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逃亡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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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陀第一银河帝国的首都在克里昂一世统治之下,它放射“黄昏的回光”不论从哪方面看来,那时都是它的全盛期。它二亿平方公里的地表完全被穹顶覆盖(只有皇宫周围的区域例外),穹顶下面是个绵延不断的大都会,一直延伸到大陆棚之下。当时人口共有四百亿,虽然(回顾历史显而易见)有众多迹象显示问题早已丛生,川陀居民仍衷心视其为传说中的“永恒世界”从未想到有一天它会
——银河百料全书
6
谢顿抬起头来,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面前,带着一种嘲弄的轻蔑低头望着他。那人身旁还有另一个年轻人,或许更年轻一点。两人都身材高大,看来十分强壮。
谢顿判断他们的衣着是川陀最前卫的流行服饰——大胆的相冲色彩,带纹饰的宽边皮带,有整圈阔檐的圆帽,此外还有一条亮丽的粉红色丝带,从帽檐两端一直延伸到后颈。
在谢顿眼中,这种打扮实在有趣,他不禁微微一笑。
他面前的年轻人吼道:“你龇牙咧嘴在笑什么,邋遢鬼?”
谢顿不理会对方说话的态度,好言好语地答道:“请原谅我刚才发笑,我只不过在欣赏你的服装。”
“我的服装?怎么样?你自己穿的是什么?你管这身可怕的碎布叫衣服吗?”他伸出一只手指碰了碰谢顿的外衣制领。与对方悦目的色调比较之下,谢顿心想,自己的衣服颜色沉重得很不体面。
谢顿说:“只怕我们外星人士的衣服就是这样,这是我仅有的款式。”
他不自觉地注意到,原本坐在小公园里的另外两三个人,此时正纷纷起身离去。仿佛他们预感会有麻烦出现,而不愿继续留在附近。谢顿很想知道他的新朋友,夫铭,是否也正要开溜,但他觉得将视线从面前的年轻人身上移开是不明智的举动。他将身子向后挪,稍微向椅背靠去。
年轻人说:“你是外星人士?”
“没错,故此才穿这身衣服。”
“故此?这是哪门子词汇?外星词汇吗?”
“我的意思是说,这就是你觉得我的衣服奇怪的缘故,我是一名游客。”
“从哪颗行星来的?”
“赫利肯。”
年轻人的两道眉毛挤存一起。“从来没听说过。”
“它不是一颗大行星。,”
“你为什么不回那里去?”
“我是要回去,我明天就走。”
“快一点!现在就走!”
年轻人看了看他的同伴,谢顿随着他的目光望去,结果瞥见了夫铭。他并没有离开,可是整座公园已经空了,剩下的只有他自己、夫铭,以及那两个年轻人。
谢顿说:“我本来打算今天到处逛逛。”
“不,你不想那么做。你现在就回去。”
谢顿微微一笑:“抱歉,我无法照办。”
年轻人对他的同伴说:“你喜欢他的衣服吗,马毕?”
马毕首度开口:“不喜欢,真恶心,令人反胃。”
“不能任由他到处乱跑,害得人人反胃,马毕。这样对大众的健康有害。”
“不行,绝对不可以,艾连。”马毕说。
艾连咧嘴笑了笑:“好啦,你听到马毕怎么说了。”
这时夫铭终于开口:“听着,你们两个,艾连、马牛,不管你们叫什么名字。你们玩够了,何不见好就收?”
艾连下身本来微微倾向谢顿,此时他把身子挺直,然后转过来。“你是谁?”
“不关你的事。”夫铭厉声应道。
“你是川陀人?”艾连问。
“这也不关你的事。”
艾连皱着眉头说:“你的穿着像个川陀人,我们对你没有兴趣,所以不要自找麻烦。”
“我打算留下,这就表示我们有两个人。二对二听来不像你们的打法,你们何不去找些朋友来对付我们两个?”
谢顿说:“我真的认为你该趁早离开这里,夫铭。你试图保护我,我很感激,可是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这些人并非危险分子,谢顿,只不过是值半个信用点的奴才。”
“奴才!”这个词似乎把艾连惹火了,因此谢顿想到,它在川陀的意思一定比在赫利肯更具侮辱性。
“听好,马毕。”艾连咆哮道:“你对付另一个他妈的奴才,我来把这个谢顿的衣服剥光。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动手——”
他双手猛然下探,想抓住谢顿的翻领,一把将他提起来。谢顿立刻本能地伸手一推,他的椅子同时往后翻倒。接着,他抓住探向自己的一双手,并抬起一只脚来,此时椅子刚好倒下。
艾连像是从谢顿的头上飞过,在空中打了一个转,最后落在谢顿身后。他的颈部与背部最先着地,发出了一声巨响。
当椅子倒下时,谢顿及时扭转身子,迅速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瞪着倒地的艾连。然后他猛转回头,望向一旁的马毕。
艾连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脸部肌肉痛得扭成一团。他的两只拇指严重扭伤,腹股沟传来锥心刺骨的痛楚,脊骨也受到重创。
夫铭的左臂从后而勾住马毕的颈部,右臂将对方的右臂向后拉到一个疼痛难忍的角度。马毕拼命想要喘气,涨得满脸通红。一把小刀躺在旁边的地上,刀缘的小型镭激光镶边正闪闪发光。
夫铭稍微松开手来以真挚的关切语调说:“你把那家伙伤得很重。”
谢顿说:“也许吧。如果他着地的角度再偏一点,他的脖子就会摔断。”
夫铭说:“你究竟是哪门子数学家?”
“赫利肯数学家。”他弯腰拾起那把刀子,
“真可恶,而且还能致命。”
夫铭说:“这种事普通利刃就足以应付了,根本不需要加装动力源——不过,还是让我们放这两个人走吧,我不相信他们想继续打下去。”
他松开马毕。马毕先揉揉肩膀,又搓了搓脖子,一面大口着喘气,一面狠狠瞪着两人。
夫铭厉声说道:“你们两个最好马上滚,否则我们将提出证据,控告你们伤害和杀人未遂。从这把刀就一定能追查到你们。”
在谢顿与犬铭的逼视下,马毕将艾连拖起来,扶着直不起腰的后者蹒跚离去。
他们回头望了一两眼,谢顿与夫铭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谢顿伸出手来:“你帮我这个陌生人对付两个人的攻击,我该怎样感谢你?我真怀疑自己能否应付他们两个。”
夫铭举起一只手,做了个不表赞同的手势。“我并不怕他们,他们只不过是专门在街头闹事的奴才。我需要做的,只是把一双手放在他们身上——当然啦,你也一样。”
“你那一抓可真要命。”谢顿回想起刚才的情形。
夫铭耸了耸肩:“你也不简单——”然后,他以相同的语调说:“来吧,我们最好离开这里,我们正在浪费时间。”
谢顿说:“我们为什么必须离开?你怕那两个会再回来吗?”
“他们这辈子都不敢再来。不过,刚才为了避免撞见不愉快的场面,而从公园慌忙溜走的那些‘勇士’中,可能有人已经通知警方。”
“很好,我们知道那两个小流氓的名字,也能详细描述他们的长相。”
“描述他们的长相?警方有什么理由抓他们?”
“他们犯了蓄意伤害”
“别傻了,我们连点擦伤也没有,他们却注定要在医院躺几天,尤其是那个艾连。被起诉的会是我们两个。”
“但这是不可能的,目睹事件经过的那些人”
“不会有任何人被传唤。谢顿,把这点装进你的脑子里——那两个是来找你的,专门来找你的。有人告诉他们说你穿着赫利肯服装,而且一定将你描述得很准确,也许还让他们看过你的全息像。我怀疑派他们来的,就是控制警方的那些人,所以我们别在这里再待下去。”
夫铭一只于抓住谢顿的上臂,匆匆忙忙拉着他走。谢顿发觉自己不可能挣脱,就像落在性急保姆手中的小孩。只好乖乖地跟着他走。
他们冲进一条拱廊,在谢顿的眼睛尚未适应较暗的光线时,便传来一辆地面车的隆隆刹车声。
“他们来了。”夫铭低声说道“快点,谢顿。”他们跳上一道活动回廊,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7
谢顿试图说服夫铭带自己回到下榻的旅馆,可是夫铭不肯答应。
“你疯了吗?”他以近乎耳语的音量说“他们会在那里等你。”
“可是我所有的家当也在那里等我。”
“它们只好等一阵子。”
此刻他们待在一栋公寓的一间小房间里,这是一栋优雅宜人的公寓,谢顿对它的位置没有丝毫概念。他环顾这个仅有一间房的住处,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张床铺,以及一套计算机终端机,几乎占去大部分空间。房间里没有用餐设备,也没有盥洗台,不过先前夫铭曾带他到走廊尽头的公用盥洗间。当谢顿快出来的时候,刚好有个人进去,那人没怎么沣感谢顿本人,却对谢顿的衣服投以短暂而好奇的目光,然后就别过脸去。
谢顿向夫铭提起这事,后者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得把你这身农服换掉,只怪赫利肯那么跟不上时尚”
谢顿不耐烦地说:“这有多少可能只是你的幻想,夫铭?你让我相信了一半,但它或许只是一种一种”
“你是不是想说‘妄想症’?”
“没错,我就是想这么说,这一切可能只是你的古怪妄想。”
大铭说:“能不能麻烦你动一动脑筋?我不能用数学方法做出论证,可是你见过皇上,别否认这一点。他要从你这里得到些什么,而你却没有给他,这点也别否认。我猜想他要的就是有关未来的详情,而你拒绝了。也许丹莫茨尔认为,你只是假装未曾掌握详情,你是在待价而沽,或是其他人也在收买你。谁知道呢?我告诉过你,假如丹莫茨尔想要你,小论你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他找到。在那两个脑袋短路的家伙出场前,我就对你那么说了。我是一名记者,也是个川陀人,我知道这种事会如何发展。在某个节骨眼,艾连曾说‘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你还记得吗?”
“我刚好记得。”谢顿答道。
“对他而言,我只是个碍事的‘他妈的奴才’,他只顾完成任务,那就是攻击你。”
夫铭坐到椅子上,指着床铺说:“舒展一下四肢,谢顿,尽量放轻松点。那两个不论是谁派来的——我看,一定就是丹莫茨尔——他还会派其他人来,所以我们得把你这身衣服换掉。我想本区其他赫利肯人被撞见时,要是他刚好穿着母星服装,就一定会惹上一场麻烦,直到他能证明他不是你。”
“噢,得了吧。”
“我没开玩笑。你一定要把这身衣服脱掉,然后我们必须把它原子化——假如我们能偷偷接近一台废物处理器。在此之前,我得先帮你找一套川陀服装。你的身材比我小,我会考虑到这点。即使不完全合身也没关系”
谢顿摇了摇头。“我没有信用点付账,没带出来。我所有的信用点——其实也没多少——全都在旅馆的保险箱里。”
“这点我们改天再说。我出去张罗必要的衣物时,你得在这里先待上一两个钟头。”
谢顿摊开双手,叹了一口气表示让步。“好吧,如果真的那么重要,我就待着吧。”
“你不会试图跑回旅馆吧?荣誉担保。”
“我以数学家的荣誉担保。可是给你惹了这么多麻烦,我已经觉得过意不去,还要让你为我破费毕竟,虽然你把丹莫茨尔说得那么厉害,他们并非真想伤害我或把我带走。我唯一受到的威胁,只不过是要把我的衣服脱掉。”
“不只如此,他们还想押你到太空航站,把你送进一艘飞什赫利肯的超空间飞船。”
“那是个傻气的威胁,我们不必认真。”
“为什么?”
“我马上要回赫利肯,我告诉过他们,明天就会动身。”
“你仍打算明天走吗?”夫铭问。
“当然啦,有何不可?”
“不可的原因多得很。”
谢顿突然感到不高兴:“得,吧,夫铭,我不能再陪你玩这种游戏。我在此地的事情办完了,现在想要回家去。我的旅行票在旅馆房问里,否则我会试图将行程改成今天,我是说真的。”
“你不能回赫利肯。”
谢顿涨红了脸:“为什么不能?他们也在那里等我吗?”
夫铭点了点头:“别发火,谢顿,他们一定也会在那里等你。听我说,如果你到赫利肯去,等于落入丹莫茨尔的手掌心。赫利肯是个忠实可靠的帝国领域。赫利肯曾叛变吗?曾追随过反帝旗帜吗?”
“没有,从来没有,而且理由允分。它周遭都是较大的世界,需要帝国的和平确保它的安全。”
“正是如此,所以驻扎赫利肯的帝国军队能得到当地政府的全面协助,你将时时刻刻受到严密监视。不论丹莫茨尔什么时候想要你,都有办法把你找出来。而且,要不是我现在警告你,你对这件事根本毫不知情,你会一直公开活动,一心以为安全无虞。”
“实在是荒谬。如果他希望我待在赫利肯,为什么不干脆让我自动离去?反正我明天就要走了。他为何要派两个小流氓来,只为了让这件事提早几小时发生,却冒着让我提高警觉的危险?”
“他怎么想得到你会提高警觉?他不知道我会跟你在一起,给你灌输一些你所谓的妄想。”
“即使他们不担心这一点,可是如此大费周折,让我提早几小时动身又是为什么?”
“或许因为他担心你会改变主意。”
“不回家的话,我到哪里去?如果他能在赫利肯抓到我,我到任何地方照样会被他抓到。比方说,他能在在足有一万秒差距之外的安纳克瑞昂把我抓到——假使我竟异想天开躲到那里。对超空间飞船而言,距离算什么呢?就算我找到一个世界,不像赫利肯那样对帝国军队百依百顺,又有哪个世界真正在造反?帝国目前处于和平时期,即使有些世界对过去的不公仍愤愤不平,却没一个会为了保护我而招惹帝国的武装部队。更何况,除了赫利肯,我在其他地方都不具公民身份,他们根本没有义务阻止帝国对我的搜捕。”
夫铭一直耐心倾听,不时轻轻点一下头,但他严肃、镇静的神情依旧。“目前为止你说的都对,可是有个世界并非真正在皇上控制之下。这一点,我想,一定就是丹莫茨尔寝食难安的原因。”
谢顿想了一会儿,回顾近代发生的历史,怎么也想不出哪个世界可能令帝国军队束手无策。最后他只好问:“究竟是哪个世界?”
夫铭说:“就在你的脚下。我想,丹莫茨尔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非常危急。与其说他急着要你回赫利肯,不如说他急着要你尽快离开川陀,以免你突然又想留下来——不论因为任何理由,哪怕只是留恋此地的风光。”
两人默默对坐了一阵子,谢顿终于以讥讽的口吻说:“川陀!帝国的首都,轨道太空站中有舰队的大本营,地面驻扎有最精锐的部队。假如你相信川陀就是那个安全的世界,你的妄想症已经进展到彻底的幻想。”
“不!你是一名外星人士,谢顿。你不知道川陀是什么样子。它拥有四百亿人口,银河之中人口数目能及上它十分之一的世界都不多;它有难以想象的科技与文化复杂度。我们现在位于皇区,这里的生活水平是全银河之冠,居民全部是帝国的大小官员。然而在这颗行星的其他地方,总共有超过八百个行政区,某些区的文化和我们这里完全不同,而且大都不是帝国军队能掌控的。”
“为什么不能掌控?”
“帝国不能真正对川陀动用武力。这么做的话,一定会动摇某个科技层面。这些科技是整个行星命脉所系,相互之问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系,弄断了任何一个联系,都会使整个科技完全瘫痪。相信我,谢顿,我们住在川陀的人都目睹过这种情形,例如一个未能成功阻止的地震、一次未曾及时疏导的火山爆发、一阵没有预先消灭的暴风,或必是个没人留意的人为错误。发生这些天灾人祸之后,这颗行星立刻摇摇欲坠,必须尽一切力量尽快恢复原有的平衡。”
“我从没听过这种事。”
夫铭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当然没有。你想要帝国大肆宣传核心深处的弱点吗?然而身为一名记者,即使外星人士不知道,即使川陀大多数人蒙在鼓里,即使帝国当局尽力隐瞒真相,我却对这种情形一清二楚。相信我!虽然你不晓得,但是皇上心里明内,丹莫茨尔也知道——侵扰川陀就可能摧毁整个帝圈。”
“那么,你因此建议我留在川陀?”
“没错,我可以带你到一个地方,你在那里将绝对安全,不必担心丹莫茨尔。你不用改名换姓,可以完全公开活动,他却对你无可奈何,这就是他想逼你立刻离开川陀的原因。若非命运之神将我们拉到一块,你又有出人意料的自卫本领,那么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可是我得在川陀待多久?”
“视你的安全情况而定,谢顿,该多久就多久。或许,你下半辈子都不能再离开。”
8
哈里谢顿望着自己的全息像,它是由夫铭的投影机投射出来的,这要比照镜子更醒目、更实用。事实上,现在房间里仿佛有两个谢顿。
谢顿仔细打量这件新短袖上衣的袖子,赫利肯心态使他希望色调最好再朴素点,但他还是谢天谢地,因为夫铭选择的颜色已比这个世界流行的柔和许多。(谢顿想到那两个小流氓穿的衣服,心中便打了一个寒战。)
他说:“我想我得戴上这顶帽子。”
“在皇区中的确如此,这里不戴帽子是没教养的象征。但是在别的地方,礼俗则又有不同。”
谢顿叹了一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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