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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玄元冷笑喝道:“想不能武当派的高人竟也甘心来做金虏的鹰爪!”那四个黑衣道上只是使人一招,就给他喝破来历,也是不禁心里一惊。

    为首的道士喝道:“如今是大金天下,顺者昌,逆者亡!你既识得我们来历,还不束手就擒!”

    大喝声中,早已布成剑阵,狂风暴雨地向他进袭。张雪波在耶律玄元保护之下,好几次也险些被他们刺中。

    耶律玄元陡地喝道:“武当剑法本是好的,可借你们学得还未到家!

    ”一个“穿针引线”的手法,虚空一引,指头并未碰到剑尖,只听得“铮”的一声,两柄向他刺来的长剑已经碰在一起。

    武当四道布成的剑阵本是天衣无缝的,这一下子可露出了破绽。说时迟,那时快,耶律玄元虚招化实,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已经是把第三个道士的长剑抢了过来。

    “让你们也见识我的剑法!”话犹未了,第四个道士已给他刺中了穴道。

    那两个长剑互相碰去的道士刚刚分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人都感觉胸口一麻,来不及横剑招架,亦都已给刺着了穴道。这时,耶律玄元那句话才刚刚说完!

    给他擒了兵刃的那名道士慌忙逃走,耶律玄元喝道:“我不能厚此薄彼,他们躺下,你也躺下吧!”一招“李广射石”只一个起伏,就追上那人,刺着他的后心穴道。

    四个道士都倒下去了!完颜鉴请来那些能人,见武当派的四名高手都给他挫败,吓得有半数以上畏缩不前。

    耶律玄元喝道:“挡我都死,避我者生!”携张雪波继续向前闯,一个身躯如同铁塔似的大汉,手舞独脚铜人挡着他们去路。

    这人是完颜鉴手下第一大力士,手持的独脚铜人重逾七十二斤。他以泰山压顶之势把独脚铜人朝着耶律玄元打下来,喝道:“逆贼敢出狂言,且看谁死谁话!”

    “当”的一声,长剑刺着铜人,火花飞溅。

    长剑并没断折,铜人身上却已现裂痕。这柄长剑并非宝剑,重量不过三斤。竟然能挡七十二斤重铜人的一击,当然是由于耶律玄元元深厚的内功所致了。

    大力士吃了一惊,倒退几步,耶律玄元笑道:“现在你知道蛮力不足恃了吧?不过。你这莽夫倒还不值得我取你的性命一一”说到“命”字,大力士肘尖的曲池穴、膝盖的环跳穴,虎口的关元穴都巴中剑!

    “扔掉铜人,你也给我躺下去吧!”

    只听得大力士一声吼,果然就好像奉了圣旨似的,一一照办,铜人脱手飞出,他那铁塔似的身躯也倒下去。“轰隆”一声,铜人飞出打塌了假山一角。

    耶律玄元哈哈大笑,继续往前闯。

    只听得有人喝道:“给我站住!”是两个人同声说的,距离约在十步之外,声出掌发。

    耶律玄元虽然没有“站住”前奔之势,也登时受阻了。这两人的劈空掌力合而为一,竟然大得出奇,以耶律玄元那么深厚的内功,这刹那间,呼吸亦是为之不畅。耶律玄元心头一凛抬头一看,只见拦阻他们去路的是两个相貌相同的身材的高大的老人。耶律玄元呼了一声道:“祁连二老也来助纣为虐!”

    “祁连二老”是一母所生的兄弟,老大叫帅克殷,老二叫帅克商,兄弟二人少年时候曾横行河溯,中年以后在祁连山隐居,已有将近三十年江湖上不闻他们的消息了。

    “你这小子太过猖狂,老夫看不顺眼!”兄弟心意相通,说话也是不约而同,字句如一。

    不过出手可不同了。帅老大使的是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伸出钢筋般的大手,五指有如鹰爪,竟然迎着耶律玄元刺过来的长剑就抓!

    帅老二则双掌齐发,使的是一招“阴阳双撞掌”居高临下,撞击耶律玄元的太阳穴。

    “祁连二老”截击耶律玄元之际,张雪波也在同时受到攻击。

    攻击她的是个短小精悍的汉子,攻击的方法与众不同,他像一个肉球在地上滚动,手持两把钢刀,几乎是贴着地面而来砍张雪波的双足,原来这个是精于用“地堂刀”的高手,他们挑选一个长于“滚地掌”功夫的人来攻击张雪波,那是因为张雪波在耶律玄元的保护之下,只有专攻下盘,可望得逞。

    在这瞬息之间,三大高手都使出了平生所学。

    耶律玄元剑掌兼施,剑法快如闪电,刺向帅老大的咽喉。左掌一招“龙门叠浪”以单掌之力与帅老二双掌之力相抗。

    他的剑法快如闪电,心里想道看你如何敢夺我的“兵刃”那知师老大竟敢硬抢。霍的一个“凤点头”耶律玄元的剑尖未刺着他的咽喉,剑就给他抓着了!

    只听得“咔嚓”一声。耶律玄元从武当道士手中夺来的长剑,竟然给拗断了。

    帅老大拗断了他的长剑,按说已是占了绝对上风,但奇怪的是,他却未敢续施杀手,反而好像怕对方追击似的,急忙斜跃数步,闷哼一声,声音沉哑!

    原来帅克殷之所以敢用肉掌去耶律玄元的剑,并非因为他的功力在耶律玄元之上,也并非因为他的手法比耶律玄元的剑法更快,而是因为他戴有白金编织的手套之故。他这手套夺寻常的刀剑是刺不穿,刺不破的,而他早已知道这把剑不是宝剑。

    这么一来,结果就弄成了剑断、人伤。断剑的是耶律玄元,受伤的却是帅克殷。因为耶律玄元从别人手中夺来的这把剑,剑质虽然不佳,但耶律玄元贯注剑尖的内力却是非同小可。帅克殷掌心的“劳宫穴”被他这股内力撞由,一条右臂登时酸麻,软绵绵的垂下去,不听使唤了。

    耶律玄元是同时应付祁连二老的,掌力交击,声如闷雷,和长剑给拗折的断金切玉之声混在一起。

    帅克商退后三步,打了两个盘旋,方始稳住身形。

    可是耶律玄元也不能乘胜追击,因为他不仅要应付祁连二老,还要替张雪波打发敌人。

    他在剑刺帅克殷,掌劈帅克商的同时,反足一脚踢出。张雪波正在给那个短小精悍的汉子杀得手忙脚乱,眼看那汉子的双刀贴地砍来,张雪波受伤之后,跳跃不灵,小腿非中刀不可,耶律玄元这一脚踢得恰是时候。

    在他的背后,那汉子就好像皮球一样飞了起来,摔在地上,动也不能一动。

    可惜他虽然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是不能对张雪波保护周全。

    一枝暗箭飞来,射着了张雪波的后心。正是耶律玄元反足踢出的时候。他已是双手一足同时使用了,不可能替张雪波打落那枚从背后射来的暗箭!

    张雪波这次所受的箭伤比她刚才所受的刀伤更重,登时好似风中之烛,摇摇欲坠。

    祁连二老喘息稍定,又攻上来了!

    帅老二喝道:“你兵刃已折,还不投降!”

    帅老大则客气得多,说道:“识英雄重英雄,我可惜你这身武功,劝你还是投降的好!”耶律玄元冷笑道:“刚才那招,谁胜谁负?你们竟敢大言不惭,要我投降,知不知羞?”

    祁老大胀红了脸,说道:“不错,刚才那招,是你稍占上风,但也不过一时侥幸罢了。认真打下去,你自问能在百招之内,胜得我们两个吗?

    你不要忘记,檀夫人已经受伤了!”

    祁连二老的武功非同小可,若论真才实学,耶律玄元确实是没有在百招之内取胜的把握。张雪波受的箭伤甚重,倘若耶律玄元在百招之内不能击败对方,只怕张雪波已是重伤身亡。

    耶律玄元谈谈说道:“帅老大,多谢你提醒我。我本来想多看几招你们祁连派的武功了,现在最多只能让你施展三招了!”

    帅老大勃然变色,大怒喝道:“我好言劝你,你竟如此狂妄!”

    帅老二急欲报刚才的一剑之仇,喝道:“他不听良言,劝亦无益,动手吧!”

    两兄弟心意相通,同时出手。一攻一守,配合得妙到毫巅。他们自以为己经摸到了耶律玄元的底细,如此打法,先求稳而后求胜,纵然胜不了,最少也可抵挡百招。

    耶律玄元取出玉萧,说道:“这才是我的兵器,让你们见识见识吧!

    ”

    完颜鉴在天香亭那边叫道:“这是暧玉萧,你们小心一一”

    话犹未了,耶律玄元已是从暖主萧中吹出了一股罡气。

    祁连二老曾听过暖玉萧是件异宝,但这件异宝“异”在什么地方,他们可就不像完颜鉴那样是亲身“领教”过的了。

    帅老大恃着戴着金丝手套,一把向他的暖玉萧抓来!

    还未抓着玉萧,那股罡气已是触手如烫,更要命的是,他掌心的“劳宫穴”已被罡气侵入。这一下比刚才受内力所震更惨,不但一条手臂不听使唤,整个人也好像突然触电一般,全身麻痹!帅老大刚刚倒下,他的玉萧又迎上了帅老二的双掌。

    帅老二手掌一翻,化掌为抓,抓向耶律玄元肩上的琵琶骨。同时左掌横移,劈问耶律玄元的肋骨。他身才高大,比耶律玄元高出半个头,近身搏斗,这一抓一劈,居高临下,先自占了身型上的便宜。

    哪知他变招的快。耶律玄元比他还快。他一抓抓空,只见一片碧莹莹的绿影,耶律玄元的暖玉萧正是有如灵蛇吐信“嗤”刺向他的咽喉。

    耶律玄元本来是把暖玉萧当作判官笔使用,点他穴道的,这一下子突然变为剑法,由点穴而变为刺喉。

    只听得“卜’的一声、幸得帅老二躲闪得快,没给点着咽喉,但左肩的琵琶骨,已是给玉萧戳碎了。

    耶律玄元暗暗叫了一声“侥幸”要知祁连二老联手,论实力之强,实是不在他之下的。他所以能够迅速取胜,一来是凭着暖玉萧这件武林异宝,二来也是帅老二中了他的激将之计,先就给他激怒之故。结果,果然是不出三招,他们兄弟就给耶律玄元击倒了。

    耶律玄元喝道:“看在你们两个老家伙修为不易,我只废了你们一半武功。我劝你们伤愈之后、还是回到祁连山上去吧。”他在发话的同时,转过身扶稳了已在摇摇欲倒的张雪波。

    张雪波咬着牙根,不敢发出呻吟,忍着疼痛说道:“耶律先生。不要顾我了,我、我不行——”

    耶津玄元沉声道:“不管怎样,你都必须求生!你的孩子正在等着你呢!你可以不理你的孩子吗?”一面说话,一面再次使出点穴止血的指法,封闭了伤口四旁的几处相应穴道,跟着把一颗药丸塞入她的口中,这是他从少林寺得来的小还丹,治伤止痛,功效如神。

    但那支箭是射着张雪波背心的要害之处的。箭杆都已插进去一半。小还丹虽然是治伤止痛的灵药,也不能立即令她复元。她伤得太重,已是不能行走了。

    耶律玄元握着她的一双手,一段真气从她掌心输送进去,说道:“檀夫人,你要见你的孩子,就得振作精神,跟着我走!”

    张雪波忽然沉得有气力,在他扶持之下,果然能够跟着他走了。

    也幸亏有个儿子令她牵挂,她若是不能鼓起救生的意志,纵有外力相援,也是支持不住的。

    一名卫士,以为有便宜可捡,他本来是一块大石头的后面的。当耶律玄元拖着张雪波经过之时,他突然跳出来,一刀向张雪波砍下。

    这人也是完颜鉴手下有名的大力士,用的大砍刀重达三十六斤。只道这一刀砍,即使伤不了耶律玄元,也能取了张雪波的性命。耶律玄元听得金刀劈风之声头也不回。随手把玉萧一挡。“当”的一声,震耳欲聋,重达三十六斤的大砍刀断为两截!

    那名大力士给震得晕倒地上,眼耳鼻口都有鲜血流了出来,虽然未曾断气,也是死多活少了。

    本来想抢“便宜”的不止一个人,一见耶律玄元的玉萧竟有如此威力,吓得他们都是翘舌难下。不敢向前。

    殊不知耶律玄元虽然吓退了这些人,他的心头却也是不禁微微一凛了。原来他在击断了那把大砍刀之后,虎口亦已微觉酸麻。

    他在对付那名大力士之时,一只手也还是拖着张雪波的。不松是拖着她直走路,同时还要把真气透过她的掌心输入她的体内。

    张雪波伤得很重,倘若他一旦停止输送真气给她,只怕她就有性命之危。

    那些人果然为他的声威所摄,不敢向前。

    但只是不敢单独上来和他拼命而已,却并没有放弃在园中设防。

    完颜鉴己经调来一批弓箭手,墙头上、假山上都有人张弓搭箭,到处都是闪亮的箭簇,有如黑夜的点点寒星。

    完颜鉴哈哈大笑,说道:“耶律王子,你闯不出去的。即使你闯得出去,这位檀夫人也是绝对不能活着出去的!你若想保存她的性命,我劝你还是投降的好!”张雪波道:“耶律先生,你、你还是——”

    耶律玄元道:“檀夫人,你放心,你会见得着你的儿子的!”

    其实他不过是空言安慰而已,心中实是并无把握闯得出去。

    完颜鉴继续说道:“你当真要冒这个险吗?我告诉你,在这个园子外面,我还有三千名精兵在等待你们!”

    耶律玄元喝道:“管你千军万马,要我的性命可以,要我屈膝那是万万不能!哼,你们想要我的性命,只怕也没那容易!”完颜鉴叹口气道:“你不听良言,那也中只能由你,不过——“不过,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考虑,暂时不放箭,让你三思而行!”

    耶律玄元哈哈笑道:“完颜鉴,你也不照眼镜子!”

    这话说得突兀之极,完颜鉴莫名其妙,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耶律玄元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向我招降?刚才你还在向我求饶呢!我要杀你。早就可以把你杀了!”

    完颜鉴给他骂得勃然大怒,喝道:“我生平还没见过像你这的样狂妄的人,好吧,你既然是不吃敬酒,要吃罚酒。那我也只能请你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了,你往鬼门关上闯吧!”

    说罢,发出命令:“只要这两人走出那一片花树,立即把他们乱箭射死!”

    发出命令之后,冷笑道:“我是怕毁坏了我的名种牡丹,也给你一个最后的机会!是要死还是要生,全凭你自己了!”

    耶律玄元嘿嘿冷笑,拉着张雪波傲然前行。

    万木无须待雨来,园子里只听得见他们两人的脚步声,散在花园中的卫士早已撤上假山去了。有些来不及逃走的工匠、婢仆之类原本是在园中执役的下人,也早已躲进他们的屋子关上大门。

    这座花园很大,执役的下人本来不少,但在穿过这片牡丹花林的必经之地,却是只有几间给仆人住的小屋子。

    当耶律玄元经过一间屋子之时,屋子的两扇门突然打开,有个人动作迅速之极,把他和张雪波拉了进去。

    十几张弓箭同时发射,但亦迟了一步,只听得“夺、夺”之声不绝于耳,数十枝箭(弓箭手发的是连珠箭)把那两扇门板射得有如蜂窝。

    有个卫士叫道:“咦,这人不是花王老佟吗?”

    “不会吧,老佟的身手哪有这样矫捷?”另一个土道。

    “明明是他的屋子,我也瞧清楚是他了。他和兰姑一向很好,莫非是他救兰姑?”

    ‘哪个辽国王子武功何等高强,他又不知道他和兰姑的交情,怎的又会给他一拉就拉了进去?我看是你眼花罢?说不定是那辽国王子的同党躲在老佟的屋内?”卫士议论未定,完颜鉴已是气得破口大骂!

    完颜鉴骂道:“佟玉桂,你发了疯吗,你知不知道这是窝藏钦犯的罪名?”

    完颜鉴这么一骂,众卫士方敢确定,那个把耶律玄元拉进小屋的人果然是花王老佟。

    有个和老佟私交甚厚的卫士低声说道:“老佟与兰姑情如父女,他的目的可能是想救兰姑的,将军,你看是不是可以让他将功赎罪?”

    底下的话,无须这个卫士再说下去,完颜鉴已经知道他的献议是什么了。

    完颜鉴咳了一声,放宽语调说道:“佟玉桂,姑念你替我种了几十年牡丹的功劳,我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叫兰姑出来向我投降,我答应饶她不死!”

    老佟没有回话,当然也不会有人出来。

    完颜鉴只道是耶律玄元作梗,继续说道:“耶律王子,你不肯投降,这是你的事、但你岂能连累你的好朋友的儿媳为你无辜丧命,你让佟玉桂带她出来吧!”

    过了一会,那边仍是毫无动静。

    完颜鉴怒道:“这老奴才不识好歹,你们还不赶快去给我把他揪出来!”

    可是在花王那座屋子里,是有耶律玄元在内的。

    众卫士敢去“揪”花王老佟,却不敢去“揪”耶律玄元。

    有人献计,找一根四五立长的大木头来,撞开板门,门一撞开,就乱箭齐射。这样虽然也要冒耶律玄元和他们拼命的危险,但人多胆壮总好一些。

    可是急切之间,又那里去找这样一根现成的木头?有人想到了放火的主意、对完颜鉴道:“我们为了将军百死无辞。不过,他们是瓮中之鳖,要是逼他们作困兽之斗,他们死三个人,咱们要死伤几十个人的话,似乎就不大值得了。将军,你说是吗?”

    完颜鉴知他们怕死,不过他也舍不得牺牲许多得力的卫士,于是说道:“好吧,放火就放火吧。不过你们得作好准备。不要让火势蔓延。烧毁了我的名种牡丹。”

    完颜鉴喝道:“耶律玄元,你听着,我数到十下,你不出来,我可要放火了。你若不想连累兰姑和佟玉桂为你陪丧,最少你也该让他们出来投降。”

    和老佟相熟的卫士也在叫道:“老佟,你快打开门跑出来吧,否则连你也烧死在里头!”

    没有回声,完颜鉴已经数到“十”字,火烧了起来了。不过片刻,这座小屋子烧成了一瓦砾。

    奇怪的是,并没有找一具骨骸。

    他们是早已准备好一百几十桶水来救火的,泼熄了火之后,有卫士冒着灼热的沙石拨开瓦砾察视,这才发现了一条地道。

    老佟把他们拉进了地道,这才松了口气。

    “小主人,我等了你这许多年,终于给我盼到了!”他说。

    耶律玄元苦笑道:“老佟,你这是做了傻事,我会连累你的!”老佟说道:“小主人,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挖这条地道吗?”他自问自答:“就是为了预防今日之事啊!我知道你迟早要来的,我一到商州,每天晚上,就偷偷挖这条地道、这条地道是可以通到外面一条横街冷巷的。出口处是一个荒废的瓦窑,没有人的。小主人,我为你挖这条地道,挖了三年,你还说什么连累不连星的话,你也不怕伤了我的心?”

    耶律玄元给他感动得眼角沁出泪珠,说道:“佟大叔,你叫我的小名吧。你的大恩我是无法报答了。”

    老佟说道:“元哥儿,我已经活了这把年纪。能够见你一面,死亦无憾了。挖这条地道也不全是我的功劳,老何也都帮过我挖的。”

    耶律玄元道:“你说的是何玉柱吗?”

    何玉柱是另一个花王的名字。

    老说道:“不错,他如今也年近六旬了,不过我叫惯了他小何,总是改不过称呼。”

    耶律玄无道:“小何呢?”

    老佟道:“他另有住处,元哥儿,你不必为他担心,他可以把事情都推到我的头上的。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并不知情。”

    耶律玄元问道:“你说的并不知情是指——”

    老佟道:“是指今天的事。小何并不知道你今天要来。”

    张雪波道:“是这样的。我偷听了完颜鉴和哈必图的谈话,知道你已经到了商州。这件事情,我只说给老佟师傅知道。”

    老佟继续说道:“初时我以为你来得早些也要明天才能来到,我还打算在你的必经之路拦截你呢。那知道在我知道你的消息之后半个时辰你就来了,所以我没有通知小何。”

    耶律玄元道:“本来我也想见见他的,如今已是无暇及此了,但愿他不要受到牵连才好。”

    说话之间已有浓烟灌入地道,张雪波呼吸不舒,连连咳嗽。老佟也被熏得头晕目眩,连忙加快脚步,跑在前头,打开出口的机关。

    那知道他的头部刚刚伸出去,就受到突如其来的袭击。

    那人在他头部重重打了一拳,跟着点了他胸口的穴道。

    他只叫得出“小何”这两个字就晕了过去。

    耶律玄元一觉有变、劈空掌先发出去。那人早已避开。

    待到耶律玄元扶着张雪波钻出地道之时,老佟早已落入那人的手中了。

    这个偷袭老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和他合作了几十年的另一个花王“小何”刚刚他还害怕连及他的那个“小何”

    耶律玄元怔了一怔,喝道:“何玉柱,你干什么,快把老佟放开!”

    何玉柱道:“小主人。你把兰姑放下,我不和你为难!”

    耶律玄元怒道:“岂有此理,你是打算威胁我吗?”

    何玉柱道:“不敢,我只是要你把兰姑留下而已。”

    耶律玄元道:“大胆奴才,我便要着你怎样将我为难?”何玉柱冷笑道:“元哥儿,请你说话客气些,我早已不是你的仆人了,我现在的主人是完颜将军!请你站住,你若再跨前一步,我立刻取了老佟性命!”说话之时,他的手掌已是紧紧贴着老佟背心的死穴。

    “元哥儿,你武功盖世,我当然是难奈你何,但要取老佟性命,却是易如反掌!”何玉柱冷笑道。

    耶律玄元在他威胁之下,果然不敢向前踏进一步。

    老佟刚才被他一拳打晕。好在不是重伤,此时醒过了。但何玉柱刚才在打晕他的同时,又点了他胸口的麻穴的,他虽然醒来,仍是动弹不得,而且何玉柱的手掌是贴着他背心的死穴的,要取他的性命,确实是易如反掌。老佟虽然没有听见他和耶律玄元的对话,亦已知道他的企图,一醒来就道:“小何,你拿我去领功请赏吧,我不怨你,只请你放过兰姑。”

    何玉柱冷笑道:“你的身价怎么比得上兰姑,嘿,嘿你当我还不知道吗?我早已知道兰姑是檀贝子的夫人了!”

    他以为老佟定要破口大骂的,那知老佟却是闭上了嘴,不作一声。

    何玉柱得意洋洋,回过头来,对耶律玄元道:“老佟的身价虽然比不上兰姑,但却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想他丧在我的掌下吧?”

    一点不错,对耶律玄来说,救兰姑出去固然重要。但老佟的性命也是同样重要的!

    饶是他身怀绝世武功,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这个局面了。

    张雪波已是摇摇欲坠,强力支持,说道:“不能让他伤了老佟,耶律先生,你,你把我留下吧!”

    耶律玄元道:“不能这样!”

    何玉柱己在发出“命令”了,他一声冷笑,喝道:“我没工夫等你,放了兰姑,退后十步!”

    耶律玄元怎肯让张雪波又给送入虎口,他咬了咬牙,正待冒险出击,就在此时,忽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何玉柱突然倒了下去,原来老佟的内功造诣在何玉柱估计之上,在他说话的时间,老佟已经逆运真气,冲开了被封的穴道。他拔出身藏的匕首,反手一刺插入何玉柱的胸膛。

    但何玉柱的一双手掌是贴着他背心的死穴的,他刺死了何玉柱,他的心脉亦已给何玉柱的掌力震断了!

    “我已经雇了一辆马车,停、停在瓦窑东边那条冷巷。”只能交待了这件事情,老佟就断了气!张雪波受不起这刺激.晕了过去。

    地道出口处是一座荒废的瓦窑,工地上早已长满野草,鬼影也没一个。

    但是这条地道只有一里多长,亦即是说和节度使的衙门距离不远。

    三千官兵已把衙门围得水泄不通,只待耶律玄元闯出来。

    他们看不见耶律玄元,耶律玄元在工地的高处望过去,却是可以看见剑就如林,刀如雪。

    没有时间为老佟料理后事了,耶律玄元只好忍着悲痛,背起张雪波就跑。

    瓦窑东面有一条冷巷,巷口果然停有一辆马车。

    车夫吃了一惊,叫道:“你是谁?”

    耶律玄元已经踏上马车了,他把一枚金锭塞到车夫手里,说道:“我是老佟的朋友,别多问,快驾车出城!”老佟是曾经和车夫说过要和一位朋友出城的,此时车夫虽然不见老佟,但有了这锭金子,他自是奉命唯谨了。也幸亏完颜鉴绝料想不到耶律玄元居然能够在千军万马的包围之下逃出去,他还未曾颁下戒严令,守城门的兵士甚至都还未曾知道节度使的衙门发生那样惊人的事情。

    马车顺利出城,但到了那座山边之时,亦已是将近黄昏的时分了。耶律玄元下了车,对那车夫道:“你回去绝不能泄漏今日之事,否则你的脑袋就要搬家。”

    四顾无人,他背着张雪波就向山上跑。张雪波此时亦已醒过来了。

    张雪波想起老佟为她惨死,泪下如雨。

    耶律玄元道:“擅夫人,你忍着点儿,你就可以见得着你的儿子了。

    ”

    暮霞笼山,耶律玄元心里想道:“我和他约最多三个时辰就回来的,现在恐怕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这孩子料想是不会乱跑的,但一定等得心焦了。

    他正想叫檀羽冲,山上却先传来呼叫的声音。不是檀羽冲的声音,是楮岩的叫声!

    耶律玄元离开之时,是点了楮岩的晕睡穴的,用的是轻手法点穴,算准三个时辰他的穴造就能自解。听见楮岩的叫声不足为奇,但令得耶律玄元大为吃惊的是楮岩这句话的内部。

    他说的话只有七个字:“快把孩子放开!”

    声音充满惊恐和愤怒,山上没有别的“孩子”不问可知,显然是檀羽冲这孩子业已落在敌人手里。

    可惜耶律玄元来迟了一步,事情是刚在半枝香的时刻之前发生的。

    太阳已经落山了,檀羽冲伸长颈子盼望,还未看见师父回来。

    他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师父那么好的武功,应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他对师父的武功是有信心的“但衙门里只卫士就有几百人之多,师父一个人又能打得过他们吗!”他开始有点担心了。

    正自等得心焦,忽然看见有个人飞快的跑来了。

    他还未看得清楚,就大叫道:“师父!”

    可惜来的不是他的师父。他的声音好像突然给寒冰封住,凝结了。

    来的是完颜鉴卫队里的小队长,名叫高占魁,他是奉了完颜鉴之命,来找车缭回去的,他出来的时候,那耶律玄元还未来到府衙,车缭是完颜鉴的卫士队长,也是完颜鉴卫士中的第一高手,完颜鉴正是为了要集中人力来对付耶律玄元,才叫他出来找车缭回去的。

    檀羽冲着见是他,固然大吃一惊:他看见他要寻找的车缭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七窃流血倒在地上,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

    “这是怎么回事?”高占魁着车缭的尸体向檀羽冲喝问。

    “我、我不知道!”

    事情真相当然是不能告诉高占魁的,檀羽冲纵然聪明,在急切间也难编造谎话,他只好这样说了。

    高占魁目光一转,又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楮岩,楮岩是被耶律玄元点了穴道的,身上并无血迹,看在来像是被打晕了过去的样子。

    高占魁无暇推敲,只是猜测,立即又再喝问:“是楮岩这厮杀了车都尉的么?”

    檀羽冲连忙说道:“不是!”到底是小孩子,这一下立即露出破绽了,高占魁喝道:“你又说不知道,但你却知道不是楮岩杀的!哼哼,你这小鬼头竟敢对我隐瞒!”擅羽冲说不出话来了。

    高占魁冷笑道:“你刚才叫的师父是谁?”

    檀羽冲眼珠一转,忽然嘻嘻道:“我叫的师父就是你呀,你不是教过我功夫的么?”

    高占魁一怔道:“胡说八道,我教过你什么功夫?”

    檀羽冲道:“师父,你忘记了么,这招黑虎偷心不就是你教的吗?你忘记我可没有忘记,我演给你看。”

    高占魁想起来了,不错,大约一年之前,自己好像是教过这孩子一招“黑虎偷心”檀羽冲本来就会的,有一次他看见檀羽冲练拳,一时高兴,改正了他出拳的某个姿势而已。

    一来“黑虎偷心”是最普通的拳招,何况也还不能说是他教的;二来教过檀羽仲武艺的人很多、教得最多的是楮岩,檀羽冲平时对楮岩也只是称“叔叔”而不称“师父”他只指正过一招,就算可以用“教”字吧,也是教得最少的。檀羽冲从来也不称他“师父”为何突然叫起来了。

    高占魁心中好笑:“你这小鬼头分明心里有鬼,倒想哄我欢喜。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追究了么?”

    “难得你还记得我教过你这一招。”他冷笑道:“这小鬼敢玩花招,我先打你屁股!”

    他伸手一抓,不料竟然抓了个空。他方自一愕:“这小鬼头的身法怎的如此溜滑?”只听得檀羽冲已在扮鬼脸道:“师父我这一招练得怎样?

    你说过,练得好有赏的,怎么反而要打起我的屁股来了?”

    高占魁更起疑心,冷笑道:“好,为师的赏你!”双臂齐张,冷笑声中向檀羽冲打去。

    檀羽冲借着练这招“黑虎偷心”为名,展开身法,突然拔出匕首,就向他刺去。

    “嗤”的一声,高占魁的袖子给匕首削去了一幅。可惜两人武功相差甚远,高占魁冷不及防。险给他刺伤伤,大怒喝道:“小杂种!”脚尖一勾,檀羽冲站立不稳,登时给他打落匕首,抓了起来。

    他一抓起檀羽冲,立即把檀羽冲双手拗向背后,喝道:“小杂种,车大人是怎么死的,你说不说,不说我就要你小命!”

    他手上多加两分力道,檀羽冲好像已经听得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了,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忍受,不吭一声。他没有叫出声来,另一个人却叫起来了。

    三个时辰已经过去,楮岩的穴道不解自解,恰好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了。他一张眼睛。就看见檀羽冲正在被高占魁虐待的情形,吓得跳了起来。

    “你们连一个小孩子都不能放过吗,有什么罪我来承担,放开这个小孩子再说!”楮岩喝道。

    他只道高占魁是已知道了兰姑的身份,奉命来捉拿兰姑的儿子的。

    那知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更加露出破绽了。

    高占魁冷笑道:“你要我放这个小杂种也未尝不可。你告诉我,你要替他承担的罪是什么?”

    楮岩喝道:“我没工夫和你说,你放不放?”

    高占魁渲:“不放!”更加用力的捏檀羽冲了。

    楮岩扑过去喝道:“高占魁,你不买我这个情面,我和你拼了!”

    楮岩的职位和武功都比高占魁高,本以为可以震慑他的,那知高占魁看他扑上来时脚步踉跄,已是看出了他穴道方解,功力未复的弱点。他心里想:我虽然有这小杂种作盾。但要把这小杂种顺利带回去。可还得摆脱这厮的纠缠。他也动了杀机。

    楮岩扑上来时,高占魁一声冷笑道:“这小杂种给你!”冷笑声中,把檀羽冲高高举起,作了个旋风急舞,突然就抛出去。

    楮岩大惊之下,无暇思索,抢上去接,陡然间只见白光—闪,高占魁飞刀出手,已插入他的背心。

    “你要拼命,那你去见阎王吧!”高占魁加一脚,把中了飞刀的楮岩踢翻,骨碌碌的滚下山坡。

    这两下子免起鹘落,他杀了楮岩,回过头来,刚好接着从半空中落下来的檀羽冲。檀羽冲落入他的手中,又是动弹不得了。

    xxx张雪波听见楮岩惨叫的声音,吓得心胆俱裂,连忙叫道:“耶律先生,你快上去,救救我那孩子!”

    救人要紧,耶律玄元只好将她放下,飞步上山。

    可惜已经迟了。

    楮岩滚到他的跟前,已是遍体鳞伤。“耶律先生,我后悔没有,没有听你的话。”他只能说出最后这一句话,就咽气了。

    “师父!”檀羽冲只叫得一声,就给高占魁扼住了喉咙!耶律玄元喝道:“把手放开,否则我誓必杀你!哼,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高占魁冷笑道:“我知道你是朝廷的钦犯耶律玄元,不过却还未知道你是这小杂种的师父。不错,我也知道你的武功号称天下第一,但可借你的徒弟已经落在我的手中,你纵然能够杀我,也只能抢回你徒弟的尸体!

    ”说至此处,冷笑喝道:“给我站住,你敢踏上前一步,我就刺这小杂种一刀。”

    “你要怎样?”耶律玄元喝道。

    “没怎么样,只要你不插手管这闲事。我就不会伤你宝贝徒弟的性命。”

    “冲儿,冲儿!放开我的冲儿!”张雪波嘶声呼叫,也跑了上来!。

    她才来是受伤甚重,连走路部走不动的。如今竟然能够自己爬上这座山峰,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

    但这么一阵狂奔,她的伤口又裂开了,耶律玄无所用的闭穴止血法也失效用,鲜血又在汩汩流出了。

    耶律玄元暗暗吃惊,心里想道:“这件事情,恐怕非得用快刀斩乱麻的手段来解决不可了,否则檀夫人的性命先保不住。”

    高占魁一见张雪波如此情形,更为得意,哈哈笑道:“兰姑,你舍不得你的儿子吗?那也容易,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了。你是夫人的亲信,料想夫人也能保得你们母子平安。”他明知夫人已经出走,这样说自是有意嘲讽“兰姑”的。

    张雪波气得双眼发白,骂也骂不出来。

    檀羽冲叫道:“妈妈,不要求他。师父在这里,他不敢伤我的。他伤了我,他就得偿命。师父会救我的!”

    高占魁哈哈大笑:“我本来不要伤人,只是要把你拿回去献给完颜将军、你师父神通再大,也不能从完颜将军手中救你脱险吧?”

    耶律玄元忽地冷笑道:“我无需从完颜鉴手中抢他回来!”陡地一声大喝:“我要你放人,你敢不放?”

    这一喝好似在高占魁头上响起焦雷,今得他心头大震。他本来要说“不放”的,不知怎的说不出来了。

    不但话说不出来,在这一威严之下,他的手也颤抖起来了。握在手中的匕首晃了几晃,风乎刺着檀羽冲。

    原来耶律玄元用的是佛门的狮子吼功,这一喝能令奸人丧胆。可惜他这门功夫还未统到炉火纯青之境,否则已是可以令得高占魁的匕首也掌握不牢。

    但高占魁这陡然一震,却已是给了耶律玄元可乘之机。

    “铮”的一声,耶律玄元早已藏在掌心的一枚铜钱飞出,打落了高占魁的匕首。

    高占魁忙把檀羽冲当作盾牌。往前一迎喝道:“你敢上?”

    耶律玄元非但上来,而且一拳打出去了。

    这一拳当然是打在檀羽冲身上。

    张雪波惊得晕过去了。

    但更吃惊的还是高占魁,他是绝对料想不到耶律玄元敢打出这一拳的。

    原来耶律玄元用的是新练成的“隔物传功”这一拳虽然是打在檀羽冲身上,但受到他这一拳的力度的冲击的却是高占魁。

    高占魁庞大的身躯给抛了起来,倒跌出去。檀羽冲跌了下来。

    耶律玄元接过檀羽冲,看高占魁时,高占魁已是七窍流血早已倒毙。

    ”

    xxx张雪波朦朦胧胧的听见了最熟识的、最亲切的呼唤。

    “妈妈、妈妈,你醒醒呀,你醒醒呀!”

    她张开眼睛,果然就看见她的儿子。儿子正在替她敷药。檀羽冲道:“妈妈,你不用担心了,坏人已经给师父打死了。”

    张雪波道:“冲儿,你不必为我敷药了。妈有话和你说。”植羽冲道:“妈,你的伤口正在流血呢,金创药怎能不敷?你说吧,我在听着。”

    张雪波又是欢喜。又是悲伤。

    她把悲伤藏在心里,欢喜放在脸上,忍着眼泪。灰白的脸上现出笑容,说道:“不错,冲儿,你已找到师父,我是可以放心了。冲儿,你肩上的担子很重,你明白吗?你一定要听师父的教导,学好武功。”

    檀羽冲道:“妈,我明白的,公公的仇,爷爷的仇,爹爹的仇,还有那位我从未见过的外公的仇,都应该由我替他们去报的。我怎能不练好武功?”张雪波叹道:“冲儿。你还是未能懂得妈的意思,我说的担子不单是指报仇。唉,这两年我想得许多,渐渐也懂得一点道理,我想说的是报仇以外的事情。”

    张雪波咳了两声,声音越来越低沉了,继续说道:“咱们的亲人,有的是给宋国的皇帝和奸臣害死的,有的是给金国的皇帝和奸臣害死的,咳,咳,要报仇也不知从何报起——”

    檀羽冲轻轻给她揉搓背部,说道:“妈,你歇一会再说吧。”但张雪波还是说下去。

    “我身上藏有一个锦盒,你拿出来。”檀羽冲道:“是。”心想妈妈这样郑重其事,锦盒里藏的是什么珍重东西。张雪波道:“打开来看!”

    锦盒里藏的不是奇珍异宝,是一张残旧发黄的字纸。

    张雪波道:“这是我外公亲笔写的一首词,他是宋国的名将,姓岳名飞后来给和一个名叫秦桧的奸臣害死的。他写的这首词名叫满江红。他的书法,是我的义父冒了生命的危险为我保存下来的,现在交给你了。你读不懂,可以请师父讲解。现今害他的奸臣亦已死了,他的冤枉相信总有一天会昭雪的。我的爹爹和他同时被害,葬在一起。我希望将来你能够到他们坟前一祭,以补我的遗憾。”

    檀羽冲道:“妈,我会和你一起去的。”

    张雪波苦笑道:“我是不能去了。唉,没时候给我多说了,你听着——她说了许多话,气喘越发加促了,檀羽冲心痛如绞,却无法阻止她不说。

    “我说的是报仇以外的事情,记着,你的父亲是金国人,你母亲是宋国人,金宋虽是敌国,你的父母却是恩爱夫妻——”她实在说不下去了,最后只问了一句:“你明白吗?”耶律玄元知道不妙,连忙把手掌贴在她背心,真气输送进去。张雪波睁开眼睛,说道:“不懂。你可以问你师父。耶律先生为我我的缘故,已经连累了佟师傅、楮岩等人为我身亡。我不能再连累你们了。有你照料冲儿,我放心得很。我可以早点去见他的爹爹了。”

    耶律玄元叫道:“檀夫人、你不能死!”但张雪波已经瞑目了。她受伤极重,全凭要见儿子的愿望支持着她,如今心愿己了,纵有玄元将真气输入她的体内,亦已是还魂无术!

    时光流失,转瞬过了七年。

    这七年当中,金宋两国打打谈谈,谈谈打打,大仗打过一次,小仗不下数十,最后还是以宋国缔结了屈辱的和约结束了战争。

    谁也知道这样的和平是不能维持长久的,战争随时可以重开,所谓“结束”只是暂时结束而已。

    但战争总算停止下来,虽然老百姓仍是未能喘过气来,但也有一些人却是又可以重过歌舞升平的日子了。

    今日的归云山庄就正是这样一个歌舞升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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