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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累月的蹭酒,使阿金成了不受欢迎的人,全村人的戒备,使他没法再借水桶了。村里人也再没有谁敢招惹他,因为弄不好还得摆一桌酒席赔礼呢,于是大家见着阿金都躲着。
这几日邻村请来一个戏班子在唱庐剧,村里去看戏的人很多,无聊的阿金也无精打采地到邻村看戏去了。阿金虽然识字不多,但他年青不嗜酒时,还唱过小生呢,唱得字正腔圆,扮相也挺好的。常招得台下俏姑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时的阿金也确实风光了一阵,只是嗜酒后一切都不存在了。看着台上两、三演员咿咿呀呀地唱,阿金不觉嗓子痒痒,竟也有模有样地哼了起来,刚哼了几句,阿金突发奇想:去唱戏,有酒喝,弄的好的话还有钱花。想毕阿金就去找戏班子的老板。老板是个瘦高个子的老头,瞟了阿金几眼后道:“你会唱戏?唱两句听听。”阿金将嘴一撇唱出白蛇传里许仙的词:“娘子,今日端午佳节,一起喝上两杯酒”这阿金虽然几年没唱,老本儿却也没丢,那老头见阿金长得有板有眼,边决定让阿金上台,商定每天三遍酒,外加工资5元。这是因老头儿抠,当时班里的人走了不少,故而才有阿金的加盟。
第二天,阿金就开始上台表演,这回他饰铡美案中的陈世美,上午他在戏台上兜着圈子,抖着官袍,演得有模有样,连酒糟鼻子也扑满了白粉,显得斯文儒雅。四乡八邻的人们甚至都有些佩服阿金,谁能想到阿金唱得这么好,又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阿金。中午,阿金喝足了酒,上台来有些踉踉跄跄,下午演得是包拯审判问斩陈世美,阿金先是演得正常,但在包拯要斩陈世美时,阿金腾地跳了起来,一把抓住“包拯”大喝:“你敢斩老子,你知道我丈人是谁吗?那可是大宋的皇帝啊!”阿金越说越激动,借着酒劲架开“王朝”“马汉”在台下观众惊愕的眼神中,阿金“腾”地把“包拯”扔下台来。这一来,台下发出一阵阵的哄笑,不知今日上演的是哪出戏。弄到这儿,台上的阿金又一把扯下自己的假发辫坐在太师椅上喝道:“来人,给我将包拯推下斩了。”说完扒在道具桌上顾自鼾然大睡,这出戏只好滑稽地收场了。
那戏班子老板,急忙上来收拾惨局,冲着台下作揖赔礼,当然也将阿金除名了。
从戏台上灰溜溜回来之后,阿金闷头大睡了一天。第二天上午,村上的会计阿成捎给阿金一封信。阿金懒洋洋地说:“是我的信?你没有弄错吧?那你给我念念。”阿成只好耐着性子把信读了一遍。原来是阿金的姑姑从上海寄来的信,她写道:听人说阿金的日子过得很困难,这次寄来5000元,要阿金托一个可靠的人寻一门亲事,好好过日子,但是一定要戒酒。阿金一听喜上眉梢道:“还是我姑姑好啊,寄5000元给我说亲事,会计啊,你见多识广,能给我帮忙说个亲事吗?事成以后,我会好好请你喝上一顿酒的。”见阿成似乎有些犹豫,阿金慌忙从散发着怪味的屋里端出一个三条腿的凳子,在缺腿的一角麻利地架上几块砖,再用溅满油污的衣袖抹了抹凳子上厚厚的灰尘恭敬地说道:“快请坐。”阿成坐下后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说道:“算你小子有福气,你他妈还真找对了人,实话告诉你,我老丈人村里有一个姑娘,今年二十八了,还没有找对象呢,长的也还可以,就是腿有点残疾,我这就给你去说合说合?”阿金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恨不得跪着感谢阿成呢。
第二天一早阿金就去了镇上,迫不及待地从邮政所里取出了他姑姑寄来的5000元。阿金拿出一部分钱一下子买了10瓶白酒和一条香烟,留下8瓶酒准备自己享用,他将另外两瓶酒、一条香烟送给阿成了。不几日,阿成前来回话:将猪圈似的屋子好好收拾一下,三天后女方亲戚上门相亲。阿成还吩咐阿金去买一套新衣服,再去把乱蓬蓬的头理一理,要收拾得像个人样。阿金听了回话,一高兴当时就灌下两瓶白酒,阿成临走前还特别招呼阿金:“相亲时就要少喝,喝多了会误事的,说话也要注意分寸,该说的说 ,不该说的千万别说,更不能说呆话、胡话。”阿金连连点头称是。
一晃儿,女方上门相亲的日子就到了。善良的街坊四邻都帮着阿金,他都这么大了,说个亲事很不容易呀,于是大家纷纷张罗着迎亲、打水、洗菜、做饭阿金那天可神气了,他外穿一套崭新的西服,白衬衫上栓着一条领带——他不会打领带,脸儿刮得铁青,看上去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过了一会儿,阿成领着女方家的人来了,女方家今天来了三个人:姑娘和她的父母亲。阿金勤快地上前递烟、泡茶,一边嘴上甜甜地喊着“大伯、大妈”一边偷偷地瞅着有些娇羞的姑娘,心里那个乐啊。那姑娘看在眼里也喜在心上。姑娘左腿有些残疾,但容貌较好,阿金傻呵呵地乐着。在寒暄中,酒菜已经备齐端上桌来,阿成作陪,这阿金一一斟酒,又谦恭地劝酒,一开始敬酒时阿金努力控制着自己,每次只是喝一小口,倒也显得斯文。但时间一长阿金就有些得意忘形了,嗓门也大了起来,阿成见如此怕坏了大事,连忙在桌下踹了他一脚,意在提醒阿金注意一点。没想到酒兴正浓的阿金却误会了阿成的意思,以为是提醒他再一次敬酒,于是阿金端杯站了起来对姑娘的父亲说:“丈人大哥,我再敬你一杯,一口干了。”顿时在座的人全愣住了,阿金又顾自满上酒敬姑娘的母亲:“佘老太君,我们干一个满杯。”喝干后他急忙又倒上一杯对那位怒容满面的的姑娘说:“娘子,夫君敬你一杯,来,咱们喝个交杯酒怎么样?”姑娘的父亲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啪”地一拍桌子:“神经病!真是太不象话!我们走!”三人气冲冲地起身走了,阿成忙与众人上前说情,无奈姑娘和她的父母气愤至极,头也没回一下就这么走了。大家回来一齐责骂大张着嘴的阿金,阿金却打着酒嗝喃喃地说道:“我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了兵嘛”阿成没好气地说:“你还能怪谁?”
阿金的亲事就这样黄了,都是酒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