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悄悄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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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一点就错过了，少阴石前既无标识也无说明，走在前边的一拨游客原路返回，告说并无一物，神情甚为泄气。我有点不信，继续前行，结果发现它坦坦然立于高处，除了没有文字解释，形象与意象无不明显，那一拨人一定是太信文字了，不知道这儿是曹溪流处？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这是韶关阳元山公园，所谓阳元山，是据一块雄兀凸起、类似男根的山势而起的名，造化钟神秀，隔一山峰，又发现了这处全国罕见的少阴石，虽然它没有山那么伟岸，却也是一块两层楼高的巨石。

    大石中间深深裂一绽，翻出优悠曲线，类似唇形，据考证，动物的嘴唇翻然外露，显示出最动人情状和颜色的只有人类，当然这石唇是立着的。如果十年前看到它，没有人会当回事，或者不敢说出，而这几年人们的眼睛少了桎梏，于是它被开发为一个景点，于阳元山相对成趣，命名少阴石。生殖崇拜是是人类最早对自身的认识，那时候被称做石器时代，石头与人们的生活密不可分，当然，也与人们的意识密不可分，于是，生殖崇拜也寄托在石头上，辽东半岛出现的巨石文化，人们面对生殖象征物举行仪式时，庄重严肃，不但不能说笑，打闹，连屁也不能放。渐渐地，人类离自己远了，直接的形象变成了象征，成为太阳与月亮，成为鱼与莲，渐渐，人们不认识或者是不敢认识自己了，被认为发端于生殖文化的儒家出现了类似：“损人欲以复天理”的修养，于是六根清静，有了抑制个体情欲的不少宗教规矩，包括一些现代宗教。不过，真人真性却历来难以根治，禅宗里便有这样的机锋，一和尚指着寸缕不挂仰卧于床的尼姑无著问：这是什么去处？无著对说：三世诸佛，六代祖师，天下老和尚，皆从此出。

    这块少阴石如果在唐周被慧眼发现，胆大妄为的则天女皇一定视它为国宝。武则天最少伪饰，传说当初她要将六祖衣钵赠与一位佛门弟子时，就曾用一个有无色欲的问题考察和尚道行，结果只有一个名为智洗的和尚敢认这账，女皇就将衣钵赐与他。则天考题，不离盛唐气象。以后的皇帝尽是男角，从天然气势上却不免矮了她一截。

    中国走完了初民社会后，那些原始的图腾扫荡得较快些，西洋人的动作慢，洋教堂除了塑一些男女裸像，还造一些拱形大门，橄榄形神殿，形象地或者是象征地追求通过的“再生”感，绵延不绝。

    只是人类越来越聪明后，对生殖的神秘与庄重一起破灭，自我膨胀的人类走过了几个回合后，又于现代文明中又发现了自己，只是这时候的人类，没有那种对生命的诚挚崇仰，变得大大咧咧，无所顾忌，所以不再是生殖崇拜，只是好奇，只是好玩。人类在自然面前，忘了自己是何物，甚至面对自己，仍存疑惑“认识你自己”的前贤哲言，始终是未完成态。

    公园其他游览处题词多，照片也多，此处没有题词，照相也失去了名义，我们踩着碎石子冒着滑下去的危险近前去拍照，各具情态。我为其取名：“说悄悄话的地方”

    我们休息喝水的时候，又来了一拨人，他们一直等到我们下了台阶，才取出相机放开胆量摆置自己的位置。我想，我们刚才要是面对许多人，也能那样轻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