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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我忘记。那个无辜的地名渐渐成了伤害的代名词,没有人会来跟我提及它。
可是,没有人知道我有多么怀念。在所有无人的时刻,在内心或空旷或欣喜的罅隙,在梦与现实的边缘。我总是不由的想起那个地方,连同那个夜晚,连同罗毅。那是我最好的记忆。在遇见他之前,在他出现之时,我常常会想到死。因恐惧,因惊惶,因幸福,因流逝。可是,此后的岁月却因为他我活的更加坚定。
夏夏跑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宿舍里对着旅行包上的一块斑点发愁。她摇摇我的肩膀,兴奋的说,这次写生是我们水粉和你们环艺一起哎。我看着她眼里灼灼的光芒,突然狡黠的说道“怕你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水粉的夏夏与环艺的杨熙在一起吧?”“哪有,朵丫头对我才最重要。”她也叫我朵丫头,因为这个我与她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她是艳若桃李的姑娘,抽爱喜的香烟,带巨大夸张的耳环,动辄吆五喝六,在深夜里酩酊着回来。我在一个个夜晚被通知在宿舍楼外接她。微醺的人偶尔会清醒一些,偏过头来对我说谢谢,说一堆不着边际的话,无声的哭泣。那些泪水落在我的淡色床单上,再也洗不掉,我将它们放在阳光下会隐隐看见夏夏那颗孤寂的心。
我们似截然不同,却注定相连的双生花朵。她一贯的张扬不桀,只有在看向杨熙时才会目光温柔如水。爱情是怎样的事物?足以令人沦陷至深,却不肯自拔。可是,夏夏,你究竟知不知道杨熙到底有多少女朋友?他若每天约会一个,十天半月也不会重样。他的心又怎会只为你而停留?我在心里一遍遍思虑过这些话,却终究没将它们一一说与夏夏。爱情从不会有依据,爱便是爱了,即便那爱已如崖上风雨飘摇的野生花,却是她最美的追寻。爱情不会有依据,一如我爱上了那个仅仅数面之交的男人,他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已繁盛如花。
我依旧循规蹈矩的继续生活,采风、画画、与一堆人同游同乐,任谁也看不出丝毫端倪。只是一连几个黄昏,在大部分人沉迷在逛街购物、看碟游戏时,会悄悄的乘车去往西桥派出所附近。在对面的咖啡厅里点一杯摩卡,在橱窗的位置一坐便是几个小时。其间会对来来往往的人画简单的速写,听繁杂的音乐,对着派出所的方向微微失神。然后,果断的折返回去。
这一路我是多么熟悉,尽管它在我的生活里消失了两年,尽管我曾未真实的贴近过它。可,这曾是你带我走过的街道,我在十字路口的地方,逆着方向冲了出去。却被强大的力量拉了回去。没有汽车的急刹声相反的是你温和的右手。你说“朵丫头,你不可以这样做。因为我们还有爱,还有期待。”那一瞬,我故意的会错了意。并以此误导了自己很多年。
可是现在我甚至不知道你还在不在这里。我在不远的地方与这栋建筑两两相望,如此便已贴近了我心里的温暖。我18岁,我还没有长的足够大,我甘愿以孩童般心态继续着这份爱,不纠结,不挣扎,不诘问。
是在晚饭的时候接到了夏夏的电话,她在那端焦灼的说“朵丫头你在哪里?杨熙,杨熙他刚刚与人打架。用刀捅伤了别人,已被警察带走。”“哪里?”“西桥,西桥派出所。”
我火速的赶了过去。因为我的朋友夏夏,因为夏夏深爱的杨熙,因为那是西桥,西桥派出所。老师的脸一路都很黑,他一定在心里责骂了杨熙一千次。可是,我却隐隐的感激他,感激他让我我以这样的身份重回这个地方。我为自己的心态而羞愧着。
自是无法见到杨熙,他已被羁押拘留。空荡荡的接待室里只有恸哭不止的夏夏。我走过去,抱了抱她,那些泪水与此前很多次一样落在了我的纯白衣襟上。只是这一次,她却不能藉此释放掉那些落寞与压抑。
事情的发生太突然,再睿智的人也无法左右剧情。而,我们能做的只是带回夏夏,联系杨熙的父母。在出口的地方,我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执勤表。没有罗毅的名字,相反的是一堆陌生的面孔。心口被堵的难受,却不愿折回去询问值班的民警。
因为这起意外,我们的写生被提前终止。杨熙的父母为此支付了大笔的医疗费用,却仍避免不了他将被劳教三个月的事实。我们各自回归繁芜的学习。只有夏夏,在每个探视日坚持着去看杨熙。很多次,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我会忍不住想说,夏夏,让我陪你一起吧。终不忍出口。y城,y城的记忆,因为罗毅的缺席变成了我心底真正的伤心之城。
好在夏夏并不会怪我,她奔波于两地,却比此前任何时候都快乐。三个月后她带回了杨熙,此时的男生已不是艺术系的颓废青年。他剃短了头发,穿清爽的衣服,站在夏夏身边一脸的温和。
爱情,爱情的真相是百转千回后的不悔守候。
我依旧会在每个深夜彻夜的书写虚无的故事。编排,回忆,书写,怀念。
回想起来,真是太多场景,捕捉起来,却是太多消失。
过往的记忆似一场庞大的幻觉,试图回头的时候它却没有给你留下丝毫的痕迹。当所有故事一一时过境迁后,我们都已长大。这是必然,我不再抗拒。
夏夏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杨熙唯一的爱。青青的小道上偶尔会出现三人行的场面。我们坐在阳光下的草坪上温书。
“朵丫头,借你的书给我。”
“自己拿。”
她认真乖巧的模样真可爱,片刻后她将书上的重点指给杨熙看。即便那个男生已不是艺术系的学生,艺术对他的吸引却没有减损丝毫。
“罗毅?罗毅是谁?”坐在我对面的男生问。
“没谁。随便的一个人名而已。”
“哦,我只是想起西桥的一个警察也叫这个名字。”
“哪里?”
“西桥,西桥公安局。”
我的泪在那一刻如雨倾盆。想起那很久以来的心焦。因为你所从事的职业,因为你从记忆之地的消失,我一直惶恐的无可附加。而如今,知道你依然安然,安然的生活在某一个角落,心生安宁。
我的爱将一直如你同在,只是错过了那一次,错过了那场冲动,我再没有勇气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