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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小学时,读的是农村的一所小学,与城里孩子截然不同的是,农村条件艰苦,每天放学回家,都要帮家里干活。比如,为猪圈里养的小猪挑菜,那时农村将小猪育成肥猪卖钱,猪食是高粱或玉米面搀和着野菜,加上水,在锅里煮熟,到田埂或沟边挑的竹节草、马齿苋等野菜,就是需要每天三顿作猪食用的野菜。作猪食时,少了些野菜,就的多加高粱或玉米面,多消耗粮食就等于多付出了钱财。再比如,割草,那时经常割得是芦草,这种生长在沟边的青草,是生产队驴马骡等大牲畜爱吃的青饲料,鲜草价格是每市斤二分钱,割一百斤就是两元钱,当时,每斤猪肉六七角钱,割一次苇草收入对补贴家用作用匪浅。每天在学校里学习,课程结束,各科都要留一定数量家庭作业,在时间上,常出现写家庭作业与干家务活之间的矛盾,通常情况是放学回家,先背着眼笼,和小伙伴们一起到地里挑菜或割草,回来再写作业,可是时间上留给写作业的时间很晚了,每天在油灯下鏊战,精力上,干完体力活已筋疲力尽,写不长时间作业,便困倦得打起呵欠,既使强打精神,到了第二天,上课听讲时精神不能全神贯注,眼看学习成绩逐步下滑,此时,奶奶说,宁可耽误家务活,也不能把孩子学业耽误了。于是,就改变了顺序,每天回家,先写作业,有多余时间再干家务活,如果时间没有空余,就将干家务活让位于学习。这样,有时家务活就眼睁睁耽误过去,家里喂猪的野菜时常断顿,不能割青草,零用钱也拮据起来,爷爷有些不满,催着去干家务活,不去,就不出好气。但是,奶奶不那样看,奶奶以为小孩子学习无小事,关乎孩子素质和将来前途。是在保障学习时间的情况下,少割一筐草或菜,虽少了割回来一分价值,可对孩子教育却多增加了一分投入,好像对等,实际上,教育投入的价值远远大于割回来的价值,是完全值得的。培养人才也有时节,错过受教育的最好时机,耽误了孩子成才成人,远不是一筐草或菜随便能够弥补上的。不就是割草、挑菜吗,我去!奶奶是旧社会过来的人,小脚,身体单薄,但她明白没文化的痛楚,她说,绝不能让我们的孩子再像我们一样当白眼瞎。从此,挑起挑菜割草的担子,让我多些时间温习功课,见奶奶态度坚决,爷爷就不再说什么了。后来,我考上了学,毕业后,当了教师,又当了公务员,我时常想,如果当初没有这位农村孱弱的小脚劳动妇女高瞻远瞩的“隐性”教育投入观,没有奶奶当初抉择,就没有我后来的一切机会,我的人生就是另外的境况了。
奶奶说的少打一筐草或菜,表面上是少收入了,实际上在家庭里多增加了对教育的投入,尽管这种形式表面上没有给予孩子什么,可由舍掉的草或菜,腾出的时间就是金钱,就是成人成才的保障,它是隐性的长效机制,悄悄地注入,慢慢地发挥作用。它已从劳动妇女对教育重要的朴素认识升华到富于远见卓识的“隐性”教育投入观。有这样的观念对于当时普遍趋于近利的人们来讲非常不易。大凡是“鸡窝里飞出凤凰”的家庭,不少目不识丁的农村老太太,培养出若干名大学生的奇迹,那些主持家政的老人们,在教育观上都有重视投入的共同特征。
时光似流水。如今我们农村的家长对孩子的培养远不是隐性的,一个上大学的学生一年的投入需以几万计,但新的问题出来了,就是这些学生培养出来后找不到工作,人们普遍认为找到理想工作就是去国企当白领或去机关当公务员,拿到铁饭碗,就使不少的家长失去了让学生读书的信心,在升学与就地随便找个小工赚钱之间,选择后者,不少学生因此失去升学深造机会,出现了一股新的读书无用风潮。孩子读书是有时节的,如今对孩子无论隐性或显性的投入,有的虽然一时找不到如愿的工作,但是,炼成真金,无论到哪里都会发光。多一分能力,就多一份机会;而提高能力的关键,是增加投入。只要孩子成人成才,没有就业可以创业,不愁无用武之地。在新的孩子读书危机已见端倪的当下,重温奶奶这位睿智老人,当年在家庭中树起的“隐性”教育投入观,很有警醒意义。