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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年,总喜欢回忆往事,有人说,这是人衰老的一个特征。我是不这样看的,中年只是人生的一个段落,走过了少年和青年,还有壮年和老年时光等待我们呢!因此,回忆往事,就象牛吃完了草再行倒嚼,真正开始了消化和吸收过程,回忆,也是美丽的。
见景生情,睹物思人,我的回忆一般是受到外力作用后才开始的。
相逢,是冥冥中的注定。昨天,我和同事刘哥去医院看一个病人,这个病人也是我们的同事,阑尾炎手术住院了,小毛病。来到医院,方知道和同事同一病房的还有一个女患者,我仅看她一眼就呆住了:多么熟悉的模样,是她吗?当然不是她,经过聊天了解,年龄不对,职业更不对,眼前的女患者是个初中语文教师。
二十年前,我出差进京,回来的路上突发胃病,疼得我死去活来。这时,一个姑娘来到我的身边,告诉我她是学医的,可以给我看看。此前,列车员和一些好心人给了我去痛片之类的药,但吃了没管用。姑娘弄清了我的病症后,从包里拿出银针开始给我针灸。平时我是最怕打针的,看见她手拿十多根比手指头还长的银针,我顿时吓晕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觉得胃不怎么疼了,肚子里热呼呼的,我醒了。睁开眼睛,我看见对座一个姑娘在附身看着我,穿着一件浅灰色有黑格的衣服,一头青丝瀑布般向下垂着。也许她看懂了我询问的目光,友善地笑着对我说:“还疼吗,强点了吧?”
我那时还是独身,从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一个年轻姑娘,那天也真是奇怪,我竟然没有丝豪的害羞感,两眼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她的面庞明亮又柔和,目光温暖又安详。口音是略带京腔的东北话。胸前别枚校徽,写着“北京医学院”
这是一个看了顺眼又让人放心的女人,我当时就这么想的,觉得说她是姑娘不准确,她很象我的大姐姐甚至长辈。
人在经受疾病痛苦折磨时,脑海里的意思只有一个:赶快治好病,没有痛苦就好。其它任何杂念是不存在的,也不可能存在。我把给我治病的姑娘看做大姐姐甚至长辈,就基于我的病痛。当病痛消失或减轻时,一些杂念便冒了出来,眼睛也开始不安份了。
在她拔针时,每拔一根,感觉就从我胃里带走一些凉气,拔得越多胃越舒服。当最后一根拔完时,胃几乎不怎么疼了。期间,我也由迷缝眼到斜眼,又偷眼到目光热烈地去看她。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如果娶她为妻该多好啊!
她全然没有理会我,和我醒来看见的她完全一样,边收拾银针,边轻声告诉我说:“现在没什么事了,回家后要到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以后生冷硬的东西不能吃,更要少饮酒”
她的话我听见几句,剩下的没听清,不是列车噪音大,也不是她说话声音小,是我的杂念太多了,脑子乱极了。
沈阳到了,下一个城市才是我家。车到大站下车的人多,出于安全我盯着货架上自己的旅行包。车厢里闹哄哄的,列车广播反复提醒旅客不要忘记随身物品。突然,我眼睛的余光里出现了一个身影,是她,她正背着包往车门走呢!在人流的簇拥下,她的脚步明显不稳,身体随着人流在晃动,她的包被从肩上挤掉了,她拽起了包,重新挎在肩上,人流继续涌动,她在我视线里消失了。
我猛地坐起来,就这么木然地坐着我想什么呢?人家走了,我到现在连一句感激话都没有哇!
后来,我试图找过她,主要是为了感谢。但是,杂念又总使我羞愧,羞愧得偷偷掐自己的大腿,开始的几年,她让我夜不能寐,后来,结婚了,做父亲了,渐渐地把她淡忘了。
眼前的女患者和她长得太象了,这次我没有了羞愧和杂念。我已经懂得,缘分是可遇不可求的,把握机会尤为重要。
我和刘哥每人给同事买个花篮,同事的床头只能放下一个,另一个只好放到窗户台上。临走时,我把窗台上的花篮放到了女患者的床前,我故做幽默地对她说:“是缘分使你们俩住到了一个病房,你的床前应该有花,这样和谐”在场的人都笑了,同事捂着伤口笑得龇牙咧嘴。
我满意地离开了医院,我相信,那个列车上邂逅的她会感觉到一个人在为她祝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