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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恶得要命。
“对不起。”她知道她让他丢脸了,可她就是没办法嘛。那针筒真的很恐怖啊,是这里的人太奇怪了,怎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
“早点休息。”尉真转过脸容,不想搭理她,他又要向前走的脚步再度被花窨拉住。
“又怎么了?”烦不烦?这女人简直处处在挑战他后天训练的良好修养。
“我真的会窨茶,我保证我会窨得很好很好的,比上次窨的那批更好,你别赶我走好不好?”花窨再三保证。
明明尉真与她约定过,只要她会窨茶就让她留下,可是,尉真现在这张完全看不出情绪的冷脸,却让她感到不确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着的缘故,尉真此时的模样令她想起她年纪尚小,尚在茶园内当杂役与小学徒的时候。
当时,茶园主人总是对她动辄打骂,说她是不知哪儿来的小杂种,整日窝在茶园,多耗他粮饭,只要她有什么本事学不会,就威胁着要将她赶出去,还要扣当初好心收留她的那些婆婆们月钱。
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她什么都会,虽然今天生病了,但她明天一定会把今天该做的补回来。拜托,别赶她,在这陌生之地,她不知该怎么活,正如同当时年幼的她一样。
“我说过要赶你走了吗?”尉真淡淡扬眉。
“你没说,可是,你的表情就是这么说的”
“李花窨,你爸究竟是怎么跟你谈的?”尉真这下彻底转过身来了,双手盘胸打量她的神情充满不解与纳闷。
她为什么要拿这种无辜的神情看他?
就好像她很怕他赶她,就好像她离开这里再无处可去一样?李伯伯究竟是跟她谈了什么条件?
“我?我爸”花窨一时也想不到该怎么回应尉真。
她是隐约知道尉真以为她是某个朋友的女儿,他丢给她的行李箱就是那位小姐的,而那位小姐要来当他的管家,可是她要怎么告诉尉真,她不是他朋友的女儿,她是花窨,是江南第一茶师傅,她那日失足掉进莲池,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醒来就在他的院子里了。
她是花窨,不是李花窨
花窨支支吾吾了好半晌,怎么想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尉真与她四眼相凝,直到最后耐性全失,只好冷着脸赶她上床睡觉。
“睡吧。”今天已经耽误得太多,他不想再为她浪费任何一点时间。
“尉公子,你说过会让我留下的,可不能反悔,我明早会提早起床做家务的。”花窨躺上床,拉好了被子之后,又望着尉真的背影战战兢兢补上一句。
“家事不用你烦心,你没来之前我也过得很好。”
“这么说你要赶我走了?”想到外头那些人潮车阵,花窨大惊失色。
若是尉真不肯收留她了,她连要怎么在这里谋生怎么找住处都不知道。
“我没这么说。”
“真的?你保证?”
“你再问我就要赶你走了。眼睛闭上,睡觉。”
“好。”花窨躺得端端正正,连一刻都不敢多耽搁,急急便将眼睛闭上,听话睡觉。
她立马闭嘴合眼的模样不知怎地令尉真感到有点好笑。
谢天谢地,幸好她怕被他赶走,虽然他不明白确切原因是什么,但这下他总算有片刻安宁可以去处理公事了。
三个小时后,尉真为了听从医嘱确认花窨是否退烧,再度放下手边的工作,慢条斯理且心不甘情不愿地踱进花窨房里来。
才走到她身旁,瞧她睡得满身汗,翻来覆去,仿佛睡得极不安稳似的,有句朦胧飘渺的句子从她呓语的唇边飘出来——
“别赶我,我已经会了每种茶我都会了我会烘茶,还会窨香别赶我走”
怪了,他是有造成她这么大的阴影吗?就连睡了也睡不安稳?
尉真拿着耳温枪的手一怔,心底隐约有某种怪异之感流过,可他绝不承认那与称为内疚的情绪有关。
他不带丝毫感情地为她量完耳温,紧皱着眉心看着上头显示的三十七度八,正犹豫要不要把她叫醒再吃一包退烧药,耳边又听见她含含糊糊道:“不要打我我学、我每样都学我会学得又快又好不要赶我出去”
尉真眯了眯长眸,墨眸中闪烁幽光,看来充满危险。
他什么时候打过她了?她又被谁打?这跟她害怕被他赶走有关吗?与她那一手窨茶的好功夫有关吗?
尉真试着拿出口袋内的手机,再度拨了一通电话给李伯伯。
没有回应,一样是该死的语音信箱、一样是该死的没有回应!
他按捺下想砸坏行动电话的冲动,却怎么也无法硬起心肠从花窨房内走开。
“李花窨,起来吃药了。”尉真压低了声嗓唤她,扶她坐起的动作里隐约藏着心疼,充满某些他尚不明白的意绪。
花窨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意识根本没有清醒地张嘴把药吃完,倒下沾枕又睡了。
其实,她白天时应该就已经很不舒服了吧?明明发着高烧,却还逞强做那么多家事
尉真默默叹了一口气,修长挺拔的身影从她房内离开,又拿着笔记型电脑走进。
当晚,为着某种无法言说的理由,他在她房内工作到深夜。
不知为何,竟觉得她前几日嚷嚷喊着的江南第一,饱含着讽刺与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