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之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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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说到莲，不能不说到江南，水乡泽国，青荷绵延“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采莲是江南的旧俗，似乎很早就有，但以六朝为盛。采莲的多是年少女子，她们纤腰束素轻舟短棹，或手捏一根青篙，在高过人头的碧色荷叶里轻盈滑翔，若隐若现；吴侬软语，娇笑连连。那是一个热闹而又风流的季节，江南多美女，她们荡着笑船隐伏于万倾荷叶里，唱着情歌，招引着各自心里的如意儿郎。白居易有采莲曲曰：“菱叶萦波荷颭风，荷花深处小船通。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一采莲女子于荷花深处，忽遇郎君有娇羞万状以至于钗落水中。接下来该是郎君下水捞钗，那女子船旁倾情注目，四目相对视时秋波流转，霎时一阵清风拂来，莲叶之波如丝绸般涌向天际，缕缕荷香沁人心脾，让才莲的女子、郎君意醉情迷。

    二

    江南之莲，迷倒过多少诗人，已无从考证。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杨万里的荷花在初生的红日或渐落的夕阳里，一碧万倾且远连天际，红荷点点，仿佛碧天里的星子燃烧，亦真亦幻。最接近荷的本质的该是雨中之荷，清清纯纯，纤尘不染。雨脚淅沥缠绵，轻轻敲击叶面，依岸听雨，仿佛有悠扬的琴韵在荷池的花叶间轻盈流转，缭绕回环，不绝于耳。目之所及，滴滴晶莹的水珠在叶面滚动滑落；胭脂的花瓣托着细密的水滴，让你想起出水的粉面，馨香在如烟的水舞里，恍惚中有出浴的美眉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款款走来，有倏忽只见了荷池里娇嫩的花瓣，含着媚惑的笑。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就连田园诗人王维也愿意为江南的莲叶美景而留下，看来江南不能没有这青青之莲。看，那边轻摇小船归来的女子“兴尽晚回舟”惊起了一滩鸥鹭。

    三

    莲，仿佛是爱情的象征。

    南曲绝品西洲曲里有云：“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诗中渗透了一个江南女子对情人的悠长思念，爱情一如水一样纯洁，又在“彻底红”中体验到爱情的的成熟和热烈。忆郎郎不至，缠绵悱恻，难以派遣中只好借南风“吹梦到西洲”梦怀里想起与情人约会的西洲。

    自周敦颐写过爱莲说之后，莲就似乎成了君子的形象。陶爱菊，爱这花中隐士，可隐士目下里少有了，自称君子的倒不少。莲究竟该象征爱情还是君子，我想大概个得其所吧。君子也不能没有爱情，况且那采莲的大多是妙龄美眉，我想这君子大概该满意了吧。

    四

    莲，又为江南凭添了一份清丽婉约又妩媚温馨的神韵。

    科场失意的柳永流连坊曲，一曲望海潮将江南钱塘之地歌吟得流金溢彩，据说金主宛颜亮闻歌此词，欣然有慕于“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遂起挥师南侵之念。又说：“荷艳桂香，可妆点湖山之清丽。”

    此中说法未足为凭，但这荷色的艳丽确实凭添了江南富庶之地的丰饶，尤以“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一句，让我们想起的莲仿佛水乡泽国这位丽人的裙裾，少不得的。

    文章到了最后，想起此篇题目该是“江南之莲”呢还是“江南之恋”？哦，应是因“莲”而“恋”姑且写作“江南之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