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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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窗外的向日葵又盛开了,大朵大朵艳丽的颜色仿佛一个个笑脸凝固在身体的顶端。阳光温柔的抚摸透明的玻璃,我的长发,我的那片心爱的向日葵,散发着异样的神秘。
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我会选择一个临窗的东侧的座位坐下,那窗外有一片盛放的向日葵,通常图书馆里是安静的,偌大的阅览室里就只有几个人在默默的看书。沿着书架的左侧直走,然后在第四架书架的第一栏里,我会拿一本安妮宝贝的彼岸花或者二三事,恩,或者她的全部,我承认我喜欢她笔下的人物,惊艳的文字。拿好书再径直望前走,走到近白得刺眼的墙壁跟前,左转,在第四排书桌坐下,通常有一个习惯:望着窗外绽放的向日葵,她们像演绎一场盛大的演出,整整齐齐,也望着我,不知道注视多久——幻想是必不可少的——我于是安静的坐下,翻开书,开始阅读。一般情况下,我不会注意其他的人,在印象中,阅览室里的人总是少得可怜,于是,阅览室更沉寂了,仿佛一朵红色的花开放在枝头,再也没有其他的颜色,仿佛一株绽放的向日葵站在铁轨的尽头,望着远方。那种意境正是我想要的。有风吹拂,窗外的向日葵便不安分了,她们开始起舞,唱歌,甚至在呼唤我,一遍一遍,我就望着她们微笑,轻轻地,梳理、梳理我记忆中的色彩。一般情况下,我不会注意周围的人——但是有一个男人让我发现她的眼睛也是一朵或者很多向日葵。我既惊喜又害怕。
我叫薇格,女,今年大二,英语系。说实话,我并不喜欢我现在的专业,我不打算出国,一个人呆在国内,这很好。英语根本就是用来装饰的,和一朵花,一只花瓶没有什么区别。
我喜欢春天,但我更喜欢盛开的向日葵。之所以喜欢去图书馆,就是因为我偶然在图书馆的东侧看到好大一片盛开的向日葵,我很兴奋,于是我在空闲的时间里一般都会去图书馆,坐在阅览室东侧临窗的位置,通常我只喜欢坐在第四排座位上,那是看望向日葵的最佳位置。英语系的学生常常要晨读,但是我多是逃课,一个人跑到这里看向日葵。你们知道在早上看向日葵是最好的时间吗?早上的向日葵在阳光出来之前,静静的梦境,仿佛睡美人的姿态,然后颤巍巍地醒来,沐浴阳光,阳光把这个世界连同我都镀上了一层金黄。快乐的日子爬上笑容。而在黄昏的时候却又带来另一种韵味,神秘的,淡淡的气息。
我微笑的望着她们,轻轻地,梳理、梳理我记忆中的色彩。
他叫凡高,是向日葵一样的男人,他是我的男朋友。他喜欢油画,他喜欢创作;他喜欢梵高,他那热烈疯狂的笔触和激情;他喜欢大片大片的盛开的向日葵。他说,他要成为梵高一样的画家,画出美丽的颜色,画出特别的向日葵,画出世界的伤痛和幸福。他站在一栋陈旧的老房子前,他挥舞着修长的手臂,说,看啦,这宽阔的土地,种植一片向日葵,我们天天精心照料,待到花朵绽放的那一天,呵,繁华的音乐盛典,你说这有多么美好,多么幸福,就像一件天然的艺术品,多有成就感!薇格,薇格,你看这样有多好。他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奔跑在宽广的田野里,像一匹马飞翔在大地之上。我说,好。
他在城郊买下了这所老房子,他在这里创作油画。老房子的壁上有好看的古老的图腾,这都是岁月遗留下的记忆,窗格子是清朝家居的典型风格,完美的雕花艺术与剥落的岁月苍老的班驳墙壁遥遥相应,它们仿佛一幅幅抽象的现代画,墙角有一只怀孕的猫匍匐在草地上。周围有三棵老槐树,是以前老房主遗留的。房主是一位老教授,去世了,房子便卖了。房主遗留了很多有趣和值得纪念的东西。在房子的东侧有很多盆景,最多的是仙人掌,仙人掌最有哲学意义,我想老教授是这样认为的,它们坚强,就像向日葵;在世的时候,老教授无不遗憾的说,我现在种植不了向日葵了,老了老教授还喜欢养鱼,在室内遗留了一只鱼缸,缸里有两条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鱼,蓝色的眼睛和尾鳍,忧郁凄美的感觉。室内很多古典古朴的家具。其中,我在凡高的书桌里看到一张檀木做成的,有淡淡的芳香,上面有精细的雕刻,是一只欲飞的鸟。在班驳的墙壁上我看到一幅巨大的壁画,色彩刺痛了我的眼睛:艳丽的颜色突兀疯狂的笔触展现了桀骜不逊的落拓气质。画的是一簇簇疯狂生长的向日葵,有很大的黑色的蝴蝶飞翔在丛中,倏地一只怀孕的猫掠过画面,隐藏在向日葵的深处。我不知道远方那一团蓝紫色的东西代表什么,它们像马,它们像野兽,它们在奔腾,然后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凡高说,这是我和k一起完成的,它的名字叫死亡的向日葵。我们花费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我们用尽了海水和天空的画作,我们疲倦地躺在地上观望,我们的身上都被各种颜色涂满了,我们相似而笑,我们唱歌可是,现在,我再也无法画画和唱歌了,你愿意让我重新来过吗?薇格,薇格他痛苦地蹲下了,双手艰难地抱住肩膀,抱满绝望和孤独。我说,好。凡高,凡高,你知道吗?悲观与乐观就是两个人以同一个城堡的同一个窗口向外望,一个望见的是落有叶,一个望见的是满空的向日葵的笑脸。
在我来之前,凡高和k在一起。k是绘画的,喜欢摇滚,弹吉他,和凡高一样喜欢很多相似的东西和爱好。他们常常日夜地创作,一旁听朴树,听张楚。在困乏之时,躺倒或者歌唱,k弹着吉他,他们歇斯底里地唱: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现在,那把金色的吉他安静的挂在墙壁一隅,尘封已久,但也闪烁着某些幽蓝的光芒。凡高说,我再也不会唱歌了。忧伤的声音浮荡在老房子上。我打开桌子上积满尘埃的cd机,然后听到断断续续的嗓音,嗤嗤的有些刺耳。凡高还在说,k死了,k死的时候很安详,原来生前疯狂到野兽,但死去却可以安详得如同一株槐树
窗外的阳光落尽,群鸟翻飞,月光像小孩子的头一探一探地就进来了,这时的向日葵收敛了她们的舞蹈,她们的疯狂,她们开始安静的入梦,她们安详的呼吸,一张一合,多么优雅,我的嘴角微微扬起。直到她们彻底进入梦境,我才开始慢慢站起来,轻轻地合上书,沿着持续已久的路线返回,然后长进茫茫夜色。通常在我走出门口的瞬间,我感觉到有一束锐利的目光掠过我的长发,顺势透入脊梁,我害怕又惊喜这种目光,我开始逃离黑暗,回到自己的小窝。
那目光总是让我又惊喜又害怕。
沿着一条樱花繁盛的小巷,径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了那所小楼阁,在左拐的小路上有一家小卖部,灯火闪烁,可以听到阿姨们轻轻地谈笑,偶尔看到一群女孩子或一对恋爱中的男女从门前掠过。这所楼阁是以前一个学姐遗留给我的,她毕业了,就走了;于是我搬到这所楼阁的第二层,第一层是一个可爱的学妹,长得标志美丽,和我一见如故,她叫小兰。我常常会到她那里去,说很多的话。楼阁就在学校里面,和图书馆很近,四月樱花灿漫时节,走在这条路径上心情格外爽朗,这里通常幽静,来这里的人很少,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的小屋子里挂满了许多梵高的向日葵——有更多凡高的向日葵,我整天都活在向日葵的中间,向日葵的美丽王国。幸福地起舞,抖落一地温暖轻柔的尘埃。
我和凡高在老房子面前广阔的田地里种植了许多的向日葵。我和凡高一粒一粒将种子放进肥沃的土壤里,然后轻轻地覆盖。在每种植一粒种子的时候,凡高都要我许下一个愿望。我通常会默默地说,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幸福知足。我清清除楚的记得自己一共说了九百九十九次。这是凡高特地这样的,我心理知道,那天我很开心,我对凡高说,希望像太阳,当我们向它前进,我们负担的阴影便被抛在后面,而我们就像风中的向日葵,翩翩起舞;凡高,我要看到很多向日葵,种植的,画的,很多很多。我们从黎明到深夜,我们乐不思蜀。回到老房子的时候,月早已经覆盖在大地之上,漾起一片片涟漪。凡高把k拿把金色的吉他擦拭了很多遍,然后抚摸,开始出现短暂的沉默。但是黑色的音符起舞了,我们开始歌唱,一直持续到天明,然后沉睡。我梦见大片大片绽放的向日葵,仿佛盛大的演出,我一个人奔跑在向日葵丛中。这个梦一直萦绕在我的心灵上空,像一片阴影挥之不去。
是的,我一个人奔跑在盛开的向日葵中,然后蹲在地上,轻轻地呜咽起来。凡高种植向日葵的身影依稀在这片大地上飘忽。向日葵很快就盛开了,但是再也看不见凡高了。原本以为,我和凡高会在这里过上平静的日子。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那天,下着细小的雨丝,我们走在最高的天桥上,望着城市枯槁的面孔,默默不语。城市的风带着尘埃和各种看不见的琐碎吹拂过来,我不禁感到面庞微热,加之我们没有打伞,任雨丝落在发间,既而顺着发丝滑过我的脸颊。我看着沉默的凡高。他的眼眸粒闪过一丝黑色的光芒,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安静不下来。良久,凡高对我说道:k其实是从这里跳下去的我不知道k为什么如此,只是常常听到他说,他有一个梦想,那就是飞翔,飞翔我向下望去,眼前忽然闪现k的身影,他慢慢地爬上栏杆,站在天桥的最高处,他双手张开,仿佛拥抱什么。我眨着眼睛,这是,我看见k真的飞翔了起来,我看见金黄的翅膀,仿佛向日葵。k飞翔在城市扭曲的上空,k在飞翔。
凡高朝天桥的尽头走去,身后疾驰的阴影掠过我的眼睛,我大惊,呐喊着:凡高、凡高可是凡高听不见了,他的身体成抛物线的姿态落在了道路的中央,火焰迅速地蔓延在他的身旁。他再也听不见了,他躺在血泊中,血液仿佛疯狂的火焰一簇簇燃烧着。火焰在燃烧,我突然看见很多艳丽的盛开的向日葵生长在马路上,一直延伸到我的眼眸。我哭不出声来,我无力地倒在了道路上。我迷迷糊糊地听倒很多混杂的声音在耳畔回响:真可怜!k其实是从这里跳下去的。薇格,我们在这里种植很多很多向日葵好吗?
我醒来的时候,我看见刺眼的白。我正躺在医院里。
凡高下葬的时候,我把一束向日葵放在他的墓前,站立良久,然后默默地离开。很多落叶铺满了脚下的道路。秋天深了。
我的爱情遗失在向日葵的尽头。
黄昏的时候,我坐在阅览室立望向日葵静静的发呆。夜浓密的拥挤在我的眼眸中,并且肆无忌惮地蔓延。窗外树影幢幢,绿荫小道上,向日葵丛中,那只怀孕的猫臃肿着身子安静地匍匐前进,拖着恍惚的忧伤。若有若无。若有若无的忧伤。
当我看不到向日葵的时候,才猛然惊醒,夜深了,偌大的阅览室显得更加寂静无比。除我之外,还有一个男人坐在离我不远的左侧,他眼神明亮,那双眼眸仿佛熟悉的向日葵的笑脸。通常很多格夜晚,我都会看到他坐在那里,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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