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写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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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雨还在淅沥的下，这是入夏的第一场雨，带来许多寒凉，让还未燥热的天气又降温了不少。今天要是周末多好，可以美美的在家小睡半晌。

    儿时在家，这样的天气最是农家小院的宁静时，因为不能下田劳作，多半都会趁着闲暇补觉休养，这个时候与我也是最好的时光。母亲对我管教很严，平日是不让我独自出门的，他们去田间劳作，我常被独自锁在四角方方的院子里，仰望四角方方的天空，春看流云，夏听蝉鸣，秋数落叶，冬赏霜瓦，无尽的寂寞午后，我说故事给自己听。有时候我也会试着爬上矮墙越过邻居家的院墙逃出去，这样的我过了饭时也不敢回家，虽然从未因此遭受过责打，但母亲严厉的眼光总会让我胆怯。母亲也会感觉我在家没有玩伴，就养一群小鸡小鸭的让我看着，可每年养不大的鸡鸭对我来说也不喜，我羡慕哥哥姐姐小姑姑他们可以随由自便的出入大门到街上去玩耍，我却要被圈养在母亲身边，在她农闲时刻与她作伴。

    唯有夏天的雨可以带给我自由，这样的时候父亲不出门，姐姐和小姑姑也会在家，我便不在母亲的监管之下，可以放肆片刻。雨小一些，我会趁母亲小睡时溜出院子到田间小路上走走，雨若下的大，我就会爬上楼顶，去二楼的小阁楼上哥哥的房间里小坐。哥哥多半在外上学，这间小屋就成了我的书房，我会拿出哥哥的书翻看，更喜欢哥哥那时候的一个日记本，里面有很多仕女画插图。当时我还没有接触专业绘画，只是凭着喜欢自己画着玩，这些仕女图变成了我的临摹对象。小时候家里买的电视机较早，我也喜欢看戏曲与古装剧目，但凡古装人物中的服制与饰品我都能说出一二来，尤其喜欢步摇、凤簪、花钿之类的点翠饰品。成年后到精品屋购买头簪，那些合金制品太生硬总没有古典雅韵，也曾去所谓的古董市场淘银器，可惜作假太多工艺也不精致，仿古苗银污浊更是不堪其陋。

    屋外雨下如注，屋内描画的女孩神情专注，无人打扰的宁静世界里唯有雨声。看那仕女画上披帛舞动如流云，裙裾曼妙若水波，钗环晃动乌云半堆，眼眸流转出别样风情，我更喜欢这雨天无人走动，我便在滴雨落珠的回廊下翩然而舞。院中伸展到二楼的法桐树叶滴油油的绿，我会冒雨折上一枝做扇，拿在手中来上一段扇舞，当自己化作了张若虚春江花月夜那横笛吹旋女子的临江丽影。我爱极了一个人的热闹，我是自己故事里的女主角，我是雨中飞舞的精灵，我是画中走下来的俏红娘，听雨奏琴中寻找我的崔莺莺。

    若是得了夜晚好月色，我更不肯回房，便禀明了母亲自己要宿楼上。父亲会来看看我做些什么，给我聊聊天，如看到我在画画，虽不赞成也不打扰，只说早睡别伤了眼睛。母亲是很少上楼的，那般与我更是欣喜，我熬到夜半别人都睡去，到月光里坐下，看树影看夜空，想着织女的故事认天上的星，若是有月华或晕，我便觉得那些夜空的云定是仙女的霞衣。月满的夜，我会画一下嫦娥，学着仕女画上她奔月的身姿在树影下看自己舞动的影子投在月光里。姐姐的长裙，姑姑的长丝巾便是我的舞衣我的披帛。

    第二天，一早的鸟鸣唤我从沉睡中醒来，上学的、去农田劳作的都已经走了，早饭摆上了桌，来来往往的各个房间里只剩下我自己，四角方方的院落里只剩下了我自己，我寂寞的童年便这样日复一日的孤独着。

    没人陪伴的日子，阁楼里消耗了我不少童年岁月，不下雨的阁楼上很热，我便会在楼下一睡不醒。院中的树，迎门墙前花池里的花，院子里跑着的小鸡鸭，它们都不会说话，我的聊天对象只有阁楼里的那些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