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态人情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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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最拙劣最卑鄙的设计，就是对别人生活的设计。它的性质是功利而不是艺术。

    那些自以为自己的一双妙手可以把别人的生活设计得如火如荼的大师们对此不遗余力。

    平日里信誓旦旦地标榜自己何等地清心寡欲的人，争夺起名利来往往不别人更为热衷，也更来得卖劲。这种人才是最值得提防的。

    说女人是水做的，是因为“泥做的男人”可以把女人像水一样，弄脏了然后倒掉。

    所谓理论，便是某些自以为是的人用来束缚和扼杀创新的绞绳，并且可以堂而皇之理直气壮地去束缚去扼杀。

    造谣家的本事在于可以让你名声鹊起（虽则这名声有时候或许并不怎么得公允所认为的好），也可以让你身败名裂。

    造谣家的职业显然不算得怎么高尚，然而这是无论哪个时代都会有的。因为任何一个时代都需要造谣家。所谓“有需求就有市场”一些寂寂无名之辈想要成名，于是需要造谣家（这时候的造谣家确切地说是捧杀家）；一些大红大紫的人想要攻击同样大红大紫的人以稳固自己的地位，于是更需要造谣家，或者便自己成了造谣家。

    有些造谣家是明枪党，于是显；有些造谣家是暗箭派，于是神秘。唯有“说话不要本”乃是造谣家的本质。

    人类适应环境的能力永远比改善环境的能力强。面对恶劣的环境，人们最先想到的是要适应它而不是改造它，虽然人们具有这个能力。人类毕竟还是有动物性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类像其他动物一样，纷纷去适应，生怕适应不了便要遭淘汰，忘了自己是有改造的能力的。

    文学作品一旦沦落到试卷上，它的社会性便成了出题者或肤浅或狭隘或荒谬或其他但必定自命不凡自以为一语既出便惊世骇俗的观点。然后出题者们一副君临天下的架势，将千千万万考生玩弄于股掌之间。因为他们摇着社会性的幌子，却掌握了一切生杀大权。

    人们斥责“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认为“拿耗子”不是狗的份内事；而人们百般娇宠的猫，却很少履行自己“拿耗子”的职责。

    现在，狗儿们已经学乖，虽然仍然忠诚却也不再“拿耗子”讨人们厌恶；而猫呢，简直已经完全摆脱了“拿耗子”的束缚，它的职责已经升级为卖乖取悦人。

    老鼠何以如此猖獗，原因大抵便在此。

    灾难发生之后，人们最后想到的往往是救灾，而散布灾情总在这之前。

    据说医生这职业是很高尚的，因为他们专门救死扶伤。

    但是我也知道很多医生是把病人给救死了，把病人给扶伤了的。

    病人没钱，负担不起天价的医药费，然后就这么在那些医术顶级高超的医生们的眼皮底下死掉了。

    然而有些医院是值得称道的，虽然自己从不舍得减免点医药费，但是人家到底是慈善家，他们会发出倡议，叫社会各界人士给病人捐款的，以此来交付费用。

    这职业可真高尚。

    （后记：周国平先生述世态人情尚未陈尽——自然陈不尽的。终生芸芸，百态千姿，人情也“与时俱进”便饶你综观宇宙之浩淼，明察秋毫之末，亦未能尽言之——今欲狗尾续貂，望周先生勿责吾玷污其作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