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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贺破奴握紧几乎脱手飞去的长锤,发出一声狂喝。他在惊跃的马上盯着那高伟污蔽之人,血水从那人右眼中淌下,将一缕头发紧紧地黏在他面孔上,然后又从发梢一滴一滴地,落在他手中所执的刀刃上。那刀是毓军中寻常兵丁配制的环首刀,然而此时烂灿透彻,仿佛在太阳的蕊子里面生生截取了一块。上面播散开的一轮轮光圈中,似乎还蕴含着目力耳力都不能见的势劲,震得他连呼吸都觉无力。

    然而他纵横一生,从未曾遇敌生怯,想也没想地再向二十三砸去。在他身后的贼兵们,似乎是一直以来,都惯于跟着首领冲杀荡决,此时绝不管那人那刀上的绝杀之气,呼啸一声都跟着冲。

    贺破奴刚一冲进刀光之中,身躯上血线乍射,便如披着无数道长长的红线。紧跟在他身后的贼兵猛地跃起老高,胸口齐整整地断开,头颈和上胸往后飞,象在案板上被斫断的一尾活鱼。这诡异的情形却没能吓住那些贼兵,反倒激发了他们嗜血之性,踏着同伴的尸身冲得更急。

    如同许多块石头砸入广邈冰湖,零碎的刀光象冰碴子一般在贼兵中迸射。刺入他们的喉咙、胸口、小腹、头颈。然而贼兵们却冲得更为急切,他们的面孔亢奋之极,象是正进行着一场朝圣之旅。

    罗彻敏将魏风婵往鞍上放去之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这时,似乎陷入重围的二十三突然回过头来。光华中他的面孔极暗,然而那双眼却亮得触目惊心,似乎隔着那么远,轻易就攫住了他。

    “不用多久,我们还会见面的。”

    那眼光似乎这么说。罗彻敏上马去时,魏风婵瑟缩了一下,将头窝到他的胸前。他一手策马,一手握在她颈窝湿漉漉的发上,道:“别怕!我迟早能杀了他!”她也看到了那个眼神,那并不是他一时眼花。“我不怕他,我只是想他不会放过你。”

    “王上,快走!”何飞举刀绕到他身后。

    罗彻敏一手带马,一手却顺着她圆润的后脑往上揉去,再用力一扳,将她的面孔托到了自己眼前。许久不曾细看她了,她颊上,没了往日那令人目眩的光泽,略带着怯意垂下的眼、淡青色的唇,却现出从前不曾有过地、即迷蒙又炽烈的美丽。

    “我不怕他,我怕你!你这是做什么?你当我很闲?”他肃起一张脸,咬牙切齿地道。这语气中的恨意,竟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真心、还是假装。

    魏风婵不敢看他,侧过脸去,然而又一次被他扳了回来。四目相对之时,她无力蠕动着地唇上,似乎有不可抗抵的呼唤传来。罗彻敏猛地低头,碾压了上去。

    魏风婵的唇瓣那么冷,冷得带着一丝苦味。他用力地吸吮着,从前这嘴唇甜密胜火时,他也未曾如此专注。仿佛他生下来,就是被这凉而苦的事物吸引着的,恨不能再多一些、再深一些地投进去,才能够燃灭这满心满身的焦灼。

    魏风婵似乎犹豫了极短的一会,两只手臂便紧紧地绕到了他腰上,柔软的手却有着那么大的气力,拥得他一时喘不过气来。那指尖上似乎有一点热,隔着厚厚盔甲,一点点烫到了他的肌肤上,那是她指上的血吧。

    许久许久后,罗彻敏方才松开她。她微合的双眼湿润润地,一抹水珠在睫下闪烁,随着马背的颤动慢慢地往下滴落。

    “我只是不甘心只是觉得我们不能就这么完了,总想你不会当真能这么忘了我,总想再见你一次!”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罗彻敏觉出不对来,叫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谢王上亲身犯险救下了我们兄弟!”宋录向他半屈膝行了一礼,他身后获救的人众人一阵一阵地欢呼起来“谢王上救命之恩!”“谢王上救命之恩!”

    罗彻敏的叫声被淹没了,他向神刀都诸人勉强点头,心中却己经焦灼若焚。鄂夺玉发觉不对,靠近他身边道:“怎么了?”

    罗彻敏将魏风婵往他手中一交,急切地道:“带她去找俞大夫!”

    鄂夺玉一看就发觉不对了,赶紧抱着她,顺便招呼了萎顿不堪的杜乐英一声,道:“快走!”

    罗彻敏的心被那飘飘扬扬的一束秀发牵走,然而还是得强打精神,去与宋录他们周旋了一番。见他们个个喜气洋洋,仿佛是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的样子,不由苦笑。好不容易安抚过,罗彻敏下令大军开拔,往黄嘉罗彻同激战之处赶去。

    据方才得报,黄嘉眼下是驻在昃州东南十五里的一处远名浅岗上。那里本非什么要津之地,却不知为何会遇上大部宸军。黄嘉堵住了宸军去路,罗彻同一直竭力冲杀,意图与之汇合。赵德忠的铄州兵马,在罗彻敏本军东路,离他们较近,也不知他是否接到了罗彻敏的令箭,在向他们靠近。瞿庆一军却在罗彻敏本军西路,此时更不知去向。

    在起拔时,罗彻敏唤了何飞来,道:“速去瞿庆去,让他立即向我靠拢!”

    “是!”何飞接过符令就要转身。

    “你等等,”罗彻敏叫住了他,他回过头来,罗彻敏却侧过头去似是沉思了片刻,然后才慢吞吞地放低了声道:“若他不肯立即从命,你当即斩杀了他!接过他的兵权!”

    何飞略略一惊,方道:“可王上斩杀节度使”

    “什么节度使?”罗彻敏怒喝道:“凌州节度使是我!他不过是我的副使,若不听调遣,斩之何妨?”

    “是!”何飞明白了他的意思,然而还是面有难色。

    “有几个人,你可以先和他们见见面以你的身手,不惊动军中人私下见他们不难。”罗彻敏瞥了一眼他,又道:“因此我才没让你带兵去,带去无用,反而容易启他疑窦。去吧!”

    “是!”何飞这一声,才答得有了点底气,鞭马飞奔而去。

    料理完这一些,罗彻敏便赶紧到了辎重营中,张望了一会,看到鄂夺玉守在一乘蓝布大车边上,看神态,也不见紧张、也不见轻松,就仿佛是发呆的样子。他赶过去,隔着老远就喝道:“她怎样了?”

    鄂夺玉不答他,却向车内道:“俞大夫,王上来了!”

    “成了,杜二郎的伤我己经给他处置过了。”内面隔了一会,才传出俞大夫不紧不慢地声音。车帘子打开,杜乐英钻了出来。罗彻敏见他胸前被扎得满满的,不由问道:“你怎样了?”

    “他肋骨断了两根,扎伤了肺,我收拾好了,不打紧。”俞大夫在帘下探头道:“你快进来!”

    罗彻敏下马跳上车,见魏风婵紧贴着车壁坐着,手里握紧着一根长针对着自己心窝。头发盖下来,将眉眼都掩了去,只露出半边嘴唇,唇上那么深的两道齿印,象是用刀子刻过,再拿靛蓝颜料染上去的。

    “九娘!你这是”罗彻敏大吃一惊,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放下!”

    “不不许过来!”魏风婵的气息极之孱弱,然而那里面蕴含着的坚定却让他不寒而粟。

    罗彻敏不敢再问她,茫然地转向俞大夫。俞大夫摇头道:“要留着孩子,大人孩子都危险得很,这位夫人还极年轻,身子又壮健,日后何愁不能再有涎育?”

    “什么?”罗彻敏一惊,不自禁地攥住了俞大夫的肩,喝道:“你想干什么?”

    俞大夫让他一抓,痛得两眼泛白,再也不答他的话。他低下头去,看到撒了满车的金针,手愈抓愈紧。鄂夺玉听到动静,赶紧挑开车帘,喝道:“彻敏!你要醒着点!”

    这一声断喝,终于让罗彻敏松了手。俞大夫揉着肩,抱怨道:“这把老骨头不经你握了都要碎了!”

    “那孩子真就不能留么?”他问话时,牙关都不由得打着战。其实他本对这个孩子并不怎么留意,然而,这时他突然感到,这个孩子,是连着他和魏风婵的最后一根带子,这带子一断,他们这点情缘,或许也真就是断了。

    魏风婵的头无力地往后仰去,她从前清亮无比的眼仁上现出几根清晰的血丝,衬着黑得越发深邃的瞳仁边上,象是漫漫长夜偶尔划过的几道杜鹃啼声。她从来没有这样子看着他,哀恳地、软弱地、狂热地、决绝地,似乎要把罗彻敏烧得灰磨成粉融成水化成气,让他不可以、决不可以违背她的意愿。

    “你听着!”罗彻敏一咬牙,再抓到俞大夫,慢慢地道:“这孩子我保定了!你用上你的全副本事,有什么要求都提出来,只要我能做得到”

    “流产的妇人不能受颠簸,”俞大夫不屑地瞧了他一眼,道:“你能让大军停下来么?”

    罗彻敏一下子怔住了。此时车子正好辗过一个土坑,高高地巅了一下,魏风婵的手在车板上胡乱抓动,分明是痛苦难忍。

    “只能这样了,”鄂夺玉在车外道:“让我护着小九和俞大夫在这附近寻个地方养病。”

    听到这句,魏风婵的五指终于松开,金针滚落到了板上。

    “可,这正是大路之上,宸军若来”罗彻敏说了一半,却又停住。着实,也没有其它的法子了。

    在与魏风婵握手辞别时,罗彻敏将一方军符塞到了她的衣袋中。鄂夺玉和俞大夫都有点惊异地瞧着他。他垂首道:“若是被大队宸军撞上,就亮这符出来说她是我的爱姬吧!”

    鄂夺玉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上前拍拍他的肩道:“你一定要打赢这一仗!”

    若只是寻常妇人,宸军所到,只怕会随手就杀了,便是不杀,她虚弱之身,怕也受不得俘虏之苦。然而宸军大将若知道她是敌王之姬,多半会有奇货可居之心,将她好生带在身边。将来或是交换战俘或是用钱赎回,总还有个指望虽说,他这一来,是生生把自己的一个要害放到宸军手中。

    罗彻敏凝望着他们消失于雨中,鄂夺玉方才那一按留在他肩上的压力和温暖也渐渐消失。魏风婵的眼神却越发清晰,似乎连被风吹散开的雨雾,也是她在旋舞。也不知他与她,是怎样的一种孽缘,几经生死方能聚首,然而片刻相慰便得分别。更何况这一别,是生死未卜,再见难期。此时无止无际的雨,笼罩了沉默中的枢北大地。这片土地也不知见证了多少聚散离合,或许他的这点悲思,在它看来,其实不值一提吧?

    罗彻敏这样想着,终于带马返身,沿着泥浆中的杂乱的蹄迹足印奔去。

    似乎在他追上大军的刹那,雨就开始小起来,不知何时停了。乌云似乎也淡了一淡,慢慢儿就透出了些许天光。昨夜的些许兴奋,很快就在跋涉中消失了。将士们闷着头拖着脚走着,也难辨时辰,猛然间听到一声鸡啼,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然而还紧接着就是几声清脆的兵刃相击之声隐隐传来,罗彻敏一挥手,唤来冯宗客跟着自己,带着一干亲兵,往那边跑去。绕过一道林子,见一骑从林中扑出,骑上乘客跌跌撞撞地滚倒下来。

    看那人衣甲,罗彻敏微微一惊,那竟然是宸王羽林军的服饰!

    他身边带着的人不多,此时不免略略犹豫,向后退开几步。然而林子中却紧接着涌出上百名羽林军来,他们见到罗彻敏一行,也显得有些惊慌,都开始勒马,马匹打着旋儿“希律律!”地叫成一片。

    “拦我者死!”林中传出一人的怒喝。

    “陈襄!”罗彻敏脱口叫出,当下再无退却之理,他挥剑道:“上!”

    宸军瞧见他衣甲不凡,生出争功之心,呼啸一声,全向他围了上来。泥浆溅得四下飞起,眼前一时竟什么都看不清了。身侧有迅捷一枪刺来,罗彻敏向后一倒,枪贴着他左肋而过,他反身削去,顿时褐泥中闪过一道血迹,有人滚下鞍来。

    他左冲右杀,连连叫道:“陈襄!陈襄!”

    陈襄似乎遥遥地答应了什么,却又再没听到声息。

    冯宗客也在叫他和陈襄的名字,他答应了两声,冯宗客便向他杀过来,然而始终没看到陈襄出林子。只是宸军却似也无心应战,想往林子里面跑去,罗彻敏断定那林中正有紧急战事,因此向冯宗客喝道:“你去让他们都过来!”自己一提马,纵跃到了林子边缘,左一剑右一剑,捅杀了两名欲要退回去的宸军,喝令亲兵们道:“拖住他们!”

    众亲兵见林中并无敌军继续涌出,又知道身后有大队援军在,勇气大增,纷纷一声齐诺,战得越发悍勇。

    宸军渐渐处在下风,一会儿又有十多人被杀。宸军中的一个将军发了急,挺矛向罗彻敏冲来。他显然看准了罗彻敏的衣甲,喝道:“这就是毓王!擒了他便可脱身!”

    这将军枪法险峻,矛头上厉风急啸,仿佛刚刚钻破了阴阳之界,带着幽冥气息而来。罗彻敏却一动不动,这些日子来他几乎无日不战,渐渐地对战阵已有所体会。他练功日久,然而直到近来,才感受出劲力半散于肌表,半藏于丹田。阳为表,阴为内,阴阳相系,混不可破的那种意境。矛头临身的一刹那,他身躯似乎是被刃风激起,整个人向后平平直直退去。

    那宸将见面前敌王骤然消失,一惊之下,重心顿失,向前倾了一倾。他这一倾,矛身下垂,破出上身破绽。罗彻敏长剑刺出,指向他全无防范的印堂,剑风吹开了他的额发,露出一张清秀中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孔。

    罗彻敏心中略动,剑尖就偏了一偏,搁在了那少年的颈侧。

    少年显然愠怒,丝毫不顾颈侧青锋,手提长矛依然往罗彻敏击来。只是矛长剑短,还不等他收回矛来,剑便往下落,在他臂上划下,这一剑深可见骨,他再如何顽强,也支持不住,长矛跌落下去。

    两人对视了片刻,少年眼中有种不曾被磨挫过的锋芒,倔犟又是骄傲。罗彻敏突然觉得,他己经能肯定这少年的身份了,开口问道:“你是高五的儿子?”

    少年掀眉喝道:“放肆!”另一只未受伤的手,便去拔腰刀,罗彻敏剑光再落,他另一臂又伤。

    “八皇子!”旁边的羽林军中,有人沉不住气地叫了出来。

    “都给我住手!”罗彻敏喝道:“否则我先杀了他!你们依然逃不过。”

    这时冯宗客宋录领着大军过来,那些宸军们住了手中刀枪,彼此对视。罗彻敏正以为他们会投降,谁知一声闷哼传来,便先有一人插刀入腹,跌下马去。罗彻敏微微一惊,少年见他惊色,冷笑道:“我父皇手下,岂有贪生背主之徒!”

    就这片刻,几十名宸军已经有大半自尽,罗彻敏并未下令,毓军们也都袖手旁观。罗彻敏不与他搭话,骤然收剑,将他擒在鞍上。等冯宗客过来,罗彻敏将少年扔给他,喝道:“这是要紧俘虏,看牢了他!”

    等冯宗客接过,罗彻敏心胸大畅,再向宋录喝道:“走!随我杀过去!”

    穿入那林中时,便见满地都是尸骸兵刃,有宸军的、也有踏日都的,倒不怕走错了方向。跑了一刻光阴,前方骤然起了一道十多丈高的丘陵,踏日都的兵丁挤在陵下,与宸军交战,山坡上却尽是宸王的羽林军,此时正在发起一次冲锋。他们所冲之处,是一排大木垒成的掩体,一些箭从掩体后射出。

    箭瞧上去零星无力,然而却是奇准,冲在前排的二三十名宸军无一遗漏地中箭倒地。看到这情形,罗彻敏就知道垒后会是谁了,他提气高呼道:“可是文鑫东在?”

    过了一会儿,垒后怯生生地钻出一个脑袋来,他瞧了一眼罗彻敏,手舞足蹈地叫道:“王上来了!王上来了!”

    山上林中的毓军顿时一起欢呼,毓军军势大振,宸军将领心知事不可为,便开始收束整军。陈襄见此机会,那里肯放过,自然是催军猛杀。可羽林军倒底是宸军精锐,虽然败退,可法度更为严密。这时反击起来,倒杀伤了好些踏日都兵丁,陈襄一马追在最前,险险着了一箭,只得骂了几句退下来。文鑫东不让兵丁离垒,下令大举放箭,密集箭雨之下,羽林军后翼损折过百。然而他们再退出百多步,就非箭势所及。

    羽林军终于还是抢在罗彻敏到达之前,逃下山去,绕道而去。

    陈襄迎了上来,罗彻敏不及细问他情由,便道:“你去追杀一阵,三五里便回,不要贪功!”

    陈襄应诺一声,率军去了。这时文鑫东赶下山来,如释重负地道:“王上总算来了!幸好幸好!”罗彻敏急问道:“黄指挥使在何处?战事如何?”

    “指挥使那日遇上小股敌人,觉得这敌人来得奇怪,拷问了一阵,终于有人熬不过招供说,他们是坐船来的。”文鑫东道。

    “啊!”罗彻敏不由色变,道:“这边河流湍急,并无码头渡口,如今又正是春雨涨水之时,他们居然走了水路?”

    “是呀!”罗彻敏虽急,文鑫东却依然慢条斯理地剖析道:“宸王惟恐劳师远征,粮草不济,将士疲劳,因此这一路上,不停地骚扰我军延慢我军行程,其实早用许多大木筏顺河漂下,在昃州这边造了一个码头。正是因为水大流急,被冲毁了好些次,方才造成。宸军在两日前才开始陆续上岸集结。”

    罗彻敏心头一阵阵发悸,他抬眼看着依旧阴晴不定的天,想道:“正是这一路上被他反反覆覆咒骂的霪雨,才救了他的性命。”

    “他们集结之地,就在这附近?”

    “是,”这时他们己经走到山顶,文鑫东向外一指道:“再过两道山岗就是黄指挥使驻守之地上。那处山上本是宸军寨子,指挥使出其不意地到来,将山岗夺了过来,对敌军码头成了居高临下之势,才阻住了他们运兵上岸。”

    前面雾气氤氲,什么都看不清,然而更有神秘莫测之意。罗彻敏拿眼睛丈量了一下这前后距离,道:“黄指挥使是怕宸军绕道从后夹击,才让你守在此处吧?”

    “是,”文鑫东道:“前两日己有部分宸军行到昃州深处,因为码头吃紧,宸王又调了他们回头来包抄我军。我手上兵力不多,若不是踏日都的兄弟们赶来救援,几乎都支撑不住了。”

    罗彻敏这时突然想到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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