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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还有苏凌的影子。
那人心中回想了一遍,忽地朝那告示上看去,不由得结结巴巴道:“这......这......他不就是.......不不不!定是我读书太多,眼花了......眼花了......”
............
入夜。
渤海城长街之上,已然没了人迹,家家户户均已然吹灯睡去了。偌大的渤海城,除了深巷犬吠,虫鸣窸窣之外,再无其他的声响。
一个黑影,如幽魂一般轻飘飘地落在长街角落的暗影之中。
无声无息,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
他抬头看了下苍穹。
弯月如钩,却无半点星芒,渤海城也显得比平素夜晚更暗了不少。
“月黑之夜好办事......”那人似低声自语,忽地身形一荡,已然跃上房脊,紧接着一道黑芒在或高或矮的房脊之间来回地穿梭起来。
明暗之间,无常无相。
渤海城中,有一处红漆大宅,此刻门前冷清,无车无马无人,两只石狮子静伏在大门两侧,门头左右,两盏红灯笼,随微风摇曳,颇有些败落的迹象。
微风起时,门前片片枯枝残叶荡在半空,更显得有些萧索。
门上正中,一块黑漆匾额,上书二字:田府。
忽地,那道消失了很久的黑影蓦地出现在这宅院的高墙之上,略微停顿片刻,一道残影投向宅院之中。
宅院深深,倒也不算太大,前后共有两道院落,前面院落,假山小池,还有一个弯折回廊通向后面。
虽然看起来不是那些平民之宅,却没有一个人,偌大的前院,空空荡荡,寂寥无声。
后院比前院略小,更有一沟小渠,里面有水几许,缓缓地流动着。
却见左侧渠旁似有火焰跳动的光芒,更有焚烧的气息传出,弥漫在整个后院之中。
更似有人声,似乎唉声叹气,颇为愤懑凄苦。
借着火焰微光,却见正有一年轻公子,手中拿了些许文稿,正朝着那火焰中填去,火焰中细细看了,也有些已经烧成灰屑的东西,当是已经焚毁的文稿。
那年轻公子一边缓缓地朝火焰堆中填着文稿,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什么,脸上还带着颇为不舍的神情。
他半跪在火焰堆旁,身旁还有好几摞书册。想来也是要一同烧了的。
在他身旁,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仆,形容枯槁,皱纹满脸,白发散乱,看着那公子烧那些东西,也是满脸的不舍,眼中更有浑浊的老泪流下。
在他们二人不远处,还站着三四个看起来下人打扮的人,他们体格倒还健壮,当是有些把式底子。
这几个人也是看着眼前这公子和老仆,一脸的愤懑和不平之色。
却见那公子烧了几页文稿,终究是忍不住潸然泪下道:“唉,我父一世英名,一生清廉,为了渤海鞠躬尽瘁,为了百姓福祉,两袖清风,忠直当世,却......我更不肖,连他半点手稿真迹都不能留下......”
说到伤心之时,不能自己,双肩颤抖,恸哭连连。
那老仆也是一脸悲怆,????????????????长叹一声道:“公子孝心,田府上下如何不知?主人又如何不知呢?只是那......沈济舟,嫉贤妒能,听信谗言,以致主人身陷囹圄,主人更觉自己时日无多,这些东西都是主人心血,如何能留给不肖之君乎!公子啊,都烧了罢,烧罢!一了百了!”
那公子想来也是没有办法,只得双手颤抖,又拿起一些文稿朝火焰堆中填去,却犹不死心道:“沈济舟可是说过,待他胜了,才会回来治我父之罪,若是败了,岂不是我父之言应验了,不该开释的么......”
“公子啊,战场之事,瞬息万变,难以预料啊,可是无论胜败,依照沈济舟的秉性,老爷都是凶多吉少啊!公子心里要早做准备才是啊!”那老仆声音颤抖,听得出来满是绝望和无奈。
那公子闻言,忽地心中发狠,腾的站起身来道:“那便不能反了他么?我田氏一族也是渤海大族,便要任人宰割不成!”
“公子!公子慎言啊!主人一世忠义,如何能答应造反?再者,真就强按下主人,咱们反了,其他大族可是与沈氏一驾战车,沈氏如何?其他大族如何?只区区田氏一族,便是拼到最后一人,也无异于以卵击石啊!”那老仆颤声道。
“那我就眼睁睁看着我父亲就戮不成么?荆伯,我做不到啊!”那公子满脸是泪,凄然道。
“公子,眼下渤海还算风平浪静,公子该韬光养晦,以待时日,所以很多话埋心里也不要说出来才好,待情势有变,无论是搭救主人或者公子为自身计,也好从长计议啊!”那唤作荆伯的老仆叹息道。
“好吧!既如此,当权者无道,这些治国方略,我父平生智计的心血,留给他也无用!都烧了罢!你们都动手!”那公子眼中颇有几分断腕的决绝,朝着一旁的仆人们道。
“喏——!”仆人应诺,皆动手便要烧这些文稿书著。
便在这时,从房脊之上蓦地有人朗声道:“田祭酒毕生心血,呕心之作,奇谋良策,济世之法,如此烧了岂不可惜?公子,若为孝道,此事不可为也!如今生路未绝,公子怎可自己先泄气了呢?”
他这一言,字字句句,如刀如剑,直透院中所有人的心魂。
以那公子为首,老仆和仆人们皆是一惊,霍然抬头,循声喝道:“什么人!口出狂言!”
但见院中青石路上,一道黑影翩然而下。
却是一个少年公子,气宇轩昂,不卑不亢,望着他们,一字一顿道:“不才......大晋将兵长史,苏凌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