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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当晚睡在县里招待所,早上还没起来,刘县长的秘书就把电话打过来,说县长在办公室里等我。
我心里想着刘启蒙这么早找我,肯定没什么好事。
果然,刘启蒙县长把调令往我面前一扔,黑着脸说:“陈风,你也学会跑官了啊!”
我委屈万分,又不敢辩解,只好老老实实把双手紧贴着裤缝,毕恭毕敬地站在他面前等他训话。
刘县长看我可怜的样子,缓解了脸上的神色,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来我们春山县六年了,工作才开始有点起色,现在调走,别人会怎么说?”
我嗫嚅着说:“不是我想调走。”
“不是你,难道还是我?”刘县长的气又来了,拍着桌子说:“你知道不?你一走,矿泉水厂的事就得黄,矿泉水厂一黄,苏西镇还迁什么址?迁个乱弹琴!”
“水厂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迟疑着问。
“你自己心里明白。”刘县长叹口气:“这年头,人变得都他娘的六亲不认了。你哪个钱老板,就认定了你,你走他就撤资,都成了什么事了。”
我一听,知道钱有余真的不是开玩笑,这家伙肯定找过刘县长了。
想到这里,我反而轻松下来,涎着脸说:“县长,你知道的,做企业要靠政策,不是靠哪个人。我在不在,跟项目没半点关系,该有的政策还是一样有,他担心什么呢。”
“你去跟他说,只要他同意,我就放你走,他不同意,你想走,门都没有。”刘县长挥一下手说:“你出去,我看到你就烦。”
我只好灰溜溜出来,刚走到门口,看到钱有余叼着烟得意地看着我笑,我气不打一处来,瞪着他骂道:“钱有余,你有种。”
钱有余笑嘻嘻地凑过来,递给我一支烟说:“本来就是嘛,还没开张,先损一将,哪有这样打仗的。”
“打你的头!”我骂道:“老子不是做生意的,管你打什么狗屁仗。”
“我知道你是当官的呀。”钱有余装作吃惊的样子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你说是不?陈镇长。”
我哭笑不得,恨恨地抽了一大口烟,朝着他的脸喷过去,他侧身让开,还是嬉笑着说:“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起划桨才有力嘛。你躲哪里去。”
我知道想劝回钱有余,门都没有了!但劝不了钱有余,我另一条门也关死了!
娘的!好死不如赖活!我对钱有余吼道:“钱有余,你个暴发户,老子不走了,今晚你请客,吃海鲜!”
钱有余忙不迭地点头道:“好好好,吃海鲜好,你今晚就是要我杀头熊来吃,老子也会杀。”
“帮我叫上黄书记。”我一屁股跌在他的车里,狠狠地关上门,闭着眼睛不看他。
钱有余上得车来,凑近我说:“你去当个高速公路什么鸟官,就是自毁长城。你也不去想想,中部省在高速公路上载跟头的有多少干部?哪里就是一座看不见的牢房啊!老兄弟我是在救你。明白了吧。”
“滚!”我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自己想想清楚。”钱有余启动了车子,开出一段路后,又神秘地说:“我过去在一个老干部家里做木匠活的时候,听到这样一个故事,说是古时候有个老家伙,买了一匹好马,自己还没骑一次,马就被贼偷了,好不容易找回来,老家伙刚爬上去,结果马一跑,把他的双腿都摔折了。”
我打断他说:“塞翁失马,焉知福祸。”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意思。”钱有余拍着方向盘说:“还是你们有文化的人水平高,一下就说出了这句话。其实,我说这么个故事,老弟你应该明白一点了吧。”
“你是什么意思?”我迟疑地看着他。
“没什么意思。”钱有余不笑了,神色凝重起来,严肃的样子让我发笑。
“你在暗示我?”
“没有,没有。我一个大老粗,知道什么屁暗示。你们当官的人,都是有组织管着的,一个人做什么事,在哪里做,当官的人心里明镜一样清楚。组织不会让一个有才能的人埋没,也不会让一个庸才高升。”
我冷笑着说:“这些话,怕不是你说的吧?”
钱有余侧头看我一眼,转开话题问我:“黄书记的电话是多少啊?”
“不知道。”
“我怎么找?”钱有余哭笑不得了:“你要我请他,又不告诉我电话,这不难为我吗?”
“你不是本事大着的吗?请个人,还会难倒你?”我继续冷笑。
钱有余闭口不语了,眼睛安静地看着前方,沉稳地开着车,朝着城关镇邓涵宇地盘上的海鲜酒楼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