功,眼面前一株树上的同伴,被毒蟒一口吸入腹内,又听得自己土司和金都司惊喊之声,只吓得心胆俱落。
不知怎么一来,他两腿一软,一脚蹈天,一个身子猛从枝叶缝内漏落下去。七八丈高的树身,这么直泻下来,怕不粉身碎骨!偏巧这株临溪大树,上面一半枝干盖着溪面,头目藏身所在正是盖溪的横干,这一失足,凑巧跌入溪心。这处溪面又比较宽而且深“卜通”一声,水花溅起老高,整个身子在溪底翻了个身,才浮上水面。虽然受伤不重,却震得昏迷了半晌。
幸而头目精壮结实,识得水性,虽然吃了几口溪水,在溪心定了定神,再悄悄游上北岸,慌忙一头钻入一丛长草林内,忍不住,又抬头向南岸偷瞧。那头目失足下时,树上其他伙伴在这样奇险之境,加上怪风毒雾,早已吓得昏天黑地,灵魂出窍。这样跌下去一个同伴,下面水心一声巨震,大约谁也没有察觉,便是有察觉,这当口确也无法顾及别人了。可是跌下溪心,游上北岸的头目,这一折腾未便耽搁了一些时候,等他蜷伏草心,抬头向北岸偷看时,又几乎吓得半死。
他看到空地上那群似人非人的怪物,手忙脚乱一个个争先抽出喂毒锅下的长铁叉,头上尺许长的叉尖子,已烧得通红,举着喂红的铁叉怪嚷猛叫。飞一般赶到怪蟒探头的林下,把铁叉当作飞镖般向上面掷,力猛劲急,一支支铁叉带着一溜溜红光,飞上林巅,看得逼清。还有那群猛虎也在林下咆哮跳掷声势十足,好象替怪物助威一般。
这当口,满谷狂风怒号,沙石卷空。尤其对岸林巅,毒雾漫天,岩石如雨,这么大的参天古树,树帽子被狂风摇撼得东倒西歪,折干断枝,满天飞舞,加上林下一群怪物和猛虎奔驰嚎吼之声,宛如天崩地裂一般。这才明白洞内出来的这群人形怪物和独角大蟒斗上了。这时对面林上毒雾漫空,飞石扬沙,已看不清大蟒身影;只见林上两道碧荧荧怪蟒眼光,兀自电闪一般从雾中钻射出来。可见火叉子不绝的射上去,依然克制不下,定是独角大蟒遍身铁甲难以命中。看起来不论谁胜谁败,我们这群人总是凶多吉少,有死无生!
那头目心胆俱裂之下,猛见先前洞口火光大盛,又涌出几个高大凶猛的人形怪物来,手执松燎,背负弓矢,出洞后,一跃上岸伫立停候。一忽儿洞中两个怪物,飞一般抬出一乘竹轿子,轿内坐着一个身形瘦小,穿着一身红的短襟窄袖的人来。最奇的面上似乎也套上红色面具,只露出嘴鼻眼三个窟窿,距离虽远,因在旺炽的火光之下,却看得逼清。
只见竹轿子一出洞口,轿中红人蓦地一声娇叱,非常清脆,竟是女子口吻。接着一纵身,宛似一只飞鸟,从竹轿上凌空腾起,一落身已到了南岸,再一纵身,黄莺渡柳,已到了架设大铁锅的空地。
跟来的几个怪物,也放下竹轿追踪赶去。眼看那瘦小的红衣人跟着四五个怪物,从空地直奔毒蟒发现之处而来。视线被南岸一带大树遮住,便看不见红衣人的踪影,却听得弓弦响处,从林下飞起几支火箭,箭头上带着蓝闪闪的火焰,嗤嗤的钻入一片白雾之中。
这几支火箭一起,林下一大群怪物,一阵怪嚷猛叫,上面毒雾内射出来的两道碧光,突然失踪,下面火箭同喂毒的铁叉子,一发加紧猛射。满空火星飞爆,好象大年夜放的花爆一般。几株树上的枝干,着了猛射的火箭,业已劈劈卜卜烧了起来。树上一起火,火光熊熊,照射远近,因此看到对面高岩在火光雾影之中,从岩头挂下十几丈长遍身鳞甲的一条独角大蟒。
大约下半身尚在岩巅,一个斗大的独角蟒头,原已探到岩下丛林上面。这时被火箭射瞎了双眼,光闪顿杳,一躬身,已缩退到岩腰一片危坡上。蟒身不住的翻滚,似乎用后半身的尾巴,把岩头沙石雨点般扫将下来,粗柱般断木条、磨盘般的大岩石,也轰隆隆的夹杂沙土碎石,满空飞堕。加上狂风疾卷,满谷振荡,真象天崩地裂一般。
近岩的一片树林,被几阵石压风摧,大半已齐腰折断,林下一大群怪物和猛兽,已存不住身,一起退向洞前空地上,抽矢扳弓,兀是用火箭钻射。山摇地动的斗了一阵,岩腰怪蟒似乎已渐渐不济起来,嘴上喷出来的毒雾,越来越薄,张着可怕的大嘴,只吁吁的喘着气,嘴上和两个眼眶内都已中了火箭和煨红的铁叉子。蟒头虽乱摆乱摇,甩脱了几支火器,眼眶内兀自深深的插着一支火箭。大约这种火箭的箭镞,非但饱喂猛烈毒药,而且涂了厚厚的硫磺硝药一类的东西,箭一离弦,迎风便燃烧起来,不论多厉害的猛兽,中了这种火箭,火毒双攻,见血立死!
这条深山大蟒中了好几支火箭和火叉子,居然能支持不少工夫,足见体巨力长,是个稀罕的积年怪蟒了。这时蟒体火毒深入渐渐发作,几阵翻滚,露出肚下鳞甲稀薄之处,嘴上毒雾已喷不出来。被那群怪物逼近岩脚,又是一阵扫射,肚下又狠狠的中了几支火器。
这一来,火上加油一发难支,猛地蟒头高昂,后段一条长尾也在岩上笔直竖起,伸入半空,倏又一落,来回一阵旋扫。从岩上又哗啦啦落下一阵沙石,声势惊人,仿佛全岩解体。
接着又是震天价一声巨震,岩上磨盘般大石纷纷下坠,怪响如雷,把下面沙土震起老高,全谷地皮也震得岌岌颤动,林木也倒了一大片。
一阵大震以后,躲在北岸草根中的头目,连吓带震,已是神经麻木,状若痴呆,竟忘记了当前恐怖。半晌才知觉恢复,急向对岸偷瞧时,情形一变!岩下一大片林木已失了原形,未被拔倒的大树枝叶全无;光秃秃断干枯槎支撑着从岩上滚跌下来的庞大蟒躯,一群人形怪物在死蟒身下奔来奔去,不知闹什么把戏?一群猛虎也在怪物身边欢喜活跳,猛地想起自己土司和一群伙伴的生死,急慌定睛向分队藏躲的几株大树细看。
忽见前面龙土司藏身的枯树上立着那个瘦小的红衣人,向下面几声娇叱,树下七八个怪物四肢并用,矫捷极伦,分向几株大树飞升上去,眨眼之间,已在各树槎丫中间。自己跌下来的临溪大树也上去了几个怪物,长臂毛爪一探,随爪捞起一个个的人来,捞出来的同伴,个个四肢如棉,似已半死不活。怪物们捞起一个,随手向树下一掷,树下有怪物接着,抛一个接一个,宛似树上摘果一般。前面大枯树上的红衣人,也在槎丫缝内提起二具尸体,哈哈一笑,便向树下一抛。
那头目知道这两具尸体,定是龙土司和金都司,眼看这许多人脱了蟒口又落入怪物手内,哪有生还之望?自己一人虽然因祸得福躲在北岸,只要怪物们过溪一搜决无生望!想不到我们上下这许多人今夜逢此大难,心里一阵急痛,几乎失声惊号起来。猛听得红衣人已飞身下树,连连娇叱,霎时对岸便起了一阵奔骤之声。
远望对岸林缝内火燎乱晃,影绰绰一群怪物一个个肩上扛着同伴们的尸体,似乎每一个怪物肩上叠着好几具尸体,嘴上吆喝着,驱着前面一群大虫抬着竹轿进洞。霎时洞外一片漆黑,人兽失踪,只近洞那片空地上,兀自架着那具大铁锅,锅下尚有余火,从林缝里射出血也似的红光来。刚才天崩地裂的大闹,霎时谷内沉寂如死,一片昏黑,只听到飒飒风叶之声,疑惑自己在做梦?几乎不信那边有不可思议的巨蟒尸体压在林上,刚才的怪物、猛虎、红衣人,都象是梦里的景象。
那名头目迷迷糊糊的爬伏在深草里边,又过了片时,猛见那面洞口又射出一派火光,霎时又涌出几个凶猛高大的人形怪物,举着松燎跃上南岸。头目心想此番定被怪物搜出,难逃一命了。哪知满不相干,几个怪物奔到空地上,把铁锅和地上几件兵刃等类收拾起来,扛在肩上,一声不响的又跑进洞里去了。
头目惊魂未定,又怕洞内怪物们随时出来,哪敢喘口大气,动弹一下。迷迷糊糊自己不知道经过多少时刻,两条腿蹲了一夜,好象在地上生了根,哪能移动分毫?可是顶上天光已变了灰白色,树上的露水直洒下来,身上衣服掉在溪内时原已浸透,此时被晓风一吹,瑟瑟直抖!谷内环近的东西,却已渐渐看得清楚起来,才明白自己在草林里躲了一夜。
天已发晓了,洞口溪水潺潺,幽寂异常,绝不见怪物出现。心里陡然起了逃命的希望,急慌设法使麻木不灵的双腿恢复原状,摩擦了半晌,才慢慢直起腰来。一抬头,便看见了对岸近岩脚的一片森林,枝叶尽落,东倒西歪,斗大的一个大蟒头,张着满口钩牙的阔嘴,挂着一条条的腥涎,兀自搁在一株半倒的大槎丫上,眼眶内兀自插着一支长箭,庞大的长躯却被倒下的林木遮住。
再留神近溪几株大树上哪还有自己同伴的踪影?想起夜里的事,泪如雨下。心想自己土司和一般同伴定已绝命,或者被怪物扛入洞内当了粮食,我应该挣扎着逃回金驼寨去,报告土司夫人才好。心神略定,分开苇杆似的长草,想从北岸逃出谷外,猛一长身,瞥见对岸一株树根底下,露出血淋淋一颗人头,蓦地一惊!
心想在这大枯树下,莫非是我们土司的脑袋吗?苗人迷信甚深,那头目立时跪倒喃喃默祷起来,立时起身。倏地心里一动,勇气勃发,决计把这颗人头带回寨去。可是这段溪面有两丈来宽,一时难以渡过。四面一看,过去三丈开外,溪身便窄,溪心露出礁石,似乎可以垫脚跳越而过,勇气一生,径向窄处跳过南岸。一伏身,暗察洞口并无动静,放胆直奔那株枯树。到了枯树根下,一看血淋淋的脑袋,下面依然连着整个身子。
因为刚才从北岸远望,被荆棘草根遮住,活似脱体的一颗脑袋,此刻细看下面衣服,并不是龙土司,却是金翅鹏。一摸心头,居然还微微跳动,只是脑袋上血肉模糊一片,已分不出五官位置,也不知怎样受的伤。
那头目寻着了半死不活的金翅鹏,一时手足无措,偶然一眼瞥见相近藏过骡马的空心树窟窿内,似乎露出一角行帐似的东西。跑过去一看,树窟窿内果然还藏着一座布帐,还附有绳束。立时得了主意,抽出随身腰刀,割了一大片布帐,带着绳束慌慌赶到金都司身边,把他上半个身子用布帐包扎起来,用绳索捆好,缚在自己背上。
这一折腾天光大亮,刚才凭一股忠义之气,不顾一切一心用在救金翅鹏身上,等得背在身上,迈步想走,猛一转身,看到了粗逾水桶、鳞甲泛光望不到头的蟒身近在咫尺。“啊哟”
一声,又吓得灵魂出窍,几乎连背上的人一齐跌倒。
这当口真也亏他,一咬牙,不管路高路低,拚命向谷外飞奔。在他以为一声惊叫,已惊动了谷内怪物,其实等他一路奔出谷外,谷内依然沉寂如死。
头目背着金翅鹏虽然逃出谷外,哪敢停下步来?拚出全身最后一点力量,只管往金驼寨来路飞奔。可是大队人马从金驼寨出来时,走了两天才走到出事荒谷,相隔何止几十里路?走的又是峻险山道,路绝人稀。
那头目连惊带急,受尽艰危,而且身乏肚饥,多少也受点蟒毒,居然还能拚命背着金翅鹏不停步的飞跑,总算不易。
可是人非铁铸,跑到三十里开外,业已精疲力尽,在一座山坡脚下突然双目发黑,嗓眼发甜,哇的冲出一口热血,一个前扑,便倒在坡下起不来了。这条绝无人烟的荒山鸟道,一个重伤如死,一个力绝昏倒,在这种千岩万壑,不见人影的地方,这一倒下谁来相救?两条半死不活的生命,可以说绝无生机的了。
哪知事出非常,偏有意想不到的救星!那名头目和血渍模糊的金翅鹏,倒在斜坡脚下,不到一盏茶时,斜坡上远远传来一阵急步奔驰之声,坡上松林下便现出三条人影,霎时驰下坡来。
当先一个,却是一个眉目风骚、妖艳绝伦的妇人,背插长剑,腰悬镖囊,外披风氅,内着劲装。一见坡下倒着两个人,便立停身躯,指着金翅鹏身体,向身后两名彪形大汉笑道:“昨夜我见这人已被毒蟒喷死,面目溃烂,极难活命,所以没有擒入洞内。一点擒到人数,独角龙王除外,共四十八名,狒狒们亲眼看见又有一名被大蟒吸入肚内,我以为全数受擒,想不到还漏出这个鬼灵精,居然被他逃到此地,还亏他背走了这么一个半死人。
这样看来,他们一共是五十二人,哈哈,到底没有逃出我手法!便是我此刻不去锯解蟒头上的独角,没有发现他们逃去,这两人倒在此处也是尸骨无存,被野兽吃在肚内罢了。
本来我想放走一两个被擒的人,让他回去替我办点事的,现在我行点方便,着落在这人身上,倒是一举两得的事。”
说时,向倒下的头目一指,便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药末,交与身后一个汉子,又叫另一个到不远的山涧取些清水来。身后两名彪形大汉,全是苗寨头目装束,插镖背箭,颇为雄壮;对于这位怪妇人,还真异常恭顺,立时分头照办。
一个扶起倒下的头目,一个用随身皮袋取来清水,撬开牙关倒入瓶内药末,用溪水灌了下去。药还真是灵,片刻工夫,倒下的头目一声闷叫,竟自双目睁开,悠悠醒转。抬头看出救治自己是两个不认识的汉子,不远还立着一个平生未见的女英雄,他看不透这两男一女是什么路数,尤其是在这条路上怎会碰到这种人物。一眼看到女郎外氅内衣都是妖艳夺目的玫瑰红,猛然想起昨夜可怕的一幕,洞内出来坐着竹轿子的红衣人,好象就是这人。
在苗人头脑里,以为这怪妇人同一群可怕的怪物在一起,不是精怪便是神仙,这两个汉子定也是妖精变化出来的。头目怔柯柯看着怪妇,心里不住的胡想,也忘了谢一谢人家救命之恩。
那怪妇人却先说话了,指着头目笑道:“你认识我么?”头目莫名其妙的把头摇了一摇。怪妇人微微一笑,又说道:“昨夜幸亏我们把你们全数救入洞内,否则都被毒蟒吞吃了。想不到漏掉了你,想是你藏在远处,等到天亮时把这人背到此地来了。”说到这儿,向金翅鹏一指道:“这人装束不同,是你们寨中什么人?”
这时头目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明白对方没有恶意,心里减却几分害怕,吞吞吐吐的答道:“这人是我们土司的好友,也是我们金驼寨的有名好汉,请你们好歹救他一救罢。”
怪妇人摇头道:“这人几乎被毒蟒一口吸入腹内,亏我们看家的狒狒火叉子发射得快,才从蟒嘴上夺下来,但是他受毒已深,我也无法救他。从这儿到你们金驼寨还远得很,看你已经乏力难行。现在我叫这两人送你们回家去,赶快设法调治。我还有一封信,你替我捎去,你们土司夫人禄映红看到我的信,自然会明白的。”说毕,便命两个彪形大汉,把头目和金翅鹏一人一个背在身上,又把一封信交与头目带在身边,不容头目再说话,玉手一挥,两大汉背起便走。路上头目在大汉背上,屡次探问怪妇人是谁,住在什么地方?
两大汉却象哑巴一般,一语不发一直背过象鼻冲,到了异龙湖畔,远远看见了金驼寨寨民走来,才把二人放下,开口说道:“前面已有你们的人来了,我们不必再送,你们自己回家好了。”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走,眨眼之间已走出老远,翻过岭去了。
头目依然情况迷离,不知怎么一回事?一看地上金翅鹏依然死了一般,自己浑身骨节也象散了似的,叹了口气,等候寨民走近,才把两人抬回金驼寨土司府来。一路经过,早已轰动了全寨苗民。
映红夫人听到这样消息,便知遭了祸事,慌命抬进后寨,一见血肉模糊的金翅鹏,狼狈不堪的那名头目,更是心惊肉跳,手足无措。璇姑和龙飞豹子究竟还年轻,一发吓得哭出声来。一面慌飞请石屏州外科名医,救活金翅鹏,一面一叠声探问祸事经过。等得那头目力疾声嘶说出昨夜荒谷遇险的事,和今晨二人遇救的经过,又掏出那封捎来的信,一五一十从头说了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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