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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出福宁宫后,齐穆韧转身对何宛心说道:“宛心,你在附近走走,我与阿观说几句话。”
“好。”何宛心嫣然一笑,往福宁宫旁的林子里走去。
何宛心离开后,他凝声对阿观道:“我们谈谈。”
阿观点点头,尽管她并不想谈,因为再怎么谈,都谈不出一个好聚好散,只是她得乖。
她随着他的脚步,来到边角凉亭处,阿观才进入凉亭,他便劈头质问:“你是什么意思?”
“妾身不懂王爷问什么?”她愣了一下,不解地问。
“你方才无论如何都不肯应允皇奶奶一声,你在期待什么?”
期待?期待皇太后为她作主吗?别傻,皇太后的态度那般明确,就算知道她心底委屈,不也还是谆谆告诫,不可学柳氏一般作派。
想来好笑,她居然一个不小心,就变成柳氏的同路人。
“王爷想多了。”
“想多吗?听说你在宫里这段时间很受皇上看重,难道你想藉此让皇上驳了我赐婚的要求?”他不想这么想,但她的态度让他不得不这么怀疑。
阿观失笑,她还不至于如此托大,自己是什么身分、什么阶级她清楚得很,喜爱艺术品的皇帝不过是看上她几分才气,这些才气总加起来,哪里敌得过靖王爷对朝廷的功劳。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么爷告诉你,别想,你不会成功的。”他必须打断她的妄想,才不会让她在皇帝面前表现出大不敬的举动。
“妾身明白。”
“你更需要明白的是,到皇上跟前,如果你还是一样固执,回去后,月季她们会得到什么待遇,需要我再提醒你吗?”
她又被恐吓了,这回,还要不要双膝跪地,哀求他放过她们一马?
在现代,他可以被归类为恐怖情人那一块,在古代,却是最好的驯妻手段,没人会说什么,穿越真的没有那么容易啊。
她低头轻道:“妾身明白。”
“你最好是真的明”他冷冷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领宛心过来。”
“是。”她退开两步,让齐穆韧从身边经过。
望着他的背影,她实在不想这样夸奖自己,可她真的是料事如神呐,大姜说齐穆韧不会欺凌四婢,但她回答:他不会,但为了何宛心,他会。
他会的,不管是对月季、对琉芳、晓阳、晓初,或是对她。
当男人有一心想要的女子时,他可以对全世界都残忍,独独待她优厚,这种事,阿观能够理解。
找张椅子坐下,她偏过头、望向天空,突然想起那几句歌词,心微酸。
那首歌是这样唱的-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然而横冲直撞、被误解被骗,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后总有残缺,我走在每天必须面对的分岔路,我怀念过去单纯美好的小幸福,爱总是让人哭,让人觉得不满足,天空很大却看不清楚,好孤独。
是啊,她不该奋不顾身,她应该谨记两个世纪的人类有多大的不同、多大的隔阂,时空差异造就的不仅仅是代沟,她这样横冲直撞,岂能不受伤。
那歌早已经教过她,爱情的背面是孤独,她怎会笨到看不清楚事实?
她还能够追求单纯美好的小幸福吗?张开双手她看得很认真,但结论是,她没有把握。
齐穆韧是在四皇子常待的静语亭附近找到宛心的,他没料到她会走这么远,看一眼附近的福安宫,浓眉微聚。
福安宫是皇贵妃的寝宫,宛心来这里想做什么?
他深深地望了宛心一眼,她低眉,不敢迎上他的目光。
“走吧。”
叹气,他哪会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对皇贵妃,她心底有结,不管如何,叶茹秧终究是灭了何府一门的原凶,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刽子手,若非她心性善良,怕是连阿观都要恨上的。
“嗯。”何宛心眼神不定,悄悄向齐穆韧探去一眼后,低头碎步快走。
齐穆韧明知她心里有事,却不想在这当头生事。
领着宛心,他带她往阿观待着的凉亭处走去,却见几名宫女和十数名宫廷侍卫快步走来,宫女们脚步凝重,满脸惊疑不定。
在行经齐穆韧身边时,她们福身招呼。“靖王爷。”
见她们行色匆匆,齐穆韧瞅着当中一人,他有印象,那是皇贵妃身边的宫女彩萱。
“发生什么事?”
“禀靖王爷,方才有人溜进福安宫,在皇贵妃的茶里下药,幸而皇贵妃的猫儿冲撞,把茶给弄翻,才晓得茶里有毒。”
“皇贵妃是否受到惊吓,有否延请太医?”齐穆韧蹙眉问。
“是,彩欣已经前往太医院请太医到福安宫,因守院子的宫婢看见凶手背影,奴婢正要领她们到皇上跟前禀明此事。”
至此,齐穆韧已然明白其中周折,难怪宛心目光闪烁,原来她背着自己做下这等事。转头看宛心,她咬着牙、满脸倔强。
无奈泛上,他理解她想要复仇,但她的心机不够深、手法太粗劣,为赌一时之气,竟犯下这等大错,她这样岂不是要吃更大的苦头?
心乱如麻,他还能眼睁睁见她再受一次罪,再被送回青楼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不行,她好不容易重生,他绝不能再让她回到炼狱。今日之事,他有错,明知她有恨,他不该带她进宫,却又放任她一人独行。
突然,一名宫婢脸庞闪过惊慌,她指着宛心,道:“是她,奴婢方才看见的就是她,是她进入娘娘的寝宫。”
“放肆!”齐穆韧刀子似的凌厉眼光横过,吓得宫婢把话收回肚子。
彩萱跟着喝止“别胡说,王爷身边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小爆婢委屈道:“奴婢没看错,这位姑娘身上衣服的料子,是蜀州所出的锦云缎,前日,娘娘也有一件相同布料的衣裳弄破了,送过来给奴婢缝补,奴婢熬上好几个日夜才勉强修补起来。”
锦云缎是今年新织成的布,因为难得,蜀州将其纳为贡品,送进宫里,数量稀少,宫里不过两、三个娘娘得了,平日里哪舍得穿。
齐穆韧立下大功,班师回朝,龙心大悦,又得知宛心一事,遂赏了两匹给齐穆韧,宛心好意,裁制成两袭一模一样的衣裳,与阿观一人一套,原本是特意穿进宫来,打算趁机当面向皇帝谢恩的,没想到,竟然因此被认出。
彩萱皱眉,迟疑地向齐穆韧迎上一步“可否请靖王爷移驾,与奴婢一起面圣。”
一直待在原地的阿观满脑子纷乱,她想着,或许是偏见,女人容易为自己竖立假想敌,也许她不要那么害怕何宛心,就会发现她是可以成为合作伙伴的女人。
没人规定,她非要与何宛心共事一夫,她可以退居二线,成为第二个夏灵芝。
她不想当柳氏,就把角色留给何宛心吧,柳氏想当齐穆韧的唯一,何宛心不也是。
反正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任谁也取代不了”、“走过千山万水,度过重重危难,他们依然要共度一生一世”、“芸芸众生中,他们只看得见彼此”既然如此,她何不成全这段伟大、曲折、感天泣地的爱情?
只要退居二线,日子一久,齐穆韧就会忘记她是谁,届时再计划未来的打算,成功率会大上几成吧。
好几天过去,她的脑子直到现在才出现一片清明,女人呐,总是要逼到墙角,才会发出反弹力气。
想明白了,阿观松口气。
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以为是齐穆韧带何宛心来接她,没想到来接她的,竟是几个板着脸孔的宫廷侍卫,微蹙柳眉,隐约地,她感觉出事了
御书房里透着一股压抑,偌大的华丽宫殿中越发死气沉沉,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穿着明黄龙袍的皇帝寒着脸,坐在书案后面,静静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三人。
阿观、齐穆韧、何宛心,三人并肩齐跪。
何宛心身子在颤抖,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湿透,从外头吹进来的凉风拂在她身上,她不禁打个寒颤。她知道有一道目光盯住自己,却不敢抬头,深怕眼睛泄漏太多秘密。
齐穆韧满脸肃然,无数个打算在心底盘桓。
皇贵妃没有中毒,错误未铸下,此事可大可小,只看皇上心底怎么打算,若皇上能看在自己立功的分上将此事掠过,那是最好的,如果不能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下宛心。
同样跪在地上的阿观,心底虽有几分惊疑,却没避开皇帝的视线,她坦然望向书桌后头的男人,心底暗暗想着:皇上与齐穆韧真的很像。
果然孩子不能乱生,有胆和隔壁邻居搞在一起,就要有东窗事发的心理准备。抿嘴,这时候是不该笑的,所以她用力憋住,难怪大姜要隐姓埋名,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大概都活不长吧。
宫女清脆的嗓音还在叙述皇贵妃宫里发生的事。
“那猫儿不过舔几下茶水,就口吐白沫,没有气了。”
“继续说。”
皇帝阴沉的嗓音加深了何宛心的恐惧,她的身子抖得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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